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邊地征夫淚，何來萬家燈火明？

金鑫

摘 要： 北宋名臣范仲淹鎮(zhèn)守邊塞時期，寫下一首蒼涼悲壯的邊塞詞——《漁家傲·秋思》。在這首詞中不僅寫出了邊塞的“風景異”，還寫出了詞人心中的驚嘆之異，寫出了范公的與眾不同之異，體現(xiàn)出詞人范仲淹為國堅守邊塞、殺敵護國的崇高情懷。

關鍵詞：范仲淹;驚嘆之異;與眾不同的之異

宋仁宗時期，對外戰(zhàn)爭連年戰(zhàn)敗，國家冗兵冗官、積貧積弱。在北宋這樣一個內(nèi)憂外患，重文輕武的時代，誰能夠拯救國家于危難？當時的宋朝確實涌現(xiàn)出不少文學造詣極高，又為官清廉、一心為國為民的賢臣志士，他們雖一心報國，披肝瀝膽，但仍舊經(jīng)不住統(tǒng)治者們“暖風熏得游人醉”的奢靡生活，難免會讓這些赤心報國的志士們在豪情壯舉中垂淚，在憤懣悲涼中嘆息，在慷慨激昂中吟誦。秋聲動，雁南歸，范仲淹的《漁家傲·秋思》譜寫了一曲悲涼激昂之樂章，細細品味這首詞，我發(fā)現(xiàn)，這首詞不僅僅寫出了“風景異”，還寫出了心中的驚嘆之異，寫出了范公的與眾不同之異。

一、驚嘆之異

生于蘇州、長于中原的范仲淹，前往延州邊塞，故鄉(xiāng)此時，當是“半雨黃花秋賞健，一江明月夜歸遲”（范仲淹《郡齋即事》），這如此他很快就敏感地察覺到了邊地之秋的不同，難免心中會有一些驚嘆之異?！昂怅栄闳o留意”，雁是候鳥，每逢秋季，北方的雁飛向南方避寒，這是正常的候鳥遷徙之事，但在詞人眼里，秋之蕭條，荒涼之境，滿目瘡痍，風景越發(fā)“異”的難忍，排排雁兒南飛“無留意”卻顯得情理之中。[]連大雁都不愿意呆下去的地方，更何況是人呢？但邊塞軍人畢竟不是候鳥可以順從自己的心意振翅而去，他們依然還要堅守在這里。此時此刻的詞人正值黯然神傷之際，誰料遠處一片驚天動地，原來是“四面邊聲連角起”，聽到這一景象，心中難免一顫，邊關的戰(zhàn)事如此吃緊，眼前著實亂心。

