向美而行：讓師生擁有沸騰的審美生活

摘 要：人的本質的最高實現(xiàn)，就是自由的實現(xiàn)，就是美的創(chuàng)造。教育，就是要幫助人更好地完成這一目標。在辦學實踐中，秉持“讓學生擁有沸騰的審美生活”的主張，積極向美而行，將學校變成審美教育場：關注學科之美，讓兒童立在學習中央；注重環(huán)境打造，讓課程成為美好的邀約；強調以美育德，讓“立德樹人”落地生根。

關鍵詞：審美生活；辦學主張；學科之美；美育課程；以美育德

美是世界的最高價值，文明的目的就是為了創(chuàng)造美，人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體驗美。所以，作為培養(yǎng)人的事業(yè)的教育也必須聚焦“美”。十八歲，在最美的青春年華，我與美麗的南通市通州區(qū)實驗小學相遇；三十八年，從語文教師、副主任到副校長、校長，最寶貴的生命時光，始終與最美好的教育事業(yè)相伴。于是，“美”成了我生命的主題詞。向美而行，讓師生擁有沸騰的審美生活，成為我的辦學主張和最執(zhí)著的追尋。在我看來，“沸騰”主要指師生的態(tài)度和情緒。沸騰的情緒，當然是情感的沸騰，而沸騰的情感改變了認知過程，讓學習成為暖認知過程。情感要沸騰，思維也要沸騰，情感與思維沸騰了，學習生活、德育生活便會沸騰起來。于是，美就來到了兒童的心靈。兒童是美的，兒童立場便是美的，教育便是美的。從這一角度來看，要讓師生擁有沸騰的審美生活，就要從審美的視角關注學生的學習，注重學校環(huán)境的課程化改造，加強美育和德育的融合，將學校變成審美教育場，力求讓“美”氤氳每一個師生、每一個學科、每一個領域，真正實現(xiàn)“立德樹人”的目標。

一、關注學科之美，讓兒童立在學習中央

1984年，我從南通師范學校畢業(yè)。

第一次去學校報到，穿過鋪滿碎石的老街道，繞過青磚黛瓦的河房，“南通縣實驗小學”幾個字便映入眼簾。進門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往后面走，一個古老的園子倏然出現(xiàn)：園中有池，池上有橋，池邊花草繁茂，假山嶙峋；假山旁古樹參天，掩映著一座小巧的亭子?！肮沤掷锊刂蛔鶎W校，學校里還藏著一個古老的園子！”第一次見面，美麗的學校讓我怦然心動，帶給我美的召喚。

這種美的召喚，讓初出茅廬的我，決心將這美麗的校園化作兒童學習的美麗場境。秋天的早晨，我把課堂搬到了園子里。在假山旁、古樹下、花園邊，我和學生一邊觀賞美景，一邊品讀文字：“花園里，有綠樹，有紅花，還有青青的小草，我們的校園真美呀！”文字與情境交融，學生置身其中，讀著讀著，情不自禁地做起了動作。讀完了文字，學生意猶未盡，爭先恐后用自己的話來描摹園子里的景物?！靶@里，有假山，有亭子，還有美麗的葫蘆池，我們的校園真美呀！”園子是學生的樂園，他們每天在這里玩耍，熟悉這里的一草一木，這樣的表達是自然發(fā)生的。我經常和學生在園子里上課：賞春花爛漫，聽夏蟬鳴叫，享秋桂飄香，看冬雪紛飛。在四季交替中，我和學生在園子里書寫著一個個故事。這些美好的故事，帶給我一次次美的覺醒，激發(fā)我去反思小學語文課堂的弊端。在美學精神引領下，我深入思考，不斷研究，反復實踐，提出了“兒童生命語文”的教學主張。

我以為，生命語文，應該站在生命的高度，將美與幸福作為至高的教育價值，不僅指向語文知識的增長，更指向兒童生命的生長和發(fā)展，指向兒童靈魂的生長和精神的發(fā)育。生命語文尊重學生的個性和差異，追求學習氛圍的和諧自然、學習過程的快樂余裕和學習空間的博大悠遠，讓學生的學習縱橫古今、視通萬里，體味語文的韻味雋永，讓語文學習成為學生生命本能的向往；生命語文崇尚自然，汲取“天人合一”的理念，將大自然當作一本活動的書，倡導打開大地之窗，在自然中體驗快樂，啟發(fā)心智，感受人生的美好與詩意；生命語文倡導將兒童應做的事變成游戲，將兒童難做的事化作嬉樂，將兒童作文變成一部童年“嬉游記”。

