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宇清,侯璐陽
(湘潭大學 法學院,湖南 湘潭 411105)
值班律師制度通常是指在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等場合設置的當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沒有辯護律師也不符合法律援助條件時,由國家財政出資為其提供免費法律服務的一種法律援助制度。[1]34-43我國的值班律師通常被設置于人民法院、看守所等場合,且由于是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基本的通用法律服務因而不具有針對性。從法律規(guī)范來看,我國的值班律師制度的構建初衷是為了最大程度確保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的自愿性和明智性。這使得許多學者對于該制度的研究視角僅僅局限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而忽視了值班律師的獨立價值,從而極大拘束了其應有效能的施展空間。因而,必須以推進刑事辯護貫穿于刑事訴訟全過程、切實提升我國刑辯率從而更有力地保障被追訴人合法權益為目的,對我國值班律師的功能定位進行結構性重塑。
自2014年兩院兩部《關于在部分地區(qū)開展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試點工作的辦法》(以下簡稱《試點辦法》)首次提出構建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制度以來,該制度走過了近七個年頭,在此期間中央又出臺了一系列文件并在新修改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增加了相關內容。但是關于值班律師在我國刑事訴訟體系中究竟應當承擔何種職能,無論是學界還是理論界都存在著較大的分歧。
其一,值班律師僅僅是為當事人提供法律服務的法律幫助者。持有該觀點的學者通常是通過分析法條而直接得出的該結論,因為目前關于值班律師職責的設定無不體現了其“法律幫助者”的角色形象而非辯護人;并且一部分學者認為《關于開展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已廢止)第2條第2款規(guī)定禁止值班律師出庭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辯護更表明其并非辯護律師。[2]42-49雖然2020年8月20日兩高三部《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工作辦法》(以下簡稱《工作辦法》)的出臺使得《意見》廢止,但依據2018年《刑事訴訟法》第三十六條關于值班律師職責的規(guī)定以及《工作辦法》對值班律師職責的再次強調,值班律師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的是法律咨詢、程序選擇建議、申請變更強制措施、對案件處理提出意見等法律幫助,支持該觀點的學者將該條奉為明確值班律師法律幫助者定位的重要依據。并且在此之前頒布的《試點辦法》等文件中對于值班律師的功能描述也都定位為法律幫助,這使得一部分學者認為通過法律規(guī)范就不難發(fā)現立法者將值班律師區(qū)別于辯護人的立法原意。
