湟水岸櫻桃又紅了

5月中下旬，樂都盆地的櫻桃紅了。櫻桃璀璨絢麗，頗得歷代文人墨客的賞識，南宋著名女詞人朱淑真就有“為花結實自殊常，摘下盤中顆顆香”的佳句。

這個時節(jié)，你若驅車行駛在樂都盆地湟水兩岸的水泥大道或鄉(xiāng)間小徑上，就會看到兩旁大大小小的櫻桃園，那綴滿枝頭的或鮮紅或金黃色的櫻桃，顯得格外耀人眼目。你若走進櫻桃園，就可零距離地觀賞櫻桃，品嘗櫻桃。那嘟嚕成串的熟透的紫紅或絳紅色櫻桃，儼然是一串串紅繡球，又似一串串紅燈籠;綠葉濃密處擠出的稀疏的三五個恰似閃亮的小星星;那粉紅的猶如常年受高原紫外線照曬的山里村姑的面龐。伸手摘一顆熟透的紫紅或絳紅色的櫻桃，拔去果蒂，填進嘴里，甘甜爽口，齒頰留香。再摘一顆粉紅或金黃色的嚼咂品嘗，肉質(zhì)脆生，甜中微酸，別有一番爽口舒心的滋味。

櫻桃成熟之日，也是樂都盆地景色最綺麗最令人心曠神怡之時。陽光明媚，氣候宜人，微風和煦，禾稼繁茂，萬木爭榮，鳥語花香，鶯歌燕舞，一派生機盎然。加之被譽為“開春第一果”的櫻桃，為新的一年里能最先品嘗到的鮮果，所以在這個季節(jié)城里人來櫻桃園采摘品嘗，當屬最愜意最樂此不疲的事了。

湟水兩岸大大小小的櫻桃園，溝岔地帶零零散散的櫻桃園，離海東市樂都區(qū)和平安區(qū)城區(qū)都很近，只要驅車走出市區(qū)，行駛幾分鐘或一二十分鐘，就可遇見櫻桃園?，F(xiàn)代交通的便捷，縱然從省城西寧、從互助縣城、從化隆縣城驅車來樂都采摘櫻桃，也只有個把小時的行程。因了這種便捷，工余閑暇，從城里驅車來樂都采摘櫻桃的男女老少絡繹不絕。倘若遇到周末或節(jié)假日，采摘的隊伍可謂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熱鬧至極。他們或呼朋喚友，或挈婦將雛，或帶著父母，或陪伴親密的戀人，興致勃勃地來體驗采摘櫻桃的樂趣，品嘗“開春第一果”的鮮美味道。乍走進櫻桃園的人們，面對綴滿枝頭的紅艷艷、紫嘟嘟、黃澄澄，體態(tài)玲瓏，嬌艷欲滴的櫻桃，個個垂涎三尺，味蕾蠢蠢欲動，但他們急匆匆攀下樹枝，摘上幾個熟透的櫻桃，不是先填進自己的嘴里，而是先要交到孩子或老人手中，小小的舉動體現(xiàn)著人世間孝親愛幼的樸素情懷。有的小伙子攀爬到樹上，很認真很細心地采摘幾個熟透的碩大的櫻桃極品，跳下樹交到戀人手中，戀人品嘗著櫻桃，眉目間洋溢著柔情蜜意，這些細節(jié)里蕩漾著別樣的浪漫情調(diào)。櫻桃園里呼朋喚友、喧嘩嬉笑的聲浪此起彼伏、不絕于耳。這個時節(jié)的櫻桃園，便是一年中最紅火的了。

其實，早在櫻桃花盛開的時節(jié)，櫻桃園里就已經(jīng)小有熱鬧了。清明前后，湟水兩岸和溝岔地帶的櫻桃園里，一團團粉白色的櫻桃花綻放枝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芳香。樹葉剛吐嫩芽，花兒卻爛漫了。憑高望去，川水溝岔是純一色的櫻桃花世界。這個時節(jié)，周邊的城里人就會三五成群、搭幫結伙來到櫻桃園里觀花賞花，呼吸新鮮空氣。他們舒心地漫步在櫻桃園里，或一覽滿園的櫻桃花;或端詳某一棵樹上密集競放的櫻桃花;或攀下樹枝輕輕牽住一枝花，湊近鼻子深深長長嗅一會兒，然后款款放開花枝，呼出吸入胸中的香氣，并發(fā)出嘖嘖贊嘆之聲。凡是前來觀花賞花的，不論男女老幼，都要拍攝幾張以櫻桃園、櫻桃花為背景的照片。那些攝影家和攝影愛好者，為了從各種角度取景，更是不遺余力地將自己的身體擺弄出各種姿勢。他們雙手拿起相機，身體一會兒直立著，一會兒屈膝下蹲著，一會兒上半身向后趄著像是一張弓，一會兒撅起臀部向前躬著身子變成反向的一張弓，一會兒又半躺在地上，他們?yōu)樽约旱乃囆g事業(yè)而花費的心血，著實令人折服，令人敬佩。觀花賞花完畢，他們隨便就能找到一個農(nóng)家院，吃上地道可口、價格實惠的農(nóng)家飯菜，緩解了辦公室或工作臺上緊張的身心，而儲入胸中的櫻桃花香，則滋養(yǎng)了好心情和好精神。

