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歲私生子之死：三個女人兩臺戲

西瓜燒酒

2021年5月，一名叫趙志高的男人前來報案，稱自己5歲的私生子被人用百草枯毒死?？哨w志高的妻子和女兒卻爭相自首，這背后到底有什么蹊蹺？真正的兇手是誰？

蹊蹺的悲劇：5歲私生子喝下百草枯

于錦，河北人，畢業(yè)于中國刑事警察學(xué)院，現(xiàn)為縣公安局刑偵大隊民警。

2021年5月11日，一個名叫趙志高的男人走到于錦面前，報告說：“警察同志，你一定要給我伸冤?。∥依掀拍莻€毒婦，拿百草枯把我兒子害死了！”

趙志高，時年56歲，做建材生意。三天前，趙志高5歲的兒子趙學(xué)凱突發(fā)急性腹痛，送往醫(yī)院后，被診斷為百草枯中毒，最終因搶救無效去世。

“你老婆怎么會害孩子呢？”于錦忍不住發(fā)問。“因為，我兒子不是她親生的，是我的私生子?！壁w志高神情略微尷尬了一下。據(jù)稱，他與妻子唐潔相識于微時，創(chuàng)業(yè)初期，唐潔不顧八個月的身孕，跟著他在建材市場跑上跑下，操持店里的生意。由于太過勞累，女兒早產(chǎn)了。而唐潔也因此傷了身體，一直沒能再生育。這些年，雖然錢賺了不少，但沒有兒子一直是趙志高最大的遺憾。

2010年，年輕漂亮的李顏出現(xiàn)在了趙志高的世界。那時的李顏還在上大學(xué)，因為家境貧寒，不得不利用寒假出來打工。正好，趙志高新開的一家店面在招營業(yè)員，容貌姣好的李顏成功應(yīng)聘。兩人一個圖錢，一個圖色，以最快的速度睡在了一起。據(jù)趙志高說，妻子唐潔最初對李顏并沒有表現(xiàn)出恨意。2015年，這種奇怪而微妙的平衡被打破，李顏懷孕了。而且，十個月后，李顏生下了個男孩。

趙志高欣喜若狂，他立即提出跟老婆離婚，想給李顏和兒子一個名分。沒想到，唐潔堅決不同意。她一再哀求，希望能給女兒趙懿琳一個完整的家。唐潔甚至提出，可以把這個私生子當(dāng)成親生兒子一樣撫養(yǎng)長大。為了不背上拋棄妻女的惡名，趙志高同意了唐潔的方案。孩子剛一出生，就被唐潔抱到了自己身邊撫養(yǎng)。至于李顏，他們夫妻一次性付給她兩百萬的分手費，前提是李顏從此消失。

同時，為了不影響趙懿琳的心理健康，趙志高夫婦騙女兒說：“媽媽又給你生了一個弟弟！”那年，12歲的趙懿琳正讀初一，需要住校，平時在家的時間不多，趙懿琳對弟弟的存在并未起疑。對外，夫妻二人也一直保持著這個說法。

“那你老婆這些年把孩子照顧得好嗎？”于錦問?！皯?yīng)該算好吧。周圍人，包括女兒，都以為學(xué)凱就是我們夫妻的老來子?！闭f到這里，趙志高的臉上閃過一絲動容。不過下一秒，他又恢復(fù)了原有的激憤?！罢l想到，那個毒婦那么能裝。表面對孩子好，暗地里卻給孩子下毒。原本，就沖她接納孩子的這份情義，我每天就惦著回家。誰能想到她居然這樣！”于錦點點頭，盯著剛剛記錄下來的案卷資料沉默不語。

