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陽 龔岳
中國流動人口住房階層研究
曹吉陽1龔岳2,?
1.北京大學城市規(guī)劃與設計學院, 深圳 518055; 2.武漢大學城市設計學院, 武漢 430072;?通信作者, E-mail: gongyue@pkusz.edu.cn
以住房分化視角, 利用 2016 年流動人口監(jiān)測數(shù)據(jù)與房價數(shù)據(jù), 分析流動人口住房占有的特征與空間格局, 住房階層的結構及影響因素與機制。結果表明: 我國流動人口住房占有形成非農戶籍、高學歷流動人口大量占有城鎮(zhèn)住房的特征, 呈現(xiàn)沿胡煥庸線分異的空間格局; 我國流動人口形成“三階五層”的住房階層結構; 戶籍與社會保障的結構性因素仍然阻礙流動人口實現(xiàn)住房階層躍遷; 部分流動人口憑借個人社會經濟條件與流動要素等非結構性因素的作用, 基本上實現(xiàn)住房資產積累; 制度變遷、城市規(guī)模與城鄉(xiāng)差異共同作用, 加劇城市住房階層分化, 導致下層住房階層流動人口內卷與上層住房階層優(yōu)勢積累。
流動人口; 住房階層; 空間格局; 多項邏輯回歸
快速城鎮(zhèn)化進程中, 住房成為我國近 2.4億流動人口生存發(fā)展面臨的主要問題[1–2]。住房制度改革后, 商品房成本高企、社會成員住房資源占有狀況不均與城市制度壁壘加劇城鎮(zhèn)住房分化, 造成流動人口與戶籍人口在住房消費和發(fā)展機遇方面的巨大差異[3–6]。多套產權房占有者實現(xiàn)住房資產增值, 無房者的住房消費受到擠壓, 城市逐步出現(xiàn)基于住房資產的分層結構[3,7]。
住房是家庭財富積累的重要工具, 是透視社會分層和城鄉(xiāng)貧富差距的重要視角, 具有對消費者的“分選”作用[8]。城市住房分配體系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的階層劃分標準, 依據(jù)是否擁有住房以及通過何種途徑獲得稀缺住房資源, 可以把城市居民劃分為不同的“住房階層”[7]。市場經濟體制重組了社會階層結構, 住房群體由“身份分層”向“經濟分層”轉換[9], 住房被納入“經濟分層”的評價體系中, 成為社會分層的替代性指標[10–11]。住房分層的直接后果是居住空間的不平等與階層化, 進一步的后果是底層的內卷與上層的優(yōu)勢累積, 造成階層差距進一步拉大, 引發(fā)階層對抗[12–14]。
住房階層形成受到結構性與非結構性因素的影響。現(xiàn)有研究通過分析個體社會經濟特征和家庭生命周期等非結構性因素[15], 證明收入、教育、職業(yè)地位和家庭結構等要素顯著地影響城鎮(zhèn)居民住房分層[16–18]。在非結構性因素影響下, 社會成員權衡不同類型住房成本, 在給定的預算約束下發(fā)揮最大的效用。另有學者通過分析住房改革前后的政策制度、政府權力和市場轉型等結構性因素, 認為住房制度改革的分割性加速中國貧富分化, 降低了無房階層的社會認同[7,19–23]。在結構性因素的制約下, 社會成員表現(xiàn)出對社會制度的延續(xù)性與跨越性, 形成住房階層的代際轉移[21]。此外, 部分學者將住房分層形成歸結于市場機制的變化。市場轉型導致人力資本回報率增加和政治資本回報率逐漸降低, 使城市居民的職業(yè)、教育水平、經濟能力和融資能力等因素在住房領域中的作用凸顯[24]; 再分配經濟體制形成的分層機制具有延續(xù)性, 昔日的管理人才在市場轉型中將繼續(xù)處于優(yōu)勢階層地位[11]。在住房階層劃分方面, 李強[25]利用針對北京市崇文區(qū)的調查, 將居民劃分為六類住房地位群體; 劉祖云等[3]認為廣州居民形成“橄欖型”住房分層形態(tài), 并將其劃分為“三階五級”的住房階層結構。
近年的研究考察城市居民住房階層與社會系統(tǒng)的關系及其影響機制, 注重社會正義和空間公平, 體現(xiàn)住房商品屬性外的空間屬性和社會屬性。目前, 住房階層研究仍存在幾點不足。首先, 現(xiàn)有大量研究將住房視為城市居民社會分層的指標之一, 較少關注流動人口內部住房階層的特征與空間格局。其次, 流動人口群體內部住房階層形成因素與機制尚不明晰?;谏鲜霰尘? 本文采用 2016 年流動人口監(jiān)測數(shù)據(jù)與各省房價數(shù)據(jù), 分析流動人口內部住房占有特征與空間格局和住房階層結構的形成因素與機制, 為住房保障制度建設, 促進住房公平提供參考和建議。
