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藝術，跨界玩家

楓月

白帆系列數字作品《萬水千山》之一。

美國人本主義城市規(guī)劃理論家凱文·林奇曾說：“城市太復雜了，所以你可以設計房子，但永遠設計不了城市，而且也不應該去設計城市。城市是巨大的自然現象，超過了我們改變事物的能力，也超過了我們所能了解的關于應該如何去改變城市的知識?！闭雇?2世紀，我們的社會將會邁過自然簡史的時間拐點，進入人工智能（AI）“新的奴隸制時代”。未來，在我們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也許是機器服務于人類，也許是人類服務于機器。誰也無法預測，城市中的商業(yè)設計要如何極速發(fā)展和進化，才能跟上時代前進的步伐。如今，設計先鋒們似乎都在尋找一種方式搭建一座能連接都市、自然、商業(yè)與生活4大坐標的橋梁，他們用藝術的語言表達了人們對于可持續(xù)美好生活的向往及追求。

2019年11月，北京鳳凰中心舉辦過一場活動，展廳的設計基于產品的“城市理念”，在諸多細節(jié)上融入了“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綠色未來”概念，令人記憶猶新。那是梅賽德斯-奔馳EQC純電SUV的上市發(fā)布會。設計師通過對古典歐洲園藝自然景觀和建筑元素的巧妙結合，將文藝復興時期花園“理性規(guī)劃”的特點及巴洛克時期公園“幾何化”的特點表現得淋漓盡致。再配合比利時奧斯卡金牌合唱團Scala&Kolacny Brothers的悠揚歌聲，用以突出舞臺上的主角——科技感十足的汽車。那次展會上，“城市·綠色·未來”的概念強烈地印刻在每一位來賓的腦海中。如此完美的展會藝術設計，卻依然有人覺得還缺少點什么。

這位對藝術設計精益求精的人就是白帆，他是發(fā)布會的主設計師。從2012年至今，白帆有著近10年的大型線下活動的舞臺創(chuàng)意及視覺設計的經驗，其中包含ABB品牌、通用汽車等合資品牌，IT企業(yè)（華為、VIVO）和時尚（GQ）等諸多一線國際品牌。我跟他交談時，他說道：“設計是設計，商業(yè)是商業(yè)。節(jié)制是留白，是在可持續(xù)道路上的藝術探索?！蔽衣牶笫衷尞?，這位年輕的設計師對于客戶需求的理解、對于審美的敏銳視角以及對于創(chuàng)意表述的精準把控都超乎我的想象。

商業(yè)設計師服務商業(yè)項目時，最初的創(chuàng)意往往更注重藝術表達，但最終落地會完全呈現不一樣的效果和內容。這是因為，品牌方需要最直觀地向消費者傳達品牌的觀點和信息，同時也要用藝術的手段展現品牌想體現的商品概念。商業(yè)設計與藝術的相互融合，能夠使品牌與消費者展開更加直觀的精神交流。正如后現代藝術作品的特點之一，反對高雅與通俗、精英與大眾之間的區(qū)別，使得商業(yè)設計像社會的商品一樣，具有了時尚性、流行性等特征。但是，不管何種改頭換面的商業(yè)設計，都不可能在藝術界中占有持久的位置，而經過時間磨礪后，保留下來的依然是那些獨具特點的藝術概念。

白帆系列數字作品《YOU AREMY HERO》之一。

白帆系列數字作品《荒誕愿望FANTASIC》之一。

藝術的基點是藝術個性

也許是受到了父親傳統(tǒng)工筆畫藝術的啟發(fā)，發(fā)布會結束后不久，白帆創(chuàng)作了活動的“番外篇”《一切純電，不就是為了“萬水千山”》。國畫的技法在宋代的院體畫、明代的人物畫上，以巧密而精細見長。白帆同樣用兼工帶寫的東方藝術技法與“城市·綠色·未來”的可持續(xù)發(fā)展理念相互碰撞，使中國工筆畫工整、細膩、嚴謹的特點與德國品牌的工匠精神高度契合。

他用傳統(tǒng)的橫幅長圖形式，采取“平行透視”描繪展會外部設計，“散點透視”勾勒內部細節(jié)的風格組織畫面。整部作品長而不冗，隨著腦海中對商業(yè)品牌形象的理解一氣呵成，表達了“先在未來的科技環(huán)境里感受前瞻的技術，再置身于綠色生態(tài)的環(huán)境里感受美好愿景”的主題。而作品中所描繪的景物，大至場館外形、山河遠景，小至場館結構、花園細節(jié)，每一處都融入了品牌標識的創(chuàng)意解讀及對產品理念的獨特詮釋，例如：空中明亮的白云代表了汽車電池的概念，飛鳥則是品牌標志的設計。而作品以固有色為主，旭日沉著、青山明快、瓊樓玉宇跳脫，都具有濃郁的民族色彩的審美意趣，整部作品都圍繞商品的理念“因電所帶來的山水之美”而展開。

