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研究綜述

范麗榮

（1.蘭州城市學院 文史學院，甘肅蘭州 730070；2.華東師范大學 中國語言文學系，上海 201100）

一、引言

涇河是黃河的二級支流，也是渭河的最大支流，雖然是支流但自古就有“涇渭分明”的成語，涇指涇河，渭指渭河。它發(fā)源于寧夏六盤山腹地的馬尾巴梁，有兩個源頭，南源出于寧夏涇源縣老龍?zhí)兑陨?，北源出于固原大灣?zhèn)，至甘肅省平?jīng)霭死飿騾R合，東流經(jīng)平?jīng)?、涇川縣于楊家坪進入陜西省長武縣，再經(jīng)彬縣、涇陽縣等，于西安市高陵區(qū)陳家灘注入渭河。

以甘肅省慶陽市寧縣早勝塬西南端的政平鄉(xiāng)為界，以北的大部分位于甘肅、寧夏境內，為上游段；政平鄉(xiāng)至張家山為中游段；張家山至河口為下游段。涇河全長455.1 公里，流域面積45 421 平方公里，水網(wǎng)密布，主要支流有馬蓮河、蒲河、汭河、茹河、黑河、達溪河、三水河、山城川、東川、固城川等，是陜西關中地區(qū)的生命之河。各支流呈輻射狀集中于政平及亭口附近，狀若雞爪。除馬蓮河外，其余支流均深切于黃土丘陵與黃土高原中，河谷狹窄，河道呈S 狀。

“涇河屬黃河十大水系之一，是黃土高原重要河流。以分水嶺為界，涇河流域涵蓋陜、甘、寧3?。ㄗ灾螀^(qū)）31 縣/市/區(qū)的大部分區(qū)域?！盵1]從行政區(qū)劃看，陜西段主要有彬縣、長武、淳化、定邊、涇陽、禮泉、麟游、隴縣、乾縣、千陽、咸陽、旬邑、永壽十三個縣市；甘肅段主要有崇信、華池、合水、環(huán)縣、華亭、涇川、靈臺、寧縣、慶城、平?jīng)?、西峰、?zhèn)原、正寧十三個縣市；寧夏段主要有固原、涇源、隆德、彭陽、鹽池五個縣市①（見圖1）。

圖1 涇河流域邊境[2]

涇河流域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最早是周人發(fā)跡策源的地方。據(jù) 《史記·周本紀》載：“不窋末年，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務，不窋以失其官而奔戎狄之間（今涇河流域）?！彼麄冊谶@里發(fā)展出了中國早期的農(nóng)業(yè)技術。涇河流域是秦始皇統(tǒng)一中國時早期吞并的地區(qū)，也是中國工農(nóng)紅軍的根據(jù)地之一，支流馬蓮河流域是甘肅省唯一的革命老區(qū)。1934 年，劉志丹、習仲勛等老一輩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創(chuàng)建的以南梁為中心的陜甘邊革命根據(jù)地，是土地革命戰(zhàn)爭后期全國“碩果僅存”的根據(jù)地，為長征中黨中央和紅軍提供了落腳點，是八路軍三大主力開赴抗日前線的出發(fā)點，在中國革命史上具有重要地位。

根據(jù) 《中國語言地圖集（第二版）》[3]，涇河流域內主要使用的是中原官話，包含中原官話秦隴片、關中片、隴中片。秦隴片主要包括陜西境內的長武、定邊、隴縣、麟游、千陽，甘肅省境內的平?jīng)?、崇信、華亭、涇川、靈臺、慶城、華池、合水、環(huán)縣、西峰、鎮(zhèn)原、正寧，寧夏境內的固原、彭陽、鹽池二十個縣市；關中片主要包括陜西省境內的咸陽、乾縣、涇陽、禮泉、永壽、淳化、彬縣、旬邑，寧夏境內的涇源，甘肅省內的寧縣十個縣市；隴中片主要是寧夏境內的隆德縣。

二、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研究概述

作為黃河主要支流的汾河、洮河、白河、湟水等流域的漢語方言都有了相關的系統(tǒng)的研究成果，如王臨惠的《汾河流域方言的語音特點及其流變》，莫超的 《洮河流域漢語方言的語音特點》，柯西鋼的 《白河方言調查研究》，蘆蘭花的 《湟水流域方言與地域文化研究》等。不同時代的學者也從不同角度、采用不同方法探討了涇河流域漢語方言在語音、詞匯和語法等方面的特點。他們的研究為漢語史的研究提供了材料，奠定了基礎。

