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漢名碑注譯
——曹全碑（二）

□ 滕西奇

秦漢之際，曹參夾輔王室〔9〕。世宗廓土斥〔竟〕〔10〕，子孫遷于雍州之郊〔11〕，分止右扶風(fēng)〔12〕，或在安定，或處武都，或居隴西，或家敦煌〔13〕。枝分葉布〔14〕，所在為雄〔15〕。

君高祖父敏，舉孝廉〔16〕，武威長史〔17〕，巴郡朐忍令，張掖居延都尉。曾祖父述，孝廉，謁者〔18〕，金城長史，夏陽令，蜀郡西部都尉。祖父鳳，孝廉，張掖屬國都尉丞〔19〕，右扶風(fēng)侯相〔20〕，金城西部都尉，北地大守。父琫，少貫名州郡〔21〕，不幸早世，是以位不副德〔22〕。

君童齔好學(xué)〔23〕，甄極毖緯，無文不綜〔24〕。賢孝之性，根生于心。收養(yǎng)季祖母〔25〕，供事繼母，先意承志〔26〕。存亡之敬，禮無遺闕〔27〕。是以，鄉(xiāng)人為之諺曰：“重親致歡曹景完”〔28〕。易世載德，不隕其名〔29〕。及其從政，清擬夷齊〔30〕，直慕史魚〔31〕。歷郡右職〔32〕，上計(jì)掾史〔33〕，仍辟?zèng)鲋荨?4〕，常為治中〔35〕，別駕〔36〕。紀(jì)綱萬里，朱紫不謬〔37〕。出典諸郡，彈枉糾邪〔38〕，貪暴洗心〔39〕。同僚服德，遠(yuǎn)近憚威。

【注 釋】

〔9〕曹參：漢代大臣，漢初沛縣人，助劉邦定天下，封平陽侯。夾輔：在左右輔佐。

〔10〕世宗廓土〔斥〕竟：世宗：帝王廟號(hào)之一。皇帝死后，在太廟立室奉祀，特立名號(hào)，稱廟號(hào)。這里指孝武廟號(hào)，言其文治武功為一世之宗。《漢書·宣帝紀(jì)》：“六月庚午，尊孝武廟為世宗廟。”廓土〔斥〕竟：開拓疆土，此處為拓寬地盤之意。〔斥〕：開拓?！墩滞āそ锊俊罚骸俺?，開拓也?！本梗杭础熬场薄?/p>

〔11〕雍州：九州之一，在今陜西、甘肅一帶。

〔12〕分止右扶風(fēng)：分布到右扶風(fēng)郡。右扶風(fēng)：漢郡名，與京兆、左馮翊為“三輔”，其地在今陜西省西安市長安區(qū)以西。

〔13〕“或在”四句：或：有的，有的人。安定、武都、隴西、敦煌均屬右扶風(fēng)郡之縣。

〔14〕枝分葉布：像枝葉一樣分布在各縣。

〔15〕所在為雄：都是當(dāng)?shù)氐母唛T大戶勢(shì)盛之家。

〔16〕孝廉：漢代選舉官吏的兩種科目名稱。孝，指孝子；廉，指廉潔之士。漢武帝元光元年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后來合稱孝廉。《后漢書·順帝紀(jì)》：“初令郡國舉孝廉，限年四十以上，諸生通章句，文吏能箋奏，乃得應(yīng)選。”但有茂才異行者，不拘年齡。

〔17〕長（zhǎng）史：為漢代屬官之名。

〔18〕謁者：官名，掌管賓贊事宜。

〔19〕丞：官名，多為佐官之稱。“都尉丞”，即為都尉的佐官。

〔21〕貫名州郡：聞名于州郡。

〔22〕是以位不副德：因此官位與德行不相稱，即因其早逝，故而官位很低。是以：以是，因此。副：相稱。

〔23〕童齔（chèn）；童年，小兒換牙稱齔。

〔24〕甄極毖緯，無文不綜：意謂廣泛研究讖（chèn）緯之學(xué)，無不通徹。甄：明察。毖緯：讖緯，漢代預(yù)決吉兇的迷信學(xué)說。毖：同秘。綜：精通。

