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批駁，讓議論文更具思辨性

廣東 陳海琳

在高考作文新的命題趨勢下，考查學生邏輯思辨能力是高考語文改革的走向。這需要考生提升思辨能力，提高理性思維水平。深圳語文教研員葛福安老師說，很多學生在寫作議論文時都會使用“觀點+材料”的行文方式，把議論文寫成了一道“不假思索”式的證明題，但卻毫無說服力。這正是學生缺乏批判性思維的表現(xiàn)，他們無法對所面對的觀點、所面臨的事件進行分析、質疑、推理、論證，從而認清事物的本質。

質疑批駁可作為提高學生思維品質的一個抓手，成為幫助學生獲取“解決問題的能力”的一大途徑?！八季S發(fā)展與提升”是語文學科的核心素養(yǎng)之一?！镀胀ǜ咧姓Z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以下簡稱《課程標準》)中強調“教學過程要注重對學生思維過程和思維方法的引導，注意發(fā)展學生的辯證思維和批判性思維，注重培養(yǎng)學生思維的邏輯性”?！墩n程標準》設置了“思辨性閱讀與表達”的學習任務群，將“學習反駁，能夠做到有理有據(jù)，以理服人”作為教學的內容與目標?？疾閷W生的批駁能力已經(jīng)成為高考作文命題的新風向。

這類題目一般會在題干中提及兩種對立觀點，多以“有人說……有人說……”的形式出現(xiàn)。如2019年全國卷Ⅰ關于“勞動”的高考作文題：

……可是現(xiàn)實生活中，也有一些同學不理解勞動，不愿意勞動。有的說：“我們學習這么忙，勞動太占時間了！”有的說：“科技進步這么快，勞動的事，以后可以交給人工智能??！”也有的說：“勞動這么苦，這么累，干嗎非得自己干？花點錢讓別人去做好了！”此外，我們身邊也還有著一些不尊重勞動的現(xiàn)象。

這引起了人們的深思。

這些“有人說”就是不理解勞動的說法，是命題人給考生設置的標靶，暗示考生在寫作中必須做出回應，直面矛盾，批駁這些錯誤的觀點。這就要求考生精準審題，不能只立不駁。如果一味強調勞動的意義而不去反駁這些不良思想，文章就會缺乏現(xiàn)實意義和針對性，偏離命題人的命題意圖，會被判低分。

再如2015年全國卷Ⅰ的作文：

因父親總是在高速路上開車時接電話，家人屢勸不改，女大學生小陳迫于無奈，更出于生命安全的考慮，通過微博私信向警方舉報了自己的父親；警方查實后，依法對老陳進行了教育和處罰，并將這起舉報發(fā)在官方微博上。此事贏得眾多網(wǎng)友點贊，也引發(fā)一些質疑，經(jīng)媒體報道后，激起了更大范圍、更多角度的討論。

點贊此事就是認同小陳的做法，而發(fā)出質疑就是不贊同。這里暗含這兩種對立的觀點態(tài)度，只不過命題人沒有很具體地給出網(wǎng)友不贊同小陳的理由，這需要考生在考場上設置“假想敵”，從而樹立起論辯的“靶子”。

再來看2020年深圳一次線上測試的作文題：

在這個特殊時期，全國人民正在進行一場特別的考試：疫情防控。而作為高三學生的你，又迎來另一場特別的考試——深圳市2020年普通高中高三年級線上統(tǒng)一測試。是的，這場考試有著很特別的地方：居家、線上、沒有老師監(jiān)考……

因為特別，你會有特別的應對，嶄新的思考，深刻的啟發(fā)。今后的人生中，還會有許多特別的考試，而你，就是那答卷人。請你從下列任務中任選一個，根據(jù)要求完成寫作。

……

②有人說：有監(jiān)考能保證考試的結果真實可信，希望父母參與監(jiān)考；有人說：不需要監(jiān)考，重在自覺，考試的過程更重要。請你針對其中一個看法寫一篇駁論文。

……

題目中②號任務明確要求學生寫一篇駁論文。對于大部分學生來說，駁論文是個新鮮的概念，在寫作上頗有難度。所謂駁論文，即要針鋒相對地駁倒對方觀點，然后再提出自己的觀點并加以論證。細看題目，其實可以把標靶結論分解出多個層次來分析看法的不合理性。批駁前者看法可以從兩個問題入手：家長監(jiān)考是否真的能夠保證結果真實？父母是否都能參加監(jiān)考？

