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園蕈菌記

許多人對真菌的印象也許只停留在的平菇、香菇，抑或往往在藝術作品中象征著“毒蘑菇”的紅色菌蓋帶白斑的毒蠅鵝膏菌，以及雨后草坪上或樹林里出現(xiàn)的許多“不知名的小蘑菇”上;然而，除我們熟悉的“蘑菇”外，釀酒不可或缺的酵母菌，產(chǎn)生青霉素的青霉屬真菌等同樣是真菌家族的成員。據(jù)估計，真菌的種類有220萬～380萬種，而已被人們正式描述與記錄的只有約12萬種。真菌作為生命世界中一個十分神秘與神奇的領域，仍然等待著人們的進一步探索。

從腐朽的樹樁到雨后的草坪，真菌的身影從未在燕園中缺席過。盡管《燕園草木》《燕園動物》等書籍已經(jīng)對燕園中的植物、動物等生命進行了詳細介紹，但我們?nèi)缃駞s仍然缺乏對燕園中真菌（即使是大型真菌）的留意與記錄。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真菌子實體大多生命短暫，往往出現(xiàn)后數(shù)天便枯萎，難以被觀察與記錄;另一方面是人們對真菌缺乏了解，即使見到也因無法辨認而將其籠統(tǒng)地視為“蘑菇”并隨之遺忘。作為一位從小學時代開始的真菌愛好者，若能記錄燕園中出現(xiàn)的真菌，吸引大家前來了解這一充滿未知的領域，亦為幸事。

目前北大綠色生命協(xié)會已在燕園中發(fā)現(xiàn)與記錄了至少10種大型真菌，已得到鑒別的包括毛頭鬼傘、晶粒鬼傘、五棱散尾鬼筆、銀絲草菇、獅黃光柄菇、裂褶菌、靈芝等。隨著觀察與記錄工作的進一步進行，我們相信，更多出現(xiàn)在燕園中的真菌將得到記錄。

五棱散尾鬼筆

倘若你在燕園中漫步時見到這樣一支奇特的紅色“毛筆”，或許不會馬上將它與蘑菇聯(lián)系起來。而如果你想要俯下身仔細觀察，但愿它令人印象深刻的腐臭氣味沒有沖進你的鼻孔。這支“毛筆”是一種真菌——五棱散尾鬼筆，它散發(fā)的這種刺鼻的腐臭氣味盡管不討人喜，卻對這種真菌的繁衍生息不可或缺。

與常見的“蘑菇”不同，這種真菌沒有經(jīng)典的菌蓋，取而代之的是菌柄頂端延伸出的4～6條橙色至紅色的“臂”，“臂”的尖端融合在一起，形似鳥喙。隨著子實體的成熟，“臂”可彼此分離。“臂”的內(nèi)側(cè)面覆蓋一層棕色黏稠，有腐臭氣味（來源于丁酸、對甲酚、吲哚等有機化合物，這些化合物也存在于動物的糞便中）的黏液。這種黏液被稱為“產(chǎn)孢體”，內(nèi)含孢子，其腐臭氣味可以吸引蒼蠅等食腐昆蟲前來取食。孢子在昆蟲的消化道中可以生存，并可經(jīng)昆蟲的糞便排出，以實現(xiàn)孢子的遠距離傳播。

五棱散尾鬼筆是一種腐生真菌，從夏季到秋季單生或小群生于覆蓋著植物凋落物的林下、竹林下（甚至是人工種植的竹子）或堆肥上。在相同的環(huán)境中常?？梢园l(fā)現(xiàn)其他的鬼筆類真菌，如紅鬼筆等。事實上，著名的食用菌竹蓀也是一種鬼筆類真菌。

會液化的鬼傘類

在燕園中能夠見到的鬼傘類真菌包括毛頭鬼傘與晶粒小鬼傘。毛頭鬼傘多見于草坪上，通常呈單生（單個生長）。幼小的毛頭鬼傘子實體（即我們見到的“蘑菇”，是大型真菌產(chǎn)生孢子的結(jié)構(gòu)）呈長卵圓形，白色底色上帶些鱗片，頂端可呈淺褐色;成熟時卵形的菌蓋（蘑菇的“帽子”）逐漸展開成圓錐形到鐘形，鱗片變?yōu)榕钏傻拿l(fā)狀。菌柄（蘑菇的“莖”）中空，有時存在環(huán)狀結(jié)構(gòu)（菌環(huán)），并可被散落的孢子染黑。老熟的子實體從菌蓋邊緣開始變黑，最終液化。

另一種在燕園中發(fā)現(xiàn)的鬼傘科真菌——晶粒小鬼傘（原本被劃分為鬼傘屬，稱晶粒鬼傘，后被劃分至小鬼傘屬）密集叢生在樹木基部，呈黃褐色，通常中心較暗，菌蓋邊緣有明顯的條紋。幼小子實體覆蓋著白色的閃亮顆粒，這是包裹未成熟子實體的外菌幕（一層膜狀組織）的殘余。這種真菌能夠一茬接一茬地在同一位置生長。