研究所用數(shù)據(jù)包括流動人口數(shù)據(jù)和各省房價數(shù)據(jù)。流動人口數(shù)據(jù)來自 2016 年全國流動人口動態(tài)監(jiān)測調查 A 卷。問卷采用分層、多階段與規(guī)模成比例方法, 對我國 31 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及新疆生產建設兵團, 不含港澳臺) 8450 個樣本點中, 居住一個月以上非本區(qū)(縣、市)戶口的 15~59 周歲流動人口進行調查, 樣本總量為 16.9 萬人。其中, 農業(yè)戶籍流動人口占 82%, 非農戶籍流動人口占 15%。房價數(shù)據(jù)來自《中國房地產統(tǒng)計年鑒 2017》。年鑒利用我國 31 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 不含港澳臺) 2016 年全國房地產開發(fā)統(tǒng)計報表基層數(shù)據(jù), 匯總各地區(qū)房屋銷售與購置情況。
1.2.1空間自相關分析
在區(qū)域住房市場中, 價格的“分選”作用引起各類居住群體形成空間關聯(lián)或集聚[8]。本文利用空間自相關分析方法, 測度多產權房階層的空間關聯(lián)性與集聚性[26]。首先, 利用全局莫蘭指數(shù)(Moran’s), 考察全國范圍內多房占有流動人口的空間相關性。計算公式為
Moran’s=()/() , (1)
式中,為觀測值列向量,為其轉置向量,為行標準化后空間權重矩陣, 取值范圍為[?1, 1]。然后, 利用局部空間相關分析, 測度各省多房占有流動人口的局部關聯(lián)特點。
值為正表示某省高(低)值被周圍省份的高(低)值包圍, 呈現(xiàn)“高–高(H-H)”或“低–低(L-L)”關聯(lián);值為負表示某省高(低)值被周圍省份的低(高)值包圍, 呈現(xiàn)“高–低(H-L)”或“低–高(L-H)”關聯(lián)[27]。
1.2.2趨勢面分析
本文運用趨勢面分析方法, 模擬要素在空間的分布和變化規(guī)律, 考察多房占有流動人口空間格局的分異趨勢[28]。趨勢面分析是通過觀測值計算二階多項式, 使殘差平方和最小, 估計趨勢面參數(shù), 并將散點圖投影到-平面和-平面上, 評估擬合程度。軸的正方向為東, 負方向為西;軸的正方向為北, 負方向為南。計算公式為
Z(X,Y)=F(X,Y) +ε, (3)
式中,Z(X,Y)為省多房占有人口密度; (X,Y)為平面空間坐標;F(X,Y)為趨勢面擬合值, 反映多房階層的流動變化趨勢。
1.2.3 多項 Logit 回歸模型
本文利用多項 Logit 回歸模型, 分析流動人口住房階層形成的影響因素。鑒于住房階層受結構性與非結構性因素影響, 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 1: 個人社會經濟特征能夠顯著地影響流動人口住房階層。
假設 2: 制度對流動人口住房階層分化仍具有溢出效應。
在被解釋變量方面, 住房資產占有是住房階層的外在表現(xiàn), 與產權住房數(shù)量及相應房價有關[14]。本文通過匹配產權住房占有數(shù)量與相應住房均價, 構造流動人口住房階層。剔除無法匹配的樣本后, 得到 Logit 回歸有效樣本數(shù)為 165186。據(jù)《中國房地產統(tǒng)計年鑒 2017》, 2016 年全國每平方米住房均價為 7476 元, 據(jù)此將流動人口住房分為 5 個階層: 上層(擁有住房資產超過 10600 元/m2)、中上層(擁有住房資產為 8600~10600 元/m2)、中層(擁有住房資產為 6600~8600 元/m2)、中下層(擁有住房資產為4600~6600 元/m2)和下層(擁有住房資產低于 4600元/m2)。
在解釋變量方面, 本文將影響住房階層的結構性因素與非結構性因素分為社會經濟特征要素、流動要素、制度和社會保障要素(表 1)。其中, 社會經濟特征要素包括出生序列、受教育程度、婚姻、單位性質和就業(yè)身份, 流動要素包括流動時間和流動范圍, 制度與社會保障要素包括戶籍、是否擁有住房公積金以及是否具有失業(yè)險。模型公式為
式中,(=)為特定住房階層的概率;=1, 2, 3, 4, 5, 分別表示上層、中上層、中層、中下層和下層;1為常數(shù)項;1~β為回歸系數(shù)。
2.1.1戶籍特征