在不斷的實踐中，我構建了生命語文“‘我課堂”教學模式，并將這種教學模式推廣至其他學科。“我”有兩層含義，一是學生的自我能動，二是教師的自我能動，體現(xiàn)的是教與學的有機融合。“‘我課堂”教學模式通常分為四大板塊：我準備、我探究、我提升、我檢測?！拔覝蕚洹本褪穷A學，是學生獨立學習新知的一次“前檢測”，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的準備：第一步，我知道，帶著資源進課堂；第二步，我質疑，帶著問題進課堂；第三步，我設計，帶著目標進課堂。在這個過程中，教師要培養(yǎng)學生的準備習慣，提供“我準備”助學單，開展匹配的“我準備”體驗活動?！拔姨骄俊笔钦n堂教學的主體，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的探究：我嘗試，我討論，我感悟。教師要創(chuàng)設機會讓學生嘗試，在嘗試的過程中學習。課堂討論可以充分激發(fā)學生的潛能，幫助學生快速有效地進入學習狀態(tài)。同時，教師還要巧用素材，創(chuàng)設情境，激發(fā)學生的感悟?！拔姨嵘笔菍崿F(xiàn)知識、技能、情感的提升，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的提升：我總結，實現(xiàn)自我建構；我反思，學會自我審思和自我診斷；我拓展，提高學習的豐富度和開放度。“我檢測”，就是“學情”調查。師生共同確定檢測的方式、范圍和難度，要求學生人人參加?！拔覚z測”分為三步：第一步，考自己，自我測評，自我批改，自我評價；第二步，考同學，與同伴相互檢測；第三步，考教師，學生找出重難點，請教師答疑解惑，鞏固所學。

站在兒童審美的視角，我重新審視各學科的美學價值，更加關注學科本質、學科魅力，最大限度地調動學生的學習熱情與創(chuàng)造精神，使學習的過程變成一種應用活方法的智力探索，使枯燥的記憶變?yōu)橹鲃拥南胂笈c豐富的形象，使知識變成人類探索自然的結構美與規(guī)律美的偉大發(fā)現(xiàn)。在教與學的過程中，我倡導教師要躬身傾聽學生的真實想法，匿于學生背后，只在學生需要時為其提供必要的幫助，讓兒童站立在學習的中央。

二、注重環(huán)境打造，讓課程成為美好的邀約

2015年，學?！叭锎簣@”改造。

學校的園林和城市游園有什么不一樣？我以為學校園林既要體現(xiàn)景色美，更要體現(xiàn)文化美和課程美。于是，我提出“天然的生態(tài)園，開放的校史館，創(chuàng)意的課程群，特色文化苑與靈動生命場”五個建設目標，像春燕銜泥般一步一步筑建起一個個生動的物型課程，筑建起學校生命學園的精神風貌。

首先，建造美麗詩意的物態(tài)環(huán)境。我們努力用山，用水，用亭臺樓閣，用曲回廊道，用一切美好的心意造園；用花，用草，用桃李遍地，用姹紫嫣紅，用一切美好的事物造境；用鳥兒，用魚兒，用秋蟲鳴啾，用冬雪清幽，用美好的物品讓學生找到詩意的棲居地。其次，建設有意義感的主題景觀。我們在園子里種上能夠在南通地區(qū)生長的百余種植物，讓整個園林成為一座天然的植物園。我們著力打造了櫻花大道、牡丹園、中草藥園、薔薇欄、海棠園等20個主題園。課間休憩抑或是晨間漫步時，學生置身園中，可以認識、觀賞、熟悉多種植物的名稱和生活習性。這時，蕊春園就成為一本立體的自然讀本。再次，建構立體豐富的主題課程群。我們打破了學科的界限，選擇了60個主題，建構起蕊春主題課程群，創(chuàng)設了一個個立體綜合、富有審美意蘊的問題情境，讓所有的學習都通過任務和項目的方式呈現(xiàn)，讓學習過程成為一次次美的探索。

