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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魯番出土辯辭研究

    2021-11-25 20:03:12張亞華
    吐魯番學研究 2021年2期
    關鍵詞:吐魯番地區(qū)吐魯番文書

    張亞華

    在唐制中,“辭”是政府機構下級呈報上級的六種公文格式之一,《唐六典》卷一《尚書都省》載:

    凡都省掌舉諸司之綱紀于其百僚之程式,以正邦理,以宜邦教。凡上之所以逮下,其制有六,曰:制、敕、冊、令、教、符?!蚕轮赃_上,其制亦有六,曰:表、狀、箋、啟、牒、辭。表上于天子,其近臣亦為狀;箋、啟于皇太子,然于其長亦為之,非公文所施。九品已上公文皆曰牒,庶人言曰辭。諸司自相質(zhì)問,其義有三,曰:關、刺、移①(唐)李林甫等撰,陳仲夫點校:《唐六典》,北京:中華書局,1992年,第10~11頁。。

    “辯,治也。俗多與‘辨’不別,辨者,判也”②(東漢)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742頁。。 辯字可拆分為辛與言兩部分,“辛,罪也。段玉裁注:‘辛痛泣出,罪人之象?!雹郏|漢)許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第742頁?!把浴北硎狙赞o。兩罪人以言辭相向,即互訟、爭辯之義。故所謂辯辭,可以定義為案件審理時審訊者和申辯者之間對話的官方記錄④按:學界目前對“辯辭”未作出定義。,所記載的內(nèi)容主要為庶人之言。吐魯番出土公文文書中的辯辭,是吐魯番法律文書的常見形式之一,但又保持著內(nèi)容與文體的獨特性。目前學界有關吐魯番出土辯辭的研究大多屬于個案化的研究⑤主要成果有:劉安志《讀吐魯番所出〈唐貞觀十七年(643)西州奴俊延妻孫氏辯辭〉及其相關文書》,《敦煌研究》2002年第3期,第58~67+112頁,收入氏著《敦煌吐魯番文書與唐代西域史研究》(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年,有修定)第44~64頁。本文引文均據(jù)后者。在結合相關辯辭和史料著重探討《唐貞觀十七年(643)西州奴俊延妻孫氏辯辭》中“破城之日”所引發(fā)的幾個問題的基礎上,又總結出一套辯辭的規(guī)范程序;丁愛玲、葛佳才《吐魯番出土唐代公文中的“仰”》(《齊魯師范學院學報》2019年第4期,第129~135頁)圍繞“仰”在唐代公文中的運用,分別討論了“仰”的使用情況、歷史淵源和出現(xiàn)原因;賈艷偉《吐魯番出土法律文書辨析——以辭牒為主》(南京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9年)主要從法律角度對部分辯辭做了分類。?;诖?,筆者不揣翦陋,擬對吐魯番出土辯辭的內(nèi)容、形式、文獻價值進行系統(tǒng)探討。

    一、吐魯番出土辯辭的內(nèi)容

    據(jù)現(xiàn)有資料統(tǒng)計,目前可見吐魯番出土辯辭共39件①此數(shù)據(jù)據(jù)國家文物局古文獻研究室、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博物館、武漢大學歷史系編:《吐魯番出土文書》(錄文本),北京:文物出版社,1983 年;中國文物研究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博物館、武漢大學歷史系,唐長孺主編:《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年;榮新江、李肖、孟憲實主編:《新獲吐魯番出土文獻》,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日]小田義久:《大谷文書集成》(第壹卷),東京:法藏館,1984年;陳國燦、劉安志主編:《吐魯番文書總目》(日本收藏卷),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05年;榮新江主編:《吐魯番文書總目》(歐美收藏卷),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年統(tǒng)計。其中,《吐魯番出土文書》載30件;《新獲吐魯番出土文獻》載2件;池田溫將《大谷文書集成》中所獲辯辭殘片拼合整理為三件并定名為《唐貞觀十七年(643)六月西州奴俊延妻孫氏辯》;在《吐魯番文書總目》中發(fā)現(xiàn)4件,分別藏于日本和歐美,其中兩件相互關聯(lián)。這類文書大都以“辯辭”命名,但也有個別例外,后文中將專門列舉并做分析。,其內(nèi)容主要有以下五類:

    (一)租賃糾紛案件

    中古吐魯番是一個農(nóng)業(yè)社會,當?shù)匕傩諅兂_x擇用租賃方式解決生產(chǎn)工具短缺的問題②賈艷偉:《吐魯番出土法律文書辨析》,南京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9年,第26頁。。在租賃的過程中,租主和租賃人難免會為個人利益產(chǎn)生矛盾?!短器氲露辏?75)畦海員辯辭》(編號66TAM61∶20a)記錄了這樣一件租賃糾紛的典型案件:

    1 畦海員年卌五

    2 海員辯:被問賃牛兩頭與麹運貞踐麥,是何日賃與,□

    3 □得多少價數(shù)者。謹審:但海員不是賃牛與麹運貞

    4 □□日巳時許,麹運貞家內(nèi)有一婢來,不得名,到海員

    7 □□辨。

    9 奴 有 宿 處

    10 證 見 并 檢

    11 既 不 是 □③《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叁卷,第237頁。

    由文書可以看出,此案件爭論的焦點是租賃還是借用。畦海員被詢問是否將兩頭牛租賃給麹運貞踐麥,以及租賃的時間與價格。畦海員答道:不是將牛租賃給麹運貞,而是借用。后來,麹運貞家一個不知名的奴婢來證明畦海員租賃是實,但畦海員卻堅持己見,由此引發(fā)了糾紛。有研究者認為在這一案件中,租和借的區(qū)別應在于“租賃者需要繳納租稅給官府,如果舉報者舉報租主逃稅屬實,那么租主則要繳納罰金,而舉報者也有獎勵”④賈艷偉:《吐魯番出土法律文書辨析》,第26頁。因此畦海員從自身利益出發(fā),否認將牛租賃給麴運貞,既能逃脫租稅又能免去罰金。由于文書內(nèi)容的殘缺,并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租賃牛是否要繳納稅額,但是上述推測仍然有一定的道理。

    除了租用生產(chǎn)工具外,租用田地也是當時的常見現(xiàn)象。如《唐辯辭為李藝義佃田事》(編號65TAM341∶77-1、2)所記載:

    (中缺)

    (后缺)

    這件文書所載案件的具體進程和最終判決結果已不可見,據(jù)殘存文字基本可以推測事情的原委:三十二歲的李藝義因田地租賃事件與康宗產(chǎn)生矛盾——因田地出租導致的糾紛時有發(fā)生。

    (二)土地糾紛案件

    在農(nóng)耕文明社會的大背景下,吐魯番地區(qū)的百姓以土地為中心展開活動,圍繞著土地所有權和繳納地稅等問題難免會產(chǎn)生糾紛。如《武周君海辯辭為高禎南平職田事》(編號73TAM214∶2a):

    這件辯辭所述的是高禎在南平種職田一事。在唐制中,外官職分田,簡稱職田,是國家給予外官一定數(shù)額的土地使用權,并將這種土地的地租作為外官俸祿之外收入的一種土地制度。《唐會要》載:

    武德元年十二月制:內(nèi)外官各給職分田?!褐菁巴庵莨?,二品十頃,三品九頃,四品七頃,五品六頃,六品五頃,七品四頃,八品三頃,九品二頃五十畝。貞觀十一年三月敕:內(nèi)外官職田,恐侵百姓,先令官收,慮其祿博家貧,所以別給他子。去歲緣有水旱,遂令總停。茲聞卑官頗難支濟,事須優(yōu)恤,使得自資。宜準元敕,給其地子③(宋)王溥撰:《唐會要》卷九二,北京:中華書局,1955年,第1669頁。。

    即便我們不能從零散的記載中厘清案件原委,此件辯辭也足以說明職田制度在當時的吐魯番地區(qū)廣泛施行。此外,《武周天授二年(691)康進感辯辭》(編號72TAM230∶75,76)、《武周天授二年(691)李申相辯辭》(編號72TAM230∶69)和《唐辯辭為種田事》(編號72TAM188∶68)這三件辯辭也均涉及土地糾紛。由此而見,土地糾紛案件在當時也并非個案。

    (三)盜竊案件

    《唐麟德二年(665)張玄逸辯辭為失盜事》(編號66TAM61∶22a)、《唐麟德二年(665)知是辯辭為張玄逸失盜事》(編號66TAM61∶24a)和《唐麟德二年(665)婢春香辯辭為張玄逸失盜事》(編號66TAM61∶23a,27/1a,27/2a)三件文書,皆為訊張玄逸失盜案。第一件文書前有編者按語:“本件與后兩件皆為訊張玄逸失盜事,疑原系粘連為一案卷?!雹佟锻卖敺鐾廖臅罚▓D錄本)第叁卷,第238頁。茲將三件辯辭依次錄文如左:

    1 張玄逸年卅二

    5 謹審:但玄逸當失物已見蹤跡,

    6 運貞家出,即言運貞家奴婢盜。

    7 當時亦不知盜人。咨(望)請給公□

    8 更自訪覓。被問依實謹辨。

    4 式 麟德二年五月 日

    5 更 問。式 示③《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叁卷,第239頁。

    1 春香等辯:被問所盜張逸之物亱□更

    5 依實謹辯。

    6 麟德二年 月 日

    7 譯語人翟浮如□

    8 問張逸。式 □④《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叁卷,第239頁。

    此案的大致情形是:張玄逸家失盜,他懷疑是麹運貞的家奴知是和春香所為,于是將二人告上官府。知是辯稱自己年邁無法翻墻進行偷盜,且有鄰居作證。春香亦說自己年老,且失竊當晚在自己家住,沒有作案時間和地點。因為家奴春香是突厥人,所以特請來翻譯者翟浮如將突厥語譯為漢語?!短坡墒枳h》中有明文規(guī)定:“諸證不言情,及譯人詐偽,致罪有出入者,證人減二等,譯人與同罪。”①錢大群注:《唐律疏議新注》,南京: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830頁。故當?shù)愿∪缱鳛樽g語人參與此案時,他也要為自己翻譯的準確性作出擔保。由于文書的殘缺,暫也無法知曉偷竊究竟是何人所為,但我們可以據(jù)此了解到吐魯番地區(qū)法律觀念的普遍性,這也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中原法律制度在吐魯番地區(qū)有效地傳播與運用。

    (四)商品買賣糾紛案件

    商品買賣在吐魯番地區(qū)也是常見的現(xiàn)象。交易雙方為了自身利益,難免會在交易過程中產(chǎn)生矛盾糾紛,在《唐貞觀二十三年(649)杜崇禮等辯辭為綾價錢事》(編號73TAM210∶136/8)中記錄了這樣一件典型案例:

    □□領八 匹同□

    從零散的記載中可知,主人公杜崇禮等為買賣紫?綾,就其價格產(chǎn)生爭議,雙方對簿公堂。《唐律疏議》載:“諸市司評物價不平者,計所貴賤,坐贓論;入己者,以盜論。其為罪人評贓不實,致罪有出入者,以出入人罪論?!雹坼X大群注:《唐律疏議新注》,第875頁。因此,在市場交易時,商人若定價不公,也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此外,在《唐上元三年(676)某人辯辭為買鞍馬事》(編號73TAM507∶013/3)還涉及到馬匹的買賣。

    (五)逃避番役案件

    關于逃避番役案件的辯辭,在目前出土的吐魯番文書中僅有《武周成建違番不到辯辭》(編號73TAM509∶19/5a)一件,具有一定的獨特性。唐前期實行“番上”制度,即府兵宿衛(wèi)京師,輪流執(zhí)勤。《新唐書·兵志》云:“初,府兵之置,居無事時耕于野,其番上者,宿衛(wèi)京師而已。若四方有事,則命將以出,事解輒罷,兵散于府,將歸于朝。故士不失業(yè),而將帥無握兵之重,所以防微漸、絕禍亂之萌也。”④(宋)歐陽修、宋祁:《新唐書》卷五〇《兵志》,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第1328頁。府兵制度的優(yōu)越性在當時顯而易見。有關吐魯番地區(qū)的“番上”制度,前人已經(jīng)有深入研究。如孟憲實先生指出:“吐魯番文書中的‘番上’制度與中原地區(qū)的‘番上’在意義上有實質(zhì)的差別?!稀⒎翘刂杆扌l(wèi)京師,而是泛指輪番值班;而府兵不管在京師還是在地方都有輪番值班的任務,因此都可以稱為‘番上’?!雹菝蠎棇崳骸短拼胺稀毙陆狻?,《歷史研究》2007年第2期,第73頁。不難想見,由于“番上”制度的普遍推行,吐魯番地區(qū)也一定有很多逃避番役的“違番”現(xiàn)象,由官府進行審訊?!段渲艹山ㄟ`番不到辯辭》(編號73TAM509:19/5a)記載:

    這件文書破損嚴重,主人公成建“違番”具體原因已無從得知,只能看出是就自己逃避番役不去執(zhí)勤向官府交代緣由,這種現(xiàn)象在當時的吐魯番地區(qū)一定不是個案。

    除了上述幾類辯辭外,辯辭中還存有人口失蹤的典型案件,如《唐永徽三年(652)士貞辯》(編號73TAM221∶62—2a):