后者看法也存在兩個核心問題：自覺能否代替監(jiān)考？考試的過程和結果哪個更重要？

綜觀前文所提到的作文題目，不難發(fā)現(xiàn)當題目中出現(xiàn)兩種對立的看法時，就意味著學生可以采用質疑批駁的寫作思路行文。學生要穩(wěn)住立場，就要敢于使用駁論。質疑批駁，可以使議論文更有說服力，更能體現(xiàn)學生的思維素養(yǎng)。這樣的作文題亦能更好地考查學生解決問題的能力，符合高考選拔人才的要求。那么，學生要如何寫作才能有力地批駁對方的觀點呢？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角度入手。

一、分析本質，指出危害

透過現(xiàn)象，分析本質，針鋒相對，直擊論點，這無疑是最強有力的批駁方法。學生寫作駁論文時，一方面可以從辨析概念入手，厘清概念的內涵和外延能夠起到正本清源的作用。另一方面，可以從思想根源、內在體制、文化傳統(tǒng)等方面去挖掘對方觀點的本質屬性，也能巧妙地揭穿對方的“老底”。一般可采用“是……”下定義的方式指出問題本質所在，也可以采用“不是……而是……”先否定后肯定的方法欲擒故縱。闡述完本質后，還要接著指出對方的錯誤觀點可能帶來的危害，借此從反面來論證自己的觀點。如：

也許有人會說：“難道我們每個人都得種田下礦嗎？”自然不是，勞動是一個廣義的概念，就像我們學習知識，也是一種勞動?；艚鹪谳喴紊隙冗^了大半輩子，難道能說他是一個不勞動的人嗎？恰恰相反，他對世間萬物的思考，對宇宙的探索，是另一種艱苦的勞動。我們尊重勞動，并不是說我們要“棄筆從鋤”，而是站在我們青年的角度，去做好我們應該做的事，為社會和國家的發(fā)展盡綿薄之力。

——《勞動，欣榮之源，固國之本》

這是2019年全國卷Ⅰ的優(yōu)秀作文，考生開篇自設對立面，然后通過界定勞動的概念本質來破除對方的觀點，再通過霍金這個事例，指出對方觀點的謬誤之處，論證了勞動的本質不只是體力勞動，還有腦力勞動；真正的“熱愛勞動”不在于表象和形式，而在于行動。在結論部分，考生采用“不是……而是……”的句式向青年發(fā)出了呼吁。從這個文段即可看出考生具有良好的思維品質。

然而在全世界與病魔殊死搏斗、與時間爭分奪秒的關鍵時刻，個別國家的政客及媒體人杜撰“中國病毒給世界帶來災難”，妄言“中國為制造疫情災害負責”，這些罔顧事實、不負責任的“誅心之論”，違背科學、顛倒黑白，是徹頭徹尾的謠言和偏見。由此可見，“病毒不是最可怕的敵人，污名化才是”……這種貼標簽、扣帽子的粗暴行為是再簡單不過的拙劣“政治秀”，只能暴露出他們狹隘的思想、無知的做派，不僅無助于本國疫情防控，更不利于國際社會有效開展防疫合作，是在阻礙世界共同戰(zhàn)“疫”前進的腳步。

——人民網(wǎng)《如此荒謬的怪論和指責，可以休矣!》

人民網(wǎng)刊登的這篇文章把其他國家媒體人的觀點用“是……”的句式界定成“徹頭徹尾的謠言和偏見”“拙劣‘政治秀’”，一語中的地指出了這些言論的本質，觀點簡單明了，進而指出“病毒污名化”產生的根源在于這類人思想狹隘，接著提出在全球抗疫的背景下污名化帶來的危害，批駁十分有力。

二、類比聯(lián)想，順勢歸謬

歸謬法是指為了反對錯誤觀點，我們先假設這個觀點是正確的，然后在此基礎上引申推論，得出荒謬結論的論證方法。比如“如果作品水平越高，知音越少，那么誰也不懂的東西就是世界上的絕作了”。通過假設前者是合理的，即“作品水平越高，知音越少”，合乎邏輯地推出“誰也不懂的東西就是世界上的絕作”這個非?；闹嚨慕Y論。歸謬法的推理過程一般為：

目的：反駁命題A

假設：A真

證明：如果A真則B真

推導：B不真

結論：A也不真

歸謬法的重點在于能夠聯(lián)想現(xiàn)實和有效類比，用聯(lián)系的觀點看問題，善于聯(lián)系現(xiàn)實，巧妙地把話題引到同一類事物或者道理的身上進行類比，得出荒謬的結論，迅速破解對方的觀點。請看文段：

