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菲
(吉林省教育學院,吉林長春130000)
阿爾貝·加繆(Albert Camus,1913—1960)是20 世紀哲學史和文學史上的風云人物。他曾和法國存在主義哲學家薩特有過一段傳奇之交,雖然后來二人在哲學思想上漸行漸遠,但加繆仍以自身實力推動了法國存在主義流派的極大發(fā)展。
《鼠疫》(La Peste)是1957年加繆獲諾貝爾獎時的提名作,小說以其“簡潔、明晰、純凈”的獨特藝術風格詮釋了作者深邃的哲學思想。小說描述了一個叫阿赫蘭的海濱城市發(fā)生的一場持續(xù)近一年的鼠疫之災。20世紀40年代,鼠疫在阿赫蘭爆發(fā),政府采取封城措施,阿赫蘭成了一座“孤島”,所有“島民”都被迫承受著流放感和疏離感的折磨,忍受著恐懼和絕望的侵蝕。面對鼠疫帶來的荒誕現(xiàn)實,醫(yī)生、記者、政府職員、神甫等生活中的普通人開始了各自以及共同的反抗。加繆在《鼠疫》中并未采用宏大的敘事,而是用冷靜的口吻敘述了一段阿赫蘭人民抗擊疫情的“編年史”?!妒笠摺氛蔑@的英雄觀有別于傳統(tǒng)式的英雄觀,加繆通過對平凡人物勇于對抗荒誕現(xiàn)實的描寫,傳遞了一種腳踏實地的質(zhì)樸英雄觀。
“英雄”是西方文學中支配并主宰著人物塑造的一個經(jīng)久不衰的母題:中世紀的騎士英雄、文藝復興時期的巨人英雄、17 世紀的古典主義英雄、18世紀的啟蒙英雄、19 世紀的拜倫式和撒旦式英雄、20 世紀的海明威式英雄,都可以視為“英雄”母題在不同時代的變體。在“英雄”母題的流變過程中,“理想化的傳統(tǒng)式英雄”成為了一種經(jīng)典的英雄主義形態(tài):大眾所熟知的英雄形象,大多被“崇高、偉大、悲壯”這些關鍵詞所定義,尤其是影視作品中的英雄——他們常常被塑造得超乎尋常的勇敢、無畏,充滿了悲情色彩,這類英雄形象經(jīng)常使觀眾深受震撼、感動淚流。如電影《勇敢的心》中蘇格蘭民族英雄威廉·華萊士,他帶領蘇格蘭人民反抗英格蘭的壓迫,追求民族獨立,直至獻出自己的生命。
古希臘先哲亞里士多德在其《詩學》中提出了著名的悲劇“凈化說”,他指出,悲劇的作用主要在于激發(fā)個人的憐憫和恐懼情緒,使之得到宣泄,并轉(zhuǎn)化為相反的激情,起到“凈化”的效果。上文提到的這種勇敢無畏的經(jīng)典英雄形象和其充滿悲壯色彩的英雄故事確實能為讀者和觀眾帶來心靈的凈化和情感的升華。然而,如若仔細審視這種經(jīng)典的英雄主義形態(tài),就會發(fā)現(xiàn)諸如此類的“理想化的傳統(tǒng)式英雄”凸顯的是崇高偉大而非平凡渺小,倡導的是超越現(xiàn)實而非基于現(xiàn)實,標舉的是激情澎湃而非冷靜審慎。這種超越現(xiàn)實、輕易就能喚起人們情感震蕩的英雄主義稍有不慎,就很容易滑向米蘭·昆德拉口中的“刻奇”(Kitsch)?!翱唐妗币辉~源自19世紀的德國,原義指保存一些破爛作為一生中某個事件的紀念,后被引申為用煽情手法表達模式化的思想與感情,以激發(fā)大眾共鳴。捷克著名作家米蘭·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賦予了這個詞更多的闡釋。