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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地方人文到國家情懷的審美創(chuàng)造
      ——論呂翼小說中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2022-03-13 02:19:01阿苦有色羅慶春
      民族學刊 2022年9期
      關鍵詞:彝族民族文化

      阿苦有色 羅慶春

      彝族作家呂翼近年來在創(chuàng)作上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出版了《土脈》《寒門》《疼痛的龍頭山》《村莊的喊叫》等七部長篇小說。2015 年以來呂翼又陸續(xù)出版了《冤家的鞋子》《馬腹村的故事》《逃跑的貔貅》《馬嘶》等多部中篇小說。他的中短篇小說集《馬嘶》于2020年獲得了第十二屆全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駿馬獎”,共收入了《冤家的鞋子》《逃跑的貔貅》《馬嘶》《來自安第斯山脈的欲望》《割不斷的苦藤》及《命定的石頭》六部中篇小說?!对┘业男印泛汀恶R嘶》是呂翼作品中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書寫的集中體現(xiàn),本文主要以這兩部作品為例來研究呂翼作品中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已有的文獻中,夏玲和夏坤的《天道人道兩難全——論呂翼〈冤家的鞋子〉兩難未知結構》對《冤家的鞋子》的結構進行了深入探析,而吳道毅的《民族志敘述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書寫的交匯——呂翼中篇小說創(chuàng)作論》則從民族志與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視角研究了呂翼的中篇小說。其中,以精準扶貧為重心展開的對彝族當代命運的民族志敘述是這篇論文的側重點。[1]本文以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視角對《馬嘶》和《冤家的鞋子》進行全面細致的研究,給讀者提供新的審美視角。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提出,可以追溯到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談會。正是在這次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提出了“牢固樹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觀點。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高舉各民族大團結的旗幟,在各民族中牢固樹立國家意識、公民意識、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盵2]可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基于中華民族共同體這一國家政治文化主體價值和核心意義的民族共同體而形成的思想觀念和精神意識,“國家意識、公民意識、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三者并列,其核心內(nèi)容是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認同意識。“到黨的十九大報告正式提出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并將其寫入新修訂的黨章?!盵3]“文藝最能代表一個時代的風貌,最能引領一個時代的風氣?!盵4]我國少數(shù)民族作家紛紛響應時代號召書寫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主題,這個主題一直是他們文學主流意識形態(tài)敘事的精神主脈和審美旨歸。蒙古族詩人阿古拉泰在《百年尋夢》中寫到,“黨和人民手挽著手,將圓一個民族的夢,一道絢麗的彩虹升起來了?!盵5]贊頌了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下,各族人民團結一心,共同奔赴中國夢的歷程。維吾爾族女作家阿舍的散文《我不知道我是誰》以獨特的個體經(jīng)驗,敘述了中華民族雜居共處與自然融合之歷史進程。經(jīng)過“我不知道我是誰”的哲思發(fā)問及探尋,呈現(xiàn)出少數(shù)民族在文化認同和族屬身份上從迷茫到開朗舒暢的心路歷程。彝族作家馮良的《西南邊》講述了彝漢同胞攜手在大涼山進行民主改革,使大涼山歷史性地躍進現(xiàn)代社會的感人故事。呂翼的姊妹篇《冤家的鞋子》和《馬嘶》講述了彝族青年烏鐵擄走了漢族青年胡笙青梅竹馬的戀人開杏而使兩人成為情敵,后來他們在抗日戰(zhàn)場上相遇并放下個人恩怨團結一心打擊日寇,最終成為生死之交的故事。

      《冤家的鞋子》是從分裂走向融合的敘事,有個人的情感恩怨和家支內(nèi)部的仇殺恩怨,也有宏大的國家敘事。個人情感恩怨最終被國家大義所化解,人物的命運和國家敘事走向統(tǒng)一?!恶R嘶》則是地方敘事,以馬喻人,通過馬的悲慘境遇來暗示烏鐵英雄遲暮的境遇,同時,通過描寫開貴對待馬的態(tài)度折射出他人性中的陰暗面?!八弧钡谋玖x是沙啞地叫,用到馬的鳴叫時多為高亢有力,但也有凄切嗚咽之意,如《玉臺新詠·古詩為焦仲卿妻作》:“其日牛馬嘶,新婦入青廬。”[6]題為“馬嘶”,作者用意在于從馬嘶聲中讀出戰(zhàn)爭的殘酷、人性的復雜和英雄陌路的悲涼。依托烏蒙歷史文化的豐厚底蘊,作者把思維觸須伸向遙遠的歷史縱深之處,[7]從族際交往到身份認同再到生死交融,審視了作品的敘事及審美創(chuàng)造,清晰地展現(xiàn)了以烏鐵和胡笙為代表的彝漢人民從地方人文下的交往到對中華文化的認同再到為國家大義浴血奮戰(zhàn)、義無反顧、視死如歸的歷程?,斃叻蛟f過“一個少數(shù)民族作家,應當寫以歌頌祖國統(tǒng)一和各民族團結為主題的作品。”[8]呂翼將個人、民族、國家的命運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在書寫各民族同仇敵愾、團結一心的抗戰(zhàn)中體現(xiàn)共同的精神價值追求,這是作者在樸素的愛國主義基礎上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審美實踐和精神解讀。作者不僅僅聚焦本民族的人文故事,而且以中華歷史的宏大視野想象抗戰(zhàn)歷史,在立足本民族現(xiàn)實,表達了作者對中華民族這個大家庭的認同與熱愛。

