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冰,李莎,王文婕,王旭梅
(1.沈陽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沈陽 110034;2.中國醫(yī)科大學附屬盛京醫(yī)院心理門診,沈陽 110004)
社交回避及苦惱是社交不良的行為表現(xiàn)和情感反應[1-2],是在社交情境中由于過分關注他人評價而產(chǎn)生的負性情緒體驗和回避傾向行為[3]。社交回避及苦惱能夠誘發(fā)抑郁或產(chǎn)生自傷、自殺甚至攻擊性行為[4-5],嚴重影響大學生心理健康,甚至誘發(fā)心理疾病。自我認同感即自我同一性[6],是個體人格健全和建立良好人際關系的基礎[7-8]。負面評價恐懼反映個體對負面評價的擔憂和對良好評價的期望[9]。BAUTISTA等[10]指出負面評價恐懼是社交焦慮認知行為模型的核心,與社會焦慮正相關[11],在自我關注與社交焦慮間起中介作用[12]。但社交焦慮側重于負性情緒體驗,并不能替代社交回避及苦惱。因此,本研究通過構建中介效應回歸模型,深入探討自我認同感與社交回避及苦惱的關系,以及負面評價恐懼在二者間的作用機制,旨在為大學生重塑自我認同感,悅納他人評價,提升社交水平提供理論和實證依據(jù)。
運用整群隨機抽樣法于2020年6月選取東北地區(qū)綜合類、師范類和醫(yī)學類高校大學生共697人進行問卷調(diào)查,剔除無效和重復問卷47份,獲取有效問卷650份,有效回收率為93.27%。其中,男生284人(43.69%),女生366人(56.31%);本科一年級156人(24.00%),本科二年級180人(27.69%),本科三年級139人(21.38%),本科四年級88人(13.54%),研究生87人(13.38%);綜合類高校172人(26.46%),師范類高校313人(48.15%),醫(yī)學類高校165人(25.38%)。
以問卷調(diào)查法進行資料收集。調(diào)查工具分為3部分:(1)自我認同感量表(self-identity scale,SIS),由OCHSE和PLUG根據(jù)埃里克森的理論編制,共包含 19 個條目,采用4級評分標準,所得總分越高,自我認同感越好,該量表已廣泛用于高中生和大學生施測[13],Cronbach’s α 系數(shù)為 0.72,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2)社交回避及苦惱量表(social avoidance and distress,SAD),由WATSON和FRIEND等[3]于1969年編制,中文版由馬宏[14]修訂,該量表包括社交回避和社交苦惱2個維度,共包含28個條目,2個維度分別包含14個條目,采用是與否2級評分,Cronbach’s α 系數(shù)為 0.77,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3)簡明負面評價恐懼-正向計分表(brief fear of negative evaluation scale,BFNES),由 LEARY編制,中文版由陳祉妍[15]修訂,量表得分越高,負面評價恐懼越強烈[16],中文修訂版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 0.85,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
采用SPSS 22.0軟件進行t檢驗、Pearson相關分析及中介效應檢驗及結果分析,P< 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依據(jù)前期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分析結果和已有理論假設構建中介效應模型,以自我認同感為自變量(X),社交回避及苦惱為因變量(Y),負面評價恐懼為中介變量(M),假設自我認同感通過負面評價恐懼而影響社交回避及苦惱。根據(jù)溫忠麟等[17]于2014年提出的中介效應檢驗流程,采用Bootstrap法依次對系數(shù)c、a、b、c’進行檢驗。
本研究采用問卷調(diào)查法,為了避免產(chǎn)生共同方法偏差,采用Herman單因素檢驗方法對其進行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未旋轉(zhuǎn)之前,所有調(diào)查項目共析出10個因子,首因子的解釋率為19.58%,明顯低于40%的臨界值。表明本研究不存在嚴重共同方法偏差問題,可對研究結果進行進一步的檢驗。
針對大學生自我認同感、社交回避及苦惱和負面評價恐懼進行統(tǒng)計分析,采用單樣本t檢驗對大學生自我認同感的均值(52.90)與中位數(shù)(47.50)進行差異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二者之間有顯著的統(tǒng)計學差異(t=20.26,P< 0.01),表明大學生自我認同感的整體水平良好。對大學生負面評價恐懼的均值(26.78)與中數(shù)(28.00)進行差異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兩者之間有顯著的統(tǒng)計學差異(t=-4.34,P< 0.01),表明大學生存在一定程度的負面評價恐懼。
社交回避及苦惱的總均分與標準差為13.91±7.24,顯著高于常模的標準(9.00±8.00)[18],表明大學生總體上普遍存在社交回避及苦惱現(xiàn)象。其中,男生社交回避及苦惱和負面評價恐懼程度均顯著低于女生,表明女大學生在交往中更容易出現(xiàn)回避和苦惱,對負面評價更易產(chǎn)生恐懼心理。男女大學生在自我認同感上并無顯著差異。在年級和學校類型上,自我認同感、負面評價恐懼和社交回避及苦惱均無顯著差異,見表1。
表1 自我認同感、社交回避及苦惱、負面評價恐懼的描述統(tǒng)計及性別差異()Tab.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gender differences of self-identity,social avoidance and distress and fear of negative evaluation()
表1 自我認同感、社交回避及苦惱、負面評價恐懼的描述統(tǒng)計及性別差異()Tab.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gender differences of self-identity,social avoidance and distress and fear of negative evaluation()
1)P < 0.01.