他舉例,當看見草坪上奔跑的孩子,由刻奇引起了兩行“前后緊密相連”的熱淚。第一行淚說,看見了孩子在草地上奔跑,多好啊;第二行淚說,和所有的人類在一起,被草地上奔跑的孩子們所感動,多好啊,而“第二種眼淚使刻奇更加刻奇”。昆德拉還將刻奇闡述為“靈魂的虛腫癥”“傻瓜的俗套邏輯”以及“一個人在具有美化功能的哈哈鏡面前,帶著激動的滿足看待自己”等等。昆德拉認為,刻奇的實質(zhì)是一種欺謊、偽崇高和過度賦義,一種表達了“自我偉大的非個人化的不真實的激情”??唐鎺缀醭蔀橐环N哲學,它過濾掉了生活中的偶然和不確定性因素,從而得以在道德上抵達無可置疑的崇高,在美學上制造感人肺腑的激情。
刻奇是危險的,因為它一直在預謀情感的放縱和高潮的來臨,這種預謀會剝奪日常生活和實踐的豐富性與復雜性,并導向一種極權主義,而這種極權主義將會限制人類生活的多種可能性,扼殺生命的真實希望。昆德拉認為,刻奇最危險的地方也許是導致全民道德失范,進而導致社會分崩離析。但與此同時,他深刻地意識到,由于人具有追求意義的基本需求,因此,具有賦義屬性的刻奇很難被消解。但人們應該用理性和良知保持警醒,尋求真相,不落入刻奇的圈套。
德國思想家馬克思·韋伯也對刻奇持非常排斥的態(tài)度,韋伯心中的英雄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類型——首先要求智性的誠實,即以清醒的認知獲得深刻的現(xiàn)實感,而非以激情超越現(xiàn)實。要勇于面對真相,基于現(xiàn)實的可能性和復雜性,做出改善、改良和改造。韋伯心中的英雄主義立足于實際,是在祛魅后的現(xiàn)實世界中腳踏實地的英雄主義。
羅曼·羅蘭在《貝多芬傳》的序言中寫道:“重要的是成為偉大,而不是顯得偉大。”這句話透露出的羅曼·羅蘭的英雄觀與韋伯的不謀而合——英雄并不等于“非凡”。成為英雄并不需要成為身份顯赫之人,即“顯得偉大”,相反,平凡人也可以擁有英雄的品格,堅守信念,努力成就英雄般的事跡,這才是“成為偉大”。
阿爾貝·加繆的小說《鼠疫》構建了一部阿赫蘭城居民對抗疫情的“編年史”。在敘述者眼中,阿赫蘭是個“丑陋”的城市。那里“既沒有鴿子,也沒有樹木,也沒有花園”,是個“毫無色彩的地方”。阿赫蘭的人們“工作十分辛苦,但永遠是為了發(fā)財”。他們把做買賣看作最重要的營生,卻也懂得享受凡人的生活樂趣,“他們愛女人,愛看電影,愛洗海水浴。然而,他們非常理智地把享樂的時間留給禮拜六晚上和禮拜天,一星期里別的日子,他們要盡心盡力去賺錢”。阿赫蘭是當代許多工業(yè)城市的縮影——“這個城市的市容和這里的生活面貌都很平庸。不過一旦養(yǎng)成了習慣,大家也不難打發(fā)日子”。阿赫蘭人的日子雖顯平庸乏味,卻也平靜如水。人們依照習慣生活,倒也過得怡然自得。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鼠疫席卷了這座海濱城市,阿赫蘭人的平靜生活瞬間被擊打得粉碎。在與鼠疫抗爭的將近一年的時間里,人們每天都在目睹生離死別,無時無刻不在恐懼和絕望中煎熬。然而,在恐懼和絕望之中,卻涌現(xiàn)出一群質(zhì)樸的英雄,他們默默地恪盡職責,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拯救阿赫蘭人的性命、撫慰他們心中的創(chuàng)傷,為鼠疫肆虐的黑暗城市燃起希望的火種。