我國流動人口住房占有形成農業(yè)戶籍人口高無房率, 非農戶籍人口占有大量城鎮(zhèn)住房的特征(表2)。農業(yè)戶籍流動人口無房率高達 51.16%, 無房樣本占全樣本 42%, 城鎮(zhèn)擁有一套以上住房的人口僅占全樣本的 27.6%。非農戶籍流動人口無房率最低(27.34%), 無房樣本僅占全樣本的 4.1%, 產權住房占有率最高(72.7%)。農業(yè)戶籍流動人口樣本規(guī)模是非農戶籍樣本的 5.5 倍, 而城鎮(zhèn)擁有兩套以上住房的農業(yè)戶籍流動人口規(guī)模(1471 戶)卻少于非農戶籍人口(1771 戶)。
2.1.2教育特征
流動人口住房占有呈現(xiàn)受教育程度越高無房率越低、城鎮(zhèn)多房率越高的特征。如表 3 所示, 小學及以下學歷流動人口的無房率(54.31%)遠高于其他學歷流動人口, 大學??埔陨蠈W歷流動人口的城鎮(zhèn)一房率(61.62%)和多房率最高(5.22%), 無房率最低(31.95%)。
2.1.3收入特征
流動人口住房占有呈現(xiàn)收入越高無房率越低、城鎮(zhèn)多房率越高的特征。如表 4 所示, 月均工資收入低于 2016 年全國人均最低工資標準的流動人口無房率最高(56.02%), 且城鎮(zhèn)多房率最低(0.63%); 中低工資水平流動人口中, 無房率僅比低工資收入水平流動人口低 2.5%, 且城鎮(zhèn)多房占有率不足 1%; 中等以上月均工資收入水平的流動人口中, 無房率有顯著下降(40.54%), 且城鎮(zhèn)多房率達 3.06%。
表1 變量描述
表2 戶籍特征
說明: 無房率為尚未購買住房流動人口占比, 村一房率為僅在戶籍地村擁有產權住房流動人口占比, 城鎮(zhèn)一房率為僅在城鎮(zhèn)擁有一套住房流動人口占比, 城鎮(zhèn)多房率為在城鎮(zhèn)擁有多套住房流動人口占比。下同。
表3 教育特征
表4 收入特征
說明: 月均工資收入數(shù)據(jù)來自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全國各地區(qū)月最低工資標準情況(截至 2016 年 12 月)》和《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17》。
我國流動人口住房占有情況存在空間分異。首先分析我國各地理分區(qū)內流動人口住房占有情況; 然后, 利用 ArcGIS, 將全國流動人口住房占有情況按省份匯總, 計算各省無房率、一房率和多房率, 并使用自然間斷點(Jenks)法, 把每類住房占有情況劃分為五級進行可視化; 最后, 針對流動人口多房占有現(xiàn)象, 利用趨勢面與空間自相關分析, 判斷流動人口多房占有的空間變化趨勢與集聚程度。
2.2.1各地理分區(qū)流動人口住房占有情況
流動人口住房呈現(xiàn)東部地區(qū)占有情況差異最大, 東北地區(qū)差異最小, 西部地區(qū)多房占有率最高的格局(表 5)。在流動范圍方面, 東部地區(qū)省際流動人口是省內流動人口數(shù)的 2.45倍, 中部、東北與西部地區(qū)省內流動樣本均多于省際流動樣本。其中, 中部地區(qū)省際流動人口最少, 僅為省內流動人口的 27.3%; 東北地區(qū)與西部地區(qū)的省內和省際流動人口數(shù)較為接近。在無房率方面, 東部地區(qū)無房率最高(53.08%), 東北最低(30.03%)。東部地區(qū)無房流動人口數(shù)占全樣本的 21.67%, 中部地區(qū)無房流動人口數(shù)占 8.95%, 西部地區(qū)無房流動人口數(shù)占14.2%, 東北地區(qū)無住房流動人口占 2.3%。在城鎮(zhèn)一房率方面, 東北地區(qū)一房率最高(49.53%), 東部地區(qū)最低(29.39%)。在城鎮(zhèn)多房率方面, 西部地區(qū)多房率最高(5.08%), 東北地區(qū)多房率最低(3.3%)。人口流動模式是東部地區(qū)與其他區(qū)域住房占有情況差異的主要原因。東部地區(qū)市場化迅速, 城市基礎設施健全, 吸引大量跨省流動人口; 其他地區(qū)則以省內流動為主, 最終形成東部地區(qū)無房率最高、其他地區(qū)一房率和多房率較高的格局。
2.2.2各省流動人口住房占有情況
各省流動人口住房占有呈現(xiàn)沿胡煥庸線分異的空間格局(圖 1)。無房率較高的流入省份多集中于胡煥庸線以東, 如江蘇、浙江、福建、廣東、河北、海南等東部省份, 僅少數(shù)西部省份無房率較高, 如云南、陜西。住房占有率較高的流入省多集中于胡煥庸線以西。在一房率方面, 一房率較高的流入省多集中于東北三省與部分中、西部地區(qū)省份, 如安徽、西藏。在多房率方面, 流入省集中于我國新疆、寧夏、內蒙古、青海、西藏和重慶等西部省份, 部分中部省份多房占有呈現(xiàn)高值, 如湖北。房價與收入差異是空間格局分異形成的主要原因。東部地區(qū)省份收入水平與房價相對較高, 形成流動人口無房率高的特征; 中西部省份房價較低, 流動人口具有相對更高的支付能力, 更容易實現(xiàn)多房占有。
