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透的音樂人生
——男中音歌唱家康健素描

文/蔣 楠

聽康健的鋼琴即興伴奏是一種享受。他的演奏力度和速度控制極佳，厚重的音色、果斷的分句，似乎透著一股藏而不發(fā)的鋒芒——琴音開啟的聆聽空間是那樣多彩，音樂洗浴過的靈魂是那樣澄凈、唯美。

喜歡聽康健彈鋼琴，更喜歡聽他的歌聲。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路過東城影劇院休息室，被他穿墻透壁的聲音所吸引。于是，空閑時，我總會去影劇院的休息室，一遍遍聆聽康健的歌聲，并收獲了他與我亦師亦友的珍貴友情，這或許就是緣分。我開始明白音樂的審美真的可以傳達，那些穿越靈魂的感覺真的可以言說。

經(jīng)典濡養(yǎng)嗓音，好歌伴他同行。每當康健身立舞臺時，心靜如水，不需太多精美的舞臺燈光作襯，也不需太多的肢體語言去修飾。他是用心靈在歌唱，用思想情感在歌唱，每吐一個音符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表露。只要聽眾閉上眼睛他就能把心交給你。

盡管人到中年，尤其懷念經(jīng)典聲樂作品，懷念那些在廣播和電子管收音機里聽歌的歲月?！懊恳皇捉?jīng)典老歌的魅力，無論時光過去多遠，那些深入心底的歌都不會過時，而且時間越久，越彰顯其魅力?！笨到≌f。康健祖籍湖南，出生于河南，在甘肅度過童年，在陜西進入青少年時代。他的父母都是水電部第三工程局的職工，父親康緯是工程師，具有詩詞書法功底和豐富的學養(yǎng)，母親鄧佩華是一名醫(yī)生。童年和青少年時期在大西北的生活，給他的成長提供了豐沛的給養(yǎng)。

在我們一生當中幾乎所有的表格都要填上祖籍，那不僅代表著祖先的源頭，還意味著我們血液里流淌的文化屬性。我們生活在一個血緣關(guān)系和地緣關(guān)系密不可分的文化氛圍里。康健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生命的氣質(zhì)與個性里，確實存在著各個地方融合而成的血性、剛毅、果敢、豪放、大氣以及灑脫。他出生、路過和扎根在這樣的土地上，不能不說他確實擁有了天時地利人和。我們無法否認環(huán)境就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根源，康健的七情六欲，全都與這些地方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當情懷需要一個理由，旋律的介入往往恰到好處。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這些年歌唱的全部聲樂作品，一定意義上見證了東莞這座城市的變遷歷史，甚至就是我們這些同齡人可以回首和品味的人文旋律。

哪里都不是他的故鄉(xiāng)，哪里都是他的故鄉(xiāng)，或者說無處不是故鄉(xiāng)。每一片土地都有著自己的節(jié)奏，無論是雜沓的人聲還是鼎沸的汽車嘶鳴，他都不斷地去變換自己的腳步。他用腳步丈量著自己的生活，又不斷地將足跡印在這平闊的城市之間。從踏入東莞這片土地開始，他再也離不開這座人文薈萃的城市，這座融會一切、包容一切、成就一切的新興城市。他說：“在東莞生活了這么多年，東莞已經(jīng)成為我的家鄉(xiāng)?！苯?jīng)歷，是一種閱歷。多方生活閱歷，養(yǎng)成了他坦誠豪爽、謙遜隨和的性格。

童年時代，康健就對音樂有著極其細微的敏感。談起音樂人生的起步階段，康健感觸良多。雖然從小就迷戀音樂，但十六七歲才開始通過電子管收音機接觸聲樂藝術(shù)，必定面臨更大的困難和挑戰(zhàn)?！爱敃r收音機里總是播放《北京頌歌》《我愛五指山、我愛萬泉河》這類紅色歌曲，我一遍一遍地、靜靜地聽，慢慢學著唱?！笨到≌f：“音樂是要用心去聆聽的。聆聽音樂的最深處，聆聽音樂的靈魂?；蛟S里面某一句歌詞，就能引起自己的共鳴?！?/p>