其二,值班律師是準辯護人。該觀點主要認為傳統(tǒng)的辯護人包括兩大類:一種是基于委托合同而形成的具有一定信賴基礎的委托辯護人;另一種則是因法定情形或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經濟困難而由法律援助機構為其指派的律師?!缎淌略V訟法》第三十六條規(guī)定值班律師是當被追訴人不符合法律援助條件又沒有自行委托辯護人時的補充選擇,該選擇是權利而非義務。有關機關應為其行使此項權利提供便利。而在之前的《試點辦法》中規(guī)定當被追訴人出于自由意志和主觀意愿認罪認罰而沒有辯護人的情況下,應當及時將該情況通報給法援機構從而為其提供值班律師確保訴訟程序的順利推進。規(guī)范中所涉及的值班律師都使用了“應當”一詞,強調對認罪認罰被告人程序性權利的強制性保障。主張該觀點的學者普遍認為,盡管值班律師所具備的是基本上無關于定罪量刑的程序性辯護職能,然而從值班律師功能設置屬性來看,由于其為被追訴人提供法律服務并不是基于委托代理合同,而是法律的直接規(guī)定,因而值班律師雖然具備辯護律師的程序性辯護職能,但是仍不能簡單地將其與傳統(tǒng)辯護律師劃上等號,至多只能使其享有“準辯護人”身份和權利。[3]108-114
其三,值班律師就是辯護人。持有該觀點的學者主要是從值班律師承擔的具體職責出發(fā),認為傳統(tǒng)辯護人的職責既包括實體辯護和程序辯護,也包括庭審辯護和審前辯護,“而根據現有法律規(guī)定值班律師所承擔的法律幫助職能,正是程序辯護和審前辯護的體現?!盵4]143-150主張該觀點的學者認為雖然值班律師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辯護并非是基于委托、申請或者法律援助,但是厘清值班律師的角色定位不應該依靠其外在表現形式而應該看其是否具備辯護人的職責特征。2016年出臺的《試點辦法》以及2020年出臺的《工作辦法》等法律文件都明確指出值班律師具備程序辯護和審前辯護職能,并且直接給予其辯護人身份,這不僅在認罪認罰的語境下能夠更好保障被追訴人程序選擇的自主性以及量刑的明智性,還有利于進一步推動刑事律師辯護全覆蓋。因此其主張將值班律師定位為辯護人更符合我國的司法實踐需要。
要想厘清值班律師的應有功效與角色定位并探究立法者的立法原意,首先我們應該通過梳理該制度的法律規(guī)范以及功能設置來發(fā)現一些蛛絲馬跡。
一是提供法律咨詢。即是解答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所提出的涉及案件相關實體或程序的問題,在認罪認罰案件中主要是使被追訴人知曉認罪認罰的法律規(guī)定以及相關后果,該后果既涉及程序適用又影響定罪量刑,從而保障認罪認罰的明智性。
二是程序選擇建議。此處所指的程序一般特指認罪認罰從寬程序。即當犯罪嫌疑人承認其罪行及接受量刑建議且滿足速裁程序的適用條件時,值班律師就應該運用自己的專業(yè)知識從保障被追訴人的角度出發(fā)建議其選擇速裁程序高效實現定罪量刑。
三是申請變更強制措施?!对圏c辦法》對此詳細規(guī)定了將認罪認罰的主觀態(tài)度、階段程序歸入到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社會危險性程度考量要素當中,從而降低羈押性強制措施的適用率。因此在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案件中值班律師可以根據其認罪認罰的態(tài)度、時間、階段等來判斷其社會危害性,從而申請變更強制措施。
早在2017年兩院三部《意見》(已廢止)中就明確了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時的律師在場權,并且2018年新修改的《刑事訴訟法》進行了再次確認,從更高的法律位階上延展了值班律師的職責邊界。2020年兩高三部《工作辦法》第十條更是具體細化了這一職能,強調值班律師在場是為了監(jiān)督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依法履行職權,防止其為了推動適用速裁程序而采用威脅強迫或利誘欺騙的方式令犯罪嫌疑人做出認罪認罰的虛假意思表示,而不是像部分學者所認為的值班律師是協(xié)助公訴機關適用速裁程序的輔助者和代言人。但是當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有違背被追訴人意愿強制其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行為時,值班律師究竟怎樣才能真正實現其監(jiān)督職能,并未有進一步的規(guī)定。
