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著臉,風(fēng)緊閉著嘴,店內(nèi)特別悶熱,看這陣勢,下午肯定又有一場大暴雨。
朵朵夫妻倆在鎮(zhèn)上開了家快遞店,業(yè)務(wù)量比較大,人手少忙不過來,朵朵便把住在老家的父母叫過來幫忙。吃過中飯,朵朵一家人正忙著打理剛卸車的包裹。突然,隔壁鄰居老熊不高興地走進店,對朵朵的大侄兒說:“大寶,你偷我孫子的玩具,放在哪?快還給我!”接著,又大聲追問了兩次。
大寶爺爺見狀,放下手中的活兒,走過來不分青紅皂白,“啪啪”搧了大寶兩記耳光,這才開口喝問:“玩具在哪?快還給人家!”
大寶只有十一歲,兩個巴掌打紅了小臉,也打出了淚水。小寶低著頭,嚶嚶地抽泣著去找玩具,然后交給了爺爺,爺爺順手遞給了老熊,老熊接過玩具也沒說什么,緊繃著臉出了店門。
朵朵的母親珍珍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心疼地拉過大寶,伸出手幫他拭淚,又輕輕地撫摸小臉蛋。
丈夫掃了珍珍一眼,斥責(zé)道:“還瞪眼,偷人家東西就是要打,狠打!”
朵朵在一旁幫腔:“打得好!就是要狠狠地打,打痛了才會長記性!”
珍珍見朵朵火上澆油,怒火中燒,把孫子往女兒面前一推:“打,打,打,你今天就把他打死算了!省得我牽腸掛肚!打??!打??!”聲音越說越大,嗓門越叫越高。
“要我打?!又不是我兒子!你孫子做錯事,做奶奶的還寵著慣著!”朵朵應(yīng)道。
“沒見過你們這幫狠心的家伙!”珍珍氣得一跺腳,蹲在地上“嗚嗚”大哭起來。哭了一會兒,她見沒人勸,便自己抹了一把淚,站起身來,從桌上拿起電動車鑰匙,狠狠地說:“我起早貪黑,店里店外幫忙做事,沒得過你一分錢工資,沒穿過你一件衣服。相反,我還從老家背來米、帶來菜給你們吃!從今天起,我不是你媽,你也不是我女兒!我回老家去了,再也不進你的店門!”說完,頭也不回,騎上電動車一溜煙回老家去了。
第二天。
鎮(zhèn)上當(dāng)墟的日子。一大早,朵朵的百貨攤子就擺開了。她一邊擺貨,一邊招呼顧客,攤子大,一個人擺貨賣貨緊緊張張的。墟當(dāng)旺了,買的人一多,她就有點手忙腳亂,應(yīng)付不來。這時,她就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淚水“刷”地涌出了眼眶。以前當(dāng)墟都是母親幫著照看生意,直到散墟收攤。她想,有母親在身邊多好??!
珍珍昨晚幾乎沒有合眼,挨到快要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起床晚,早飯也吃得晚。她端著一碗粥無精打采地站在大門口,呆呆地望著門口那條通往鎮(zhèn)上的水泥馬路。時不時有村里人騎著電動車經(jīng)過門口和她打招呼。有的問她為啥還在家,有的催她快點吃,趕緊去鎮(zhèn)上幫朵朵守攤,也有的和她點點頭,留個笑臉,就急著往鎮(zhèn)上趕。
珍珍哪有心情吃粥,那顆心早已飛到了鎮(zhèn)上,飛到了百貨攤邊。討價還價,介紹貨物,扯塑料袋裝貨收錢,一切都做得有條不紊。臉上陽光燦爛,母女融融洽洽。
“大媽,快點!吃完了我搭你去鎮(zhèn)上!”珍珍被這突如其來的叫喊聲驚醒。細看,原來是侄女在叫她。
珍珍索性不吃了,把碗放在桌上,對侄女說:“我不去,人不舒服,頭痛得厲害,渾身沒勁!”接著她又說,“你捎個話給你大伯,要他送我去住院!”她知道自己身體棒棒的,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解鈴還須系鈴人”。
侄女騎車走了。
侄女來到鎮(zhèn)上,直奔朵朵攤子,把珍珍生病的事告訴了朵朵。朵朵聽說后非常著急,她跑到店里叫來父親,說:“爸,你幫我看一下攤子,我去接媽媽看病去?!?/p>
父親爭著去接,朵朵死活不肯。她說:“爸,是我把媽氣病的!我錯了,我要當(dāng)面向媽賠禮道歉,這個機會你一定要給我!”朵朵說完,轉(zhuǎn)身回店,開著運送快遞的汽車,朝老家駛?cè)ァ?/p>
都說母女連心。母親心里打的什么算盤,朵朵非常清楚。母親借口生病,其實就是要有個臺階給她下。
汽車奔馳在暴風(fēng)雨過后的鄉(xiāng)村水泥路上,朵朵眼前又是一派天高云淡、風(fēng)和日麗、空氣清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