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俐,肖樹芹,任 欣,劉聰聰,王二嬌
首都醫(yī)科大學護理學院,北京 100069
隨著整合醫(yī)學的發(fā)展,越來越多的醫(yī)療機構開始探索多學科合作的診療模式,在這種背景下,多學科溝通與合作(interdisciplinary communication and cooperation,ICC)變得越來越重要。醫(yī)學領域中的ICC是指2個或2個以上的學科(如臨床醫(yī)學、護理學、康復學等學科),圍繞病人照護問題,為達到良好的共同目標,彼此之間通過語言、非語言及工具進行溝通與合作的過程[1]。多學科診療合作需要多學科成員進行有效溝通,包括診斷、治療方案協(xié)商及治療、護理、康復等措施實施、隨訪等。多學科溝通失敗會引發(fā)醫(yī)療失誤和不良事件[2]。美國醫(yī)療機構評審聯(lián)合委員會報告,美國32%~60%的醫(yī)療錯誤是由于溝通不充分與信息傳遞無效引起[3-5]。由此可見,加強對ICC的研究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本研究檢索了Web of Science數據庫,并借助CiteSpace軟件對醫(yī)學領域ICC文獻進行計量學分析,以可視化方式展示了國際上該領域的研究現狀、研究熱點與前沿,以期為我國今后的研究方向提供參考。
1.1 文獻檢索 以Web of Science數據庫中的“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以下簡稱WOS)為數據來源,檢索日期設置為建庫至2020年9月22日,檢索式為:(TS=(“interdisciplinary communication*”O(jiān)R“multidisciplinary communication*”O(jiān)R“interprofessional communica-tion*”O(jiān)R“cross-disciplinary communication*”)OR TS=(“interdisciplinary cooperat*”O(jiān)R“multidisciplinary cooperat*”O(jiān)R“interprofessional cooperat*”O(jiān)R“cross-disciplinary cooperat*”)OR TS=(“interdisciplinary collaborat*”O(jiān)R“multidisciplinary collaborat*”O(jiān)R“in-terprofessional collaborat*”O(jiān)R“cross-disciplinary col-laborat*”)OR TS=(“interdisciplinary coordina*”O(jiān)R“multidisciplinary coordinat*”O(jiān)R“interprofessional coordinat*”O(jiān)R“cross-disciplinary coordinat*”))AND ALL=(“nurse*”O(jiān)R“physician*”),初 步 檢 索 到1 868篇文獻,剔除“article”和“review”以外的其他類型文獻,剩余1 784篇文獻,去除重復文獻,通過閱讀文獻標題及摘要排除不相關文獻,最終納入1 309篇文獻。
1.2 研究方法 將WOS檢索納入的文獻導出為全記錄格式,導出信息包括作者、機構、題名、發(fā)表年份、國家、關鍵詞、摘要、期刊、卷次及起止頁碼;將全記錄格式文件保存為“download_***.txt”格式,并導入CiteSpace 5.6 R5軟件[6-7];應 用CiteSpace 5.6 R5軟件進行國家、關鍵詞的可視化分析,繪制國家合作網絡圖譜、高頻關鍵詞共現網絡圖譜、突現詞分布圖以及關鍵詞動態(tài)前沿演化圖譜,以確定ICC領域的熱點與前沿。相關參數設置如下:時間分區(qū)為1992年—2020年,時間切片為1,節(jié)點類型為Keyword,閾值為Top 50,網絡連接強度為cosine,修剪選項為關鍵路徑(pathfinder)、修剪圖形(pruning sliced networks)。