（一）近代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研究

歷史上，有關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記載最早可以追溯到楊雄的《方言》，其中多次提到的“關中”和“秦隴”地區(qū)，包括了涇河流域今陜西段和甘肅段。到了清道光年間，出現(xiàn)了迄今所見的第一本甘肅學者的方言專著《秦音》?！啊肚匾簟纷髡邚堜m為甘肅武威人，但《秦音》輯錄的詞條實則是從清雍正十三年的《陜西通志》中輯錄的。”[4]而晚清至民國期間隴上知名文史學者、教育家慕少堂的《甘寧青方言錄》則專門記錄了隴東各縣的漢語方言和寧夏隆德縣的漢語方言。1906 年至1908 年，章太炎流寓日本期間，撰寫了 《新方言》，其中記錄了涇河流域一些常見的方言詞匯。

除此之外，流域內各地的方志對當?shù)氐臐h語方言進行了一些描述。如清代的《陜西通志》《永壽縣重修新志》《甘肅新通志》《合水縣志》，民國期間的《甘肅通志稿》《甘肅新通志》《慶陽縣志稿》《重修崇信縣志》《涇川縣采訪錄》《華亭縣志四卷》《重修鎮(zhèn)原縣志》《平?jīng)隹h志》《固原縣志》《重修隆德縣志》《朔方道志》等。

從研究方法來看，近代涇河流域的方言文獻主要還是用傳統(tǒng)小學的方法來記載并研究本區(qū)域的漢語方言的。這些方言文獻大多記錄了方言詞的時音和意義；也有小部分文獻記錄了當?shù)胤窖蕴赜械恼Z音現(xiàn)象；也有探討方言語法問題的，包括方言詞的構形法和構詞法、詞類，以及方言語序等。但這些研究成果大多是以輯錄方言詞匯為主的，并沒有規(guī)范的標音，比較零散和片面，缺乏系統(tǒng)性和全面性，看不出當?shù)貪h語方言的基本概貌。

由動能定理E=Mv2可知，列車速度越低，列車的動能就越小，緊急制動的距離和安全制動距離亦相應同步變小。根據(jù)式(3)可知，正線追蹤間隔與速度的關系類似于反拋物線，當速度過低時追蹤間隔反而會陡然增大，如圖4所示。

（二）現(xiàn)代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研究

1.20 世紀初至40 年代末

現(xiàn)代有關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研究，最早的當屬于20 世紀初高本漢的《中國音韻學研究》，該書從現(xiàn)代方言學的角度考察了包括平?jīng)觥艽ㄔ趦鹊?3 種方言語音現(xiàn)象。1932 年，劉文錦在 《史語所集刊》第三本發(fā)表了 《記咸陽方音》，“具體描寫了咸陽窯店鄉(xiāng)一帶方言的聲韻調系統(tǒng)，并與中古音進行了對比，列舉了一些標音材料”[5]。1933 年，羅常培的 《唐五代西北方音》，利用漢藏對音材料，以及《切韻》和現(xiàn)代方言材料，為西北方言的歷時研究、語音構擬提供了一個范本，其中就涉及到了涇河流域甘肅段的平?jīng)觥Ｍ?，中央研究院史語所白滌洲到達陜西，在西安等地共調查了關中42 個縣50 個調查點的方言，不幸于翌年去世。1954年，由喻世長整理，中國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語言學?？钒l(fā)表了白滌洲遺稿《關中方音調查報告》?！秷蟾妗吩敿氂涗浟岁P中50 個調查點的方言語音。這50 個調查點中包含了涇河流域陜西段的長武、隴縣、麟游、咸陽、乾縣、涇陽、禮泉、永壽、淳化、旬邑十個縣市。

除了上述語音研究成果，詞匯研究也有了一些成果。1929 年，劉文錦在 《國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8 集上發(fā)表 《秦中方言》一文，運用現(xiàn)代描寫語言學的方法研究了關中方言詞的古今演變情況，而他的另一篇文章《關中的漢代方言之研究》，則輯錄揚雄 《方言》中的“秦語”，并參照晉郭璞《方言注》中的材料，考證了現(xiàn)代關中方言詞的由來和演變規(guī)律。1947 年，西安克興印書館出版了陜西乾縣學者范紫東的《關西方言鉤沉》，此書把關中方音研究與詞匯考釋結合起來，用今音探索古音，以古音印證今音，討論關中方音和詞匯。

