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防疫新舉措遭遇挑戰(zhàn)

姚虹聿

2021年12月16日，法國內政部發(fā)布消息：有約11萬張偽造的健康通行證在法國境內流通，一些有資格開具健康通行證的醫(yī)護人員成為制假鏈條上的一環(huán)，這加大了監(jiān)管部門的甄別難度。

推行健康通行證是法國防疫新舉措的重要組成部分。2021年7月21日，法國開始推行紙質或手機二維碼形式的健康通行證。8月，法國憲法委員會批準實施《防疫新措施法案》。該法案的主要內容包括：擴大健康通行證的使用范圍，要求所有衛(wèi)生領域的工作者接種新冠病毒疫苗，等等。

有了憲法委員會的支持，法國政府于2021年8月擴大了健康通行證的適用范圍。內政部規(guī)定：12周歲以上的法國公民進入公共交通設施、店鋪和文娛活動場所等，均須出示健康通行證。公民可以通過三種方式獲得健康通行證：提供接種新冠病毒疫苗的證明、感染病毒后的治愈證明、近期核酸檢測呈陰性的證明。

法國媒體指出，《防疫新措施法案》體現了“公共衛(wèi)生問題與個人自由之間的平衡”。憲法委員會指出，在一些購物中心和百貨商店，顧客在特定情況下須出示健康通行證，具體規(guī)定由地方行政當局作出;在醫(yī)院尋求非緊急醫(yī)療護理的患者，也須出示健康通行證。需要強調的是，“沒有健康通行證不能成為患者接受有效治療的障礙”。

憲法委員會還指出，衛(wèi)生領域的工作者，以及其他與容易感染新冠病毒的人群接觸的行業(yè)的工作者，必須按照法案的相關要求接種新冠病毒疫苗。

法國總理卡斯泰表示，擴大健康通行證的使用范圍、要求衛(wèi)生領域工作者接種疫苗，有助于政府全面部署防控疫情。他還指出，政府將努力提醒包括無癥狀感染者在內的所有新冠病毒感染者，必須嚴格遵守官方的防疫規(guī)定。

健康通行證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雖然法國民眾接種新冠病毒疫苗的積極性有所提高，但也有很多人反對。他們認為，對進入公共服務場所的公民進行“篩選”，不應是公民自身的職責;健康通行證是“對窮人的歧視”。

自2021年9月上旬起，法國多地民眾舉行抗議健康通行證等防疫措施的示威活動。共有超過12萬人參加示威，其中1.9萬人在首都巴黎。沖突爆發(fā)后，巴黎警方對示威者動用了催淚瓦斯，并逮捕了85人。

法國文化事務聯合工會鼓動各行各業(yè)的雇員舉行罷工，特別是市鎮(zhèn)的游泳館、圖書館等公共場所的員工，強烈反對有關健康通行證的規(guī)定。巴黎的10多家公共圖書館干脆閉門謝客，以示抗議。

巴黎市鎮(zhèn)總工會（CGT）代表、游泳教練沃薩德表示：“游泳是許多人保持身心健康的基礎性運動。如今沒有健康通行證的人被拒絕進入游泳館，這些人通常收入都不太穩(wěn)定，沒錢去外地度假?，F在他們連享受公共服務的權利也沒了?！?/p>

據《巴黎人報》報道，2021年11月20日，位于加勒比海的法屬瓜德羅普島爆發(fā)了反對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抗議活動，后引發(fā)騷亂?？棺h者封鎖了道路，阻止車輛通行。在島上最大的城市皮特爾角城，沖突造成多人受傷，其中包括在自家陽臺上被警方發(fā)射的防暴橡皮子彈擊中的一名80歲的婦女。