從作案動機上來講，唐潔確實有一定的嫌疑。可她為了維護家庭，隱忍了這么多年，又為什么會突然對孩子下手呢？為了能夠更全面地了解案情，于錦決定先聽聽唐潔的說法。

被傳喚到警局的唐潔相當(dāng)鎮(zhèn)定，她沒有流露出一絲害怕，甚至搶先一步發(fā)問?！熬焱荆抑?，是我老公來報案說我是殺人犯的，對嗎？”見于錦沒有回答，唐潔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么。學(xué)凱的死，確實是一場意外。當(dāng)年，我跟我老公說好，只要他不出去亂搞，把我們這個家放心里，我可以把這個孩子視如己出?！闭f到這里，唐潔停頓了一下，“可他做到了嗎？出軌真的只有零次和無數(shù)次。大概半年前吧，他跟那個叫李顏的女人又聯(lián)系上了，甚至還在我們家樓上給她租了房子。每次我出門，他就坐電梯上樓私會情人，有的時候還會帶上學(xué)凱。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什么都知道。不怕告訴你們，我在那個女人家門口裝了偷拍設(shè)備。他什么時候進了她的門，什么時候帶著學(xué)凱去的，我看得一清二楚?！?/p>

母女相互頂包：到底誰是真兇？

“等等，你知不知道私自安裝偷拍設(shè)備是違法的！”于錦忍不住打斷了唐潔的話?！爸?！只要能拿到趙志高出軌的實質(zhì)性證據(jù)，在離婚的時候多分點錢，我什么都不怕。這些年，我一再隱忍，就是為了讓女兒還有個家?！闭f到這里，唐潔的眼眶紅了?！皩W(xué)凱死了，他就懷疑到我身上。我在他心里，就是個免費保姆?！碧茲嵰辉購娬{(diào)，趙學(xué)凱不是她殺的。于錦深思了一會兒，對唐潔說：“謝謝你的坦誠，警方不會讓無辜的人蒙冤?！?/p>

就在這時，同事過來告訴于錦，這起案子，有人投案自首。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志高和唐潔17歲的女兒趙懿琳。得知女兒自首的那一刻，唐潔瞬間崩潰了。“警察同志，不用查了，剛都是我騙你的，人是我殺的。”唐潔緊緊拽住于錦的胳膊，眼里含滿了淚水。可于錦搖搖頭，轉(zhuǎn)身走開了。

于錦來到審訊室，看著趙懿琳稚氣未脫的臉龐，他的心情無比沉重。誰敢相信眼前的小姑娘，會犯下如此嚴(yán)重的錯誤？“說說吧，為什么要殺人？”聽到這個問題，趙懿琳的眼里閃過一絲悲涼，交代說：“因為我恨他，我知道，趙學(xué)凱不是我的親弟弟，是我爸和那個女人的私生子?！甭牭竭@個回答，于錦不禁驚訝。趙志高和唐潔都說，他們從沒告訴過她弟弟的真實身世，趙懿琳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怎么會不知道？我又不傻?！壁w懿琳說，上學(xué)的時候老師講過生理衛(wèi)生課，她知道生孩子是怎么一回事。雖然那年她住校，但媽媽的肚子有沒有大起來，她還是清楚的。但爸爸媽媽一口咬定趙學(xué)凱就是她的弟弟，她不敢辯駁。這么多年，鄰居們表面上不說，背地里卻常常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爸心里只想著兒子。為了趙學(xué)凱，他隨時都可以拋棄我和我媽。我前陣子跟蹤過我爸，他又跟那個女人聯(lián)系上了。早晚有一天，他會帶著趙學(xué)凱跟那個女人結(jié)婚。只有我媽，一個人傻傻地以為可以靠忍留住這個家?！薄澳銒屢彩菫榱四愫??！庇阱\忍不住提醒她，“那你又是用什么方法殺的趙學(xué)凱？”“我們班有個同學(xué)家是農(nóng)村的，我就托她幫我弄了點百草枯。聽說這玩意喝了，必死無疑。只要趙學(xué)凱死了，我和我媽的日子也就好過了?！?/p>

趙懿琳的話讓于錦有些難過。這個花季少女，也是這個畸形家庭里的受害者。但不論什么理由，都不是殺人的借口。只是，這個17歲的女孩，真的是殺人兇手嗎？為了查清事實，于錦調(diào)取了趙懿琳與同學(xué)的QQ聊天記錄，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天秘密！