通過梳理值班律師的屬性和功效我們可以看出該制度的設計原意就是將值班律師定位為我國法律援助體系的一部分。2014年《試點辦法》雖然最先提出了“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制度”但該文件并未規(guī)定值班律師的具體職能,但從第四條我們可以得出其是法律援助體系的一部分的結論。雖然2016年《試點辦法》第五條將此前的“法律援助值班律師”更名為“值班律師”,但是該條指出值班律師的設置和派駐方為法律援助機構,因而其法律援助的性質與此前一脈相承并首次較為詳細地明確了其具體職責。2017年兩院三部《意見》(已廢止)和2020年兩高三部《工作辦法》也依舊采用了“法律援助值班律師”或“法律援助機構派駐的值班律師”的叫法。2018年新修改的《刑事訴訟法》第三十六條也在明確值班律師屬于法律援助體系的前提下,再次明確了值班律師的職責為“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法律咨詢、程序選擇建議、申請變更強制措施、對案件處理提出意見等法律幫助?!?同時又增加了第一百七十四條關于認罪認罰具結書簽署時的辯護人、值班律師在場權。雖然現行規(guī)定明確了值班律師為我國法律援助體系的一部分但對于其職責和權利進行了模糊處理,這是學界對于值班律師功能效用與角色定位未形成一致意見的主要原因。也正是如此,在實際操作中值班律師的職責行使空間也被無奈壓縮,甚至被邊緣化為可有可無的存在。首先,依照現有法律制度對于辯護人的相關規(guī)定,其辯護職責不僅僅局限于在庭審階段關于定罪量刑的實體性辯護,在時間上還應該溯源于審前階段,其外延還應該將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程序性事項的辯護囊括其中。現行值班律師規(guī)范所列舉的諸如申請變更強制措施、提供程序選擇建議等都屬于辯護人的程序性辯護職責,但不知為何卻將其定性為法律幫助從而使得值班律師能否具備辯護人身份飽受爭議。其次,值班律師適用條件的規(guī)定使學界產生該制度設置是否多此一舉的疑慮。當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沒有委托辯護人也不符合法律援助條件的時候才能尋求值班律師的幫助,即是將其位于與指定辯護、委托辯護相并列的第三種辯護方式。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專門設置值班律師輪流值班就顯得有些大材小用了,適當放開法律援助適用條件和增擴法律援助律師隊伍反而是提高刑事案件辯護率的最直接和最簡單的方式。最后,值班律師在履行職責的同時終究享有哪些權利與需要承擔哪些責任,現行規(guī)范性文件仍舊是一片空白。盡管部分試點地區(qū)根據實際情況賦予了值班律師一定的閱卷權或會見權,但由于欠缺明確的規(guī)定使得該試點地區(qū)難免有違背上位法之嫌。因而即便值班律師所具備的職能合乎辯護人所承擔的程序性辯護職能,但由于適用條件的過于限制以及欠缺權利性保障,其享有的程序性辯護權就如虛無縹緲的空中樓閣,對于究竟能否切實保障被追訴人的訴訟權利我們只能無奈地持觀望態(tài)度。在強大的公權力機關面前,也沒有足夠的底氣與之抗衡。[5]109-119現行法律法規(guī)對值班律師配套權利規(guī)定的缺失,使得其在保證認罪認罰案件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的自愿性時缺乏足夠底氣。
近兩年來刑事案件律師全覆蓋試點工作正在全國各地如火如荼地開展。刑辯律師全覆蓋是指“每一個被追訴人包括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每一個訴訟階段都要有律師為其辯護,從橫向來說,無論犯罪嫌疑人的經濟狀況、社會地位、性別、職業(yè)等為何都應有律師為其提供法律服務;從縱向來看,即律師切實參與到刑事追訴各個步驟階段。”[6]52-57刑訴辯護律師全覆蓋的實現對于切實保障犯罪嫌疑人權利、減少甚至防止冤假錯案的發(fā)生將起到巨大作用。