〔25〕季祖母：叔祖母。

〔26〕先意承志：揣摩上級(jí)或長輩的意志，奉承恭順，順其意愿行事。

〔27〕存亡之敬，禮無遺闕：對(duì)活著的和死去的人虔敬，無微不至，沒有缺漏。闕：同缺。

〔28〕重親：指祖父母和父母兩代人。重：音chóng。

〔29〕易世載德，不隕其名：一代接一代載德，美名不落。易世：奕世，一代接一代。隕：墜落。

〔30〕夷齊：指伯夷和叔齊。兩人是商孤竹君之子，相傳其父遺命要立次子叔齊為繼承人。孤竹君死后，叔齊讓位給伯夷，伯夷不受，叔齊也不愿登位，先后都逃到周。周武王伐紂，兩人曾叩馬諫阻。武王滅商后，他們恥食周粟，逃到首陽山，采薇而食，餓死在山里。

〔31〕史魚：春秋時(shí)衛(wèi)靈公大夫，以敢以直諫而聞名。

〔32〕右職：高職，右為上。

〔33〕上計(jì)：戰(zhàn)國、秦漢時(shí)年終考核地方官員的方法。漢代由縣令將該縣的戶口、墾田、錢谷出入等編為計(jì)簿，呈送郡國；郡守、國相再加匯編，用副本上呈于中央的丞相，謂上計(jì)。入京執(zhí)行上計(jì)的隨從稱上計(jì)史。

〔34〕仍：乃。

〔35〕治中：州刺史佐吏，居中治事，主眾曹文書，所以叫治中。

〔36〕別駕：官名，州刺史佐吏，因隨州刺史出巡時(shí)另乘傳車，所以叫別駕或別駕從事史。

〔37〕紀(jì)綱萬里，朱紫不謬：治理四方，分清邪正。紀(jì)綱：治理，管理。朱紫：比喻正邪、是非、優(yōu)劣等。

〔38〕彈枉糾邪：彈劾枉法者，糾正邪曲者。

〔39〕貪暴洗心：邪惡貪暴之徒洗心革面。

【譯 文】

秦漢之交，其先祖曹參，幫助劉邦定天下，并在左右輔佐。漢宣帝時(shí)，開拓地盤，為漢武帝立“世宗”廟號(hào)，將曹姓子孫遷移到雍州右扶風(fēng)郡一帶。有的居住在安定縣，有的居住在武都縣，有的居住在隴西縣，有的居住在敦煌縣。他們像枝葉一樣分布在那里，且都是高門大戶勢(shì)盛之家。

曹全的高祖父曹敏，孝廉出身，曾任武威長史、巴郡朐忍縣令、張掖屬國居延都尉。曾祖父曹述，孝廉出身，曾任謁者、金城縣長史、夏陽縣令、蜀郡西部都尉。祖父曹鳳，孝廉出身，曾任張掖屬國都尉丞、右扶風(fēng)麋侯相、金城西部都尉、北地太守。父親曹琫，從小聞名于州郡，可惜早逝，因此其官位與德行很不相稱。

曹全自小聰明好學(xué)，研究和精通讖緯之學(xué)。其生性賢孝，收養(yǎng)叔祖母，供養(yǎng)繼母，都能順應(yīng)長輩心意。無論是對(duì)健在的，還是去世的，都非常虔敬，禮道上十分周全。因此，鄉(xiāng)親們說：“讓祖輩、父輩都?xì)g心的人是曹景完。”

曹家一代接一代載德，美名不衰。等到曹全從政的時(shí)候，效仿伯夷和叔齊兩個(gè)高尚守節(jié)之士，敬慕敢于直諫的史魚。在郡里歷任高職，擔(dān)任過上計(jì)掾史，在涼州曾任治中、別駕。管理四方，分清正邪優(yōu)劣。為官各州，彈劾枉法者，糾舉邪曲者，令邪惡貪暴之徒洗心革面。同僚佩服，遠(yuǎn)近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