我?guī)ьI教師編寫了《蕊春物語》校本教材，選取了蕊春園中的60個景點，安排了60個學習項目，分別從“景點導航、景致一覽、景韻文化、景趣探索、景語漣漪”五個方面來描摹，從歷史、地理、美術、科學等多個學科對景點進行詮釋與賞析。我們努力培育學生親近自然的情愫，打通學生聆聽自然的通道，尋找學生理解自然的秘訣。給學生提供多個觀賞視角以及理解事物的方法，將知識學習與學生的經驗、情感、價值觀以及生活世界聯(lián)系起來，將教與學從認知領域的知識學習拓展到學習過程本身的意義建構，讓學生從中感受到學習的全局視野和知識的整體意義。通過課程學習，每一個學生都成為園子里的主角，并自覺融入景中，讓互動、對話、交流成為景色的一部分。

蕊春園的重建，融合了生態(tài)美學與生命美學的多維價值，融入了天人合一的東方哲學、知行合一的實踐理性、情景合一的美學命題，建構起一個童心世界的樂園。在蕊春園里，亭榭樓閣、花草藤木被賦予了課程的指向，具有了教育的意蘊。校園里的每一條小徑都化作了跳躍的詩行，每一扇窗戶后面都掩藏著動人的畫卷，每一縷微風拂過都會奏出清越的交響。蕊春園成了學生與美相遇的大天地、大課程?！坝幸饬x感”“有生命感”的教育情境，立體綜合、富有審美意蘊的問題情境，讓課程成為美好的邀約。

兒童美育課程是有“有生命”的，與學生的生命體驗是相互匹配的。我們采用適合學生的學習方式，保證學生“有生命”地學習美育課程。兒童美育課程重視發(fā)展學生完整、美麗的文化生命。這種課程是明敏的、活躍的、蓬勃向上的，通過嬉戲來釋放生命，豐富文化來豐富生命，流淌情思來流淌生命，激蕩創(chuàng)造來激蕩智慧。生命是有限的，唯有審美，可以使有限的人生得到無限的延續(xù)。蕊春園，讓學生童年的生命與美相遇，讓兒童美育課程立在學校中央，引導學生發(fā)現(xiàn)美、感受美、欣賞美、表達美。

三、強調以美育德，讓“立德樹人”落地生根

2021年，建校百年，建黨百年。

習總書記說：“國無德不興，人無德不立”。新時代育人范式如何與時俱進，實現(xiàn)有效的轉型？“立德樹人”的理想范式如何建構？在前期實踐的基礎上，我以美作為切入口，構建“以美育德”的新范式，將美育融入德育，把德育轉化成美的形式，通過體驗美、欣賞美、參與美、融入美、創(chuàng)造美，在美的熏陶中，達到美與真、善的統(tǒng)一，獲得道德的真性成長。道德與審美，兩者相互依存、相互支撐、相互滲透、相互促進，形成一個相輔相成的整體。“以美育德”里蘊含傳統(tǒng)文化的基因。孔子以為，“里仁為美”，應“盡善盡美”；李澤厚提出了“以美儲善”的美學觀點。在中華文化的土壤里，道德與審美這兩顆種子互相包孕，形成一股向上的力量。

我努力聚焦“立德鑄魂”主題，探索德育為先、審美觀照、多學科協(xié)同的“以美育德”新樣態(tài)；積極回答時代命題，探尋“以美育德”的新范式，回答如何培養(yǎng)“有理想、有本領、有擔當?shù)臅r代新人”的宏大命題；智慧破解育人難題，實現(xiàn)德育從說教到審美的過渡轉型，借助藝術的轉化手段，提升德育過程的審美度?！耙悦烙隆钡挠诵路妒剑粌H體現(xiàn)在理念主張上，更落實在我日常教書育人的行動中。

我努力將自然綠色的蕊春園，化作紅色教育的課堂，讓學生在對園子里花草樹木的欣賞感悟中，獲得德性的生長，成為格局高遠、心胸博大，具有紅色基因的“紅孩子”。蕊春園里有一片紫竹林，我?guī)ьI學生通過觀其形，感悟竹子“正直、奮進、虛懷、質樸、卓爾、善群與擔當”的品質。葫蘆池邊有一棵古老的紫薇樹，雖然樹干被掏空，樹皮上千瘡百孔，但到了春天便會長出綠葉，到了夏天就會開出紅花。以這棵樹為素材，我和學生一起探討生與死、枯與榮、美與丑，欣賞它不屈不撓、頑強向上的堅韌之美。綠色園林，紅色課堂，蕊春園里的每一種植物都具有比德的意蘊，比如：菊韻，清淡儉約；梅骨，頑強不屈；松風，為人正直；蓮語，清凈不染……天地大課程，時時處處給學生以德性的熏陶。