站立城樓，環(huán)繞城池的黃土塬，層巒疊嶂，無邊無際，遮擋了“衡陽雁去“的視線。[]荒涼孤寂的邊關景象，意境壯闊邈遠，暮靄沉沉，“長煙落日”，四面八方的戰(zhàn)馬嘶鳴、聲聲號角、狼嗥風蕭、羌管悠悠一同響起，戰(zhàn)爭已然臨近，應該隨時出戰(zhàn)，可詞人猶豫了，因為他深知，敵我雙方實力懸殊，如果我軍的兵力足夠強大，大可主動出擊，可戰(zhàn)爭和世道就是這么殘酷，敵強我弱，只能無奈緊閉城門?！跋﹃枱o限好，只是近黃昏“，這樣一個良辰美景，當時的都城或詞人的家鄉(xiāng)蘇州會是一種怎么樣的情景呢？我想一定是“小橋流水人家”的炊煙裊裊，是“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絕佳美景，是“萬國笙歌醉太平，倚天樓殿月分明”的繁華盛景。這一看來，此處的“孤城閉”實在是耐人尋味?！扒п掷铮L煙落日孤城閉”有“一片孤城萬仞山”的大氣壯闊，有“春風不度玉門關”的寂寞孤絕，還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邊塞奇景，更有“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的一翻無奈。酒一直以來都是古人常常消愁的手段，詞人范仲淹也不例外，在邊塞蠻荒之地，能喝酒已是難得，更何況“濁酒一杯“。詞人在這城樓之上，聽著“四面邊聲連角起”，看著“千嶂里，長煙落日孤城閉”，獨自一人喝著一杯渾濁苦澀的濁酒，其中的孤獨自是不言而喻，因為這杯“濁酒”少了曹操“對酒當歌”的那份豪邁，少了李白”金樽清酒“的那份瀟灑，更少了蘇軾“把酒問青天”的那份浪漫，卻多了“離家萬里”的濃重思念，多了盼著打贏勝仗，收復國土的決心。轉眼間，日落月升，霜華滿地，耳邊傳來悠悠羌笛之音。剛剛喝下濁酒，霎時化成了熱淚，入耳的是聲聲泣血的羌笛之音，入眼的是寒涼入骨的白霜滿地。[]是誰在這月色如霜、寒霜滿地的深夜輾轉難眠，是誰吹起這如泣如訴的悠悠羌管，這真是夜冷霜重愁更濃！[]看到“三軍盡衰老”、夜夜“征人盡望鄉(xiāng)“的景象，年邁的將軍也禁不住老淚縱橫，愁心滿至，此時此刻，白了頭發(fā)的何止將軍，思歸落淚的又何止征夫？[]“人不寐，將軍白發(fā)征夫淚“，將軍這個稱呼，是范仲淹在詞中的自稱，這不是自詡，而是與他當時的職務有關。將士們雖有報國逐敵，燕然勒石而還得志向，卻不能實現(xiàn)，立功無望，返鄉(xiāng)無期，這一句寫出了“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的愁緒，寫出了“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的悔恨，寫出了“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的無奈。范仲淹這首詞，從白天寫到黃昏，寫到深夜，這是戍邊生活一天的日常。塞外不見黃花秋雁，江南也沒有這般遼闊和蒼茫，風景確實大不同。

二、與眾不同之異

據(jù)史載，這首題為“秋思”的《漁家傲》就是他身處軍中的感懷之作。宋軍在延州不敵西夏來犯之兵，原延州知州被貶。范仲淹主動請求戍守延州城，到任幾個月就化解了兵臨城下的危機。南宋的王偁《范仲淹傳》說：“仲淹與韓琦俱有威名，軍中為之語曰：‘軍中有一韓，西賊聞之心骨寒;軍中有一范，西賊聞之驚破膽，’居三歲，士勇邊實，恩信大洽，乃決策謀取橫山，復靈武……”[]范仲淹和韓琦聯(lián)手收復失地，范仲淹長遠的戰(zhàn)略眼光、周密的軍事部署，迫使西夏開國皇帝李元昊要求與宋朝講和。同時，他又是一位體恤民情的將軍，從他與士兵一同變白的頭發(fā)，從他與士兵一起流淌的眼淚，我們讀到了他“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行為準則，白發(fā)將軍，不僅大智大勇，更有大仁大愛！提到范仲淹，人們很容易想到他那篇有名的《岳陽樓記》，而很少記起他的詞作;同樣，因為文章，人們大多認他作文官，而很少當他為武將。這首詞，可以彌補這種認識的不足。

從這首《漁家傲·秋思》中，我們能看出范仲淹不僅僅是一個心思細膩，才華兼?zhèn)涞脑~作大家，還是一個有勇有謀，心懷天下的鐵甲將軍。論人格其則忠心為國為民，論武功其則號令千軍，論政見其則主持過慶歷新政，論才學其則創(chuàng)作出《岳陽樓記》的千古之篇，論格局其則有“先天地之憂而憂，后天地之樂而樂”之氣魄。毛澤東同志曾經(jīng)這么評論范仲淹：“我國歷史某些知識分子是文武雙全，不但可以下筆千言，而且是知兵善戰(zhàn)，范仲淹正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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