眾所周知，樂都種植櫻桃的歷史是很短的。據(jù)史料記載，樂都種植沙果、花檎、軟兒梨、冬果梨等水果的歷史已有五百多年了，但未曾種植過櫻桃。我在湟水谷地東部工作和生活了大半生，從小到大既沒見過櫻桃樹，也沒吃過櫻桃，小時候只吃過一次櫻桃罐頭，那是親戚看望生病的父親時送來的。記得那櫻桃罐頭的糖水是甜甜的，玻璃瓶里裝的櫻桃很小，味道酸酸的澀澀的，但在那食物極度匱乏的年代里，也算是享了一頓口福。由于在湟水谷地沒見過櫻桃樹，所以也從來沒奢望過吃上新鮮櫻桃，加之受“櫻桃好吃樹難栽”這句俗語的影響，更沒想到在位于青藏高原邊緣地帶的湟水谷地能種活櫻桃樹。

現(xiàn)代科技的高度發(fā)達，使從前根本不可為的事現(xiàn)在可為了?！皺烟液贸詷潆y栽”是舊時代流行的民間俗語，也是歷史的真實寫照。在沒有現(xiàn)代科技改良品種以前，櫻桃樹怕冷又怕熱，怕旱又怕澇，溫度偏低或偏高都不易成活。櫻桃樹開花季節(jié)，正是冬春交替之時，寒暖無常，今天凍雨冷冰，明朝可能就是艷陽高照，忽冷忽熱的天氣、忽低忽高的氣溫都是對櫻桃樹開花和坐果的嚴重威脅和無情摧殘。櫻桃樹難栽的根本原因在砧木上。千百年來我國櫻桃樹用的砧木多是山櫻桃，而這種砧木對環(huán)境的適應性差。改革開放以后，我國科研人員用遠緣雜交、誘變育種、轉基因等方法，篩選、確定了十幾個新品種，這些新品種對環(huán)境的適應性則強了。

上世紀90年代末，樂都憑借優(yōu)越的氣候地理條件，從山東省引進大櫻桃，經(jīng)過試驗獲得成功。接著進行栽培推廣，引進了拉賓斯、美早、艷陽、雷尼等多個櫻桃品種。適逢改革開放之“天時”，又具優(yōu)越氣候地理條件之“地利”，加上政府重視、農(nóng)民致富心切之“人和”，樂都櫻桃產(chǎn)業(yè)便迅速發(fā)展。時下，櫻桃已遍布川水地區(qū)和溝岔地帶各鄉(xiāng)鎮(zhèn)，成為青藏高原唯一的大規(guī)模櫻桃栽培區(qū)。樂都區(qū)大果櫻桃國家級農(nóng)業(yè)標準化示范區(qū)還被國家標準委列入第八批國家級農(nóng)業(yè)標準化示范項

目呢。

櫻桃產(chǎn)業(yè)發(fā)展起來了，鄉(xiāng)親們的錢袋子鼓起來了，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了。樂都作家協(xié)會在旱地灣村青年村民李巧玲家里搞了一次文學活動，我們走進她家的庭院里，看到嶄新的一溜九間的北屋，都是磚混結構的蓋板房;走進屋內(nèi)，大屏電視、新式沙發(fā)、紅木茶幾等現(xiàn)代時髦電器、家具一應俱全;除客廳、臥室外，尚有專門的書房，里面電腦、寫字臺、書架、孩子的小書桌等也是一應俱全。李巧玲是個文學青年，近年創(chuàng)作發(fā)表了許多反映農(nóng)村現(xiàn)實生活的散文，這除了鮮活的生活素材、個人的天分和勤奮外，也得益于家里殷實的生活狀態(tài)而帶來的安逸心情和良好的創(chuàng)作條件。她告訴我們，前半年，她和她家掌柜的在兩個大櫻桃園里忙著進行技術性管護，后半年掌柜的開大車跑運輸，他們這個四口之家每年僅櫻桃收入都在20萬元左右。無須挨門逐戶了解各家各戶的收入，我們漫步在旱地灣村的水泥村道上，看到家家戶戶都蓋起了漂亮的磚混結構蓋板房，闊綽的大門都是用現(xiàn)代建筑材料修建、用粉紅或乳白色瓷磚包裝的，許多人家大門口都停著小汽車，呈現(xiàn)出一派嶄新的氣象……

樂都除大量栽植露地櫻桃外，各地也栽植了不少大棚櫻桃。大棚櫻桃4月下旬即開始采摘，5月中旬露地早熟品種開始采摘，十天半月后，晚熟品種陸續(xù)開始采摘。6月下旬露地采摘接近尾聲，湟水左岸卯寨溝、水磨溝，湟水右岸瞿曇溝、虎狼溝等溝岔地帶的櫻桃方開始采摘。這樣，樂都櫻桃采摘時間就可延續(xù)兩個多月。

南宋詞人蔣捷寫道：“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爸苓叺某抢锶?，采摘完今年的櫻桃，又企盼著來年櫻桃又紅湟水岸。

茹孝宏 青海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海東市樂都區(qū)作協(xié)主席。曾在《中國教育報》《黃河文學》《文學港》《四川文學》《散文選刊·原創(chuàng)版》等數(shù)十家報刊發(fā)表文藝作品。

特約責編 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