我把清末狀元張謇題寫的“以學愈愚”的校訓，立于學校大門口。通州實小創(chuàng)辦者孫儆先生說：“國何以弱，識字者居之二三，不識字者居十之七八，是故學校不可不立?！睆漠斈甑慕逃葒胶髞淼慕逃d國，到今天的教育強國，“以學愈愚”的校訓與“立德樹人”的總目標完美契合。品讀校訓，能培養(yǎng)學生“愛國心、強國志、報國行”的高尚情懷。我?guī)ьI學生讀兼霞榭上張謇的對聯(lián)“靜觀魚讀月，笑對鳥談天”，讓學生體會豁達樂觀、追尋自然的生命姿態(tài)。鞠壽堂前一組情境雕塑“菊花盛會”，再現(xiàn)了清末狀元張謇、創(chuàng)辦者孫儆、第一任美術老師張蓁在園子里賞菊飲酒、作詩作畫的場景。張謇說：“一個人辦一縣事，要有一省之眼光；辦一省事，要有一國之眼光；辦一國事，要有世界之眼光?！蔽彝ㄟ^情景雕塑，教育少年兒童，學習張謇“身居臺角，光照四方”的志懷高遠。

建黨百年，我積極帶領團隊將園林古色古香的長廊建成了建黨一百周年的黨史紅色長廊，以黨的百年發(fā)展歷程為順序，以不同時期的典型事例、歷史人物、精彩故事為主干，全景式回顧黨的偉大歷程和輝煌成就，以沉浸式教育引導少年兒童感受黨的百年光輝歷史。迂回曲折的紅色廊道里，百年黨史長卷漸次打開：紅船故事、南昌起義、三大戰(zhàn)役、核爆成功、改革開放、港澳回歸、美麗中國、一帶一路、防疫抗疫、脫貧攻堅……這樣入眼入心的黨史長廊成了學生最樂意駐足流連的地方。我還多次帶領學生走上舞臺，和學生一起朗誦童謠《從小跟黨走》。鏗鏘的童音在大劇場回蕩，每個學生的心中都涌動著對黨的崇敬與熱愛。深度的共情共鳴，讓紅色基因融入血脈，讓信仰之火熊熊不息。在校園“紅領巾永遠跟黨走”沉浸式廣場前，我和少先隊員一起打開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學生讀本》。學生時而潛心閱讀課本內容，時而仰起小臉，聚精會神地聽我講解。情理交融、趣味盎然的“開學第一課”，奠定了學生的紅色基因，讓紅色成為學生一生的底色。

習近平總書記十分關注美與德的問題。在全國文藝工作座談會上，他明確指出：“藝術的最高境界就是讓人動心，讓人們的靈魂經受洗禮，讓人們發(fā)現(xiàn)自然的美、生活的美、心靈的美。”“好的文藝作品就應該像藍天上的陽光、春季里的清風一樣，能夠啟迪思想、溫潤心靈、陶冶人生。”以美育德，讓我們以更貼合學生的方式，踐行立中國魂、植中國心、育中國人、筑中國夢的使命與擔當。美是育德的途徑、方式，更是育德的境界；以美育德是“立德樹人”的切入口，也是突破口，更是生長點。以美育德，讓“立德樹人”具體起來，可以操作；讓“立德樹人”鮮活起來，引導學生在審美中生長道德；讓“立德樹人”美起來，有溫度，有快樂的表情。

美是照亮與喚醒，美是創(chuàng)造與生成。四十年的教育經歷，從“生命語文”的探究到“生命美育課程”的實踐再到“以美育德”教育新范式的建構，我始終踐行“讓師生擁有沸騰的審美生活”的主張，堅持“以美為本，以美立教，以美儲善，以美啟真，以美立命”，成人之美，成教育之美，最終收獲的是自我生命的詩意與美好。

（王笑梅，特級教師，正高級教師，江蘇省南通市通州區(qū)實驗小學教育集團，郵編：2263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