貝爾納·里厄是阿赫蘭的一名醫(yī)生,以其高尚的品格吸引了其他“英雄”與之并肩戰(zhàn)斗,是戰(zhàn)疫“英雄”們的靈魂人物。作為一名專業(yè)的醫(yī)者,他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鼠疫的端倪,并恪守職責,第一時間報告給政府,督促政府發(fā)布疫情通知。疫情當前,里厄義無反顧地投入戰(zhàn)斗,憑著醫(yī)者高尚的職業(yè)道德和過硬的業(yè)務能力與鼠疫抗爭到底。為了恪守醫(yī)生的天職和使命,他犧牲了家庭和情感生活,一天只睡四小時,只要是醒著,就一直與鼠疫作斗爭。在明知道鼠疫的肆虐無法阻擋、鼠疫桿菌永遠不會滅絕的情況下,里厄仍在行動著,因為要“在別無出路的情況下,把這條必須選擇的道路走到底”,這是一種英雄之舉。正如羅曼·羅蘭所說,“英雄就是做他能做的事”。在面對疫情加重的威脅、無辜孩子和摯友塔魯?shù)牟∈艜r,里厄雖意識到了生活的荒誕性、悲劇性,但并未放任自己沉浸在消極的情緒中,而是繼續(xù)前行、挽救生命。憑著強大的意志力和責任感,里厄才能經(jīng)受住諸多考驗。他明白,“在他還看不見盡頭的這段時間,他的職責已不再是治愈病人。他扮演的角色只是診斷、發(fā)現(xiàn)、觀察、描述、登記,然后判死刑”。面對病人家屬不住的哀求,他只能秉公辦事,讓大家隔離,于是他收到了病人家屬“您沒有心肝!”的指責??烧喾?,“正是他的心肝幫助他忍受這每天二十小時的勞累,在這二十小時里,他眼睜睜看著那些天生為活下去的人們一個個死去;正是他的心肝支撐他每天重新開始工作”。鼠疫以其荒誕的方式讓生者備受精神煎熬,里厄也一樣,鼠疫發(fā)生之前他恰好將妻子送到幾百公里外的療養(yǎng)院療養(yǎng),夫妻二人關山阻隔,無法團聚。但里厄沒有時間考慮這些,他的行動并沒有停止,他不相信帕納魯神甫“鼠疫是上帝對阿赫蘭人的集體懲罰”的說法,而把“與大自然本身作斗爭”視作追求真理的一種方式:“既然天地萬物的秩序最終歸結為一個死字,上帝也許寧愿人們別相信他而全力以赴去同死亡做斗爭,寧愿人們不要抬眼望青天,因為上帝在那里是不說話的”。醫(yī)生里厄讓讀者看到,“在一個無神的世界里,里厄的道德就是行動的道德”。
讓·塔魯在鼠疫發(fā)生的幾個星期前剛剛定居阿赫蘭,他外貌敦厚、淳樸善良,有著清醒的頭腦與和善的性子。作為阿赫蘭的外來者,他像“局外人”一般對這座城市保持著審慎的態(tài)度,并在筆記本上記錄下在阿赫蘭生活的點滴,“算是這段艱難時期的一種編年史”。塔魯在鼠疫肆虐之時選擇與里厄共同戰(zhàn)斗,自愿陪同里厄到處出診,并積極組建志愿者小隊,助政府一臂之力。塔魯?shù)膽?zhàn)斗不僅是為了阿赫蘭的居民,更是為了救贖自己。在塔魯眼中,自己“早已患上了鼠疫”,他所指的“鼠疫”是一種抽象意義,象征著人性的泯滅。塔魯洞悉了這個社會的荒誕法則——“即使比別人優(yōu)秀的人們也免不了去殺人,或聽任別人去殺人,因為這符合他們的生活邏輯。