瓜德羅普島暴發(fā)抗議防疫管控的騷亂 （圖/視覺中國）

隨著冬季的來臨，法國新冠肺炎疫情形勢趨于嚴峻。雪上加霜的是，以健康通行證為核心的防疫新舉措遭遇了不小的挑戰(zhàn)。

瓜德羅普島行政官員亞歷山大·羅查特決定實施宵禁，一夜之間有38人被捕。羅查特譴責“一些人正在有組織地制造混亂”。當地消防部門和警方稱，截至11月21日早上，共采取了48次干預行動。除了200 名地方警察，另有法國中央政府派遣的50名特警抵達瓜德羅普島，協(xié)助當地警方平息事態(tài)。

警方的調查證實，此次抗議活動是瓜德羅普島的工會組織發(fā)起的，目的是反對健康通行證的相關規(guī)定，以及強制醫(yī)護人員接種新冠病毒疫苗等防疫措施。這個擁有 40萬人口的島嶼，是法國新冠病毒疫苗接種率最低的地區(qū)之一。相比法國全國75%的接種率，該島居民的接種率僅為 33%。

到2021年底，法國各地的抗議活動漸漸平息。但是，防疫政策又遭遇新的挑戰(zhàn)——一些人在社交網絡上購買來路不明的假健康通行證;還有人借用他人的健康通行證出行。為打擊這類違反防疫規(guī)定的行為，法國警方針對偽造和買賣健康通行證發(fā)起了400多項調查，逮捕了近100名涉嫌制售假證的人員，他們面臨最高5年的監(jiān)禁。

據《費加羅報》報道，防疫措施推行之難，有時超乎人們的想象。一些法國年輕人為避免接種新冠病毒疫苗，竟然想方設法讓自己感染病毒！

法國政府規(guī)定，如果一名公民感染新冠病毒后被治愈，且康復不超過6個月，可以憑借健康證書取得健康通行證。一般而言，輕癥患者和無癥狀感染者，最快在感染后11天即可獲得健康證書，前提是其各項檢測指標均正常。健康證書的有效期為6個月。

“為了獲得健康證書，我和妻子正努力感染新冠病毒?！痹谏缃黄脚_上，一個化名為馬克西姆的人毫不隱瞞他的“可怕意圖”。馬克西姆解釋：“這是為了憑借康復者的身份獲得健康通行證。接種疫苗要等待一段時間;隔三岔五做核酸檢測太麻煩。感染病毒后再被治愈，是相對劃算的選擇?！?/p>

現年25歲的馬克西姆并不覺得新冠病毒是多大的威脅。一年之前他曾經感染，但沒有出現什么癥狀，后來病毒檢測轉為陰性。他自稱“討厭預約接種疫苗，更討厭為一些毫無用處的事情等待”。因此，馬克西姆夫婦自稱從不戴口罩，也很少洗手。他們想通過感染新冠病毒后再康復的方式獲得健康證書，從而拿到健康通行證。

在如今的法國，和馬克西姆夫婦有同樣想法的年輕人不在少數。他們表示，“通過感染新冠病毒再被治愈的方式獲得健康通行證，時間成本較低”。

在法國國家健康與醫(yī)學研究院的社會學家杰里米·沃德看來，上述言行并不令人驚訝。他指出，自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以來，20—30歲的法國人的疫苗接種意愿一直低于其他年齡段。

“這些年輕人的想法是一種基于直覺或沖動的理解風險的方式?！狈▏残l(wèi)生高等研究學校（EHESP）健康與傳染病心理學教研員喬斯林·勞德分析：“在過去的20年中，發(fā)達國家興起一種盲目追求所謂‘自然’的思維方式，即認為‘人工合成的都是危險的甚至有毒的，而自然的就是健康的、有保護性的’。因此，一些法國人一想到要被注入某種人工合成的物質，就會焦慮?！?/p>

“從法律的角度來看，人們?yōu)榱双@得健康通行證而主動尋求感染病毒，其嚴重性小于制售假的健康通行證?！苯芾锩住の值抡f：“但從公共衛(wèi)生管控的角度來看，前者是災難性的——這意味著更多人會被感染，其中一些人可能發(fā)展成重癥，并且疾病可能傳播得更廣。所以，這是一種極不負責的行為，必須受到譴責！”

編輯：姚志剛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