    5 甘香等同在一處種粟。一更向了,移向別種粟,

    6 亦無經(jīng)求,全無去處。被問依實,謹辨。

    7 永徽三年五月□日②《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叁卷,第312頁。

    從殘片中可以得知,主人公士貞等四人黃昏時在同一處種粟,一更過后移向別處。后來,士貞不知其他人去往何處。

    吐魯番出土辯辭中還涉及唐代戶籍,如《唐綠葉辯辭為附籍事》(編號64TAM29∶102)。附籍為附入本地戶籍的外地人,此件辯辭寥寥數(shù)字,僅從題目我們便可以看出它與唐代戶籍制度有關。《唐君安辯辭為領軍資練事》(編號73TAM210∶136/10—1a)和《唐西州高昌縣譯語人康某辯辭為領軍資練事》(編號73TAM210∶136/10—2)兩件辯辭都與領軍資練之事相關。日本東京書道博物館所藏的吐魯番文書中有一件《唐西州丁谷僧惠靜辯辭》記錄了西州丁谷窟寺僧人惠靜遭受其他僧人的打罵誣告,因此與被告人義玄對簿公堂③陳國燦、劉安志主編:《吐魯番文書總目》(日本收藏卷),第489頁。。

    此外,在筆者梳理吐魯番出土文書時發(fā)現(xiàn)兩件案卷標題不書“辯辭”而實為辯辭者。茲將《唐貞觀十七年(643)何射門陀案卷為來豐患病致死事》(編號67TAM91∶27a;28a;29a;30a)節(jié)錄如下:

    ……

    9 □□問依實,謹辯。

    ……

    這件辯辭內(nèi)容系為來豐患病,被安置在節(jié)義坊何射門陀處看養(yǎng)。后來,來豐非理致死(不是病死)。官府傳訊何射門陀和節(jié)義坊正麹伯恭問來豐致死緣由。第1-10行是何射門陀受審訊時的辯辭;第11-18行是審訊何射門陀之判語:須再問坊正麹伯恭;第19-25行是麹伯恭受審時的辯辭。

    唐代兩京及諸州皆有病坊,負責收養(yǎng)貧病之人,國家給悲田,以充粥食?!短茣份d:

    會昌五年十一月,李德裕奏云:恤貧寬疾,著于周典。無告常餒,存于王制。國朝立悲田養(yǎng)病,置使專知。開元五年,宋璟奏悲田乃關釋教,此是僧尼職掌,不合定使專知,元宗不許。至二十二年,斷京城乞兒,悉令病坊收管,官以本錢收利給之。今緣諸道僧尼,盡已還俗,悲田坊無人主領??重毑o告,必大致困窮。臣等商量,悲田出于釋教,并望改為養(yǎng)病坊。其兩京及諸州,各于錄事耆壽中。揀一人有名行謹信,為鄉(xiāng)里所稱者,專令勾當……以充粥料③(宋)王溥撰:《唐會要》卷四九,北京:中華書局,1955年,第863頁。。

    此件辯辭的時間為貞觀年間,辯辭中來豐“因患至此”“令于坊置”,何射門陀在辯辭中也提及“得糧然”“□為營飯食”等都與病坊制極其相似。通過主審官一系列的審問可知,入病坊養(yǎng)病的人,理應得到很好的照顧,并為病人尋醫(yī)治療。同時,坊正也需要隨時檢校,并如實提供文牒申報。如若非理致死,必追究相應責任。劉俊文先生論斷:“考今存史籍,皆無上述記載,此件可補其缺也。”④劉俊文:《敦煌吐魯番唐代法制文書考釋》,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第517頁。此件出土辯辭印證了唐制的完善。

    另一件標題不書“辯辭”而實為辯辭者為《唐貞觀年間西州高昌縣勘問梁延臺、雷隴貴婚娶糾紛案卷》,茲節(jié)錄如下:

    (一)72TAM209∶88

    ……

    (二)72TAM209∶87

    ……

    (三)72TAM209∶90

    2其雷隴以狀向。實

    4心白。

    5六日③《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叁卷,第321頁。

    (四)72TAM209∶92

    4心□

    5□□④《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叁卷,第321頁。

    此件辯辭所載兩案皆為婚娶糾紛案,內(nèi)容皆系為申辯者稱娶妾,而妾自稱為娶妻,因而導致訴訟??梢娀槿⒓m紛在中古時期的吐魯番地區(qū)也不是個例。唐制規(guī)定,妻、妾、婢三者名分不同,界限森嚴,不得混淆?!爸T以妻為妾,以婢為妻者,徒二年。以妾及客女為妻,以婢為妾者,徒一年半。各還正之。疏:妻者,齊也,秦晉為匹。妾通買賣,等數(shù)相懸”⑤錢大群注:《唐律疏議新注》,第436頁。,這正與辯辭內(nèi)容一致。唐代法律制度推廣和執(zhí)行的力度,即使在邊遠的吐魯番地區(qū),也同樣被嚴格的遵循。