      一、族際交往:地方人文中的個體生命歷程

      “地方人文”是指某一區(qū)域的各種文化現(xiàn)象,而“‘文化’是一整套的思想觀念和價值觀念”,因此,“地方人文”是一個民族或群體共同具有的符號、價值觀及其規(guī)范,它們“使不同的生活方式產(chǎn)生了意義,生活中那些物質的形式和具有象征性的形式產(chǎn)生于這些思想觀念和價值觀念。”[9]呂翼從家鄉(xiāng)的民俗文化土壤中汲取了豐富的創(chuàng)作素材,使他的小說《冤家的鞋子》和《馬嘶》充滿民族性、地域性和生命活力。小說的前半部描寫了烏鐵、開杏、胡笙、開貴等人物的行為、情感差異及彝漢民族的對立,演繹了烏蒙山區(qū)個體人物人生的跌宕起伏和酸甜苦辣,以此建構了烏蒙山區(qū)的人文故事。文化地理學家邁克·克朗說過:“生活地理的基本意義并不是封存在地圖格子所表明的意義中,它向外延伸,超出了地點的概念……在我們進行一天的日常生活時,我們學會了與人溝通的方式,行為的方式,它們逐漸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東西。”[9]烏蒙山區(qū)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約定俗成的東西”,也即地方人文體系,正是這一套人文體系決定了烏鐵、胡笙和開杏“他們是誰”及他們的生命體驗。

      烏鐵的父親原本是龍頭山的土司,在他年幼時父母雙雙因家支內(nèi)部械斗而不幸身亡,父親的土司之位也被叔父奪走。本想加入紅軍又與之走散,于是他選擇騎著“棗紅馬”過四處闖蕩的生活,和馬之間也因此有了兄弟般的深厚感情。烏鐵的這種生活體驗是彝族神話傳說射日英雄“支格阿魯”現(xiàn)代精神的延續(xù),表達了彝民族對英雄的崇敬和對灑脫不羈的草原生活的向往之情,這是潛藏在彝族人民心靈深處的民族文化心理,有著豐厚的精神淵源及文化傳承意義。民族文化心理有著頑強的生命力,這種英雄崇拜的民族文化心理對烏鐵之后投身抗日戰(zhàn)爭也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在烏蒙山區(qū)和金沙江畔地區(qū),千百年來,面對山高水險的生存環(huán)境和地方人文的復雜,當?shù)厝罕娨揽繜o畏的勇氣與無盡的智慧獲得了獨特而寶貴的生存技能和知識。烏鐵也是如此,盡管生存條件如此惡劣,但他靠自己的勇氣和智慧存活下來并成長為一個高大強壯、豪爽驍勇、敢于擔當、心胸寬廣的彝族漢子,常年騎馬行走在金沙江兩岸的他與自然作斗爭已是一種常態(tài),也因此磨煉出了堅韌、達觀的精神品質。文本中有描寫烏鐵通過連接兩岸的溜索將棗紅馬和開杏姑娘一并滑到對岸村寨的令人震撼的場面,還有很多的細節(jié)描寫都體現(xiàn)著烏蒙山區(qū)的人文特色。

      當烏鐵經(jīng)過漢族聚居的楊樹村時迷上了正在納鞋的開杏,便把她擄走并與之成了婚,由于彝族有不與外族通婚的習俗,烏鐵為了躲避叔父的追殺而不得不帶著開杏遠離龍頭山,來到烏蒙城里的挑水巷以做小本生意為生計。與此同時,開杏的家人到處尋找開杏的下落,開杏青梅竹馬的戀人胡笙也四處奔走找尋她的下落,但都沒有找到開杏,這令他失魂落魄、寢食難安。文質彬彬的教書先生胡笙在當時本可以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對象,可他卻偏偏只喜歡繡工了得、美麗善良的開杏。當胡笙終于找到心上人開杏時,她被自己傳統(tǒng)保守的思想和地方人文限制了勇氣,因此,只好“從理性層面直面愛而不得的結局”,而這也給了烏鐵受漢文化熏陶的機會。烏鐵、開杏、胡笙三人于時代的十字路口相遇,他們的命運也因此糾纏在一起,從表層上,他們之間的這種糾纏是情感沖突;但從深層看,這種糾纏的背后則是民族文化和地方人文之間的差異與沖突,正是彝區(qū)“搶親”的傳統(tǒng)陋習遠遠超出了開杏所在地區(qū)人文與民族人文的規(guī)范,從而直接導致了烏鐵、胡笙和開杏三人之間的矛盾與隔閡,小說正是在不同的地方人文背景下描寫和刻畫人物的?!熬驮谌擞谇楦斜瘎≈锌嗫鄴暝畷r,烏鐵和胡笙聽說了日寇侵略祖國之事”,[10]于是兩個不共戴天的情敵不約而同地共赴前線?!耙坏┳骷野褎?chuàng)作的凝聚點放在個人身上,歷史的真面目便會逐漸凸顯”,[11]歷史是由富有傳奇色彩的普通人物演繹而成的,作者塑造了烏鐵、胡笙、開杏等性格鮮明的底層人物形象,為歷史敘事增添了質感。

