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冥想訓練對中職班主任負性情緒及幸福感的影響

劉一良 陳曉嶧

一、前言

新時代職業(yè)教育注重產(chǎn)教融合、校企合作、工學結合、知行合一，強調(diào)德技并修、三全育人。在落實職業(yè)教育提質(zhì)培優(yōu)行動計劃中，學校全面激發(fā)教師活力、增值賦能，推進職業(yè)教育高質(zhì)量發(fā)展。學校心理健康發(fā)展中心作為服務師生的部門，在其中能發(fā)揮重要作用。心理健康發(fā)展中心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開展各種團體建設活動調(diào)動廣大教職工積極性、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增強教職工的凝聚力與向心力，培養(yǎng)教師的教育情懷、“三?！本瘢尳處熢趰徫簧嫌行腋８?、事業(yè)上有成就感。

各種團建活動需要建立在科學調(diào)研的基礎上。以佛山市某職校為例，心理發(fā)展中心隨機選取100名教師開展問卷調(diào)查，了解到教師的焦慮、抑郁、總體幸福感等方面的心理狀況。

在《焦慮自評量表（SAS）》測試中焦慮標準分低于50分者為正常，50-59分為輕度焦慮，60-69分為中度焦慮，69分以上者是重度焦慮。教師當中存在24%為輕度焦慮，10%為中度焦慮，1%是重度焦慮（見表1）。

在《抑郁自評量表（SDS）》測試中按照中國常模結果，SDS標準分的分界值為53分，其中53-62分為輕度抑郁，63-72分為中度抑郁，73分以上為重度抑郁。教師當中存在30%為輕度抑郁，11%為中度抑郁，2%是重度抑郁（見表2）。

在《總體幸福感量表（GWB）》測試中按照段建華（1996）修訂后的中國常模結果，男性平均分為75，女性平均分為71。78%的女教師和男教師均低于總體幸福感的平均值（見表3、表4）。

采用同時回歸分析來探討焦慮、抑郁和工作滿意自評對總體幸福感的解釋力。整體R達到0.728，三個變量可以達到72.8%的解釋比率?；貧w效果達到顯著水平（F=38.44，p=0.00）。SAS分值的Beta系數(shù)為-0.401，表明焦慮得分越高總體幸福感越低;SDS分值的Beta系數(shù)為-0.488，表明抑郁得分越高總體幸福感越低。

從調(diào)查分析得出，教師要面對沉重的教學任務、技能競賽壓力、復雜的班級管理、學校管理制度、家庭生活以及經(jīng)濟收入等各個方面的壓力。這些壓力誘發(fā)焦慮、抑郁等負性情緒，危害到他們的身心健康。教師的幸福感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教師的工作和生活質(zhì)量的高低。要調(diào)動教職工積極性、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讓教師在崗位上有幸福感、事業(yè)上有成就感，勢必要科學維護教師心理健康。要提升教師總體幸福感就需要改善教師的負性情緒。心理健康發(fā)展中心成立教師積極心理工作坊為教師服務。

積極心理工作坊采用了正念冥想訓練技術?！罢睢眮碓从诙U宗，后慢慢演進為科學的概念“Mindfulness”?？ò徒鹗菍⒄钰は胍M西方的先行者之一，他將正念定義為一種覺知力，即對當下體驗采取一種不加評判的覺知。牛津大學正念中心主任Mark Williams也認為正念是用特定的方式去投入注意力而產(chǎn)生的覺察：有意識的、在當下時刻、接受事物的本然而不加任何評判。正念可以讓我們清楚地看到生命中所發(fā)生的一切，更多地表現(xiàn)出對他人及自我持接納狀態(tài)。正念冥想是一種以正念為核心，提高個體對當下覺知力與感受性的訓練方式?？ò徒鹩?979年創(chuàng)立了以正念冥想基礎的正念減壓療法（MBSR）。MBSR越來越多應用于各類人群，能有效降低壓力感，減輕焦慮、抑郁情緒，提升主觀幸福感，增進健康。

本研究以積極心理工作坊的形式招募班主任加入，對班主任采用正念冥想訓練，以評估該技術對中職班主任的負性情緒及總體幸福感的影響。

二、對象與方法

1.研究對象

本研究共招募本校60名自愿參與的班主任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工作1年以上，未參加過正念冥想訓練。排除標準：正接受精神藥物或心理咨詢干預，不能堅持完整訓練計劃的教師。隨機分為干預組30人及對照組30人。干預組男9人、女21人;年齡30歲以下13人，30-40歲14人，40歲以上3人;未婚12人、已婚28人，職稱為初級12名、中級16名、高級2名。對照組男11人、女19人;年齡30歲以下10人，30-40歲18人，40歲以上2人;未婚10人、已婚20人，職稱為初級14名、中級15名、高級1名。兩組性別、年齡、婚姻狀況、職稱、干預前SAS和SDS以及總體幸福感自評分等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的差異，具有可比性。