表5 各地理分區(qū)住房占有情況
說明: 東部地區(qū)包括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和海南 10 個省級行政區(qū), 中部地區(qū)包括山西、內蒙古、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 7 個省級行政區(qū), 西部地區(qū)包括四川、重慶、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和廣西11個省級行政區(qū), 東北地區(qū)包括黑龍江、吉林和遼寧3個省級行政區(qū)。
圖1 流入地住房占有率
2.2.3趨勢面分析
占有多套產權住房不僅與居住群體的購房能力有關, 而且與各地購房政策相關。已經出臺限購措施的城市, 住房占有難度遠高于非限購城市, 并且部分實施限購措施的城市, 其購房準入政策存在差異。因此, 需分析多房占有現(xiàn)象在不同地理區(qū)域上的變異, 結合各地住房政策, 判斷流動人口多房占有的空間趨勢。圖 2 顯示多房占有流動人口密度的趨勢面分析結果, 不論是東西方向還是南北方向, 擬合線均非直線, 表明多房占有流動人口在特定方向存在一定的空間趨勢。在東西方向上(綠線), 已購多房流動人口的空間分布大體上呈現(xiàn)先大幅降低、后小幅升高的特征, 說明自西向東占有多套產權住房的流動人口有先減少、后小幅增加的趨勢。南北區(qū)線(藍線)呈現(xiàn)先升高、后降低的倒“U”型趨勢, 說明空間分布南北低、中部高。我國西部與東北地區(qū)購房政策相對寬松, 部分城市不限購或劃定城市內部區(qū)域限購, 準入門檻較低, 便于占有多套產權住房。以成都和長春為例, 成都市非戶籍居民在高新區(qū)范圍內無自有產權住房的可購買商品住房①《進一步促進我市房地產市場健康發(fā)展的若干政策措施》, 成辦發(fā)[2016] 45 號; 長春市政府取消住房限購政策, 購買市區(qū)內商品房、二手房不受套數(shù)限制, 非本市戶籍家庭無需提供納稅和社保證明②《支持居民自住性和改善性住房需求促進房地產市場平穩(wěn)健康發(fā)展的若干意見》, 長府發(fā)[2015] 6 號。東部與南部沿海省份限購政策嚴格, 準入門檻較高, 如上海市將非戶籍居民家庭購房所需繳納社保年限由兩年提升至五年③《關于進一步完善本市住房體系和保障體系促進房地產市場平穩(wěn)健康發(fā)展的若干意》, 滬府辦發(fā)[2016] 11 號。在各地購房政策調控下, 流動人口多房占有在東西方向呈現(xiàn)“U”型趨勢, 南北方向呈倒“U”型趨勢。
圖2 多房占有流動人口趨勢面分析
2.2.4空間自相關分析
本文基于全局 Moran’s考察多房占有流動人口的集聚情況, 分析變量為各省已購多房流動人口比率。將各省的已購多房流動人口比率代入全局Moran’s計算公式(式(1))中, 得出全局 Moran’s為 0.171 (值為 0.047, 在 0.05 的水平上顯著),()為 1.868 (=1.868>1.65)。結果表明, 多房占有分布呈現(xiàn)明顯的空間依賴, 在地理上具有集聚特征, 即多房占有率高的省份其周邊省份占有率也高。
通過繪制莫蘭散點圖(圖 3), 可以詳細地反映各地區(qū)內部空間集聚情況。由圖 3 可知, 多房占有呈現(xiàn)“H-H”模式的省份有內蒙古、西藏、青海、天津、貴州、新疆、重慶、寧夏和北京, 形成西部地區(qū)與華北地區(qū)聚集地帶。四川、陜西、甘肅、河北、云南、山東、湖南、江蘇、河南、浙江和遼寧 11 個省份呈現(xiàn)“L-H”模型, 與這些省份相比, 其相鄰省份多房占有率更高。廣西、吉林、廣東、江西和福建呈現(xiàn)“L-L”模式, 造成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主要是, 作為人口流入大省, 東南沿海擁有相對較高的經濟發(fā)展水平, 住房機會相對較少。山西、安徽、黑龍江、海南、湖北和上海呈現(xiàn)“H-L”模式, 在地理上呈現(xiàn)離散分布。
流動人口住房占有呈現(xiàn)向非農戶籍、高學歷傾斜的特征。與“城–城”流動人口相比, “鄉(xiāng)–城”流動人口受到戶籍或學歷限制, 進入城市住房市場的機會較少, 難以通過住房財產積累資本, 在住房占有中處于弱勢; 非農戶籍流動人口受到相對較小的制度阻礙, 有機會在流出地和購房政策相對寬松的流入地購買產權住房。受教育程度越高的流動人口越容易進入城市住房市場, 避免陷入住房困境。