    二、吐魯番出土辯辭的行文特點

    作為吐魯番地區(qū)審理案件時的必經(jīng)程序,以及作為公文文書的一種,辯辭產(chǎn)生的條件也具有自身的獨特性,即需要兩人及兩人以上參與,且有申辯的過程。在具體書寫中,它也具有獨特的書寫規(guī)范和固定套語。比如辯辭中的“謹審”“依實謹辯”“得款”等語匯的使用情況;再如辯辭中“仰”字的運用,與其他類型文書中的常見意義有很大不同。以下即從行文規(guī)范、具體語匯的運用兩方面對其特點加以梳理。

    (一)行文規(guī)范

    現(xiàn)存眾多辯辭中,以《唐貞觀十七年(643)六月西州奴俊延妻孫氏辯》最為完整,這件文書展現(xiàn)出當時吐魯番地區(qū)處理案件的大致流程。通過這件文書,不僅能窺見當時吐魯番地區(qū)處理案件的大致流程,也為探討辯辭的行文規(guī)范提供了佳例,如劉安志先生所總結:“辯辭有一套規(guī)范的程式,即首先陳述辯者的姓名、年齡及畫押,有時也加住所,其次是‘某辯:被問……謹審……被問依實謹辯’等內(nèi)容,接下來要寫明具體的時間年月,最后是主審官員的判白?!雹賱仓荆骸抖鼗屯卖敺臅c唐代西域史研究》,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年,第58頁。這一觀點可以從其他辯辭中得到印證。

    以保存較為完整的另一件辯辭《唐西州高昌縣上安西都護府牒稿為錄上訊問曹祿山訴李紹謹兩 造 辯 辭 事》(編 號66TAM61∶17b、66TAM61∶23b,27/2,27/1b、66TAM61∶22b、66TAM61∶26b、66TAM61∶27/5b、66TAM61∶24b、66TAM61∶16b、66TAM61∶25)為例。此案件涉及人物眾多,有原告曹祿山、被告李紹謹,以及與案件相關的曹炎延、曹果毅、曹二和曹畢娑。從文書中可以了解到,曹祿山是胡人,不解漢語;李三(即李紹謹)是漢人。李紹謹在借取曹祿山之兄曹炎延的財物后,和曹炎延一同從弓月城(今伊犁)出發(fā)到龜茲(今庫車)做生意,但后來只有李紹謹?shù)竭_龜茲,曹炎延卻失蹤了。因此,曹祿山將李紹謹告上官府并請求找回其兄曹炎延。從文書(七)中的調(diào)查結果可知,因為曹炎延系在弓月城與曹畢娑打架斗毆被扣押,所以不能與李紹謹一同前往龜茲,因此做出了“祿山前告紹謹不執(zhí)”的判決,即曹祿山狀告李紹謹無效②《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叁卷,第246頁。。從文書(八)中看出,最后決定讓李紹謹歸還曹炎延借給他們的本息,由于曹炎延還在扣押中,所以歸還給曹炎延之弟曹祿山,且不能違抗判決結果③《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叁卷,第247頁。。

    縱覽整件辯辭,首先在開頭交代整個案件的背景,何人因何狀告。(二)至(七)為申辯過程,同時也是調(diào)查過程的呈現(xiàn),中間多次出現(xiàn)“問祿山得款”“祿山得款”“問紹謹?shù)每睢钡裙潭ㄕZ匯,如:

    同為下級向上級呈報的公文文書,啟在吐魯番出土文書中也有數(shù)件,如《前涼王宗上太守啟》(編號64TKM3∶51,52)、《倉吏侯暹啟》(編號75TKM96∶37)和《高昌重光四年(623)三月殘表啟》(編號64TAM10∶47)等,茲將前兩件錄文于左:

    1 九月三日,宗□恐死罪。秋

    2 節(jié)轉(zhuǎn)涼,奉承

    3 明府體萬福,〇還返不□。

    4 王宗惶恐死罪,□

    5 損示,知須□□□奉

    6 □,當遣②《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壹卷,第1頁。

    2 所致。生年始卌六、七,久患□,

    3 積有年歲。前會值□備倉谷,策(敕)