      當把《馬嘶》看作鄉(xiāng)土作品時,烏鐵騎馬闖蕩的生命體驗是建立在家支內(nèi)部械斗的古老地方人文之上的,老人離世請畢摩(祭司)超度的情節(jié)也具有典型的彝族特質和地方色彩,如周作人在《地方與文藝》中提到的“人總是‘地之子’,不能離地而生活,所以忠于地可以說是人生的正當?shù)牡缆贰毜锰降孛嫔蟻?,把土氣息泥滋味透過了他的脈搏,表現(xiàn)在文字上,這才是真實的思想與文藝。”[12]烏鐵搶親的背后隱藏著的也是烏蒙山彝區(qū)舊時代殘留的地方人文,這種行為是建立在特定時代和地方之上的野蠻行徑,是作者在現(xiàn)代化語境中審視與反思的民族傳統(tǒng)文化中的糟粕部分,是主人公烏鐵在欲望和彼岸精神訴求之間的悖論。納鞋是楊樹村婦女的日常,同樣也屬于烏蒙山區(qū)的地方人文。而繡工精巧的開杏是在為愛人納鞋時被擄走,而這雙寄托著開杏畢生情感的“鞋”一直被她默默珍藏著,任憑烏鐵怎么努力也沒得到。后來,開貴在挑水巷找到了失蹤多時的妹妹開杏,并牽走了烏鐵視如珍寶的“棗紅馬”。直到烏鐵抗戰(zhàn)歸來后到楊樹村祭悼岳父時才找到了被開貴傷害得奄奄一息的“棗紅馬”,當它快要被殺來祭亡靈而烏鐵卻無能為力之時,金枝以犧牲一頭豬的代價救下了它,以表達她對民族英雄的敬仰。而此時,開貴為了開杏被烏鐵擄走毀掉了他娶金枝的美夢而喪心病狂地對待“棗紅馬”,完全沉溺于個人恩怨的行為也遭到了彝、漢民眾的一致譴責與唾棄。

      彝族人去世了要請“畢摩”念消災經(jīng)、指路經(jīng)、取魂經(jīng),家支內(nèi)部互相追殺的“打冤家”,彝族不與外族通婚及出門辦事前殺雞看卦等彝族傳統(tǒng)文化習俗在小說中都得以展現(xiàn),正如斯圖亞特·霍爾在《文化身份與族裔散居》中提到:“觸及了中國傳統(tǒng)鄉(xiāng)村中人們隱秘心理中凝聚著的強大的文化基因,這種基因無論在什么時空下,均表現(xiàn)出頑強的生命力。”[13]當收到烏鐵的死亡通知書誤以為他戰(zhàn)死沙場了時,開杏因熟知“畢摩文化”是融于彝族人血液中的傳統(tǒng)宗教信仰,是彝族文化的內(nèi)核,于是她以妻子的名義邀請了“畢摩”給烏鐵念經(jīng)超度。而此時,連烏鐵的土司叔父也參與了此儀式:“土司令人拉來了三頭牛、六只羊、九只雞,祭司頭戴法帽,身穿法衣,左手執(zhí)牛皮鼓,右手握法鈴,他們將那雙布鞋擺得高高的,人們團團將它圍在中間。”[14]可知此儀式在彝區(qū)是多么地莊嚴與受重視,作品也因此具有了鮮明的宗教特質。呂翼深入到了地方生活的本真之處,但又不僅僅涉及民族日常生活的物質層面,而是通過刻畫民族性格與文化心理來從更深的民族精神文化的層面來書寫,通過他的作品可觸摸到民族的靈魂。小說是關于那個時代烏蒙地區(qū)的個體生命歷程和族際交往的故事,但也不僅僅在民族風情、地方人文、宗教文化等意義上展開,同時也有對流浪、尋找、救贖等人類命運的思考,因此是一部具有廣泛意義與價值的小說。

      把彝漢民族隔開的金江已深深地影響了當?shù)厝藗兊纳睿蔀榕c他們的人生與命運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小說正是通過地域與民族性格的特點,講述了那個時代背景下邊城人們的故事。在開始交往之前,彝漢民族人們眼中只有自己那一片狹小的天地,彼此有著不同的習俗與生活方式,但兩個民族之間偶爾的交往讓他們的視野變得開闊,這種交往是彝漢人民之間原始而自然的交往和人文交流。隨著開杏、胡笙和烏鐵三人的關系朝良性方向發(fā)展,盡管他們還是懼怕山高水險的自然環(huán)境,彝漢人民之間的交往頻繁起來,他們時?;ネㄓ袩o、互利互惠,可以說是他們?nèi)舜蚱屏藘蓚€民族間的“沉默”局面。彝漢人民之間的隔閡隨著時間而慢慢流逝,通婚現(xiàn)象也逐漸增多,這種民族融合使彝漢民族形成了文化共性,“中國境內(nèi)各民族之間一直存在著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上密切的聯(lián)系和交流,并從而產(chǎn)生了互相依存、互相促進、共同發(fā)展的關系”,[15]彝漢民族在形成了文化共性的同時也保存和發(fā)展了各自的異質文化,說明呂翼在具體地反映彝族文化和精神肌理的同時也表達出了對“多元一體”的中華文化的認同。也就是說,中華文化在不斷融合的同時也注重從“多元一體”的格局中理解“多元”與“一體”的辯證統(tǒng)一關系,也正因為中華民族大家庭有“各美其美”的文化自覺,才實現(xiàn)了“美美與共”的中華文化的繁盛景觀。彝族詩人阿庫烏霧緊跟中華文化發(fā)展的潮流,堅定文化自信,在他的散文詩集《混血時代》中提出了“文化混血”的觀點:“我的寫作的使命是打通古老的、母語的彝族文化精神與現(xiàn)代的、漢語的彝族文化變革的時代精神之間的脈息,詩意地揭示這些文化意象的原始意義,同時使其煥發(fā)出現(xiàn)代光芒,具備現(xiàn)代審美價值。”[16]在阿庫烏霧看來,彝族文化的傳承是必須堅守的,他在堅守這份信念的同時,也要使彝族文化精神與漢族文化融合。

