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意義（組詩）

日出是日出，日落是日落

群山如海，我在山中行走

像下夢游者，所遇一切

皆是我夢中之物

野花繁茂，蘑菇遍地

鳥聲響在四面八方

先我一步的人不見蹤影

只留下模糊腳印

后我之人亦不見蹤影

他們或她們在涌生的霧嵐里

留下更多的奧秘

掛滿露珠的青草，會牽拉我的枝條

從不圓滑的石頭和繞彎子的土路

每行進一次都有新奇發(fā)生

當久久埋首前行我仰起頭時

看見千千萬萬道彩色的陽光

從樹隙間源源不斷瀉下

光里詞語飛舞，處處是美好

詞語個性十足，個個如我

無論我能否捕捉住它們

只要我身心的容器在不斷增大

我就找到心心念念的意義和詩歌

藍天蔚藍，長途漫長

層出不窮的云朵

都是自己的唯一

所見和所不見的云朵

都如我如念：

山川燃起火焰

大象展開翅膀

生肖的守護神每分每秒

都互換著形體和色彩

船舸里缺席已久的故鄉(xiāng)

馬背上故鄉(xiāng)消逝了的故人

全都站在孤獨的稻麥和蘋果樹邊

赤裸閃現(xiàn)，面色肅穆

等我回去，含笑站在他們中間

重新把云朵看一遍數(shù)一遍

再為黑白的照片涂上彩色

往往只是眨眼工夫

飛馳的車子就載著我

從一個村莊

抵達并駛過另外一個村莊

途經(jīng)的每一段路上

都留放下一個

再也遇不到我的我

每一個我，都是一朵

無法停止飛翔的云朵

我穿不透鏡子

也看不穿鏡子

鏡子的后面的那個我

秘密如海

我擰不開門鎖

與門外的那朵白云

悠然相約，去南山

我取不到太陽

與地上的身影

相伴相依，不離分

把夢里的春天和雨水搬出來

把紙上的愛情和骨氣搬出來

把雪中的炭火和燦爛搬出來

當單獨的一個我，成了我們之后

當我們?nèi)缥宜?，能成就我時

我的一切，只向世界和人間

呈現(xiàn)美，美麗和美好

想去拜訪一位朋友

路上，會遇到一場山雨

一坡野花，一根可依靠的大樹

而后久久逗留

途中，會碰到一個一見如故的農(nóng)人

一條伸向另外方向的路，一大片

長滿蘑菇沾滿露水的草地

而后久久逗留

此處保密，但不敢留空白

一些時日會心甘情愿被野花勾去魂魄

與狐仙八拜為友或結(jié)為一世露水夫妻

這些好在的活法，這些美妙的經(jīng)歷

皆是我的念想

管他三七二十一或二十四

管他鋤禾于月夜或當午

真情勝米，粒粒皆辛苦

去山中，穿過一段曲途一層薄嵐

并能和它們好玩好在待上一陣子

把心的空缺和漏洞填滿光明

一次半途而返的我

勝過一萬回從始至終豐收圓滿的行游

白紙上彎刀早已如圓月

毒舌間至苦甜過蜂蜜

我的山行，行勝于言

說到行時，早已不虛此行

作者簡介：

鴿子，本名楊軍。1970年生?？破展ぷ髡?，文學(xué)愛好者，茶茗癡迷者。云南大理州南澗縣駐村扶貧工作隊總隊長。至今在《散文》《中華散文》《人民文學(xué)》《詩刊》《星星》《詩選刊》等報刊發(fā)表詩文若干。著有詩集《鴿子的詩》《瘋狂的鴿子》《囈語與譫言》《中年之樹》和散文集《坐在秋天的田埂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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