    通過對比發(fā)現(xiàn),作為唐代公文文書的一種,啟只是將一件事情向上級匯報清楚,而辯辭有自己的一套行文規(guī)范,產(chǎn)生過程也有其獨特性,須有兩人及兩人以上參與,且有完整申辯的過程:先介紹辯者的姓名、年齡,有時也會加上住所;其次是“某辯:被問……依實謹辯……”;接下來是主審官的判決結果;最后注明具體日期。

    再來看其他辯辭:如前文所提及的“張玄逸家失盜案”,辯辭開頭交代辯者張玄逸的信息,包括姓名、年齡(卅二);其次是“謹審……”“被問依實謹辯……”,“知是辯……”“被問依實謹辯”,“春香等辯……”“審……”“依實謹辯”。由于文書的殘缺,暫也無法知曉案件的判決結果,但整件辯辭的行文規(guī)范顯而易見。在《唐匡遮□奴莫賀吐辯辭》(編號64TAM29∶114,115)中亦可以窺見辯辭的行文規(guī)范:

    1 匡遮□奴莫賀吐年卅五

    2 □賀吐辯:被問何因詃韓行大小奴,將向

    3 □平,仰答者。謹審:莫賀吐元不詃奴

    6 守住共戶曹□向南平,就康莫□

    7 家捉獲。請問曹主具知詃人。被問①《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第叁卷,第355頁。

    在辯辭的開頭交代了辯者的姓名和年齡,其次“賀吐辯……”“謹審……”“被問……”。即便無法窺見辯辭的全貌,前半部分已為我們清晰地展現(xiàn)了辯辭的行文規(guī)范。在《武周天授二年(691)安昌城知水李申相辯辭》(編號72TAM230∶74)中這種行文規(guī)范亦可以得到印證:

    本件“李申相”同見于下件辯辭,疑本件為辯辭頭,下件為辭尾,今列于該件之前。

    4 今款求受重罪。被問依實,謹辨。感

    此件辯辭在開頭詳細交代了辯者李申相的姓名、年齡和住所(安昌城),緊接著敘述申辯內(nèi)容,并在末尾注明具體日期。

    通過以上所舉眾多例證,并與其他類型文書對比,可以斷言劉安志先生論斷的準確性。除卻特殊性的辯辭,這樣的行文規(guī)范是辯辭的共性,同時也是辯辭區(qū)別于其他公文文書的個性。

    (二)固定套語的使用

    辯辭作為公文文書的一種,記錄者在記錄時會使用很多固定套語如:“謹審”“謹辭”“依實謹辯”“仰”和“不嫻官法”等。由于“謹審”等固定套語多用于規(guī)范行文,上文已展開詳細探討,故不在此贅述。下文就“不閑(嫻)憲法”和“仰”展開論述。

    上述各類案件可以充分展現(xiàn)中原地區(qū)的法律在邊遠吐魯番地區(qū)的廣泛傳播與應用,當百姓觸犯法律時,常常用“不嫻憲法”之語作為托辭。如前文所提及《唐貞觀十七年(643)何射門陀案卷為來豐患病致死事》(編號67TAM91∶27a;28a;29a;30a),據(jù)劉俊文先生考釋,第6 行“不嫻官”后應為“法”字,主人公何射門陀自稱是邊地之人,不嫻官法。可見“不嫻憲法”或是“不嫻官法”乃是中古時期吐魯番地區(qū)人自我辯護的通用托辭④劉俊文:《敦煌吐魯番唐代法制文書考釋》,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第515頁。。在《唐勘問計帳不實辯辭》(編號65TAM42∶103a)中亦出現(xiàn)了“不閑公法”之語。正如劉俊文先生所言,當?shù)匕傩赵诠蒙蠟樽约恨q解時常常用“不嫻憲法”作為托辭,這也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當時吐魯番地區(qū)對法律的重視。

    “仰”作為固定套語頻繁出現(xiàn)在辯辭文書中,前人已對吐魯番出土公文文書中的“仰”作了系統(tǒng)探討。如丁愛玲和葛佳才通過列舉諸多吐魯番出土唐代公文中的“仰”得出結論:‘仰’本是敬辭,表達在下一方對在上一方的敬意,適用于下對上的場合。而用于發(fā)問者的內(nèi)容中,等于在上的一方自愿與在下的一方調(diào)換位置,可以拉近與對方的距離,讓對方產(chǎn)生親切感,從而能達到審判者所期待的‘一一具辯’的效果①丁愛玲、葛佳才:《吐魯番出土唐代公文中的“仰”》,《齊魯師范學院學報》2019年第4期,第133頁。。

    以下略舉數(shù)例,對辯辭中“仰”的使用情形,進行臚列:

    《唐勘問計帳不實辯辭》(編號65TAM42∶103a):“仰更具答者。”