在當今世界,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導致別人的死亡”。塔魯認為,人人身上都潛伏著“鼠疫”,想要不染上“鼠疫”且不把疾病傳給別人,就需要強大的意志力和強烈的同情心。塔魯不想成為“鼠疫”患者,所以他選擇站在受害者——被鼠疫折磨的阿赫蘭人一方,和他們腳踏實地并肩抗疫,這樣才能獲得內(nèi)心的安寧。塔魯像一名倔強的戰(zhàn)士,懷揣著激情,單方面與荒誕的世界宣戰(zhàn),并用實際行動改變自己和周遭的環(huán)境。這位人文主義斗士雖然最后感染鼠疫,離開了我們,可他用實際行動擺脫了人性的“鼠疫”,贏得了這場戰(zhàn)役的勝利。
政府職員約瑟夫·格朗,是一位“將近五十歲,黃色的小胡子,高個兒,有點駝背,窄肩膀,胳臂腿都很細”的小老頭兒,說話時仿佛一直在字斟句酌。他的夢想是寫出一本漂亮的詩集,讓出版方讀上第一句就驚呼“脫帽致敬”。為此他不斷打磨潤色自己的詩句,每天都堅持創(chuàng)作。這樣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卻是加繆大為褒揚的英雄。格朗在衛(wèi)生防疫機構做統(tǒng)計工作,在鼠疫期間,這位老公務員每天都兢兢業(yè)業(yè)地記錄和計算著疾病數(shù)據(jù),確保為外界精準地傳遞疫情的最新動態(tài)。在業(yè)余時間,他還經(jīng)常去給里厄幫忙。格朗在抗疫過程中像一只認真的工蟻,盡全力做好自己的分內(nèi)事,“使二加二只等于四,使英雄主義恢復它應有的次要地位,從不超越追求幸福的正當要求而只能再次要求之后”。這名認真的老公務員是再平凡不過的英雄,但他在抗疫期間所做的一切,足以讓大家對他脫帽致敬。
雷蒙·朗貝爾是一名外地記者,因工作需要來到阿赫蘭,卻意外因鼠疫被困于城中。封城伊始,朗貝爾到處奔走,想方設法要離開阿赫蘭,回到家鄉(xiāng)與愛人團聚,但他處處碰壁,無奈只能被迫留在城中。在朗貝爾自己看來,他與里厄并非同道中人:朗貝爾感興趣的是“人活著,并且為愛而死”。里厄則用理性的語言說話,“生活在抽象觀念里”。然而,在目睹里厄一行人抗疫的過程中,朗貝爾被逐漸“感化”,尤其在得知里厄與妻子也分隔兩地、無法團聚,卻把個人的痛苦置之度外,為阿赫蘭而戰(zhàn)時,朗貝爾終于頓悟了。在夢寐以求的出城機會到來時,他選擇留下與里厄一行人一同戰(zhàn)斗。面對里厄讓他出城去和朝思暮想的妻子團聚的建議,朗貝爾的答復是“但如只顧自己的個人幸福,就可能感到羞愧”。朗貝爾討厭英雄主義、討厭“扮演英雄”,卻在這場鼠疫中實現(xiàn)了人格的升華,從開始的事不關己、一心逃離到后來加入志愿者隊伍、與阿赫蘭人同呼吸共命運,他將個人的幸福追求拋之腦后,轉(zhuǎn)而為阿赫蘭人的公眾幸福而奮斗。朗貝爾沒有意識到,他已然成為了英雄。