H為多房流動人口比率, lagged H為多房流動人口比率的空間滯后量
流動人口產權住房占有形成沿胡煥庸線分異的空間格局, 多房占有呈現(xiàn)東西“U”型、南北倒“U”型的空間分布趨勢。東部省份作為最主要的流入地, 住房市場表現(xiàn)出對流動人口的強烈排斥。東部地區(qū)房價高企, 購房政策嚴格, 消費水平較高, 大大提高了東部流動人口無房率。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qū)流動人口多傾向于省內流動, 購房政策相對寬松, 流入地社會經濟發(fā)展水平與流出地較為較近, 大大提升了流動人口產權住房占有率。在南北方向上, 中部省份省內流動人口最多, 流入地與流出地的社會經濟特征較為相似, 更容易占有多套住房, 符合倒“U”型多房占有趨勢。
總體上, 我國流動人口呈現(xiàn)“三階五層”的住房階層結構(圖4)。
第一階由中層、中上層和上層住房群體構成。中層以上住房群體通過占有產權住房, 擴大家庭資產規(guī)模, 改變其社會經濟地位。在住房占有量方面, 中層以上住房群體具有絕對優(yōu)勢, 不僅實現(xiàn)有房可住, 中上層和上層住房群體多房率達到 23.57%和35.38%。第一階層流動人口可分為 3 類: 第一類是擁有一處高價值房產的流動人口, 第二類是在非流入地城市擁有多處住房的流動人口, 第三類是在流入地與其他城市同時擁有多處房產的流動人口。第一階層流動人口往往具有較高的經濟收入水平, 住房支付能力較強。部分流動人口得益于家庭住房繼承和父母扶持, 擴大了流動人口內部的住房階層差距。在流入地城市定居困難的狀況下, 購房并非流動人口的階段性剛需, 流動人口會在流動過程中的某一時間節(jié)點轉向流出地進行住房投資, 以便實現(xiàn)家庭經濟收益最大化, 產生多地多房占有的空間格局[29–30]。
第二階由中下層住房群體構成, 中下層流動人口基本上實現(xiàn)“安居夢”。在收入方面, 49%的中下層住房群體家庭月均收入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在產權住房占有方面, 中下層流動人口的一房占有率達到 100%, 不存在無房階層和多房階層, 基本上實現(xiàn)有房可住。其原因在于, 中下層階層住房支付能力提升, 在信貸支持下, 初步具備購買較高價值住房資產的能力。
第三階由下層住房群體構成。下層住房群體規(guī)模最大, 經濟收入水平和住房占有量相對較低。月均收入低于 2016 年城鎮(zhèn)單位就業(yè)人員人均工資5600 元(《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17》)的下層流動人口家庭占 58.2%; 尚未獲得產權住房的流動人口家庭占92.33%, 擁有一套產權住房的占 7.67%。依據(jù)其收入水平和住房占有情況, 第三階層流動人口可分為兩類: 第一類是住房支付能力較低的居住群體, 這類流動人口家庭月均收入低于 5600 元, 只能選擇進入單位或雇主提供的免費住房、借住房或低價租賃住房中; 第二類是擁有一套價值較低住房資產的流動人口, 這類流動人口具有較低的住房支付能力, 在綜合預算約束與城市政策下, 選擇購買均價較低的住房。
“城–城”流動人口與“鄉(xiāng)–城”流動人口之間形成巨大的住房階層鴻溝。在經濟收入方面, 無法達到全國平均水平的農業(yè)和非農戶籍流動人口分別占該類戶籍的 54%和 42%。其中, 下層住房階層的農業(yè)戶籍流動人口近 59%無法達到平均水平。在住房占有方面, 下層中僅有 6%的“鄉(xiāng)–城”流動人口擁有一套住房, 而“城–城”流動人口的一房占比達16.6%。由于戶籍制度的存在, “鄉(xiāng)–城”流動人口進行住房階層躍遷面臨巨大的阻礙。在住房改革與住房分化時期, “城–城”流動人口享受城市政策改革紅利, 以家庭為單位在戶籍地城市占有產權住房, 其住房資產價值伴隨行政區(qū)劃調整和土地價格上漲而穩(wěn)步提升, 最終逐步進入中層以上住房階層。住房改革范圍僅限城市地區(qū), 部分“鄉(xiāng)–城”流動人口未能享受城市化發(fā)展帶來的資本紅利, 成為城市住房市場的弱勢群體。
圖4 住房階層結構