2.1 時間分布 共篩選出1 309篇文獻,平均每年45篇。文獻從1992年開始出現,發(fā)文量總體呈上升趨勢,1992年—2007年,ICC研究較少,每年不多于10篇;2008年及以后,發(fā)文量出現較快增長,2018年發(fā)文量達最高值,為165篇。2016年—2020年,ICC領域研究發(fā)展迅速,其5年間發(fā)文量占發(fā)文總量的52.94%。2020年減少,原因為檢索時部分于2020年發(fā)表的文獻尚未被數據庫收錄。1992年—2020年ICC相關文獻時間分布見圖1。
圖1 1992年—2020年ICC相關文獻時間分布
2.2 國家分布 共有70個國家在ICC領域發(fā)表文獻,區(qū)域分布不均衡,美國最多,為572篇(43.70%)。我國發(fā)文量為33篇,與美國相比存在一定差距。ICC領域國家合作網絡圖譜顯示:發(fā)達國家間連線較多且粗,說明其合作較密切。我國多與美國合作,與其他發(fā)達國家合作較少。ICC領域發(fā)文量排名前10位的國家分布見圖2,ICC領域文獻國家合作網絡圖譜見圖3。
圖2 ICC領域發(fā)文量排名前10位的國家分布
圖3 ICC領域文獻國家合作網絡圖譜
2.3 機構分布 發(fā)文量排名前10位的機構中有5所機構來自加拿大,4所機構來自美國,1所機構來自澳大利亞。具體來看,加拿大的多倫多大學發(fā)文最多,為65篇;其次為美國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為36篇;澳大利亞的悉尼大學排名為第10位,為15篇。見圖4。在我國,香港中文大學發(fā)文量最多,為3篇;其次為香港大學、北京大學、武漢科技大學、臺灣陽明大學以及臺灣大學醫(yī)學院附設醫(yī)院,均為2篇。我國機構發(fā)文量少而分散,與發(fā)達國家具有一定差距。
圖4 ICC領域發(fā)文量排名前10位的機構分布
2.4 作者分布 發(fā)文量排名前8位的作者均來自發(fā)達國家,其中,加拿大最多,有4位;其次為美國,有2位。英國倫敦圣喬治大學的Reeves S發(fā)文量最多,共23篇;其次為加拿大多倫多大學的Kenaszchuk C(6篇)和Kitto S(5篇)。見表1。
2.5 期刊分布 ICC領域文獻期刊分布相對分散。檢索所得文獻分布于614種期刊,其中,文獻刊載量前10位的期刊載文量為179篇,占文獻總量的13.67%,主要涉及健康相關領域。Journal of Clinical Nursing和Nurse Education Today均在護理領域Q1區(qū)。見表2。
2.6 文獻關鍵詞共現知識圖譜
2.6.1 高頻關鍵詞分析 關鍵詞是文獻內容的高度概括和文獻主題凝練表達的核心詞匯,高頻關鍵詞常被用于確定一個研究領域的熱點問題[8]。本研究將同義詞合并,進行數據清洗,如將“multidisciplinary communication”“interprofessional communication”合并入“interdisciplinary communication”;將“education”合并入“interprofessional education”;將“coordination”合并入“collaboration”;將“quality improvement”合并入“quality”等。運行CiteSpace軟件生成ICC領域高頻關鍵詞共現網絡圖譜(見圖5),圖中包括165個節(jié)點和580條連線,密度為0.042 9。每個年輪狀節(jié)點代表一個關鍵詞,節(jié)點面積和標簽字號越大,說明該關鍵詞共現頻次越高。年輪厚度與該年份關鍵詞詞頻成正比。關鍵詞之間連線代表2個關鍵詞經常出現在同一篇文獻,連線越粗,共現頻次越高,研究關系越密切[9]。165個關鍵詞中,“interdisciplinary collaboration(多學科合作)”出現頻率最高,出現476次,連線數量也較多,說明該關鍵詞與其他關鍵詞關系較密切。后9位依次為“interdisciplinary communication(多學科溝通)”“interprofessional education(跨專業(yè)教育)”“teamwork(團隊合作)”“awareness(意識)”“nurse(護士)”“physician(醫(yī) 生)”“care(照 護)”“health care(健 康 照護)”“qualitative research(質性研究)”,分別出現334次、290次、229次、216次、212次、209次、203次、123次、118次。通過對該領域的高頻關鍵詞進行分析,可將熱點詞匯歸納為5個方面,即研究內容(包括多學科合作、多學科溝通、跨專業(yè)教育、團隊合作、意識與健康照護)、研究對象(包括護士、醫(yī)生及全科醫(yī)生、藥劑師等)、研究場所(主要包括腫瘤科、安寧療護病房、重癥監(jiān)護室等,也有基層醫(yī)療機構、產科、老年科、急診科、兒科等)、結局指標(包括病人結局、病人安全、照護質量、醫(yī)療差錯)和研究方法(包括質性研究、隨機對照試驗)。