我們可以看到，這一時期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研究的成果主要集中在語音方面。其中，陜西段成果最多，語言學家們采用記錄、描寫和分析相結合的方法，記錄了豐富的方言材料，為以后西北漢語方言的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但方言詞匯語法研究比較薄弱，也缺乏系統(tǒng)性。

2.20 世紀50 至70 年代

1955 年10 月，國務院在北京召開了第一屆全國文字改革工作會議，決定在全國范圍內推廣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的普通話。要在方言區(qū)推廣普通話，就要研究當?shù)胤窖缘奶攸c，明確其與普通話的對應關系。于是從1956 年起，漢語方言普查工作在全國全面展開。在以后的兩年多時間里，共完成了全國各地2298 個調查點中1849 個點的方言普查工作。在普查的基礎上，先后編寫出近1200 種調查報告、300 余種普通話學話手冊、20 余種各省區(qū)的方言概況。1958 年4 月，陜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陜西華縣學者杜松壽的《普通話語音和西北音的對應練習》一書，這是建國后第一部梳理西北方音（主要是陜西方音）與普通話對應規(guī)律的專著。1958 年6 月，陜西人民出版社又出版了楊春霖、孫福全的《關中人怎樣學習普通話》一書，大力推廣普通話。1959 年，寧夏教育廳組織寧夏大學中文系的部分教師開始了全區(qū)的漢語方言調查，整理成 《寧夏人怎樣學習普通話》，油印內部發(fā)行。該書對寧夏方言聲韻調與普通話的對應關系作了準確概括，是普通話教學的重要指導用書。1960 年油印的由蘭州大學中文系、西北師院中文系合編的《甘肅方言概況》，對甘肅全省41 個點的方言進行了全面調查，對甘肅方言語音特點進行了分析歸納。1960 年，陜西省教育廳內部鉛印出版了由楊春霖、薛生民、張富昕等人合著的 《陜西方音概況》一書，詳細描述了陜西方言的地理分布和全省各縣方言的語音特點。這些推普用書中都涉及到了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研究。

除此之外，這一時期還有一些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研究的論文。趙浚于1960 年和1963 年分別發(fā)表了 《甘肅音略》和 《甘肅方言里?n、?? 不分的問題》兩文，試圖解決甘肅人學習普通話的實際問題，涉及到了涇河流域甘肅段。

3.20 世紀80 年代以后

20 世紀80 年代，為配合語言地圖集的繪制，在全國范圍內進行了較大規(guī)模的語言調查。張盛裕、張成材的 《陜甘寧青四省區(qū)漢語方言的分區(qū)稿》和 《中國語言地圖集（第一版）》將涇河流域的31 個縣市中的寧夏鹽池縣歸為蘭銀官話，其余30 個縣市歸為中原官話。

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研究在此之后才開始繁榮起來，呈現(xiàn)出方言語音、詞匯、語法研究并舉的盛況。語音方面，出現(xiàn)了一些單點的語音調查報告，如馮美霞的 《永壽方言語音研究》，孫阿利的 《千陽方言語音研究》，景永智的 《隴縣方言語音研究》，張攀的《彬縣方言語音特點》，孫建華的《陜西彬縣方言語音研究》，孫立新的 《咸陽市方言語音特點綜述》《咸陽方言同音字匯》，楊蘇平的 《隆德方言研究》《隆德方言音略》，楊子儀、馬學恭的《固原縣方言志》，譚治琪的 《環(huán)縣方言初探》，胡振遠的 《甘肅環(huán)縣話的音韻特點》，蘆蘭花的 《甘肅鎮(zhèn)原方言的一些特點》等。當然也有一些涉及涇河流域漢語方言語音的區(qū)域性調查報告或者論文，如邢向東的《近八十年來關中方音微觀演變研究》，張維佳的 《演化與競爭：關中方言音韻結構的變遷》，雒鵬的 《隴東方言音略》等。還有討論某種特殊語音現(xiàn)象的論文，如邢向東、黃珊的 《中古端、精、見組字在關中方言齊齒呼韻母前的演變》，張雙慶、邢向東的《關中方言古知系合口字的聲母類型及其演變》，陳榮澤的 《關中方言古溪母字“苦褲哭窟”的白讀音》，張維佳的《關中方言全濁聲母次清化及與贛客方言的關系》《關中方言鼻韻尾的音變模式》《關中方言果攝讀音的分化及歷史層次》，楊蘇平的 《寧夏隆德方言古全濁聲母今讀送氣音現(xiàn)象》，閆淑琴的 《固原話中的吸氣音》《對寧夏固原話吸氣音的兩個聽辨實驗》，楊子儀的 《固原話聲調與中古調類之比較研究》，李樹儼的 《中古知莊章三組聲紐在隆德方言中的演變》，楊蘇平的 《隆德方言尖團音分讀與合讀現(xiàn)象探析》，王軍虎的《晉陜甘方言的“支微入魚”現(xiàn)象和唐五代西北方音》，郭沈青的 《西北方言全濁清化的年代考》，譚治琪的 《中古知系聲母在今隴東方言中的讀音及演變特點》等。