“圣母心”通常會認為各方面條件更強的一方就是過錯方，就應該承擔糾紛責任和負面結果，即“誰弱誰有理，你強你擔責”。按照“圣母心”的邏輯，我們難道不應該體諒那些人販子、拐賣兒童和婦女的人嗎？他們也是貧困人家走投無路啊！那個用開水澆顧客的服務員，為什么要對他進行法律制裁呢？難道不應該體諒他是一個家境貧寒的未成年人嗎？多么荒謬！

這種歸謬很典型。先肯定“圣母心”的邏輯是正確的，再按照這個邏輯順勢推導出“所有弱勢群體(如故意傷害他人的未成年人)都應該被原諒”的結論，這樣的結論漏洞百出，對方觀點不攻自破。再如：

北大圖書館相關人員稱，和“蘋果”合作有利于師生了解更多數(shù)字信息技術。但不難設想，假如為了有利于師生了解更多信息技術，便要在圖書館開“蘋果體驗店”，照此邏輯，為了讓汽車工程學院的師生了解更多汽車技術，是不是也有必要讓“奔馳”“寶馬”把體驗店開進校園呢？從這個角度來審視，北大圖書館的“蘋果體驗店”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圖書館信息化需求的邊界。

——南方網(wǎng)《“蘋果”究竟以何身份進“北大”？》

這個文段巧妙的地方在于類比精彩，歸謬有力。選段運用假設推斷，先肯定在圖書館開“蘋果體驗店”的合理性，由此延伸開去，類比聯(lián)想了“奔馳”“寶馬”體驗店進校園，由此突出這個邏輯的荒謬性，使論證可信度頗高。

由“照此邏輯”延伸開去是歸謬法的主要思路，歸謬法是極佳的證偽方法。但是師生要特別注意的是，使用歸謬推理要拿捏好分寸，有時候不合理的類比和聯(lián)想反而會削弱己方的論點。

三、咬文嚼字，嚴謹周密

質疑批駁對方的觀點也可以曉之以理。巧用各類邏輯關聯(lián)詞可以使自己的邏輯更加嚴密，包括假設、因果、轉折、遞進、并列等關系，特別是讓步從句，如“誠然……但是……”“的確……但是……”“不可否認，然而……”“即使……，但……”等，在進退之間完成辯證說理；還可以使用“不但……而且……”“況且……”“更何況……”“尚且……何況……”等遞進從句。這類理性表達能夠很好地進行同情共理式的批駁。如：

父母監(jiān)考，在現(xiàn)實中難保證其所謂“真實可信”。即使是學校的現(xiàn)場集中考試，舞弊行為也未曾消失，因此要采取宣傳教育與高度監(jiān)督以防范作弊行為。父母二人，怎及在學校時全方位監(jiān)考之嚴密？學校正規(guī)監(jiān)考尚忌憚作弊，父母又安得保證考試真實可信？況且全市數(shù)萬考生，其中必有家庭情況特殊，父母無法進行密切監(jiān)考者，這是難以把控的。因此，此論將父母監(jiān)考與結果真實相綁定，其出發(fā)點即是錯誤的。

——《君子慎獨，誠則已矣》

這篇駁論文中，作者抓住了“父母監(jiān)考能保證考試結果的真實可信”的論斷，從這個邏輯起點開始反駁，并運用了大量的關聯(lián)詞和特殊句式，如：“即使”“因此”“況且”“怎及……”“安得……”，可見思維之縝密，氣勢之雄渾，特別具有駁論文的氣場。

質疑批駁對方的觀點也可以說理而不失“禮”?？梢允褂帽磉_肯定或否定的詞，如：的確、不可否認、毫無、絕不能、并非……這類表示判斷的詞可以增添文章的氣勢；還可以使用模糊性、或然性、委婉性的詞語，如：或許、可能、不敢、未必、看似、難以、難免、大約、欠妥、不敢茍同……這類詞語較為穩(wěn)妥，頗有分寸，最能體現(xiàn)思維的嚴謹和表達的準確，給人春風化雨的感覺。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題干沒有提及兩種對立觀點，考生依舊可以使用質疑批駁的方法行文。方法是自設“假想敵”，以“也許有人說……”“生活中常常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等這樣的短句虛擬出論證的“對手”?？梢娰|疑批駁是運用范圍很廣的寫作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