圖5 ICC領域高頻關鍵詞共現網絡圖譜
2.6.2 突現詞分析 利用CiteSpace軟件中的Burstness功能顯示突現詞。突現詞是指在短時間內使用頻率突然增高的關鍵詞或專業(yè)術語,代表某研究領域研究前沿[10]。本研究生成的ICC領域突現詞分布圖顯示:“病人結局(patient outcome)”“危重癥護理(critical care)”等是最早關注的研究方向,從1999年開始且持續(xù)時間較長;“多學科(interdisciplinary)”于2008年開始突現,突現強度較強;“挑戰(zhàn)(challenge)”“領導力(leadership)”等研究方向近年受到關注。突現詞分析有利于研究人員更好地把握學科發(fā)展趨勢以及未來研究方向。見圖6。
圖6 ICC領域突現詞分布圖
2.7 文獻共被引時間線圖譜 利用CiteSpace軟件中的Timeline View(時間線)聚類功能得到ICC領域關鍵詞動態(tài)前沿演化圖譜(見圖7)。以文獻發(fā)表年份為X軸,聚類編號為Y軸,可展現各個聚類(即研究方向)發(fā)展演變的時間跨度和研究進程。聚類#0所代表的研究方向為工具開發(fā),時間跨度為1992年—2020年,其中1999年在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室開展對病人的危重癥護理,關注病人結局;2004年團隊合作相關文獻開始出現;2010年電子健康記錄相關文獻開始出現,且在之后有重要的成果。聚類#1所代表的研究方向為家庭醫(yī)療,時間跨度為1999年—2020年,其中1999年多學科合作相關文獻開始出現;2001年對醫(yī)護溝通以及多學科溝通進行探索性研究;2009年主要采用質性研究方法探索多學科溝通的經歷,且在之后有重要成果。聚類#2所代表的研究方向為長期照護,時間跨度為2009年—2020年,其中2010年慢性病管理和藥劑師需求相關文獻開始出現,且在之后有重要成果。聚類#3所代表的研究方向為照護,時間跨度為2002年—2020年,其中,2002年照護相關文獻開始出現;2004年對跨專業(yè)教育進行隨機對照試驗,且在之后有重要成果。聚類#4所代表的研究方向為交接班,時間跨度為1999年—2020年,其中,2008年在急診科、腫瘤科、安寧療護病房等場所進行研究。聚類#5所代表的研究方向為多學科溝通,時間跨度為2006年—2020年,其中,2006年關注病人安全這個結局指標;2010年對手術室信息系統(tǒng)和多學科溝通進行相關研究。其次,通過時間線的終點可以看出研究方向的前沿程度,時間線延伸到近幾年說明該研究方向為前沿趨勢,如多學科團隊、多學科合作、交接班。
圖7 ICC領域關鍵詞動態(tài)前沿演化圖譜
3.1 ICC領域關注度逐年提高,且相關文獻主要源于發(fā)達國家 ICC領域文獻發(fā)文量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研究人員對該領域的關注度。本研究發(fā)現,1992年—2020年ICC領域文獻大體呈增長趨勢,根據時間分布,其發(fā)展可分為初步發(fā)展階段(1992年—2007年)和快速發(fā)展階段(2008年—2020年),尤其是近年來,該領域年發(fā)文量快速增加,說明研究者對ICC的關注度不斷增加。在國家、機構和作者分析中,美國、加拿大等發(fā)達國家及其機構、作者發(fā)文量較多,且合作較密切,說明其為ICC的主要研究陣地。我國發(fā)文量較少,與發(fā)達國家有一定差距,且與發(fā)達國家合作較少。提示,隨著我國健康領域多學科模式的不斷開展,我國學者應該加強在ICC領域的研究并加強與其他國家的學術交流和合作。另外,我國學者要積極關注該領域發(fā)文量較多的權威期刊,有針對性地學習和了解相關領域知識與研究最新動態(tài)。