詞匯研究方面，楊霖春的 《關中方言詞語漫談》《關中方言詞語考》《“坷利媽匝”的來源》，郭芹納的《關中方言詞語考釋》《關中方言詞語疏證》等都是陜西段漢語方言詞匯考釋的力作。而寧夏段則有楊蘇平的 《固原方言俗語》《隆德方言古詞語例釋》，劉夢凡、劉永媛、馬學恭的 《海原方言詞語匯釋》，馬軍麗《固原方言詞語的詞源特色》，陳方敏 《鹽池方言詞詞源探究》。甘肅段有譚治琪的《隴東方言常用詞本字考釋》《慶陽方言的詞匯特點和詞義特點》等。

這一時期語法研究的成果逐漸增多，且不乏大部頭的專著。如孫立新的 《關中方言語法研究》《關中方言五種疑問句的特征及分布》《關中方言的詞綴》，羅自群《西北方言持續(xù)標記淺談》，唐正大的 《關中方言第三人稱指稱形式的類型學考察》，何艷萍的 《鎮(zhèn)原方言語法研究》，楊子儀的 《固原話語法特點撮要》，高順斌的《固原方言的派生詞及詞綴》《固原方言的重疊式》《固原方言的反復問句》，趙紅芳 《固原方言里幾種特殊的程度補語句》，楊蘇平 《隆德方言幾種特殊的句式》，袁海燕 《寧夏彭陽縣方言時體研究》，徐治堂 《慶陽與關中方言人稱代詞和指示代詞的比較研究》，趙艷娜的 《平?jīng)龇窖浴癡 開（NP）了”結構歧義分析》等。當然，也有孫立新的《關中方言略說》《陜西方言縱橫談》，這種語音、詞匯、語法都囊括的綜合性研究成果。

還有一些討論方言分區(qū)和歸屬的文章，也涉及到了涇河流域。楊春霖的 《陜西方言內部分區(qū)概說》，根據(jù)語音、詞匯和語法上的特點，把陜西方言分為陜北、關中和陜南三大區(qū)。雒鵬的《甘肅漢語方言的研究現(xiàn)狀和分區(qū)》《甘肅省的中原官話》兩文，將“甘肅省的漢語方言分為蘭銀官話、中原官話和西南官話，蘭銀官話又分為金城片和河西片，中原官話又分為秦隴片、隴中片和河州片”[6]。高葆泰的《寧夏方言的語音特點和分區(qū)》將“寧夏方言分為屬于蘭銀官話的銀川方言和屬于中原官話的固原方言，銀川方言又分為銀川片、吳石片、中衛(wèi)片和鹽池片，固原方言又分為固海片、涇源片和西隆片”[7]。張安生的 《寧夏鹽池話的語音狀況及歸屬》通過十二項語音特點的比較，認為“若論語音狀況，鹽池話與秦隴片更為接近，似應歸入中原官話，獨立為一片”[8]。之后在其《寧夏境內的蘭銀官話和中原官話》一文里，又將寧夏蘭銀官話細化為銀川、中衛(wèi)、同心三小片，將寧夏中原官話劃分為關中、隴中、秦隴三小片。邢向東、郭沈青的《晉陜寧三省區(qū)中原官話的內外差異與分區(qū)》一文與張安生的分區(qū)完全相同。涇河流域漢語方言主要集中在上述文章所言的中原官話關中片、秦隴片和隴中片里。