      作者書寫烏鐵、開杏和胡笙之間從交往、碰撞到交融的故事是想通過書寫真實人物的生活故事,描寫出同一地域下族際交往過程的坎坷與最終形成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必然。從歷史角度看,“這種民族之間的交往實踐正是對千百年來彝族與內(nèi)地其它民族間交往歷史事實的真實寫照,中華民族史也就歷史、邏輯地成為多民族多樣性文化的交流及融合史”。[17]

      二、身份認同:國家危機背景下民族共同體身份認知與使命擔當

      徐新建指出“‘地方’的含義是豐富的,既包含著以‘地’為‘方’之意,也標志著‘不在中心’‘從屬于中央’這樣的次等級或人類學家所稱的‘小傳統(tǒng)’;同時它還隱喻著‘本土的’、‘家鄉(xiāng)的’以及‘特定的’和‘世俗的’等多重內(nèi)涵?!盵18]國家的歷史敘事由無數(shù)的地方體驗組成,而如何書寫這些“不在中心”、“本土”的“地方經(jīng)驗”,如何通過地方敘事過渡到民族國家的敘事當中是少數(shù)民族作家的地方敘事面臨的關鍵問題。小說《馬嘶》因抗日戰(zhàn)爭的需要從地方人文敘事轉向宏大的民族國家敘事,作者特意選取“鞋子”這一極具文化人類學象征的意象來貫穿全文,使得民族的“戀歌”和“史詩”得到完美地融合,民族之間的文化也逐漸走向了融合。亨利·列斐伏爾在反思西方哲學長期以來對空間的忽略后,提出重新考量空間的地位、作用的觀點,并構建了社會、空間和歷史的三元辯證法,這種關系提供了新的視野與可能。在作品中,正是國家危機背景下從故鄉(xiāng)到異鄉(xiāng)的空間轉化為烏鐵和胡笙命運另外的可能性提供了歷史契機。“國民意識也叫國家意識,是指一個國家的公民對自己國家的歸屬感和忠誠度。國民意識是一個國家民族的人民具備的最主要的內(nèi)在特征。國民意識是國家認同的基礎,最能體現(xiàn)愛國主義精神?!盵19]在歷史使命的驅動下,胡笙毅然決然地加入了抗戰(zhàn)洪流:“我要離開烏蒙了,我到前線,打日本鬼子去。日寇的鐵蹄踐踏了慈祥的母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14]在文弱的書生胡笙積極報名參軍后,金枝幫著哥哥收拾行李,幫著縫補包袱,同時從精神上支持哥哥上前線殺敵報國。即便她原本是痛恨烏鐵的,但為了表達對民族英雄的崇敬,在關鍵時刻還是挽救了烏鐵的戰(zhàn)馬于生死邊緣。她討厭貪生怕死、自私自利、沒有責任心的開貴,認為自己應嫁給一個敢于上前線的男人。這些都說明了金枝這個底層女性也有公民意識和責任擔當,作者雖沒有花太多筆墨來刻畫這一形象,但她的形象卻也照亮了當時的陰暗。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認為印刷資本主義對民族國家的建構起到了重要作用。[20]遠在烏蒙山區(qū)的有些底層彝族人民在當時甚至沒有國家的概念,但當日寇侵略國家之事通過“報紙”經(jīng)過識字的人的講解與宣傳之后,烏鐵在內(nèi)的這些彝族人民的國家意識被喚醒,烏鐵同時也被鄉(xiāng)親們爭先恐后地報名上前線的壯觀場面所震動和鼓舞,于是他毫不猶豫地承擔了歷史使命,時刻準備著為國家利益犧牲生命以及一切:“與其這樣庸庸碌碌地生,還不如轟轟烈烈地死?!盵14]至此,烏鐵這個集彝族漢子的鐵骨與柔情、坦蕩于一身的藝術形象愈加豐滿和充實。長期在外經(jīng)歷了孤獨的漂泊的烏鐵和胡笙遇到了國家和民族的召喚,為他們打開了另一個可能的世界?!皥蠹垺痹谶@里成了傳播國家意識、凝聚各民族力量和樹立國家利益至上的必要媒介。因此,從表層看,烏鐵和胡笙加入抗戰(zhàn)隊伍的這種行為是國家意識驅動下個人的使命與擔當,這樣的行為也給他們改變命運提供了契機;而從深層結構看,這種做法的背后卻隱藏著更為深刻的民族文化心理和地方人文因素。而開貴卻為了逃避征兵不惜把食指割掉,把血涂抹得滿臉鮮紅,由此逃過了參軍的義務。他自以為很聰明,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金枝開始鄙視和遠離他,而這被開貴簡單地認為是因妹妹被烏鐵擄走沒能嫁給她的哥哥胡笙所導致的,于是開貴變本加厲地折磨“棗紅馬”。在開貴這種在國家大義面前卑鄙、貪生怕死的行為的陪襯下,烏鐵和胡笙的“金河英雄”的形象得到進一步升華,他們選擇的是比烏蒙地區(qū)更廣闊的路,各自的地方人文也從過去的對立和差異逐步走向了融合。