在《意見》(已廢止)中,值班律師的效用與實際履職范疇已經明顯超出了認罪認罰案件劃定范圍,該文件的前言已經確切指出了值班律師制度的設立導向是為了發(fā)揮該制度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以及切實實現懲罰犯罪、保障人權的有機統(tǒng)一。在2020年兩高三部新出臺的《工作辦法》中,通過強調值班律師在認罪認罰案件中還應提供的法律幫助從而明確了其職能在所有刑事案件中的普適性。但目前學界和理論界對于值班律師的功能定位及其職責構建的討論多局限于認罪認罰案件中,這顯然是沒有意識到該制度在提高我國刑事辯護率中所蘊藏的巨大價值。因而,值班律師制度不但要在認罪認罰案件中適用,更應該在推進刑辯律師全覆蓋的實踐中發(fā)揮其重要作用。
盡管刑事辯護全覆蓋工作收獲了較為顯著的階段性成果,然而30%的低辯護率依舊是不爭的現實。[7]77-85我國辯護率較低的原因主要為兩種:一是經濟原因,部分公民的收入負擔不起委托律師的費用。目前我國的法律援助制度還能夠較好地解決這一問題;二則是公民對于法律的重視程度較低以及對于律師的專業(yè)度存在質疑,即使涉及訴訟也認為委托律師并沒有什么必要。國外的值班律師由于工作地點的便利以及值班的特性因而能夠為犯罪嫌疑人及時隨時提供法律服務以保障其合法權利。雖然我國值班律師的深入發(fā)展是配合認罪認罰從寬的結果但是其運作方式與設置形式都具有世界各國值班律師的一般特征。不應將值班律師的作用局限于認罪認罰從寬的語境下,應探索其在非認罪認罰案件中能夠發(fā)揮的功效,以切實提高刑事律師辯護率。在非認罪認罰案件中,根據值班律師的工作特性可以得出我國值班律師也應具備“急診醫(yī)生”身份的結論。在犯罪嫌疑人被第一次訊問后或采取強制措施之日至開庭審理前,若其合乎法律援助條件就由法律援助辯護律師作為其特定辯護人,從而保障訴訟流程的順利推進與權利的確切落實;若其不符合法援條件也沒有自行委托辯護律師的,則應由值班律師為其保駕護航。急診醫(yī)生通常肩負處理緊急病患與建議無明顯病癥患者做進一步檢查的責任,對應于值班律師,即為不符合法援條件又沒有委托辯護律師的犯罪嫌疑人提供及時性的法律服務,并根據案情復雜程度對于其在審判階段是否有必要聘請辯護律師提出中肯建議。一方面有利于律師辯護覆蓋于整個刑事訴訟步驟,提高刑事辯護率;另一方面在值班律師提供服務的過程中為被追訴人科學評估不委托辯護律師在庭審中可能面臨的風險大小,從而為提高庭審階段辯護率提供思想基礎。
立法者將認罪認罰案件中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法律服務的職責交由值班律師承擔有其正當性基礎。一方面,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與控方在控辯對抗的關系當中力量并不對等,其極易受環(huán)境及偵查人員的影響從而做出虛假意思表示。因而被追訴人認罪認罰的自愿性和明智性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順利推進以及適用速裁程序中就顯得尤為重要。貫穿于認罪認罰案件全過程的值班律師通過履行一系列職責從而為認罪認罰提供正當性保障;另一方面,在采用簡易程序、速裁程序的認罪認罰案件中案情往往都相對明晰因而兩方對于所指控的犯罪并無明顯爭議。此時程序上能夠“簡化庭審程序”、“不再進行法庭調查、法庭辯論”或者是“不受法庭調查、法庭辯論的限制”從而提高庭審效率。根據我國值班律師的設立初衷是服務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并在追求訴訟效率的基礎上最大程度地保障人權??偟膩碚f就是保障程序正義的底線,防止認罪認罰從寬成為正義向效率低頭的一種趨勢。[8]115-126因而將值班律師的“值班”地點就確定在認罪認罰情形發(fā)生的場合,以期使得大量的認罪認罰案件能得以高效公正處理。根據現有法律規(guī)定認罪認罰案件中由值班律師出場的條件是犯罪嫌疑人既沒有委托辯護律師又不合乎法律援助條件,這使得值班律師的應有功效無法盡然發(fā)揮,從而淪為法律援助辯護律師的替代品?;谔岣咴V訟效率、保障被追訴人和推進刑事律師辯護全覆蓋的三重目的,我們應重構值班律師在認罪認罰案件中的功能定位。但由于值班律師的“值班”屬性以及出于與辯護律師功能互為補充的目的,我們仍不宜過分延展其功能,其職責仍應以在“值班”崗位上為限而不應擴展到出庭辯護。在偵查與審查起訴階段,全程只能由值班律師為犯罪嫌疑人提供程序性辯護并在原有職責規(guī)定的基礎上賦予其會見權、閱卷權等權利,以期職責行使有充分保障;到了庭審階段,被告人若合乎法律援助條件且沒有自行委托辯護人的則由法援律師為其辯護,方能實現被告人權益保護的最大化。