    《唐麟德二年(公元六六五年)張玄逸辯辭為失盜事》(編號66TAM61∶22a):“推窮元盜不得仰答所”

    《唐麟德二年(公元六六五年)知是辯辭為張玄逸失盜事》(編號66TAM61∶24a):“仰答所由者謹審?!?/p>

    《唐匡遮□奴莫賀吐辯辭》(編號64TAM29∶114,115):“□平,仰答者?!?/p>

    《武周天授二年(公元六九一年)唐建進辯辭》(編號72TAM230∶67):“仰更隱審,一 具答,不得準前曲相符會?!?/p>

    《武周成建違番不到辯辭》(編號73TAM509∶19/5a):“違番不上?仰答:不”

    《唐辯辭為阿刀婦人博換事》(編號65TAM341∶77):“仰答者,但元璋所博范□□□□□()”

    在辯辭中,審判者屬于上級官吏,掌握著話語的主導權,與申辯者身份相異。我們認為,在當時行政體系內(nèi),“仰”的使用更是審判者與被審判者之間在案件審理時對話的情景需要,即審判者需要被審判者“依實謹辯”。這或許僅僅是公文文書的一種固定套語,而不像丁愛玲和葛佳才認為的那樣帶有情感的傾向。在唐代,“仰”字用在皇帝詔令、法律辯辭和下行牒、帖、符當中表謙,是上級對下級命令的傳達,也更顯示出上級官吏的正式與莊重。因此,“仰”作為一種固定套語在公文文書辯辭中的作用僅僅是行文規(guī)范,不帶有任何情感傾向。

    三、辯辭與中古吐魯番地區(qū)社會風貌

    辯辭系官府審理案件時的文字記錄,在時過境遷的千年之后審視其內(nèi)容與形式,無疑能夠展現(xiàn)更為廣闊的中古吐魯番地區(qū)社會文化。從吐魯番出土辯辭中可以看出當?shù)匕傩盏纳虡I(yè)活動、輪番執(zhí)勤以及法律約束等情況,為我們生動展現(xiàn)出吐魯番地區(qū)百姓生活圖景及當時的社會風貌。

    (一)商業(yè)活動

    如前所揭,吐魯番出土辯辭涉及商品買賣、生產(chǎn)工具和土地的租賃以及計帳等各種商業(yè)活動,如在《唐勘問計帳不實辯辭》(編號65TAM42∶103a)中可以看出當時對計帳的重視:

    7 定,實是錯誤,不解腳注。摩咄身死

    此則辯辭的發(fā)問者和申辯者就“計帳不實”展開論辯。辯辭中“被問既稱……”“仰更具答者”,皆為唐人辯辭之套語②劉俊文:《敦煌吐魯番唐代法制文書考釋》,第525頁。,這與前文探討“仰”的作用相印證。辯辭中摩咄身死,舊計帳已經(jīng)在腳注中將其除名。但由于計帳者的不認真,沒能注意到腳注,在造新帳時依舊加上摩咄的名字。當官府詢問是否有隱情時,計帳者以“不閑(嫻)公法”為托辭。正如辯辭中所言,計帳需要記錄者有嚴謹?shù)膽B(tài)度,發(fā)問者更是強調(diào)“今更子細勘當”。

    造計帳是里正的職責,若有脫漏,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短茣份d:“武德六年三月,令每歲一造帳,三年一造籍。州縣留五比,尚書省留三比?!雹郏ㄋ危┩蹁咦骸短茣肪戆宋?,第1559頁。由此可見,造帳是國家每年都必須執(zhí)行的一項制度?!短坡墒枳h》云:“里正之任,掌案比戶口,收手實(人口登記詳情之原始簿冊),造籍書。不覺脫漏戶口者,脫謂脫戶,漏謂漏口,及增減年狀,一口笞四十,三口加一等?!雹苠X大群注:《唐律疏議新注》,第393頁。籍帳記錄本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戶籍、計帳制度關乎唐代賦稅的征收和國家財政的預算,是我國古代一項重要的經(jīng)濟制度?!瓣P于唐代戶籍、計帳的編制,唐代的計帳采用逐級編制方法,戶籍不是由鄉(xiāng)編造,經(jīng)縣司匯總上呈于州和尚書省,而是由縣赴州同時勘造三份,計帳基于手實,造戶籍要依據(jù)計帳”⑤楊際平:《評〈漢唐籍帳制度研究〉》,《中國史研究》2011年第4期,第186頁。。因此,計帳和手實相互關聯(lián),更需要記錄者嚴謹,且需要熟悉當?shù)氐姆伞?/p>