從最初只會跟著收音機哼唱幾句，到能夠熟練地完成一些歌曲，再到能夠演唱具有相當難度的作品，從一個對聲樂藝術(shù)一竅不通的門外漢，到開始真正地了解聲樂藝術(shù)，并與之結(jié)下不解之緣的抒情男中音，聲樂藝術(shù)給了康健無邊的暢想與浪漫的詩意，但他亦為此付出了諸多努力與堅持。

1983年，康健考入西安音樂學院音樂教育系,師從聲樂藝術(shù)教育家高曼麗、梁正平教授。四年的大學生活，他不僅掌握了基本發(fā)聲方法及聲樂演唱技巧，積累了豐富的曲目，還樹立了一種對聲音正確審美觀的演唱，并掌握了鋼琴演奏技巧與技法。時值20世紀80年代初期，校園歌曲如一陣颶風，震撼著校園里每一顆年輕的心靈。音樂老師布置的練習曲無法滿足他強烈的求知欲，憑借老師教給的指法，他彈會了一首又一首歌曲。那些難忘的旋律，那些豪邁的情懷，至今縈繞回蕩在他的腦際。

1987年，康健以優(yōu)異成績大學畢業(yè)，分配到陜西安康師范學校任教。四年的時光匆匆而過。一次機緣巧合，他和朋友說起自己的音樂理想。朋友說廣東有適合他發(fā)展的更大空間，于是，他收拾行囊只身南下。

1991年，康健成為東莞中學的一名音樂老師。從一個中等師范學校的老師，一下子轉(zhuǎn)變?yōu)槠胀ㄖ袑W教師，康健的心里多少還是有些落差，但出于對音樂的熱愛，他還是堅持了下來，他對藝術(shù)的忠誠與認真，體現(xiàn)在教學、輔導的謹慎、精心、細膩上。莞中十年，他積極參與策劃校園文化活動、成立管弦樂隊、培養(yǎng)音樂高考學生，工作干得有聲有色。1999年，由于其他一些原因，他離開了莞中，后又轉(zhuǎn)到了東城職業(yè)中學（現(xiàn)東莞市商業(yè)學校）任專職音樂老師。

2001年，他到了東城職業(yè)中學。人生好像是一個個輪回，從一所學校到另外一所學校，看似簡單的循環(huán)卻已經(jīng)有了質(zhì)的飛躍?？到∈钢静挥澹趭^地埋頭工作、學習、實踐、思索、總結(jié)著。在教學之余，他積極參與校園文化活動，歷練舞臺表演，廣開門徑進修，孜孜不倦地汲取著古今中外諸多聲樂學派的營養(yǎng)，不斷地豐富充實自己。2002年，他到中國聲樂研究所專門學習嗓音保護和發(fā)聲，同年，他拜著名男中音歌唱家、意大利威爾第音樂學院聲樂博士周圍先生為師，聲部得以確認。

在一次私人聚會上，康健興之所至，表演了鋼琴自彈自唱。一個跟他相熟的朋友十分驚訝地感嘆道:“你還會這個？并且還這么專業(yè)?！薄昂髞砦蚁?，由于平時忙于日常事務性工作，忽視了自己的專業(yè)，必須展示一下自己專業(yè)水平?！笨到≌f。因此，在東城職業(yè)中學任教期間，康健積極參與學校和東城的各類文化活動，個人能力得到進一步歷練，他的工作成績也很快得到各方面的肯定。2004年，他調(diào)任東城文化中心，從事群眾文化工作，2006年，從事文化行政工作。