2.研究工具

（1）SAS：焦慮自評量表。共20題，中國常模標準分為50分。

（2）SDS：抑郁自評量表。共20題，中國常模標準分為53分。

（3）GWB：總體幸福感調(diào)查量表。經(jīng)國內(nèi)修訂后共18題，平均得分男性為75分，女性為71分。

3.干預方法

積極心理工作坊的訓練方案基于卡巴金MBSR的理論框架，訓練時長為8周，每星期工作日里安排1次在團體心理活動室的集中訓練，60或90分鐘講授訓練，30分鐘分享交流。其余時間會配發(fā)指導音頻并要求參訓教師每天1次自主訓練，自主訓練地點不限，是否合作訓練不限，只要求教師完成6次自主訓練并打卡分享。干預組30名班主任參加積極心理工作坊8周訓練，對照組30名班主任不做干預不參加訓練。

積極心理工作坊8周集中訓練和自主訓練的內(nèi)容：

第1周，集中訓練：介紹正念的科學概念、理論知識，MBSR的方法，正念冥想技術在工作和生活中的廣泛應用。靜心，觀照自己，置一顆葡萄干于手中，察其外觀，觸其質(zhì)感，嗅其氣味，置該顆葡萄干于口中上下翻動、慢慢咀嚼和吞咽，感受它的味道和變化。自主訓練：在吃飯或刷牙等日?；顒又徐o心、觀察、體會。

第2周，集中訓練：分享上周自主訓練的體會感受。采用腹式呼吸的方法開展觀呼吸，呼吸時要把注意力放在氣流進入鼻子、胸部、腹部的過程體會，甚至整個身體的感覺，平心靜氣，舒緩壓力。自主訓練：靜心、內(nèi)觀呼吸15分鐘。

第3周，集中訓練：分享上周自主訓練的體會感受。調(diào)整坐姿，保持清醒和舒適感，靜心，跟隨指導語先觀呼吸，再將注意力從呼吸脫離進入正念冥想。內(nèi)觀自己的心理狀態(tài)，不思考不卷入，順其自然，再將注意力從內(nèi)心活動脫離進入當下情境。最后又回到觀呼吸。自主訓練：觀呼吸和正念冥想20分鐘。

第4周，集中訓練：分享上周自主訓練的體會感受。調(diào)整坐姿，保持清醒和舒適感，靜心，跟隨指導語先觀呼吸，再進入正念冥想。接著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頭部，從頭開始，逐步向下掃描身體的每個部位。內(nèi)觀自己的身體部位，不思考不卷入，認同這個過程中所出現(xiàn)的任何感覺和想法，順其自然。最后又回到觀呼吸，品味這種體驗直至消退，形成身和心的聯(lián)系。自主訓練：觀呼吸、正念冥想和身體掃描30分鐘。

第5周，集中訓練：分享上周自主訓練的體會感受。調(diào)整坐姿，保持清醒和舒適感，靜心，跟隨指導語先觀呼吸，再進入身體掃描，又回到觀呼吸。開始10分鐘靜坐，最后起立進行正念站姿伸展。所有的過程內(nèi)觀自己所出現(xiàn)的任何感覺、想法和情緒，不思考不卷入，認同這個過程，順其自然。自主訓練：觀呼吸、身體掃描、正念靜坐和身體伸展30分鐘。

第6周，集中訓練：分享上周自主訓練的體會感受。調(diào)整坐姿，保持清醒和舒適感，靜心，跟隨指導語先觀呼吸，再進入身體掃描，又回到觀呼吸。開始5分鐘冥想，最后在瑜伽墊上躺下開展正念運動。通過瑜伽動作伸展身體，所有的過程內(nèi)觀自己的呼吸、感覺、想法、情緒、姿勢和運動變化，不思考不卷入，認同這個過程，遇到不能完成的動作，不強求，順其自然。自主訓練：觀呼吸、身體掃描、正念冥想和運動40分鐘。