利用 Stata 15.1 軟件, 針對五類住房階層群體進行分析, 回歸結果驗證了假設: 流動人口的個人社會經濟特征因素對住房階層有顯著影響; 制度對流動人口住房階層分化仍具有溢出效應(表 6)。個人社會經濟特征改變了流動人口的資本回報, 影響流動人口住房分層。在出生序列方面, 年長的流動人口更容易成為上層住房階層。1950 年以前出生的流動人口依托計劃經濟時代的福利房或自建房, 基本上保障家庭擁有一套住房。其后一代, 即 1975年前后出生的流動人口, 在住房改革時期處于壯年,有機會在福利房私有化時期的住房市場擁有一套住房[14]?!?0 后”成為新一代中層住房群體。與 1950年前出生的流動人口相比, “90 后”剛剛步入工作崗位, 尚未積累足量資本, 成為中層住房階層的概率比成為上層住房群體高 0.326 倍。另一方面, 與中下層住房階層相比, 部分“90 后”流動人口依托父母庇護與家庭資本積累, 更趨于進入中層住房階層。
表6 多元Logit回歸模型結果
說明: 有效樣本數(shù)為165186個;為多元Logit回歸模型系數(shù); OR (odds ratio)為模型的優(yōu)勢比; ***<0.01, **<0.05, *<0.1。
在受教育程度方面, 較高學歷水平是中層以上住房階層流動人口的顯著特征。以小學以下學歷流動人口為參考變量, 大專以上學歷流動人口成為上層住房階層的概率更高(OR=1.720), 初中和高中學歷流動人口更容易成為中層住房階層。首先, 受教育程度影響流動人口未來的住房支付能力; 其次, 地方政府將城市福利住房向高學歷人才傾斜, 低學歷、低技能流動人口被擠出人才住房之外。在婚姻方面, 與在婚流動人口相比, 不在婚流動人口處于相對較低的住房階層。流動人口的婚姻情況反映其家庭住房面積、質量和學區(qū)需求, 在一定程度上推高了流動家庭的住房階層地位。值得注意的是, 家庭住房需求提升, 往往伴隨家庭消費水平提高, 限制了在婚流動人口向更高住房階層躍遷。在單位性質方面, 住房分化時代的單位制度對住房階層的影響存在溢出效應, 國企單位就業(yè)使流動人口保持優(yōu)勢。國企職工以較低的價格購買政府福利房, 并在一定年限后取得住房的完全產權。值得注意的是, 未就業(yè)的流動人口進入上層或中上層住房階層的概率比國企職工分別高出 1.820 和 1.520 倍。這部分流動人口大多已退休或家庭條件優(yōu)越, 其家庭大多擁有一套甚至多套住房, 處于相對優(yōu)勢的社會經濟階層。在就業(yè)身份方面, 與雇員相比, 雇主擁有一定的經濟基礎, 有能力在流入地或戶籍地獲取產權住房, 其進入上層住房階級的概率是雇員的 1.212 倍。
流動要素影響流動人口的資本積累。流動距離越短, 累計流動時間越長, 流動人口進入住房中層以上階層的概率越高。與跨省流動人口相比, 市內跨縣流動人口更有可能成為中層住房階層。省內跨市流動人口比跨省流動人口進入中上層住房階層的概率高 1.457 倍。在一定的地理區(qū)域內, 城鎮(zhèn)房價存在空間自相關, 住房價格隨距高房價城市距離增大而降低[31]。在流出地具有購房能力的流動人口, 流動距離越短, 在流入地成為相同或跨越當前住房階層的可能性越大。反之, 在流出地沒有購房能力的流動人口, 流動距離越短, 進入相同或低級住房階層的可能性越大。在流動時間方面, 累計流動時間越長, 流動人口越容易通過購買住房成為更高的住房階層。與流動時間在兩年以內的流動人口相比, 流動時間在 3~9 年和 10 年以上的流動人口成為上層住房階層的概率分別高 1.110 和 1.782 倍。流動時間越長, 流動人口的累積資本越多, 風險應對能力越強, 越容易改變其住房階層。
制度與社會保障等結構性因素對流動人口住房分層具有溢出效應。與本地沒有保障的流動人口相比, 擁有住房公積金和社會保險的流動人口成為上層住房階層的概率高 0.66 倍和 0.42 倍。值得注意的是, 戶籍制度仍然是限制流動人口改變住房階層的重要影響因素。與農業(yè)戶籍流動人口相比, 居民及非農戶籍流動人口成為上層住房階層的概率分別高 3.513 和 1.509 倍。制度與社會保障要素影響住房階層的主要原因在于: 1)住房改革時期, 農業(yè)戶籍人口被排除在城市住房市場之外, 隨著房地產市場迅速擴張, 農業(yè)戶籍流動人口第一次處于住房資產的不利地位; 2)盡管 2014 年施行戶籍制度改革, 長久以來的制度禁錮與大城市戶籍制度壁壘導致農村戶籍人口在城市住房市場中處于不利地位, 形成農業(yè)戶籍與非農業(yè)戶籍之間的住房階層分化; 3)社會保障缺失使流動人口缺乏風險應對能力, 致其無法改變住房階層。