朗貝爾是在荒誕中成長起來的英雄,與之對應的,還有小說中的奧東法官和帕納魯神父。奧東法官在小說中甫一出場,就展現(xiàn)出并不招人喜歡的形象,“一半像過去所謂的上流社會人士,一半像殯儀館埋死人的人”。他對待自己的孩子并未顯示出父親應有的親切和藹,反而顯得漠不關心。然而,隨著他的小兒子在鼠疫中不幸染病去世,奧東法官也進了隔離營。在隔離的日子里,他回想起了親情的溫暖。于是,在隔離解除后,他義無反顧地返回了隔離營做起志愿服務,因為“這樣可以感覺離他小男孩兒近一些”。奧東法官在志愿服務中染上鼠疫去世,可他在去世前,也通過行動做出了改變,成為了抗擊疫情的斗士。帕納魯神甫在鼠疫初期為全市人民進行了第一次布道,宣稱這場鼠疫是上帝對阿赫蘭人的“集體懲罰”,是在警告他們停止墮落。他譴責同胞們對上帝的怠慢,要大家即刻反省。然而,當和里厄一同目睹奧東法官的小兒子被鼠疫折磨至死的殘忍畫面后,帕納魯神甫受到了強烈的精神沖擊,覺得“這已超過了人類的承受能力”。自此,他的思想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甚至開始撰寫論文《神職人員可否求醫(yī)問藥?》。帕納魯神甫的思想轉(zhuǎn)變在第二次布道時有了充分的體現(xiàn),“如果說不信教的放蕩之徒遭雷擊是罪有應得,那么孩子受苦受罪就無法解釋”。在帕納魯神甫看來,對上帝的愛意味著全身心的投入、全面的忘我。但其實,在目睹了鼠疫給同胞們帶來的沉重苦難時,他內(nèi)心的信仰發(fā)生了動搖。但他又不容許自己背叛信仰,內(nèi)心受到煎熬。當帕納魯神甫感染鼠疫死去時,我們不知道他是否仍經(jīng)受著內(nèi)心的掙扎,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帕納魯神甫身上,人道主義已然覺醒。奧東法官和帕納魯神父也是在鼠疫之中成長起來的英雄,各自經(jīng)歷了精神和思想上的蛻變。
加繆在《西西弗神話》中敘述了荒誕英雄西西弗的故事:西西弗被諸神判罰,把一塊巨石不斷推上山頂,而石頭因自身重量會一次次滾落。對世人來說,“沒有比無用又無望的勞動更為可怕的懲罰了”。然而,西西弗卻用行動表達著對諸神的抗爭和蔑視,他沉默著推舉巖石,“靜觀一切沒有聯(lián)系的行動,這些行動變成了他的命運,由他自己創(chuàng)造的,在他的記憶的注視下善始善終,并很快以他的死來蓋棺定論”?!妒笠摺返闹魅斯珎兩砩嫌成渲魑鞲サ挠白?,在面對鼠疫和神的懲罰所帶來的荒誕時,躬身入局,勇敢前行,共同牽引著歷史前進的車輪,這就是腳踏實地的質(zhì)樸英雄的力量。
加繆的《鼠疫》不僅生動地描寫出一部阿赫蘭人的抗疫“編年史”,也向讀者展現(xiàn)了潛藏在普通人身上巨大的英雄力量。這些人并未頭頂神圣、崇高的英雄光環(huán),與傳統(tǒng)的英雄形象不同,他們的體魄或許不夠強健,他們的性格或許并不完美,甚至還流露出明顯的人性的弱點,但這并不妨礙他們“成為偉大”?!妒笠摺分械挠⑿壅鎸崱Ⅴr活、平凡且質(zhì)樸,他們并非傳統(tǒng)式的悲情英雄,可卻在平凡的生活中堅守自我,在困苦的逆境中迎難前行——正如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中默默奉獻的醫(yī)務工作者和志愿者那樣,他們雖平凡卻偉大。正如小說結尾所言,病毒和細菌或許永遠不會滅絕,考驗可能會再次降臨,但只要人們像西西弗一樣永不言棄,各盡其能地積極反抗,人生就是有意義的、快樂幸福的,這就是加繆透過《鼠疫》傳達給世人的質(zhì)樸英雄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