從音樂專職老師到文化部門從事群眾文化工作，再到主持東城文化服務中心的行政工作，每一次的經(jīng)歷都不同，也給他帶來了不同的人生體驗與收獲。

多年來，康健長期從事東莞市及東城各大中型文藝活動的策劃和演出，如參與東莞市文學藝術(shù)界聯(lián)合會“紀念抗日戰(zhàn)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70 周年”專場演出、東莞東城區(qū)改革開放20 周年、30 周年大型直播文藝演出、“我們在黃旗山下——五月詩會”專場演出等。組織策劃執(zhí)行了2004年文化高地直播車、廣東省第六屆國際啤酒節(jié)、歷屆東莞市東城文化體育藝術(shù)節(jié)等大型文體盛事；并擔任東莞市東城教育基金募捐大型直播文藝晚會總導演。

與此同時，由于對聲樂藝術(shù)的酷愛，康健雖然社會事務纏身，但他從未遠離過聲樂，堅持不懈地學習，抓住一切機會在舞臺上磨礪自己，在聲樂方面展示出了自己的成績。他扎實的唱功和優(yōu)秀的藝術(shù)素養(yǎng)，讓他的歌唱更具特色和魅力。一次次登上舞臺，康健用他那深沉圓潤、悠揚穿透、像天鵝絨般柔軟而富有彈性的抒情男中音，贏得了多位音樂家、聲樂愛好者的好評——他曾擔任第七屆“神州唱響”全國高校聲樂展演美聲組評委，并參加頒獎晚會代表評委演唱藝術(shù)歌曲《松花江上》；2014年，他與旅澳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澳大利亞悉尼歌劇院首席男高音、中國音樂學院聲樂系教授、研究生導師丁毅，總政歌舞團男低音歌唱家趙石勇，聯(lián)袂在東城影劇院演唱；在2016年“文化周末”新年音樂會上，與著名男中音歌唱家、意大利米蘭威爾第音樂學院最高聲樂藝術(shù)家暨博士學位獲得者、意大利帕維亞國際聲樂比賽金獎獲得者周圍，著名男高音歌唱家、西安音樂學院教授白萌和本土歌唱家李勤同臺演唱，以及參加玉蘭大劇院小劇場的專場演出……每一次現(xiàn)場亮聲，康健全部的身心，都在歌唱狀態(tài)，在一種藝術(shù)的狀態(tài)。他那醇厚的音色如同溫婉的擁抱，有如陽光拂面的柔情；又如震蕩的洪鐘，放飛鏗鏘的心聲，讓到場的聽眾大呼過癮；除聲樂外，他還具有豐富的鋼琴伴奏經(jīng)驗和較高的鋼琴即興伴奏水平，多次參與市內(nèi)各類文藝演出。作為廣東省聲樂研究會副主席、東莞市音樂家協(xié)會主席，康健除了有意為自己的聲樂藝術(shù)設置一個全新的標桿并進一步升華之外，還冀望帶動協(xié)會會員踴躍參與，共同提高廣東特別是東莞音樂的整體平臺。

在東城文化服務中心以后，康健多次參與各類文藝活動的演唱，曲目均取自中外藝術(shù)歌曲和歌劇詠嘆調(diào)。這些演出活動重新撩起了他心中對聲樂藝術(shù)的向往，也讓他感覺到自己的“短板”，2005年，康健拜旅歐美男高音歌唱家張亞林為師，繼續(xù)學習聲樂。

近年來，康健頻頻應張亞林、周圍、白萌、丁毅等著名歌唱家之邀，登臺獻唱。每一次演唱，康健引吭高歌，一副昂揚奔放的表情和氣勢，令人難免心神不為之激蕩而感奮，不由沉浸在一種大氣魄和大的氣概環(huán)繞之中，心扉動開，心馳神越。隨著公開演唱活動的不斷增多，康健的聲樂藝術(shù)風格越來越成熟。

與名家同臺演出，康健都不喜形于色，心如明鏡。對他而言，這是業(yè)界對他多年來執(zhí)著堅持的一個肯定，更重要的是給了他一個更好的方向和更高的平臺?！芭c聲樂大咖同臺獻藝是我的一個開始。這是老師們給我的機會，所以我更要有一份責任心，讓自己不斷地進步提升。”康健說，“現(xiàn)在最強烈的感覺是時間不夠用，要學的東西還不少，要做的事情也太多。”