制度與社會機制變遷是城鎮(zhèn)人口住房階層分化的根本原因。中國城市住房改革與社會轉型在時間上基本上一致, 制度機制變遷給社會成員帶來機會結構的變化[32]。住房制度改革前, 國家權力制度是影響城市住房分層的主要機制, 政府通過計劃經濟統(tǒng)籌, 采取農村自建、城市住房福利分配的方式, 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城鄉(xiāng)住房差距, 沒有產生代表性住房階層。住房制度改革后, 受益者基本上是擁有更高社會地位、更好經濟條件以及占有組織資源和權力的單位職工[11]。城市出現(xiàn)公房私有化與商品房市場的雙軌制, 商品房成為居民獲得住房資源的主要途徑, 貨幣支付能力成為居民能否獲得住房的決定性因素, 社會成員在住房資源分配機制與住房獲得機會結構上產生差異。是否有機會獲得政府補貼性住房(即公房)、商品房的價格, 對城鎮(zhèn)人口是否能夠進入住房市場購房產生重要影響。從市場轉型理論的觀點來看, 市場機制的發(fā)展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住房資源的分配方式, 流動人口的教育水平和經濟能力等因素在住房分層機制中的作用凸顯。但是, 國家主導的住房制度漸進式改革并沒有使權力機制發(fā)生根本性的變化, 原有的權力機制模式在住房制度轉型過程中仍然延續(xù)下來, 而市場機制同時并行增長, “政府”和“市場”兩種力量的聯(lián)盟共同塑造住房分層的格局。住房資源再分配與個人社會資本的緊密聯(lián)系以及公職人員與行業(yè)精英在住房再分配過程中的顯著優(yōu)勢, 導致城鎮(zhèn)人口住房階層分化呈現(xiàn)雙重分層體系, 體現(xiàn)了制度的延續(xù)性[19]。
市場機制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社會資本回報率, 但城鄉(xiāng)差異擴大了流動人口內部住房階層分化。住房制度改革范圍僅限于城鎮(zhèn)地區(qū), 加上戶籍制度的存在, 農業(yè)戶籍人口被排除在城鎮(zhèn)住房體系之外。戶籍制度改革與住房制度改革的分割, 收窄了農村移民享受城市福利的途徑, 擴大了城鄉(xiāng)住房財富差距與住房不平等?!班l(xiāng)–城”流動人口在缺席城鎮(zhèn)住房制度改革后, 又受到戶籍限制, 其住房財富與“城–城”流動人口、城鎮(zhèn)戶籍人口拉開差距?!班l(xiāng)–城”流動人口不但未享受住房私有化階段城鎮(zhèn)住房再分配體系帶來的紅利, 又在制度壁壘與高房價的影響下, 無法進入市場主導的城鎮(zhèn)住房再分配體系中。相較于“鄉(xiāng)–城”流動人口, “城–城”流動人口面臨的制度阻礙較小, 更容易通過住房實現(xiàn)階層跨越。在住房制度改革沒有涉及農村居民住房需求的背景下, 戶籍仍然限制農村移民享有城市基本住房福利, 擴大了城鄉(xiāng)住房財富差距與住房不平等[14]。
城市等級影響流動人口多房占有空間格局分異。由于人口和經濟的集聚, 等級高規(guī)模大的城市通常具有更高的收入水平, 更豐富的就業(yè)機會, 更健全的社會保障和公共服務體系, 成為流動人口居留的首選地[33]。然而, 這些城市同時會實行一定的購房限制和行政壁壘, 給外來人口居留造成障礙, 迫使流動人口回流原籍地或在其他城市購房。另一方面, 對于等級低、規(guī)模小的城市, 盡管其購房政策較為寬松, 但房價較低, 流動人口出于家庭收益最大化考慮, 仍趨于在有利于進行住房階層躍遷的城市進行投資。在地理空間上, 最終形成東部、南部大城市無房流動人口居多, 中西部小城市出現(xiàn)多產權房占有, 沿胡煥庸線分異的空間格局。
住房階層的內涵在于是否擁有住房以及通過何種途徑獲得稀缺住房資源。城鎮(zhèn)戶籍、更高的受教育程度或高收入是城鎮(zhèn)多房流動人口的主要特征。在空間格局方面, 流動人口住房占有情況呈現(xiàn)沿胡煥庸線分異的空間格局。多房占有的流動人口分布呈現(xiàn)自東向西“U”型、自北向南倒“U”型的趨勢; 從空間集聚度來看, 多房流動人口在西部和華北地區(qū)呈現(xiàn)高–高集聚的特點。
目前, 我國流動人口形成“三階五層”的住房階層結構。第一階由中層以上住房群體構成, 擁有一套或多套高價值產權住房。第二階流動人口基本上實現(xiàn)“安居夢”。第三階無住房的流動人口基數(shù)最多, “城–城”與“鄉(xiāng)–城”流動人口之間形成巨大的住房階層鴻溝。
戶籍制度、社會保障等結構性因素仍然是阻礙流動人口在城市定居的主要因素。短距離、長時間流動的流動人口與當?shù)貞艏用裼休^多相似特征, 面臨的制度阻礙和城市壁壘相對較小, 更容易實現(xiàn)住房階層躍遷。其次, 非結構性因素反映住房對流動人口的分選作用, 具有更高學歷、更高收入以及在國企單位工作的流動人口更容易通過多房占有改變住房階層。