第7周，集中訓練：分享上周自主訓練的體會感受。調(diào)整坐姿，保持清醒和舒適感，靜心，跟隨指導語先觀呼吸，再進入身體掃描，又回到觀呼吸，然后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困難探索，探索之前從未觀照過的困難，內(nèi)觀此時腦海中的各種感覺、想法、情緒，可能會有焦慮、抑郁或恐懼等負性情緒，不分析，不逃避，不壓制，不抗爭，順其自然，接納它，慢慢感受他們的出現(xiàn)與消失，直至回到當下，自然呼吸。最后起立進行正念站姿伸展，感受自己的姿勢和運動變化。自主訓練：觀呼吸、身體掃描、困難探索和身體伸展40分鐘。

第8周，集中訓練：分享上周自主訓練的體會感受。調(diào)整坐姿，保持清醒和舒適感，靜心，跟隨指導語先觀呼吸，再進入身體掃描，又回到觀呼吸，然后在瑜伽墊上躺下開展正念運動。內(nèi)觀自己的呼吸、感覺、想法、情緒、姿勢和運動變化。最后平躺進行善愛冥想。將善、愛和感恩融入自身，外延孩子、愛人、親人、好友、同事、學生等蕓蕓眾生。覺察這個過程中出現(xiàn)的平靜、愛和美好愿望。作為最后一次集中訓練會對所有的正念冥想技術進行回顧練習和討論。督促教師繼續(xù)保持開展正念冥想。自主訓練：觀呼吸、身體掃描、正念運動和善愛冥想40分鐘。

4.統(tǒng)計方法

采用SPSS17.0 for Windows處理，以均數(shù)±標準差（x±s）描述SAS、SDS、GWB測驗分值，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比較干預組和對照組之間存在的差異。

三、結果

由表5看出，干預前兩組SAS、SDS評分相比無差異（P>0.05）;干預組經(jīng)過正念冥想訓練后SAS和SDS評分均明顯低于對照組（P<0.05）。說明正念冥想訓練能明顯改善中職班主任的焦慮和抑郁這兩類負性情緒。

總體幸福感量表通過評價個體對幸福的6個方面陳述以確定其總體幸福感：①對健康的擔心;②精力;③對生活的滿意和興趣;④抑郁或愉快的心情;⑤對情感和行為的控制;⑥松弛與緊張。由表6看出，經(jīng)過正念冥想訓練后干預組在②精力;④抑郁或愉快的心情;⑤對情感和行為的控制;⑥松弛與緊張、總體心理幸福感（GWB）評分上比對照組提升明顯（P<0.05）。對照組的總體心理幸福感在訓練前后無差異（P>0.05）。

四、討論

1.正念冥想改善中職班主任焦慮、抑郁情緒，提升總體幸福感

班主任是中職教師中極其重要而特殊的群體，他們要負責學生生活、學習、思想等方方面面工作，還要組織班級建設，開展班級活動，更要留意每個學生的思想動態(tài)，真比學生的父母還操心。中職學校一個班大約50名學生，管好這群青春期精力旺盛的學生，既是一個體力活，更是一項需要教育智慧的腦力活。從表5可見，60名班主任在參加積極心理工作坊前的焦慮、抑郁得分均數(shù)都處于輕度焦慮和輕度抑郁區(qū)間，明顯高于表1、表2的調(diào)查結果：100位教師調(diào)查中65%教師的焦慮和57%教師的抑郁屬于正常，只24%有輕度焦慮、30%有輕度抑郁。班主任要管理好學生同時還要承擔繁重的教學任務和輔導學生競賽等工作，處在這種長期高強度的工作壓力之下，班主任出現(xiàn)焦慮、抑郁等負性情緒的心理狀態(tài)要高于普通教師。人們對于自身的滿足與安全會主觀產(chǎn)生一系列欣喜與愉悅的情緒，對這種情緒的知覺就形成了幸福感。而班主任長期壓力下出現(xiàn)的焦慮、抑郁等負性情緒顯然是不利于其體會到幸福感的。

本研究結果顯示，參加積極心理工作坊的30名班主任SAS和SDS得分比起訓練前顯著降低，說明班主任通過正念冥想訓練改善了自身的負性情緒，減少了焦慮和抑郁的出現(xiàn)。與對照組30名班主任比較中，可以看到運用正念冥想改善了負性情緒的效果是顯著的，而對照組的焦慮、抑郁沒有改變。從表6可見，正念冥想幫助班主任提升了總體心理幸福感，分別在幸福陳述②精力;④抑郁或愉快的心情;⑤對情感和行為的控制;⑥松弛與緊張四個維度上顯著提升。很顯然正念冥想改善了班主任的負性情緒后，讓他們有了更放松、更愉悅體驗，有了對自己情感和行為更強的控制感，也感到了更充足的精力。這說明運用正念冥想訓練是中職班主任心理健康發(fā)展的一條值得實踐的可行途徑。