原來，趙志高前腳回到家，后腳就將自己報警之事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在家等待的趙懿琳，并聲稱一定要讓唐潔付出代價。可憐的趙懿琳對案情一無所知，陷入了無盡的惶恐之中。由于不了解辦案流程，她以為母親進了警局就要被當(dāng)作殺人犯判刑了。趙懿琳覺得，母親為自己隱忍多年，都是為了自己一時糊涂才將趙學(xué)凱毒死。于是，她決定自首頂罪。聊天記錄里還原了她找同學(xué)替自己作偽證、替母親坐牢的細節(jié)，這些材料足以證明她不是真兇。

那兇手是誰？于錦又想起另一個關(guān)鍵人物：李顏。“孩子的事您可別問我，我真不知道。”當(dāng)李顏坐在于錦面前，于錦不得不承認，李顏相當(dāng)漂亮，但她說話時表情冷漠，聊到孩子死亡時，甚至還掏出口紅補了補妝?！澳阌X得誰會是殺人兇手呢？”于錦問道。“兇手？”李顏沒想到警察會問她，神色有些不自然。“肯定是趙志高的老婆咯。她恨我搶走了男人，不惜對我的孩子下手?！?/p>

唐潔安裝在李顏家門口的偷拍攝像頭已經(jīng)取回，放在了警局里。現(xiàn)在，這個非法安裝的攝像頭，竟成了警方調(diào)查李顏的關(guān)鍵性證據(jù)。法醫(yī)的尸檢報告顯示，趙學(xué)凱出現(xiàn)中毒反應(yīng)的時間在5月8日的下午3點左右。監(jiān)控錄像顯示，這天中午12點，李顏出了一趟家門，過了半小時左右才回來。而小區(qū)的監(jiān)控并沒有拍到李顏走出單元門。這就說明，這半小時內(nèi)，李顏一直在這幢樓里。她又去哪里了呢？

經(jīng)過多天的走訪調(diào)查，于錦還了解到，在一個月前，李顏曾向某農(nóng)戶高價購買過百草枯。這個女人顯然有高度的作案嫌疑。

偷拍現(xiàn)場成證據(jù)：兇手竟是親媽

“警察同志，你們在開什么玩笑，我怎么會殺自己的親生兒子？”審訊室里，李顏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于錦將那名農(nóng)戶的筆錄拿出來放在她面前?！澳悄阋趺唇忉屵@個？”“我買了百草枯，不代表是我下的毒啊。我給自家花盆除草不行嗎？”

看著負隅頑抗的李顏，于錦險些被氣笑?！拔覀円呀?jīng)提取了你家花盆里的泥土樣本，檢驗報告顯示，里面根本沒百草枯的成分?！甭犕暧阱\的話，李顏臉上閃過一絲慌張，但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繼續(xù)辯解：“對，是我記錯了。百草枯買來還沒來得及用?！薄澳浅輨┈F(xiàn)在在哪里？”“應(yīng)該在我家陽臺上吧?！薄笆菃?？我猜它并不在那里。我們在你家小區(qū)的垃圾堆里找到了帶有你指紋的農(nóng)藥瓶，還有半瓶摻著農(nóng)藥的果汁。在飲料的瓶口上，我們提取到了趙學(xué)凱的唾液，足以證明他生前喝過這瓶有毒的飲料?！?/p>

聽了于錦的話，李顏的心態(tài)終究還是繃不住了。她開始顫抖，繼而嚎啕大哭?！罢f說吧，為什么要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手？”李顏抬起頭，“因為學(xué)凱不是趙志高的兒子。”這個答案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但于錦還是示意李顏繼續(xù)說下去。