這一時期，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研究呈現(xiàn)出多方向、跨學科的特點，更加注重方言與其他學科的交叉研究，在方言本體研究的基礎上嘗試結合歷史、地理、移民、民族、民俗等社會歷史因素，探討漢語方言形成的原因。如張崇的《陜西方言與民俗》，劉晨紅的 《從移民文化看寧夏話的形成與發(fā)展》《寧夏話“子”綴稱謂詞的語言文化解析》，馬軍麗的 《固原方言詞匯的文化特色》，趙紅芳的《固原面食文化中的特色方言詞匯》，盧彩霞的《寧夏固原市原州區(qū)地名文化景觀內涵分析》，范麗榮的 《慶陽方言親屬稱謂語研究》，耿若男的 《甘肅隴東方言詈辭調查研究——鎮(zhèn)原方言詈辭中的俗語》等，討論了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詞匯特點及其折射出來的地域文化。

總的看來，20 世紀80 年代后，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研究成果頗豐，著述頗多。從研究內容來看，不僅涉及了方言語音、詞匯、語法等方言本體的研究，還有不少方言分區(qū)與多學科交叉研究的成果。從研究對象來看，涇河流域陜西段成果最多，寧夏段次之，甘肅段成果較少。從研究方法來看，以描寫語言學和歷史比較語言學的方法為主。

三、結語

縱觀整個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研究，從西漢到19 世紀末，基本處于萌芽狀態(tài)。雖然前賢們已經(jīng)關注并重視漢語方言的研究，但受時代和學科發(fā)展的局限，當時的漢語方言研究主要是用傳統(tǒng)語文學的方法來輯錄詞條，解釋當?shù)胤窖灾刑赜械姆窖栽~，進而介紹當?shù)靥赜械囊恍┟袼琢晳T和風土人情。雖然也有學者注意到各地方言中的一些比較特殊的語音或語法現(xiàn)象，但缺少系統(tǒng)全面的研究，研究成果大多比較零散。

從20 世紀初到20 世紀70 年代，是漢語方言學的成長時期，也是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研究的成長時期。不過前四十年，主要是確立了用現(xiàn)代語言學的方法來進行漢語方言研究的正確方向，出現(xiàn)了一些現(xiàn)代方言學的開山之作；而后三十年，主要為了配合推廣普通話進行方言普查，從而產(chǎn)生了一些與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相關的推普讀物。這一時期雖然出現(xiàn)了羅常培的 《唐五代西北方音》和白滌州的《關中方音調查報告》這樣的經(jīng)典著作，但總的看來，調查的區(qū)域有限，主要集中在涇河流域陜西段，甘肅段的成果不是很多，寧夏段的成果也很稀少。

到了20 世紀80 年代后，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研究進入繁榮興盛期，出現(xiàn)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其中也不乏長篇巨制。總體看來，語音研究的成果最多，語法研究的成果次之，詞匯方面的研究成果較少。從語音方面來看，單點的描寫較多，區(qū)域性的調查研究較少。從研究區(qū)域來看，涇河流域陜西段研究成果較多，寧夏段次之，甘肅段成果很少。從研究內容來看，研究方言本體的成果較多，研究方言與社會歷史、民俗文化、民族往來的成果較少。

綜上所述，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研究取得了不少成果，有一些細致描寫方言特點的調查報告，也有一些深入探討方言演變規(guī)律的論著，還有一些討論方言分區(qū)的經(jīng)典成果，但目前尚無對整個涇河流域漢語方言進行全面系統(tǒng)研究的成果。我們都知道，河流和山川在漢語方言的形成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涇河作為黃河的重要支流，流經(jīng)了陜甘寧三省，聯(lián)系著陜甘寧邊區(qū)。邢向東認為：“從地理上看，以山西陜西為起點，經(jīng)內蒙古土默特平原、河套平原、寧夏、甘肅，終至青海、新疆，似乎存在一條沿黃河上溯的語言特征輸送通道。”[9]那么，作為黃河的重要支流的涇河在這條通道的漢語方言的形成中是否也起了貫通作用？諸如此類問題還需要我們從涇河流域漢語方言的特點中探尋答案。因此，調查研究整個涇河流域的漢語方言，對漢語方言特別是西北漢語方言史的研究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注釋：

①據(jù)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資源科學研究中心甄霖、謝高地等的《涇河流域分縣景觀格局特征及相關性》和潘影、甄霖等的《涇河流域縣域尺度生態(tài)系統(tǒng)服務相互關系及影響因子》兩文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