從白帆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他獨樹一幟的個人風格和藝術活力，這也是大家喜歡他作品的原因之一。他的作品以跨界的方式呈現，從社會、文化、科技、藝術等多領域吸取養(yǎng)分，與其說他是在創(chuàng)作詼諧且科幻的故事，不如說她早已將自己的公眾號變成了藝術收藏館，白帆也因而獲得了探索藝術的極大自由。而在這個過程中，那些新藝術作品的靈感不斷涌現了出來，也促成了作品《荒誕愿望FANTASIC》的誕生。

丹尼爾·阿爾軒與保時捷品牌合作的“結晶腐蝕版911藝術車”。

班克西價值104萬英鎊的涂鴉作品《垃圾桶中的愛》，在拍賣會上被粉碎機自動粉碎，作品價值卻提升了近18倍。

藝術共鳴的鴻溝

如果說到跨界藝術家，不得不提到丹尼爾·阿爾軒（Daniel Arsham），他是當前國際潮流藝術圈和品牌跨界領域最炙手可熱的藝術家之一，他的作品廣泛涉獵于美術、建筑、表演藝術和電影。丹尼爾出生于上世紀80年代的邁阿密，早年受到攝影和祖父大量藝術品的熏陶，很早就開始接觸藝術。他的作品主要以雕塑的形式展現給觀者，同時總是保持著被時間破壞和侵蝕的藝術風格。而且這些靈感的來源與丹尼爾是色盲有很大的關系，不難發(fā)現，他的作品大多以單一的純色調為主，在某種意義上，“聚焦”也是他藝術的一種風格。現在，這種風格是丹尼爾獨有的商業(yè)品牌（IP）了。

而在商業(yè)與藝術的跨界嘗試中，他所創(chuàng)作的“結晶腐蝕版911藝術車”是基于一臺保時捷“991 Carrera 4S（992）”設計的，是他致敬經典跑車保時捷911的誠意之作。這種侵蝕風格賦予了被切割后的晶狀物體更多內涵，突破了常規(guī)審美范疇。通過一種后現代主義的“拼貼性”，將傳統(tǒng)藝術的欣賞價值和商品使用價值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同時，打破藝術與生活的界限，讓具有一定文化素養(yǎng)、只有專注思考才能夠理解的現代主義藝術被更多的觀者接受。

白帆的新作品《荒誕愿望FANTASIC》和丹尼爾的結晶腐蝕的藝術風格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表達出觀者與藝術家之間，對藝術的理解往往存在一種隔閡，并且產生的藝術共鳴感不夠強烈，這種感覺不能夠有效地傳達給觀者。單純的平面視覺設計，是以“視覺”作為溝通和表現的主要方式，相比運用多種表現形式的其他跨界作品而言，缺少了“聲、光、電”等更能讓觀者直接感受到藝術共鳴感的手段。白帆用他的作品在某種意義上回答了這個問題，以《荒誕愿望FANTASIC》為例，通過氛圍調動情緒，在異想的空間中展示情景設計，快速營造沉浸感的方式，能夠引發(fā)受眾理解作者對一個時代的哲學思考，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人們對這一時期的自身所為進行反思，從而潛移默化地影響和改造世界。

白帆的“新情緒主義”

由于疫情，白帆操刀設計的2021奔馳S上市發(fā)布會由線下轉為線上，但這并不影響在商業(yè)項目落地后，媒體及業(yè)內人士對這位跨界玩家的關注。1964年的“奔馳600普爾曼 600 Pullman” 在白帆的眼中是一輛不可復制的經典之作，其中飽含懷舊情懷，也更愿意把這輛車作為他下一個作品的元素。

“一直想做一篇關于愿望的作品，無奈一直把它和夢想弄混。前者只需要付出相應代價，后者更像是心靈寄托。誰都希望找到阿拉丁神燈，零成本地實現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法，但往往會在現實的旅途中逐漸迷失?！边@是白帆在創(chuàng)作《荒誕愿望FANTASIC》時的一個初衷，作品講述了一個為了實現物質夢想而逐漸迷失自己，從而失去原本靈魂的故事，他也提出了一個深刻的哲學辯題：“但憑什么呢，如果一物換一物，你還會愿意么？”這部作品仿佛是藝術家對班克西創(chuàng)意的致敬。

班克西（Banksy）是一位大名鼎鼎卻又極其神秘的英國街頭涂鴉畫家，之所以神秘，是因為班克西這個名字只是他的化名。2010年，《時代周刊》把班克西評為當年全世界最有影響力的100人之一，不想暴露身份的他，最后提交了一張自己頭套購物紙袋的照片。班克西的作品往往有高度批判性，他經常藉由街頭涂鴉宣揚反戰(zhàn)理念，用形式反對藝術商業(yè)化和消費主義，批判社會現實，暗諷一些有影響力的社會事件。