2.正念冥想再感知幫助班主任在內(nèi)觀中調(diào)節(jié)情緒

班主任在正念冥想中通過有意識地、不加評判地將注意力集中于當下呈現(xiàn)出來的體驗。正念冥想并不會消除生活中的痛苦和壓力，但班主任采用這種對當下體驗不加評判的覺知卻能顯著改善焦慮和抑郁情緒。用Shapiro等人提出的正念冥想再感知模型可以解釋其中的內(nèi)在機制。班主任在帶班、教學、生活事件中會產(chǎn)生紛繁復雜的念頭，思考這些念頭就會隨著對念頭的解讀評判產(chǎn)生不同的情緒。用Ellis的ABC模型來說就是情緒不是由事件直接產(chǎn)生的，而是由頭腦中的念頭產(chǎn)生的。人在成長中各種念頭引發(fā)情緒已經(jīng)形成一個自動化的過程。

馬丁·塞利格曼告訴我們可以用積極的認知歸因來習得性樂觀減少負性情緒的出現(xiàn)。這是將注意力放在念頭上進行理智加工的途徑。正念冥想則采用另一種途徑：對這些念頭不壓制、不逃避、不分析、不改變、不抗爭，接受這些念頭的出現(xiàn)。把注意力從念頭轉(zhuǎn)向意識本身，感知意識的過程，這是一種“再感知”。情緒會自動化產(chǎn)生，但注意力不在念頭上，所涌現(xiàn)的情緒也短暫易逝，這就減少當下情緒對個體的控制以及隨之產(chǎn)生的自動化習慣性反應模式。

正念冥想再感知模型認為，再感知幫助班主任內(nèi)觀自身當下的念頭、情緒的出現(xiàn)以及身體發(fā)生的變化。內(nèi)觀不帶有主觀情緒，從而減少了負性情緒所帶來的強烈反應。在正念冥想訓練中班主任形成不害怕、不逃避、不評判、不改變負性情緒的正念狀態(tài)，意識到情緒終將消逝。慢慢轉(zhuǎn)變了念頭引發(fā)強烈、持久的負性情緒和身體反應的自動化過程，從而對負性情緒進行了調(diào)節(jié)，增強幸福感。

在對正念冥想神經(jīng)機制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正念冥想長期練習者右眶額葉皮層灰質(zhì)和右海馬體積顯著增大，這兩處腦區(qū)都參與情緒調(diào)節(jié)和反應控制活動。前額葉皮層會對邊緣系統(tǒng)反應發(fā)出抑制驅(qū)動，擾亂或抑制自動化的情感反應，這種抑制途徑是通過位于內(nèi)側前額葉皮層的連接產(chǎn)生。正念冥想改善前額葉對邊緣系統(tǒng)反應的調(diào)節(jié)從而實現(xiàn)對負性情緒的治療效應。

有研究發(fā)現(xiàn)MBSR能顯著提升教師自控力，降低對壓力的覺察，提高工作效率，改善人際關系。從表6可見，①對健康的擔心;③對生活的滿意和興趣這兩個維度并沒有在正念冥想訓練完成后發(fā)生顯著改變。這與前人的研究不符。積極心理工作坊8周訓練內(nèi)容和流程需要再完善以激發(fā)正性情緒，提升對自身和環(huán)境的察覺與接納，降低對健康的焦慮。

本研究評估的是訓練后的效果，對于班主任積極心理工作坊結束后自主訓練效果的持續(xù)性如何還需要更持久的跟進評估。我們在積極心理工作坊結束一個月后對參訓的班主任進行了隨訪，有部分班主任出現(xiàn)了脫訓。班主任脫訓的理由有很多，例如工作繁忙抽不出時間訓練或者缺乏合適的場地等。正念冥想需要長時間訓練才能改變思維模式，改變非適應性的、逃避的行為模式。下一步，我們在設計積極心理工作坊的訓練內(nèi)容上要加入隨時隨地開展正念冥想的技術，也要考慮形成教師訓練共同體，發(fā)揮團體促進的作用，還要對班主任做持續(xù)的跟蹤評估，形成長期的效果。

責任編輯 何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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