在燕南園中生長的五棱散尾鬼筆 周正暘/攝

生長于燕園28樓下草坪上的毛頭鬼傘?董方宇/攝

燕園呂志和樓門前草坪上的毛頭鬼傘?楊皓琛/攝

燕園中的銀絲草菇與其生長的榆樹?立春/攝

生長在新聞傳播學院附近行道樹基部的幼小晶粒鬼傘?董方宇/攝

生長在腐木上的獅黃光柄菇?立春/攝

“子實體老熟時變黑，最終液化”是鬼傘類真菌的特征。這一過程產(chǎn)生的黑色液體來自真菌細胞的自溶。真菌細胞具有細胞壁，與纖維素、半纖維素、果膠等構(gòu)成的植物細胞壁不同，真菌的細胞壁主要由幾丁質(zhì)（又稱殼多糖，是蝦蟹，昆蟲等甲殼的組成成分）構(gòu)成。鬼傘屬真菌成熟時，子實體細胞中合成幾丁質(zhì)酶;細胞自溶發(fā)生時，溶酶體中的水解酶破壞原生質(zhì)體后，幾丁質(zhì)酶被釋放出來分解細胞壁，最終導致子實體液化。這種黑色的液體曾被作為墨水的替代品使用。

極簡主義光柄菇類

精致美麗的大蘑菇——銀絲草菇，從夏季至秋季單生或簇生在枯死或瀕死的直立的闊葉樹上，常生長在樹木的節(jié)孔或裂縫中，偏愛楓樹、橡樹和榆樹等樹木。這種蘑菇菌蓋直徑可達10～25厘米，白色到稍帶鵝毛黃色;隨著子實體的成熟，菌蓋從半球形或鐘形逐漸平展，邊緣可稍向內(nèi)卷曲。干燥的菌蓋表面覆蓋著銀絲般的柔滑絲絨——這便是“銀絲草菇”這個名字的由來。菌柄長6～20厘米，直徑1～2.5厘米，白色，表面光滑，通常略微彎曲。菌肉白色，柔軟。菌褶排列緊密，離生（不與菌柄連接），最初顯白色，隨著孢子成熟變成粉紅色到褐色。

生長在燕南園木質(zhì)柵欄上的裂褶菌與其開裂的菌褶特寫?董方宇/攝

生長在燕南園木質(zhì)柵欄上的裂褶菌與其開裂的菌褶特寫?董方宇/攝

燕園中的這種蘑菇生長在考古文博學院樓前一棵老榆樹的樹干上。樹干的一側(cè)可能因蟲害刷了一層膠，有啄木鳥在刷膠的一側(cè)樹干上啄出了幾個洞（或許是為了吃蟲子），之后洞中長出了銀絲草菇。

燕園中可以見到的另一種光柄菇科真菌——獅黃光柄菇比銀絲草菇更加鮮艷。這種蘑菇具有金黃色至橄欖黃色的菌蓋，直徑3～7厘米，吸濕，邊緣通常有凹槽，中央較暗。菌褶老熟后變粉色。菌柄長約7厘米，通常有條紋，呈白色至奶油色，基部附近通常較暗。其生長在闊葉樹的樹樁和腐木上，有時也生長在針葉樹上。

褶皺專家裂褶菌

燕園中的真菌不止于此。已經(jīng)被我們鑒別的真菌還包括裂褶菌，一種生長在腐木上，常常被忽視的白色小蘑菇。其菌蓋寬1～4厘米，有白色或灰色絨毛，缺乏菌柄。與會迅速枯萎的許多肉質(zhì)蘑菇不同，這種蘑菇在干燥的情況下能夠堅持數(shù)年。

最出名的靈芝

靈芝，一種人們印象中稀少而難以尋覓的蘑菇同樣出現(xiàn)在燕園中。盡管你也許不會相信，但這的確是靈芝的幼小子實體。至于這究竟是哪一種靈芝在其幼小時尚難以判斷。

生長在鏡春園中樹樁上的幼小靈芝?左手無名指/攝

生長在鏡春園中樹樁上的幼小靈芝?左手無名指/攝

從游人如織的城市公園到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從炎熱的熱帶雨林到高寒的高山草甸，真菌的身影無處不在。無論是貧瘠或肥沃的土壤、枯死朽爛或生機尚存的樹木、甚至是另一種真菌的子實體，都有不同的真菌立足其上。這些真菌以不同的方式獲取營養(yǎng)，與生長環(huán)境中的其他生物建立起不同的關系，既適應著，亦改造著各自生存的環(huán)境。燕園中的真菌亦是如此。無論如何，真菌作為燕園萬千生靈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待夏日雨過天晴之時，它們稍縱即逝的身影亦足夠令人著迷。

責任編輯：樸添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