      開杏被烏鐵霸占后,她雖然很恨他,時常用冰冷的目光懲罰他,但在烏鐵上了前線后她并沒有遷怒于馬,反而把馬喂養(yǎng)得比烏鐵在時還壯實。她知道烏鐵是為了保家衛(wèi)國才會去槍林彈雨的戰(zhàn)場,也深知這匹馬對烏鐵的重要性。在時間和熱情淳樸的彝族人民的撫慰下,開杏心中的傷口慢慢愈合,融入到了當?shù)匾妥迦嗣竦纳町斨校踔灵_始認同彝族的傳統(tǒng)文化和習俗,“一種特定的行為方式的不斷重復開始與某一特定的地區(qū)相聯(lián)系,而那些初到那個地區(qū)的人只要留在那兒其行為方式便會被當?shù)赝??!盵9]開杏對烏鐵態(tài)度的轉變很大程度上來自于他們對民族危亡之際的共同認識,她的責任心和使命感說明開杏對中華民族文化身份有充分的認知。在上了前線后,烏鐵和胡笙時常掛念著開杏,也懷念金沙江邊安寧平靜的生活,烏鐵念念不忘的是有朝一日他平安回到家時開杏能發(fā)自內(nèi)心地接受他,而胡笙在上了戰(zhàn)場后一心撲在戰(zhàn)事上,內(nèi)心平靜了許多。因此,作品講述的是遠在邊城的烏鐵和胡笙融入民族國家的敘事,從而實現(xiàn)命運轉變的故事。藏族作家達真的長篇小說《命定》的故事與《冤家的鞋子》和《馬嘶》相似。上篇講述犯了淫戒的小喇嘛土爾吉和因賽馬糾紛而殺人的貢布各自富有傳奇色彩的故事;下篇則兩個亡命天涯之人都走上了抗日救亡之路。兩部作品都是從地方人文下的生命歷程敘事走向宏大國家敘事,但達真塑造的兩個藏族青年生于邊遠山區(qū),他們最初沒有國家意識,促使他們投身抗戰(zhàn)洪流的原因是為了躲避現(xiàn)實災難,而促使胡笙和烏鐵加入抗戰(zhàn)隊伍的原因則是公民意識與歷史使命。到了緬甸戰(zhàn)場后,土爾吉和貢布被同仇敵愾的集體凝聚力所震動,國家意識被激發(fā)。于是貢布在滇緬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和各民族的抗日戰(zhàn)士一起英勇作戰(zhàn),而土爾吉則因無法克服佛教切忌殺生的觀念而成為了一名醫(yī)療兵??傊?,兩部作品中的人物都為抗戰(zhàn)事業(yè)做出了貢獻,這恰恰也是他們認同民族共同體身份和勇敢承擔歷史使命的表現(xiàn),他們的命運也因此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說由烏鐵、烏鐵與開杏和烏鐵與胡笙的故事組成,是極具現(xiàn)實感和時代性的作品,從個體生命經(jīng)歷到宏大國家敘事的轉換使烏鐵的人物形象愈加豐滿,同時也伴隨著身份指認,即面對“我可以成為誰”[21]的心靈拷問。烏鐵是一個民族英雄,還是只是一個闖蕩于金沙江邊的彝族底層百姓?他將何去何從?愛而不得的平民胡笙又該何去何從?這些都無法在封閉的故土敘事中予以破解,只有當他們走出封閉的故鄉(xiāng),遭遇到殘酷的戰(zhàn)爭和強大的敵人,一切才有了可能?!拔沂钦l”和“我可以成為誰”的文化身份是具有不穩(wěn)定性的,如斯圖亞特·霍爾在《文化身份與族裔散居》中指出“雖然我們‘以自己的名義’講述自身和自身的經(jīng)驗,然而,講述的人和被講述的主體不是一回事,不在同一個位置上。身份并不像我們所認為的那樣透明或毫無問題?!倍幕矸莸倪@種變化的過程常?!笆窃跉v史和文化的話語之內(nèi)進行的。不是本質而是定位?!盵13]因此,歷史因素對文化身份的塑造起著主導作用,在小說中,正是胡笙和烏鐵從封閉的故鄉(xiāng)到廣闊的異鄉(xiāng)的抗戰(zhàn)敘事為烏鐵和胡笙的文化身份的重塑提供了契機。當烏鐵和胡笙上了前線后,抗日、救國等本來空洞、異質的詞就成了他們身在其中的真切體驗,與此同時,他們也被戰(zhàn)友們同仇敵愾、團結一心和視死如歸的抗戰(zhàn)精神所深深地震撼與感動。于是當戰(zhàn)友們紛紛倒下時,烏鐵和胡笙為戰(zhàn)友們復仇的愿望變得強烈,也真切地意識到個體和國家命運間的緊密聯(lián)系,他們的認知格局從個人、家庭和地方逐漸過渡到民族國家的層面,于是他們在戰(zhàn)場上沖鋒在前,奮勇殺敵,視死如歸。在經(jīng)歷了戰(zhàn)場上浴血奮戰(zhàn)的殘酷歷練之后,烏鐵的身份從烏蒙山區(qū)騎馬闖蕩人生的彝族底層小人物轉變成了驍勇善戰(zhàn)、奮不顧身、赤膽忠心的鐵血民族英雄;而在戰(zhàn)場上奮不顧身地戰(zhàn)斗和拋頭顱灑熱血也使愛而不得、文弱的胡笙變成了驍勇善戰(zhàn)、有勇有謀、鐵骨錚錚的中華血性男兒,也使他完成了精神和心靈的救贖,最終得以涅槃重生。