為了表達、發(fā)泄創(chuàng)作者觀點的街頭涂鴉，即使在今天的社會也是不倡導的。由于涂鴉活動的非法性及擾亂公共環(huán)境等因素，這種藝術的表現形式早年被英國媒體稱作“恐怖主義藝術”。如今，班克西的街頭藝術作品有了更多合理的環(huán)境去展示，這包括位于阿姆斯特丹的Moco博物館。博物館內部展出的是現當代的美術作品，也包含班克西早年的一些作品。2009年時班克西也在英國布里斯托博物館舉辦過個人作品的展覽。如果你看過他的作品，你也會認為班克西是一個奇才，有著典型英國式的幽默，是一個十分有創(chuàng)意的畫家。雖然社會對班克西評價是有爭議的，但他在藝術上的天賦是不可否認的。

白帆系列數字作品《CREATOR創(chuàng)世者》之一。

藝術家白帆的生活照。

相比班克西極具創(chuàng)意的表現形式，白帆作品的創(chuàng)意特點在于其以別具一格的表現力，通過簡單詼諧的故事形式，以一種獨特的視角探索和解讀人性的深刻與復雜。白帆系列作品《YOU ARE MY HERO》是加入虛擬形象的開篇，故事的出發(fā)點是“夢”，通過在夢中與外星人對抗的荒誕故事，表現夢中幻想終將回歸現實的意義。而在《創(chuàng)世者》（CREATOR）作品篇中，用人類探索宇宙起源的故事，將宇宙本體比喻為最大的人工智能（AI）下的虛幻世界，人類在宇宙本體的注視下成長，躲避人類也接近人類，希望體現的是人類與AI“共生”的觀點。貫穿白帆作品中的虛擬形象平凡而另類、親和而怪異。白帆對這個形象有著他自己的解釋：“他有著人的造型，但實際上是AI，他與我們一樣，他就在我們身邊，或許就是我們每個人。AI加速了人類對于自己的探索，以及對自我價值的深度挖掘。所以，我的每個故事只是在特定的情境下，用類似人類形象的他，捕捉類似人類內心的微妙變化?！?/p>

白帆在創(chuàng)建了虛擬形象后逐漸形成了自己的品牌風格。他對AI科技領域、宇宙文明探索、都市奇幻傳說以及科幻故事有著濃厚的興趣，甚至有時會沉浸在自己營造的虛擬世界里，將自己與他創(chuàng)建的虛擬形象相類比——不太喜歡冷冰冰的機械，渴望人性的溫暖，擁有自己人生的酸甜苦辣。所以，其人物形象主體風格是透明皮膚、機械骨骼和粒子的結合，還有一頂黑帽子。

白帆之后創(chuàng)作的故事也逐漸以詼諧、黑色幽默和好奇探索的敘事方式進行發(fā)展，從而傳遞出自己對自己、對世界、對未來的理解。在《LOOP Theater》的幸運木偶劇院中，用“局中人”的概念闡述“誘惑”和“圈層”的現代概念，表現了不斷追求以及成功后隨之而來的不滿足和厭煩的情緒。追求極致藝術匠心的白帆被公認為設計界具有多元化發(fā)展?jié)摿Φ囊活w新星。通過設定非連貫的、片段式的場景，構建出一條條連續(xù)、抽象的邏輯線索，向意識的盲區(qū)注入未來式人文主義的覺知。他用藝術的冷暖傳達人性的矛盾，即反映了不同人在不同環(huán)境下的心態(tài)。

能夠表現情緒價值的藝術品有很多，但是能夠更加有效地傳遞情緒價值，在某種意義上才算是跨越了藝術的鴻溝。在白帆看來，情緒價值的傳遞不僅包含在“某刻時間”，也包含在“某段時間”內的一系列環(huán)境變化之中。這種感覺來自人類大腦中連連不斷的閃念——腦海中突然萌生的想法和畫面，它們帶有強烈的偶然性，這些偶然性又拼湊出未知的必然性。

對這種藝術風格的探索，可以說既是碎片化的，也是系統(tǒng)性的。作品中隨機變化的元素與人的思維產生更多碰撞，而設計的留白為他的解讀帶來了更多的想象空間，從而達到情緒價值的傳遞。

如果說每個職業(yè)都有一種玩具，那么藝術家的玩具可能是通過IP打造的商品，例如丹尼爾的“結晶腐蝕版911”和班克西的街頭涂鴉。玩具可能會因為過時而被人遺忘在角落，但玩耍的快樂卻因此而傳遞。白帆的作品實現了從商業(yè)活動到內容IP的一種轉變。這種具有情緒價值“輕內容”IP作品，既不像漫威、迪士尼所塑造的一系列傳統(tǒng)知名IP——背后有復雜龐大的故事作為支撐，又不同于泡泡瑪特的輕量級潮流IP——僅是搶占碎片化時間帶給人瞬間的沉浸感那樣。白帆基于個人獨特經歷所進行的藝術嘗試，正是介于二者之間值得慢慢品味的東西?；蛟S某天午后，當慵懶的陽光灑在你窗邊時，你能回想起白帆的“新情緒藝術”。

（責編：馬南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