采用皮爾遜積差相關對自我認同感、社交回避及苦惱和負面評價恐懼進行相關分析,結果顯示,自我認同感與社交回避及苦惱呈顯著負相關,與負面評價恐懼呈顯著負相關,負面評價恐懼與社交回避及苦惱呈顯著正相關,見表2。
表2 自我認同感、社交回避及苦惱、負面評價恐懼的相關矩陣Tab.2 Correlation matrix of self-identity,social avoidance and distress and fear of negative evaluation
采用SPSS process宏程序中的Model4進行中介效應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自我認同感-負面評價恐懼-社交回避及苦惱路徑的Bootstrap 95%置信區(qū)間為(-0.09,-0.03),表明這一路徑的中介效應顯著,說明負面評價恐懼在自我認同感對社交回避及苦惱的影響中具有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比值為12.95%,直接效應占總效應的比值為87.05%,見表3、表4。
表3 預測自我認同感對于社交回避及苦惱的回歸效應模型Tab.3 Regression models predicting the effects of self-identity on social avoidance and distress
表4 總效應、直接效應和中介效應分解表Tab.4 Total effect,direct effect and mediating effect breakdown table
由此可見,負面評價恐懼是自我認同感和社交回避及苦惱的部分中介變量,自我認同感既可以直接影響社交回避及苦惱,又可以通過負面評價恐懼間接影響社交回避及苦惱,進而建立負面評價恐懼在自我認同感和社交回避及苦惱間的中介效應模型,見圖 1。
圖1 負面評價恐懼在自我認同感和社交回避及苦惱間的中介效應模型圖Fig.1 The mediating effect model of fear of negative evaluation in self-identity and social avoidance and distress
差異檢驗結果顯示,男生在社交回避及苦惱和負面評價恐懼上均顯著低于女生,這與部分研究結論并不完全一致。究其原因,一方面可能在于男生特有的人格特質(zhì)使其較少受到外界影響,更少在意別人的評價[19];另一方面,性別角色理論認為社會對于男性的角色定位于力量的象征[20],因此,即便內(nèi)心存在對負面評價的恐懼,也可能加以掩飾,不會在社會交往中表現(xiàn)出回避與退縮行為或消極的情緒困擾。反之,女生則更加敏感,尤其害怕當眾難堪,而過度在意他人的評價[21],并以此標準來檢驗自己是否符合社會期望[12]。
相關分析結果顯示,自我認同感與社交回避及苦惱呈顯著負相關,表明大學生自我認同感越高,出現(xiàn)社交回避及苦惱的概率則越低。自我認同感是個體對于自身完整性的覺察和理解,能夠激發(fā)個體在特定環(huán)境下自我整合,從而提升適應能力,包括環(huán)境適應以及人際關系適應[22]。高自我認同感的個體能夠給予自身客觀合理的認知與評價,在社會交往中較少產(chǎn)生畏難、退縮與回避行為,進而較少引發(fā)苦惱、焦慮等負性情緒體驗[23]。負面評價恐懼與自我認同感呈顯著負相關,表明自我認同感高的個體能夠從容應對負面評價,而非產(chǎn)生過多恐懼感,能夠以開放、積極的態(tài)度對待社會交往[24]。負面評價恐懼與社交回避及苦惱呈顯著正相關,表明具有社交回避及苦惱的個體不但畏懼負面評價,同時也在極力逃避來自于他人的負面評價。相關研究[25-26]結果指出,負面評價恐懼是社交焦慮的重要風險因素,過分關注他人評價,是缺乏人際安全感的表現(xiàn),往往容易產(chǎn)生自卑心理、防御心態(tài)和自閉傾向,因此,負面評價恐懼高的個體更多表現(xiàn)出社交回避行為并體驗到社交苦惱,甚至產(chǎn)生社交恐懼和社交焦慮。
中介檢驗結果顯示,大學生自我認同感對社交回避及苦惱的影響,除直接效應以外,還通過負面評價恐懼間接引發(fā)社交回避及苦惱。分析其原因,相比而言,自我認同感水平較低的個體對于他人的負面評價存在較高的恐懼感,需要不斷獲取來自于他人的正向評價,并據(jù)此調(diào)整自己的社會交往行為。反之,自我認同感水平較高的個體則較少關注負面評價,容易建立人際安全感,在社會交往中更積極主動,社交回避行為與社交苦惱體驗相對更少[27]。
綜上所述,大學生具有良好的自我認同感,同時也具有一定程度的負面評價恐懼和社交回避及苦惱問題。此外,負面評價恐懼在自我認同感與社交回避及苦惱間具有中介作用。因此,在大學生社交回避及苦惱問題的干預中,應充分考慮負面評價恐懼的重要意義,建議在以大學生社會交往為主題的團體輔導活動中,將合理看待負面評價以及有效應對負面評價恐懼作為重要的干預靶點,指導大學生如何面對負面評價建立理性認知,避免由于負面評價恐懼而產(chǎn)生社交回避及苦惱,進而構建大學生良好的社會交往模式,促進其身心健康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