制度變遷與城鄉(xiāng)差異是流動人口住房階層形成的根本原因, 城市等級導致住房占有空間格局分異。住房階層的形成是由于長久以來的國家權力制度、市場體制與城市政府住房政策導致的必然結果。在住房改革過程中, 部分農業(yè)戶籍流動人口無法享受城市住房市場發(fā)展帶來的紅利, 逐漸成為住房階層的底層, 上層住房群體依托住房資產累積優(yōu)勢, 避免階層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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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using Class of the Migrants in China
CAO Jiyang1, GONG Yue2,?
1.School of Urban Planning and Design, Peking University Shenzhen Graduate School, Shenzhen 518055; 2.School of Urban Design, Wuhan University, Wuhan 430072; ? Corresponding author, E-mail: gongyue@pkusz.edu.cn
Using the Survey of Social Integration and Mental Health of Migrants in 2016 and housing price data,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spatial pattern of housing ownership todiscuss the structure,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mechanisms of the housing class.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housing ownership of migrants form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non-agricultural(household registration) and high-educated floating population occupying a large number of urban housing, showing a spatial pattern of differentiation along the “Hu Huanyong line”.China’s migrants has formed a “three-class five-level” housing class structure.Hukou and social security system still prevent the migrants from realizing the transition of housing class; some of them basically realize the accumulation of housing assets by relying on their personal socioeconomic conditions and mobility factors.System changes, urban scale, and urban-rural differences work together to intensify the differentiation of urban housing classes, and ultimately lead to the involution of the lower housing class and the accumulation of advantages of the upper housing class.
migrants; housing class; spatial pattern; multiple logistic regression
10.13209/j.0479-8023.2021.090
2021–01–19;
2021–03–20
中國人口福利基金會和招商局慈善基金會中國當代社會治理研究基金(2021)和國家自然科學基金(41801110)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