“當(dāng)年，我還在上大學(xué)，遇到了趙志高。我知道趙志高很有錢，也知道他想要個兒子。我想，如果我能給他生個兒子，或許就能嫁給他，過上有錢人的生活?！翱上肷鷥鹤硬⒉蝗菀?。趙志高老了，那方面不行。我連懷孕都難，又怎么能生孩子呢？就在我積極備孕的時候，許久未聯(lián)系的前男友突然來找我復(fù)合?？粗⒖洑獾哪杏?，再想到趙志高蒼老的身體，我終究動了不該動的情?！?/p>

李顏和前男友滾了床單，并打算跟趙志高提分手。結(jié)果，沒多久，她就懷孕了?！叭缓竽憔痛蛩惆堰@個孩子算到趙志高頭上嗎？”“對，說來湊巧，就在提分手的前夕，我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說實話，當(dāng)時我也不知道這是誰的孩子，但一個念頭出現(xiàn)在我腦海，利用這個孩子逼姓趙的離婚娶我?！敝皇牵铑仜]想到，趙志高的老婆死也不同意離婚。退而求其次，李顏只好生下孩子，拿了兩百萬走人。

聽她這么說，于錦感到一絲不解?！澳愣寄玫藉X了，還來找趙志高干什么？總不能是因為放不下孩子吧？”“孩子也算一部分原因吧，主要還是因為我沒錢了……”李顏漂亮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愧。

主動出現(xiàn)在趙志高面前，并讓這個男人重新愛上自己，對李顏而言，不費吹灰之力。她不僅讓趙志高再次背叛妻子，還讓他給自己租了房子?！八袝r候會把學(xué)凱帶來讓我看兩眼，甚至還提出要離婚娶我?！薄澳悄沩?biāo)浦奂藿o他不就行了嗎？何必要對無辜的孩子下手？”于錦還是帶著疑惑。

“還不是怕趙志高對孩子的身世起疑。”李顏無奈地說，“這孩子越大，眉眼越像我前男友，看得我心驚肉跳。如果趙志高知道這不是他的孩子，肯定會跟我徹底翻臉?！甭牭竭@里，于錦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澳憔筒慌職⒑⒆拥氖虑樽罱K暴露嗎？”“我想過了，如果學(xué)凱出事，所有人的懷疑對象肯定是唐潔而不是我。畢竟，誰會相信親媽做這種事?！?/p>

李顏偷偷配了趙志高家里的鑰匙，對唐潔的作息觀察了很久，也跟趙學(xué)凱確認過，唐潔有午睡的習(xí)慣，她午睡時，學(xué)凱都是一個人在客廳玩。那天中午，她聽見趙志高出門了，而唐潔已經(jīng)午休。她偷偷潛進唐潔家，騙趙學(xué)凱喝了有毒的果汁。

“所以你早就計劃好要把這件事嫁禍給唐潔？”“我……學(xué)凱出事，趙志高心里著急，他肯定就把老婆想成殺人犯?！闭f完這句話，李顏垂下了頭。于錦聽得脊背發(fā)涼，汗毛倒立。居然真的會有人為了錢對自己的孩子下手?！澳悄悻F(xiàn)在后悔嗎？”這個問題，是他目前最想問的?！昂蠡凇：⒆铀篮蟮拿恳惶?，我都會夢見他叫我媽媽。要不是鬼迷心竅，我現(xiàn)在也不至于淪落到這步田地。”說到這里，李顏終于小聲啜泣起來。等待她的，將是法律的嚴(yán)懲。

為了保險起見，于錦還是為趙學(xué)凱和趙志高安排了DNA親子鑒定。鑒定結(jié)果表明，他們兩人確實不存在生物學(xué)上的父子關(guān)系。當(dāng)聽到這個消息時，趙志高捶胸頓足，不停地咒罵李顏。而隱忍了半輩子的唐潔也順利離了婚，分到了半數(shù)以上的財產(chǎn)。

案件告破后，唐潔帶著女兒來公安局感謝于錦?？粗概畟z深情相依，于錦終于舒了一口氣。他相信，在未來的日子里，這份真摯的母女情，一定能讓她們的人生過得順利一點。而趙志高和李顏，必將在余生接受命運最殘酷的懲罰。

編輯/王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