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控力是否真的有極限

[美] 凱利?麥格尼格爾　譯/王岑卉

無論你是想尋找科學依據(jù)，還是回頭看自己的生活經(jīng)歷，你都會發(fā)現(xiàn)，人類的意志力是有極限的。但有一個問題尚不明確——我們到底是沒了力量，還是沒了意志？困難的事和不可能做到的事是有區(qū)別的，但自控力的極限在這兩種事上都有反映。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就要回想一下“自控力肌肉”這個比喻，看一看為什么你胳膊和腿上的肌肉會疲憊。

30歲的卡拉已經(jīng)跑完了26.2英里（1英里約合1.6千米）的半程距離。這是她第一次參加鐵人三項比賽。她已經(jīng)堅持完成了2.4英里的游泳和112英里的騎車，而跑步是她最拿手的項目。按目前的進度來說，卡拉比自己預想中的要快。但是，卡拉迎來了轉折點。她心里一想到自己經(jīng)歷過的困難，身體就變得很沉重。她渾身上下都在疼，從肩膀到起了水泡的腳都不舒服。她的兩條腿變得十分沉重，像是灌了鉛一樣，似乎再也無力支撐下去。她身體里的開關好像被關上了，并在對她說：“你完蛋了。”她的樂觀精神消失了。她心想：“結果總不會像開始一樣好。”盡管疲憊讓她覺得自己的雙腿、雙腳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但實際上它們還在動。每當她想到“我堅持不下去了”的時候，她都對自己說：“你會堅持下去的，只要不停地把一只腳放在另一只腳前面，你就能到達終點線了。”

卡拉堅持完成鐵人三項的例子很好地解釋了什么是虛假疲憊。運動生理學家過去認為，當我們的身體放棄的時候，它們就是真的不能繼續(xù)工作了。疲憊就是肌肉不繼續(xù)工作了，道理很簡單，因為肌肉用光了能量儲備。它們無法獲取足夠多的氧氣，無法讓能量發(fā)生新陳代謝反應。此時，血液的pH值過于偏酸性或偏堿性。這些解釋從理論上來講說得通，但沒有人能證明這就是為什么鍛煉者會放慢速度，甚至選擇放棄的原因。

蒂莫西·諾克斯是開普敦大學研究鍛煉和運動科學的教授，他對此有不同的看法。諾克斯的特點是敢于挑戰(zhàn)成規(guī)，并因此聞名于體育界。比如，他證明了在耐力性比賽中，攝入過多液體會稀釋人體必需的鹽分，從而導致運動員猝死。諾克斯自己也跑超級馬拉松，他對一個鮮為人知的理論有了興趣，這個理論是在1924年由諾貝爾獎得主、生理學家阿奇博爾德·希爾提出的。希爾指出，運動疲勞的原因或許不是肌肉無法繼續(xù)工作，而是大腦中過度保護性的監(jiān)控機制發(fā)揮了作用。身體努力工作的時候，會對心臟有很大的需求，而這種監(jiān)控機制（希爾稱為“管理者”）會讓一切放慢速度。希爾沒有推測為什么大腦會產(chǎn)生疲憊感，并最終讓運動員放棄，但諾克斯對這個假設暗示的東西非常著迷——身體的疲憊是大腦對身體耍的花招。如果事實的確如此，那就意味著，當運動員的身體第一次想放棄的時候，其實他們還遠遠沒到自己的身體極限。

諾克斯和他的幾位同事開始查閱資料，試圖發(fā)現(xiàn)耐力運動員在極限情況下的狀態(tài)。他們發(fā)現(xiàn)，運動員的肌肉沒有任何生理上的疲憊感，但他們的大腦卻告訴肌肉停下來。大腦感覺到了不斷升高的心跳速度和快速減少的能量供應，便對身體喊了“暫?！薄Ｍ瑫r，大腦產(chǎn)生了強烈的疲憊感，但這和肌肉能否繼續(xù)工作毫無關系。正如諾克斯所說，“疲憊不是一種身體反應，而是一種感覺、一種情緒”。很多人都認為，疲憊就意味著我們不能再繼續(xù)了。但這個理論告訴我們，疲憊只不過是大腦產(chǎn)生的某種反應，好讓我們停下來。這就反應像焦慮會讓我們不去做危險的事情，惡心會讓我們不去吃討厭的東西一樣。但因為疲憊是一種預先警報系統(tǒng)，所以極限運動員能不斷突破常人眼中的身體極限。這些運動員知道，第一波疲憊感絕對不是自己真正的極限，只要有了足夠的動力，他們就能挺過去。

這和大學生填鴨式背書和狂吃垃圾食品有什么關系呢？這和文職人員注意力不集中又有什么關系呢？現(xiàn)在，一些科學家相信，自控力的極限和身體的極限是一樣的道理，也就是說，我們總是在意志力真正耗盡之前就感到無法堅持了。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們應該感謝大腦幫助我們保存能量。正如大腦擔心體能枯竭時會告訴肌肉放慢速度一樣，大腦也會對大量消耗前額皮質中能量的活動喊“?！?。這并不意味著我們用光了意志力，我們只是需要積攢使用意志力的動力罷了。

我們對自身能力的認知會決定我們到底是放棄還是堅持。斯坦福大學心理學家發(fā)現(xiàn)，有些人認為大腦的疲憊感不會對自控力產(chǎn)生威脅。至少在科學家能在實驗室里設置的一般性意志力挑戰(zhàn)中，這些有意志力的運動員并沒有出現(xiàn)“肌肉模式”預測的那種自控力衰竭。根據(jù)這些發(fā)現(xiàn)，斯坦福大學的心理學家提出了一種在自控力研究領域內(nèi)獨樹一幟的觀點，這種觀點與諾克斯在運動生理學領域的研究結果如出一轍。這種觀點認為，廣為人知的“自控力有極限”的說法或許反映了人們對意志力的看法，但沒有反映出人類真正的身體或大腦極限。針對這一觀點的研究剛剛展開。沒有哪個人會認為人類的自控力是無限的。但是，知道我們的意志力比想象中多得多，這確實是件令人開心的事?；蛟S我們也可以像運動員一樣，挺過意志力消耗殆盡的感覺，沖過意志力挑戰(zhàn)的終點。

深入剖析：你的疲憊感是真的嗎？

我們總是一感到疲勞就放棄鍛煉、對另一半?yún)栄韵嗉印咽虑橥系较乱幻?、選擇點比薩而不是做一頓健康的飯菜。可以肯定地說，生存的需要確實會耗盡我們的意志力，我們也不可能要求一個人有完美的自控力。

但比起第一次感覺疲勞就放棄，你其實有更多的意志力。下一次你覺得自己“疲憊”得沒法自控的時候，試著挑戰(zhàn)一下自己，挺過第一波疲憊感。不過，要注意不要訓練過度。如果你不斷感到能量枯竭，你就需要考慮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筋疲力盡了。

（摘自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自控力：斯坦福大學廣受歡迎的心理學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