不符合法援條件的犯罪嫌疑人是否可以委托值班律師繼續(xù)擔任辯護人。根據我國現行規(guī)定明確否認了值班律師的辯護職能,并且在《意見》中嚴禁值班律師利用職務便利招攬案源。反對值班律師繼續(xù)擔任辯護律師的理由是其利用職務便利不當招攬案源的行為會形成不正當競爭,不利于維護律師行業(yè)穩(wěn)定,并且一些專業(yè)素養(yǎng)和能力并不出色的值班律師只因“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yōu)勢而繼續(xù)擔任辯護律師,這很有可能對被追訴人的各項權利保護難以到位。但這些理由并不能成為阻礙值班律師繼續(xù)擔任辯護律師的屏障。一方面,我們應當重視大數據技術在完善值班律師制度中的作用發(fā)揮。大數據的意義在于通過掌握大量數據并對這些數據進行專業(yè)化處理從而得出我們想要的信息。該技術以其“低成本,高價值”的優(yōu)勢被應用于各行各業(yè),其中也包括司法領域。美國早在幾年前就開始運用大數據技術對犯罪活動進行預測且效果顯著,因而在規(guī)范值班律師辯護職能方面我們也可以嘗試將該技術融入其中。針對不正當競爭現象,通過設計一個案件管理系統(tǒng)為每名值班律師建檔并將其每個案件的每一個工作步驟與流程都數據化,且限制值班律師每年通過值班便利招攬案源的數量,當到達數額上限時,其就無法再登錄系統(tǒng)輸入案件相關信息,法官在庭審前一旦發(fā)現該案件屬于律師超出數額招攬的案件便裁定其不具有合法辯護人資格,并通知律師協(xié)會對其作出暫停執(zhí)業(yè)的處分。針對被追訴人權利保護問題,要求值班律師在值班時間段內為被追訴人提供法律服務后由被追訴人登錄系統(tǒng)對其服務態(tài)度及專業(yè)素養(yǎng)做出評價,若評價得分低于60分則取消其繼續(xù)擔任出庭辯護律師的資格。這樣不只能夠盡量防止被告人權利保障的無故缺位,將個人評價與津貼和可招攬案源的數量掛鉤,還能有效調動值班律師的積極性。另一方面,由于值班律師在提供前期法律幫助時已經掌握了較為充足的犯罪事實和證據,并且和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之間一般會形成穩(wěn)定的信賴關系。因而在需要工作銜接的情形下,由其繼續(xù)擔任辯護人將免去工作交接程序、提高訴訟效率,保持整個追訴過程的流暢性。這既最大程度地考慮了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身心特點又更有利于對其訴訟權利的保護。因而當被追訴人基于信賴而主張由其繼續(xù)擔任辯護人時,政法機關應當準許。但是我們需要明確的是,值班律師自接受委托至案件審結的期間不應再履行值班職責,因而此時其無論是身份還是職責內涵已經實質轉變成為辯護律師。
值班律師機制運行雖然在國外早已日趨成熟和完善,但是在我國仍屬于新生事物,需要我們進行更深入的探索與思考。對于值班律師功能定位的探討不應僅僅停留于理論層面,試圖僅僅通過分析現有法律規(guī)定來將其歸類于辯護人、準辯護人亦或是法律幫助者;也不應局限于認罪認罰案件中,僅僅將其作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認罰合法性、自愿性、明智性的見證人以及推進適用速裁程序的輔助性工具。而是應該將視野擴展到整個刑事訴訟的全過程和全方位并立足于刑事辯護律師全覆蓋試點工作的穩(wěn)步推進,在現行法律肯定值班律師制度作為我國法律援助體系重要組成要素的基礎上明確其辯護人的身份,重視發(fā)揮其獨立功能和價值,使得值班律師、法律援助辯護律師、基于委托關系形成的特定案件的辯護律師成為鞭策我國刑事辯護律師全覆蓋勇往直前的中堅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