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墻花影

顏鳳儀

花影婆娑，朦朧搖曳在粉墻上，“粉墻花影自重重”——古代文人墨客將人文與情感互融，勾畫出花草依托粉墻而生的意境雅趣，可謂是別開生面，富有情趣。

墻，本遮擋維護之用，被歷代造園家運用得唯美而精致，如若運用得當，再結(jié)合一枝一石的小品趣味、靜池花影的四季變化，便能“隔”出獨一無二的風景。

以墻為紙，繪就天然風景畫

人們總說，蘇州園林是一幅水墨畫。園林里的墻，就像繪畫的宣紙一樣，為花草樹木和小品創(chuàng)造了存在的背景，使這些景色更為突出，更有層次感。

停駐于耦園長廊處，只見雕著古典六邊形花窗的粉墻下，散置湖石，堆石筍，植南天竹，鋪書帶草，活脫脫一幅寫意畫?！耙詨榧垼ㄟ^南天竹與各種形狀湖石的搭配，形成別具一格的觀景效果，使石景的線條更加柔和，層次更加豐富，成了‘點睛之筆’。構(gòu)成的畫給人以層次明晰之感，同時也增添了不同的質(zhì)感。”蘇州市耦園管理處園藝組長范建軍說。

但事實上，園林中的墻比宣紙更復雜，若仔細觀察，一般白色僅占主體墻面的三分之一，其余被斑駁的黑色斑點占據(jù)著?！斑@是墻體因常年累月受潮形成的霉斑，特別是朝北照不到陽光的墻面。而這些霉斑便形成一幅天然水墨畫，留給觀畫人無限的遐想空間?！蹦敲磯ι系摹俺快F”和“遠山”，大抵是天氣和時間將空白的墻面變成自然景觀的生動描繪。

方寸間見精致蘇式文化

園林賞景，有的人匆匆一瞥，有的人久久回味，那些心有所得者，即使瀏覽園內(nèi)的邊邊角角，也能領(lǐng)會古人構(gòu)景所蘊含的精致蘇式生活，此時的邊角景致便會顯現(xiàn)出另外一層深意。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松竹梅的組合是冬季園林最常見的組合景致，所謂“天竺紅鮮伴臘梅”，每當冬季臘梅盛開時，綠葉、黃花紅果交相輝映，燦爛明麗，生機盎然，在寒冷的冬天也能向人傳達欣欣向榮之感。范建軍把這樣的景歸結(jié)為一種意象美。像這樣的景致，于耦園之內(nèi)，于蘇州園林之中，隨處可見，即使是最不起眼的地方，都值得我們細細品味。

所謂處處有景，目光所及皆有“花”。范建軍指了指地上，地上正“盛開”著一朵朵小花，他告訴記者這是海棠花圖案的地鋪，“這種心思細膩的設(shè)計不在于要有多少東西，而在于觀賞者發(fā)現(xiàn)的眼光和想象力?！?/p>

園林是文人士大夫們居住并且寄托精神、理想的場所，所以構(gòu)景既要彰顯園景，還要通過委婉的手法，讓游人自己去體會、感受、思考。耦園進門中軸線上天井的植物布局：偕隱雙山和載酒堂門前天井的栽植，扣“金玉滿堂”的美好寓意;魁星閣東面植有紫薇，取“紫氣東來”之意……

取自然之理，得自然之趣

古人追求對自然的極力模仿，園匠便利用不同的墻體元素，使得在有限的空間內(nèi)構(gòu)建出更多樣的景色，但是看似簡單的一個構(gòu)景，其實有大門道，即要咫尺之間見天下，又要體現(xiàn)人與自然華美共生的造園理念。

耦園無俗韻軒高墻內(nèi)的景致就是人們追求“天人合一”“師法自然”境界的一個很好例子。無俗韻軒的高墻下種植了白玉蘭、紫玉蘭、紫荊、杜鵑、紫薇和南天竹這些主景，襯景為湖石和灌木，整個景致疏密相間、高低錯落、色調(diào)相宜，按照主景的開花順序，可集春景、夏景、冬景于一體，即便在這個不能欣賞到百花盛開的季節(jié)，觀賞者也能聯(lián)想到此處一年四季不同景象風華繁茂的變化。

然而，打造出一個與自然共生的景致并不是一蹴而就，也需要不斷地改造和提煉。在十幾年前耦園改造時，無俗韻軒院內(nèi)玉蘭樹所處的位置，原本是桂花樹。這就造成了一個問題，桂花是常綠樹種，繁茂的枝葉遮擋住了照射進來的陽光，導致高墻內(nèi)光線昏暗，將桂花樹換成玉蘭樹這款落葉樹種后，問題就迎刃而解，高墻內(nèi)的景致也更顯明快、和諧?！爸鸩绞崂戆倩ê蛷d堂高度之間的空間關(guān)系，才能達到一個最和諧的空間關(guān)系?！狈督ㄜ娙缡钦f。

“物種選擇要有地方特色，土生土長的花木成活率高、生長快、適應(yīng)性強，同時還要注重物種和群落的自然配合?！笨傊?，構(gòu)景要順應(yīng)植物生長的自然規(guī)律，取自然之理，便能得自然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