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霽月光風(fēng)女性覺醒

遲秀梅

曹雪芹寫人，擅長刻畫人物形象的獨特性。如果就《紅樓夢》中的底層女性群體而論，晴雯是《紅樓夢》中最具備女性意識的一個，她是封建社會女性追求實現(xiàn)價值自我的一個范本。

在傳統(tǒng)文化的歷史視域中，女性處于從屬地位，生命價值的實現(xiàn)要依賴男性，所謂“母憑子貴”“妻憑夫榮”。在中國古代歷史的文學(xué)書寫中，一再被謳歌的女性多是男性視角規(guī)范下的形象。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來看曹雪芹筆下的晴雯，她的生命是獨立、活潑、自由的，是反傳統(tǒng)的。用現(xiàn)代人的話說，她就是完全活成了獨立女性所希望的樣子。

從個體理想角度來看。晴雯雖然“身為下賤”，卻心懷高貴的理想，從不貶低自我的價值，這是難能可貴的人的意識的覺醒。她雖然從出身來看注定是奴才的身份，但她強烈地反抗著奴才的身份。這從她戲謔襲人為“西洋花點子哈巴兒”可以看出，從她諷刺小紅去巴結(jié)王熙鳳、攀高枝一節(jié)中也能看出，這是對傳統(tǒng)女性出路的全面否定。她盡管對寶玉情有獨鐘，卻不愿意像襲人那樣伏低做小，不愿意讓自己淪為男性的附庸和工具。她是《紅樓夢》里最美的丫頭，卻從不自輕自賤，也未嘗用美色去交換安穩(wěn)的生活。她對寶玉從無耳鬢廝磨的私情，這是她對自己的珍視，更是對自己純粹的愛情理想的維護。

正是在高貴的人生理想的燭照下，晴雯的生存方式才顯得與眾不同。她不會奴顏婢膝地討好寶玉，更不會把自己打造成王夫人所喜歡的溫順模樣。她愛美，穿衣打扮風(fēng)流俊俏，毫不掩飾自己那用鳳仙花染就的通紅指甲所透出的驚心動魄的美;她與寶玉相處時，儼然一對心無芥蒂、不知憂愁的少男少女。她可以呈現(xiàn)出生命最本真的狀態(tài)——喜怒無常，大發(fā)脾氣;也可以善解人意，撒嬌惹禍，更可以坦然表現(xiàn)出病態(tài)、疲態(tài)（所以王夫人才罵她打扮成個“病西施”的模樣）。

她愛憎分明，目無“禮法”，與襲人溫柔和順的形象形成了鮮明對比，所以從以王夫人為首的主子和以王善保家的為代表的一干奴才看來，她無異于妖女。從傳統(tǒng)禮法的角度看，妖女就是紅顏禍水，所以晴雯的人生注定是悲劇結(jié)局。

晴雯短暫而艷麗的一生，如同那個向風(fēng)車發(fā)起沖刺的悲情騎士堂吉訶德。她以自己純粹而美麗的生命向封建禮制發(fā)起了一場不自量力的挑戰(zhàn)，雖然失敗了卻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她向我們昭示了，在封建時代，個體生命的存在也可以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抉擇，她所代表的“精神在反抗和毀滅中得到了永生”。

參考文獻：

[1]李吳瓊.《紅樓夢》中女性意識的覺醒[J].《名作欣賞》，20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