經(jīng)過多年的舞臺歷練，康健的聲線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長度、寬度、高度和心靈的維度無限疊加、變幻莫測的多維空間。作為一個抒情男中音，他擁有嫻熟的技巧、莊重的舞臺氣質(zhì)和風范，音域剛勁有力，豐滿渾厚，既堅實又柔和。由于他對自身嚴格要求和對聲樂藝術(shù)孜孜不倦的探索，如今，他演唱的作品非常廣泛，經(jīng)常會嘗試各個時期的作品，尤其擅長演唱早期的一些經(jīng)典聲樂作品。他演唱時豐富的面部表情，圓潤、舒展、靈活、極有震撼力的聲音，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個印象不僅僅只是聲音的通透與圓潤，還要修得豐厚人文素養(yǎng)后，融為劇情角色化的全面表演。我曾問及康健跟隨多位尊師的心得時，他的回答即可見一斑。顯然他的笑臉上洋溢著自豪感：“我先后在不同階段都遇到了最好的老師。隨導師高曼麗、梁正平教授學習，總能獲益于兩位老師作為大學專業(yè)教師學術(shù)性的詮釋，還有他們努力推動中國原創(chuàng)聲樂作品中，特別注重用母語演唱中國作品的風格特性與表現(xiàn)的把握。跟丁毅老師學習，既鍛煉了聲帶閉合的力量，又提高了聲音的位置。跟周圍老師學習，他首先在唱法上、技術(shù)性方面使我得以充分釋放，解放了我的聲音；在張亞林老師這里，他熟諳曲目和各種嗓音類型，能把歌手的聲音調(diào)教到最佳狀態(tài)。他針對我個人，建立起了聲樂藝術(shù)廣泛視野下對聲音的審美，同時學得注重由音樂譜面到舞臺表現(xiàn)各層面上的嚴謹?！?/p>

2016年，康健又去上海拜男高音歌唱家、聲樂教育家饒余鑒為師，得到又一位大師的指點。饒余鑒曾被國外媒體譽為“比意大利人更意大利化的中國歌唱家”，多年來，他悉心培養(yǎng)了眾多優(yōu)秀的聲樂人才，其學生廖昌永、和慧便是其中的佼佼者。當康健得到饒余鑒老師指點后，聲域的“空”“松”“通”，得到了更有溫度的呈現(xiàn)。

這樣的學習，康健整整持續(xù)了三十年，至今沒有中斷。正因為他如此好學，無論是他的演唱還是鋼琴即興伴奏，都達到了爐火純青、隨心所欲的境界。

2017年2月24日晚，東莞市玉蘭大劇院第128 期“綻放的玉蘭”藝術(shù)普及系列公益活動之“東莞市音樂家協(xié)會中外聲樂精品音樂會”如期舉行,現(xiàn)場出乎意料的爆滿。本場音樂會，康健不僅是一名表演者，更是一名策劃者和組織者。在音樂會上，康健被音樂深度調(diào)動，進入音樂的靈魂，唱出了全情投入的歌，無所阻擋。

時間總是最好的試金石，在“儲蓄”了多年之后，康健的嗓音仍嘹亮如昔，具有金屬的色彩和威力，音域?qū)拸V，音量宏大，氣勢懾人，持久力更是驚人。他那獨出一格的聲音像激光一樣集中而具有穿透力，在細微的樂句和金屬般的中音區(qū)中，他的氣息控制得極為考究。一般人是用豐富來形容音色，但假如用木材的密度及材性來比對，他通透開闊而又不失密度的音質(zhì)當屬降香黃檀。他嗓音的洪亮與力度，竟使他的聲場聽上去好像石破天驚一樣。

康健的歌聲，是積聚于內(nèi)心深層轟鳴著的情感，是生活的磨難，鑄就的靈魂的峰巒，當然也有滄桑和遼闊、豪邁與氣度……可以說，康健的每一步成長都沒有離開音樂，音樂無處不在，與生俱來地流淌在他的血液里、身體里、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