      三、生死交融:國家情懷表達與中華文化的包容性與先進性

      《馬嘶》敘述故事舉重若輕,烏鐵和“馬老表”登場、開貴老父去世時的奠祭、胡笙的馳馬向北等大場景作者都寥然落筆,就連與日寇交戰(zhàn)的場面作者也只描繪了具有代表性的臺兒莊戰(zhàn)役。這種舉重若輕的寫作技巧契合了卡爾維諾關于“輕”的內(nèi)涵:一枚飄飛的葉片,與滿山的衰竭同樣可以預示秋天的來臨,而用英雄遭遇來表達家國情懷的方式的構思也很巧妙。烏鐵和胡笙這兩個不同來歷、身份、種族與文化的人物到了抗日戰(zhàn)場后有了更多的交集。當看到戰(zhàn)友們紛紛戰(zhàn)死沙場時,他們明白了什么叫戰(zhàn)爭,懂得了戰(zhàn)爭同冤家械斗的差異與戰(zhàn)爭的殘酷性,于是真正懂得了金沙江邊故鄉(xiāng)安詳、寧靜的生活與和平的可貴性,但同時,戰(zhàn)爭的殘酷也激發(fā)了他們強烈的愛國熱情和誓死護衛(wèi)祖國的決心。來自四面八方的各民族的戰(zhàn)友們彼此珍惜隨時可能失去的情分,他們生活上互相關照,閑暇時共討抗日寶法或進行文化交流。費孝通說過“中華民族的主流是由許許多多分散孤立存在的民族單位,經(jīng)過接觸、混雜、聯(lián)結和融合……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個性的多元統(tǒng)一體?!盵15]中華文化五千年的演變及其與馬克思主義的融合,使中華文化具有了先進性和包容性,這種寬松與和諧的文化氛圍增強了為了保衛(wèi)祖國從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的各民族戰(zhàn)友們的凝聚力和戰(zhàn)斗力,于是在一次又一次與兇猛的日寇的生死交戰(zhàn)中,他們都能表現(xiàn)得視死如歸、勇猛無比。在臺兒莊戰(zhàn)役上,當炮彈落到身邊那一刻,烏鐵和胡笙本能地用身體為對方作掩護,烏鐵因此失去了雙腿,而胡笙則幸運地存活了下來,這種舉動盡顯了烏蒙漢子的勇猛機智與疾惡如仇,體現(xiàn)出了他們在戰(zhàn)場上生死交融的崇高境界。烏鐵的英雄末路固然凄涼,可他為抗日戰(zhàn)爭做出了貢獻,在他回到故鄉(xiāng)后也受到了英雄該有的待遇,包括原先恨之入骨的開杏親人在內(nèi)的鄉(xiāng)親們都親切地稱呼他為“民族英雄”。作品中寫到了烏鐵失去雙腿回到故鄉(xiāng)后從馬咴咴的嘶鳴和有力的響鼻聲中聽到了江河奔騰的氣息,說明即使被開貴虐待,大材小用甚至無用武之地,但戰(zhàn)馬心中依然藏著馳騁沙場的夢想,暗示了即使在失去雙腿之后,赤膽忠心、威武不屈的鐵血男兒烏鐵心中的英雄夢依然存在,筆直的脊梁也依然挺拔。從烏鐵“搶親”的行為看出他人性中自私、野蠻的一面,但這種行為背后是深層次的傳統(tǒng)陋習。這種行為與他在戰(zhàn)場上冒死掩護胡笙的行為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使得烏鐵這個集邊地民族原始壯美的血性于一身的藝術形象變得更加鮮活與立體,反映了在歷史轉折及時代大潮沖擊下彝族人民的精神蛻變。