3.2 ICC領域研究熱點淺析 本研究發(fā)現多學科合作、多學科溝通、跨專業(yè)教育、團隊合作、意識、健康照護等是ICC領域的主要研究內容。世界衛(wèi)生組織在2010年發(fā)布的《跨專業(yè)團隊合作教育和協(xié)作實踐的行動框架》明確指出,跨專業(yè)教育可以提高醫(yī)務人員的團隊合作意識,促進ICC效率,進而改善衛(wèi)生保健系統(tǒng),提高健康照護質量[11]。國際醫(yī)學教育專家委員會也于2010年在《柳葉刀》刊文中明確指出21世紀的醫(yī)學教育應加強跨專業(yè)教育[12]。目前,部分發(fā)達國家的衛(wèi)生及教育機構已出臺具體政策對跨專業(yè)教育的實施做出要求?,F階段,我國醫(yī)學院?;驒C構開展的跨專業(yè)教育尚未形成規(guī)模,亦缺乏相關政策規(guī)定[13]。未來,學者和教育者應更多關注跨專業(yè)教育,培養(yǎng)學生ICC意識。本研究發(fā)現ICC主要在腫瘤科、安寧療護病房、重癥監(jiān)護室等多學科團隊中開展。惡性腫瘤病人預后和生活質量不佳,因此,腫瘤和安寧療護領域較早開展多學科合作的診療模式。目前,多學科合作診療模式已成為腫瘤、安寧療護等領域主要的工作模式,如Tanzi等[14]研究中對腫瘤多學科團隊成員試行一項溝通技能培訓計劃,以改善ICC能力,提高工作效率和服務質量;De Souza等[15]研究后強調安寧療護多學科團隊成員溝通的重要性。已有研究指出,目前約71%的轉運急診危重癥病人在轉運途中會發(fā)生并發(fā)癥,需要多學科團隊成員有效溝通與合作,促進病人無縫銜接[16]。另外,當前,基層醫(yī)療機構、產科、老年科、急診科、兒科等ICC也受到關注。
我國多學科合作研究起步較晚但發(fā)展速度較快,多學科合作診療模式在一些大型診療中心逐漸形成,并迅速得到發(fā)展,如北京、上海、廣州等地的三級醫(yī)院已陸續(xù)開展腫瘤多學科團隊實踐探索[17]。我國當前多學科診療合作模式主要以病人結局、病人安全和照護質量作為結局指標,提倡以多學科團隊合作的診療模式為病人進行醫(yī)療服務,但對內部溝通與合作研究仍較少。
本研究發(fā)現質性研究和隨機對照試驗是ICC領域常采用的研究方法。研究者常采用質性方法探索不同學科成員對ICC的看法,以了解他們的經驗和期望,改善多學科成員間的溝通與合作,確保高質量的健康照護[18]。隨著對該領域的深入研究,有研究者開始使用隨機對照試驗的研究方法,如Weller等[19]在手術室開展多學科模擬課程干預,結果顯示團隊合作和溝通的行為標記風險指數提高了20%,說明在手術室中改善團隊合作和溝通對病人預后有重要影響。
3.3 ICC領域研究前沿淺析 通過對ICC領域突現詞分布圖和ICC領域關鍵詞動態(tài)前沿演化圖譜綜合分析發(fā)現,多學科溝通、多學科合作、挑戰(zhàn)、領導力、交接班為研究前沿。多學科溝通、多學科合作既是研究熱點也是前沿,多學科合作與多學科溝通是ICC領域出現頻次最高的關鍵詞,近年來突現強度較強,說明研究者對該方向進行了較多探索研究。當前多學科合作的挑戰(zhàn)主要為罕見病[20]及惡性腫瘤[21]的診治,多學科團隊既需相互合作又需發(fā)揮團隊領導力,帶領團隊克服ICC中的挑戰(zhàn),攻克醫(yī)學難題。另外,多學科團隊研究聚焦在交接班工具的開發(fā)和使用[22]方面,主要在急診室[23]、手術室[24]等外科病房開展。我國多學科也面臨較多挑戰(zhàn),如腫瘤等多學科診療領域的挑戰(zhàn)[25],護士在多學科團隊中的角色定位等[26-27]。建議我國學者在借鑒國外相關研究成果基礎上,根據我國醫(yī)療領域文化背景開展研究,并加強國際間合作,同時充分發(fā)揮護士在ICC中的作用。
本研究目前只納入WOS收錄的ICC領域文獻,后續(xù)研究可擴大數據庫檢索范圍,同時補充檢索中文數據庫,以便對國內外研究進行全面比較。
本研究通過對ICC領域文獻的計量學與可視化分析,呈現了該領域研究現狀,多學科溝通、多學科合作既是研究熱點也是前沿,跨專業(yè)教育、團隊合作、意識與健康照護是該領域的研究熱點,多學科的挑戰(zhàn)、領導力、交接班是該領域的研究前沿。隨著我國多學科合作診療模式的開展,我國醫(yī)務人員ICC的意識逐步提高,但發(fā)文量仍較少,研究者需及時掌握國際研究熱點和前沿,結合我國醫(yī)療領域文化背景,促進我國ICC研究的開展,并加強與國際的交流與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