      開杏、胡笙和烏鐵之間從交流、碰撞、交融的歷程象征了彝漢民族的融合史。胡笙在得知擄走自己心愛女人的是烏鐵后便對他說道:“如果我活著,你死了,你就把開杏還給我,那雙布鞋,也是我的;如果我死了,你活著,那鞋你想咋穿就咋穿吧!但是,你要善待她,一生一世!”[14]此后兩人仍然是生死相依的戰(zhàn)友。當土司叔叔得知烏鐵的英勇事跡后,稱贊他為英雄,家支內(nèi)部的世仇也終于得以化解,從中看出土司叔父也有國家情懷。小說共有兩條線索,一條以一雙鞋為線索展開,通過這雙鞋將三人的命運貫聯(lián)起來,一波三折又環(huán)環(huán)相扣地進行了敘事;另一條是圍繞一匹馬的遭遇展開,這匹馬與烏鐵生死相依、親如弟兄,就連命運遭遇也和烏鐵一樣,開貴把它當成烏鐵的替身而對它百般折磨,馬因此遭受到了非人的身心摧殘。胡笙自從失去開杏之后就一直陷于精神折磨之中,但戰(zhàn)場上你死我活的殘酷反倒使他完成了自我救贖,并最終以營長身份得返烏蒙城,在他功成名就、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之后仍然深愛著開杏。當?shù)弥獮蹊F失去了雙腿時胡笙心中百感交集,想到烏鐵比他更愛開杏也更需要開杏,況且自己還需奔赴前線,于是狠下心把開杏親手讓給了烏鐵。胡笙的這種愛已超越了個人的小情小愛,升華到了民族國家層面的大愛,而這得益于具有先進性和包容性的中華文化。開杏懂得了烏鐵的勇敢和有擔當,認為他是名副其實的為抗日戰(zhàn)爭做出了貢獻的“民族英雄”,于是終于從內(nèi)心原諒了烏鐵,愿意一直陪伴在他身邊,這也是作為女性的開杏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愛國情懷,體現(xiàn)了底層女性善良、無私奉獻及識大體的人性美好面,說明作者審視了個體、族群與國家的關系,體現(xiàn)出“國比家大”的大局意識。深受感動的烏鐵雖然遺憾自己再也不能和胡笙并肩作戰(zhàn)了,但好在“棗紅馬”可以代替他和胡笙一起去沖鋒陷陣,于是他把自己最喜愛的“棗紅馬”交給了胡笙。這是“棗紅馬”的最好歸宿,也是烏鐵的心愿。開杏了解了烏鐵和胡笙在戰(zhàn)場上的生死相依后,那雙貫穿全文,寄托著畢生情感的“鞋”也終于有了歸宿,它將陪伴著胡笙踏上新的征程,從而賦予這雙“鞋”新的情感意義。烏鐵和胡笙的這種愛國情懷既有別于春秋戰(zhàn)國時屈原的“忠貞愛國”,亦有別于宋朝時文天祥和岳飛的“精忠報國”與近代“義和團”狹隘的民族主義,那是一種不同文化、不同身份、不同語言的普通百姓在抗日戰(zhàn)場上團結一心、視死如歸、生死交融的無私的愛國情懷。

      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主流敘事是把個體從封閉的家庭中解放出來,投入到民族國家的敘事當中,于是烏鐵和胡笙的抗戰(zhàn)敘事便具有了某種癥候性意義,而烏鐵融入到國家敘事的部分便具有了族群特質?!爸袊臍v史是中國境內(nèi)的各民族共同締造的?!盵15]抗戰(zhàn)歷史也是在各民族人們同仇敵愾、凝心聚力、浴血奮戰(zhàn)與生死與共中共同創(chuàng)造的。在抗戰(zhàn)史上,有很多像烏鐵一樣為國征戰(zhàn)疆場、忠君報國、視死如歸的彝族戰(zhàn)斗英雄,他們有“滇軍首領龍云、參加過臺兒莊戰(zhàn)役和武漢保衛(wèi)戰(zhàn)的國民革命軍陸軍二級上將盧漢及聞名世界的抗日名將張沖等。而且由龍云和盧漢等彝族將領統(tǒng)帥的抗日第六十軍中也有很多彝族人民,尤其在第六十軍中,包括眾多彝族子弟兵在內(nèi)的三萬人在臺兒莊戰(zhàn)役中英勇戰(zhàn)死沙場。”[22]在抗戰(zhàn)期間,許多少數(shù)民族文藝工作者也紛紛承擔起責任和使命,用文學的方式號召全國各族人們積極投入到抗日戰(zhàn)爭的革命事業(yè)中,為抗戰(zhàn)做出了寶貴的貢獻。如回族現(xiàn)代作家沙蕾的詩歌《瞧著吧,到底誰使誰屈服》洋溢著全民族團結一體的氣概和必勝的信心,表達了中華民族共同抵抗侵略的豪情,成為了抗戰(zhàn)詩歌名作。苗族作家沈從文雖說過他想要構建“希臘人性的神廟”,但為了抗戰(zhàn)的需要,他寫出了歌頌抗戰(zhàn)老兵視死如歸的民族英雄氣節(jié)的《早上——一堆土一個兵》。彝族作家李喬在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隨滇軍第六十軍到臺兒莊抗戰(zhàn),為了鼓舞士氣和號召更多的中華兒女加入抗戰(zhàn)事業(yè),他曾寫下《旅途中》《軍中回憶》《禹王山爭奪戰(zhàn)》《活捉鐵烏龜》等多篇通訊報告文學?,F(xiàn)代哈薩克族詩人阿斯哈爾·塔塔乃的《魏振國》《縱火者的話》《致日本鬼子》等詩歌強烈抨擊和譴責了日本侵略者,呼喚光明與自由,呼吁團結一心抵抗侵略者。滿族作家李輝英在“九一八”事變后寫出了我國第一部抗戰(zhàn)題材的長篇小說《萬寶山》,他在作品中悲憤地控訴了日本侵略者對朝鮮普通百姓的殘酷壓榨,同時也書寫了勞動人民不堪奴役、奮起反抗的抗戰(zhàn)故事。朝鮮族詩人李旭創(chuàng)作了《罪囚》《憤怒之歌》等抒情詩,表達了對侵略者的強烈憤恨,倡導各族人們起來反抗,對抗日戰(zhàn)爭起到了積極的宣傳作用。

      很多當代作家也紛紛拿起手中之筆,書寫了基于真實歷史和想象的少數(shù)民族抗戰(zhàn)小說。曾獲“駿馬獎”的回族女作家白山的長篇小說《冷月》講述了滇西一個擁有回漢兩支血脈的大家族在抗戰(zhàn)年代的心酸遭遇及其“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精神節(jié)操。雷獻和、彭啟羽及胡全新編寫的《鴻雁》是以蒙古族烏拉特部落的抗日女英雄奇俊峰為原型的抗戰(zhàn)小說,作品講述了在日本侵略軍擴張到內(nèi)蒙古草原時女主人公烏王之女奇云峰為了國家抗戰(zhàn)需要放棄個人愛情,帶領當?shù)厝嗣駣^起反抗、團結御敵,最終成長為一位抗日女英雄的傳奇故事。表達了為民族大義愛而不能的大愛情懷。可見,是休戚與共、榮辱與共、生死與共、命運與共的國家情懷匯聚了中華各民族的磅礴力量,最終取得了抗日戰(zhàn)爭的偉大勝利,而這些為抗日戰(zhàn)爭做出過貢獻的普通百姓也被歷史和后人所銘記。

      作為底層小人物的代言人,呂翼把被眾多抗日敘事所遮蔽的邊城小人物與少數(shù)民族投身抗戰(zhàn)事業(yè)的歷史重新搬上了文學舞臺。通過書寫底層人物個體命運的轉變揭示出了歷史上小人物的存在價值,從而顛覆了主流社會的歷史認知模式,突出了作品的基本特征和思想內(nèi)涵,如高春民所說的:“歷史書寫是以個人化言說的方式還原從民間逸事、典籍和史料中打撈出被大事件遮蔽的生活、故事及傳說”。[7]“山東省”“日本”“戰(zhàn)爭” 這些詞匯本來對于生活在金沙江邊烏鐵和胡笙來說是陌生的,無法和他們的生活體驗和地方觀念產(chǎn)生關聯(lián),但在他們與其他戰(zhàn)友們一起與日寇殊死搏斗、浴血奮戰(zhàn)后,這些本來“空洞”“異質”的名詞就成了他們身在其中的真切體驗。那些來自四面八方、不同信仰和語言的人們同仇敵愾、互相信任和支持,超越了他們的個人體驗和地方觀念,融匯到民族國家命運的敘事當中。因此,民族、國家也經(jīng)歷了從語言、文化、信仰等的想象性認知到本土、經(jīng)驗、實踐的建構過程。也就是說,在想象的共同體喚起了民族國家的情感認知后,是實踐共同體,是血濃于水、榮辱與共的抗戰(zhàn)信念鑄造了其共同的民族國家認同。作者把彝族的個人傳奇與獨特的“畢摩”宗教文化與國家敘事相結合,詮釋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的民族團結、國家認同、愛國情懷和中華文化認同等具體內(nèi)涵,以一種追憶、探尋的姿態(tài)賦予歷史以現(xiàn)實的觀照。呂翼的雙重身份決定了他的創(chuàng)作融合了兩種文化,形成了一種既具有彝族特色,同時也具有中華民族特色的作品,給當代文壇帶來了一種新鮮感,擴展了中國文學表現(xiàn)領域。

      四、結語

      呂翼在《馬嘶》與《冤家的鞋子》中用筆“深描”故鄉(xiāng)烏蒙山區(qū),全面地展示了金沙江兩岸彝族人民的社會生活風貌、歷史變遷及其心靈蛻變。既有歷史追憶,也有現(xiàn)實關懷,宛若奏響了一部精彩而繁復的金沙江彝族人民心靈交響曲,通過描述小人物的命運變遷完成了宏大國家敘事。所謂“新時代的民族文學,在尊重差異性的同時,進一步彼此促進、互動融合,為從情感、民心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打下了堅實基礎?!盵23]呂翼從歷史角度建立了族群命運與國家命運緊密相連的共生體系,從個體生命經(jīng)歷到國家危機背景下的使命擔當和國家情懷表達。作者在反映本民族文化和精神肌理的同時也書寫了各民族萬眾一心、生死與共的抗戰(zhàn)歷史,把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貫穿始終。呂翼的寫作故事對于如何將少數(shù)民族文學創(chuàng)作融入中華主流文化、共享中華審美價值體系,及開拓中華民族共同體審美內(nèi)涵作出了積極的探索,提供了充分的論證與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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