    前文所提及的《唐麟德二年(675)畦海員辯辭》(編號66TAM61∶20a)涉及租賃生產(chǎn)工具,畦海員為逃避租稅,把將牛租賃給麹運貞的事實扭曲為借給麹運貞。無論是土地和生產(chǎn)工具的租賃,還是買賣物品,這些商業(yè)活動都對研究早期百姓從事商業(yè)貿(mào)易提供了第一手資料,對研究吐魯番地區(qū)百姓的商業(yè)貿(mào)易意義重大。如在房屋、土地買賣與租賃時,“交易雙方能以公平心理進行合理交易者有之,但是買產(chǎn)者以貪得無厭心理乘人之危,低價收買,從事無情掠奪者不乏其人;賣產(chǎn)者同樣以貪婪心態(tài),耍盡窮橫無賴行徑者則是屢見不鮮”⑥馮爾康:《從清代契約文書看社會風貌和社會誠信度》,安徽大學徽學研究中心編:《徽學》第9 卷,合肥:合肥工業(yè)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3頁。。在農(nóng)耕文明的大背景下,他們以土地為中心,圍繞土地展開生產(chǎn)活動。偶爾出去做生意,與商人相互合作,辯辭的內(nèi)容所折射出來的是百姓最樸素的愿望和需求。

    (二)輪番執(zhí)勤

    唐代是府兵制度的黃金時期,“府兵分番上下的役事,唐朝人稱之為‘番役’(泛指府長宿衛(wèi)與征防)”①張國剛:《唐代府兵淵源與番役》,《歷史研究》1989年第6期,第152頁。,且番役是全年都存在的任務,與府兵農(nóng)閑時在地方整訓不同。從吐魯番出土辯辭中亦可以發(fā)現(xiàn)關于番役的記載,如前文所提《武周成建違番不到辯辭》(編號73TAM509∶19/5a),主人公成建作為吐魯番地區(qū)一位普通民眾,承擔輪番執(zhí)勤的任務,由于其違番不到,向官府解釋緣由。

    根據(jù)唐制,原則上除殘疾和孝假外,都應參與輪番執(zhí)勤。一般為按月派遣,故又稱為“月番”。唐律中明確規(guī)定:“諸宿衛(wèi)人,應上番不到及因假而違者,一日笞四十,三日加一等;過杖一百,五日加一等,罪止徒二年。”②錢大群注:《唐律疏議新注》,第264頁。違番不上要承擔法律責任。而在吐魯番文書中,我們發(fā)現(xiàn)府兵的番役,可以雇人相代。盡管法令上不允許,但實際上雇人執(zhí)勤卻是公行不諱的③張國剛:《唐代府兵淵源與番役》,第153頁。。從吐魯番文書《唐顯慶三年(658)西州范歡進雇人上烽契事》(編號60TAM338∶32/4-1,32/4-2)中可以得知,交河府衛(wèi)士范歡進用銀錢七文雇前庭府衛(wèi)士白熹歡代役十五天,如有“逋”“留”官府罪責,范歡進概不負責④《吐魯番出土文書》(錄文本)第五冊,第142頁。。此外,吐魯番文書中還有很多反映西州府兵制度的文獻,正是因為這種制度的推行,才會伴隨出現(xiàn)“違番”的現(xiàn)象。這也為今人了解吐魯番府兵制度實施的細節(jié)提供了很多生動的材料。如:《唐張隆伯雇人上烽契》(編號69ATM140∶17/2)和《唐張信受雇上烽契》(編號69ATM140∶17/3)等。由此可見,當時所執(zhí)行的番役制度滋生了雇傭之風。而主人公成建放棄雇傭,他逃避番役的具體原因我們也無從而知。這也足以證明番役作為當?shù)匕傩招枰袷氐囊豁椫贫龋研纬梢环N固有社會風貌。

    (三)法律約束

    人們之間的交往讓矛盾無處不在,無論是財產(chǎn)糾紛還是盜竊傷人案件的發(fā)生,都是生活場景的真實再現(xiàn)。而吐魯番文書中的辯辭在給我們還原人與人交往中的矛盾沖突時,也提供了相應地解決辦法。中原地區(qū)的法律制度在吐魯番地區(qū)得到了有效地實施,很大程度上在維護著社會的穩(wěn)定。當?shù)匕傩找揽糠蓙砑s束自己的言行,促進良好社會風貌的形成,進而推動社會的發(fā)展。

    各類案件的審理過程可以從側(cè)面反映出當?shù)匕傩諢o時無刻不受法律的約束,案件審理的結果都是違反規(guī)則的一方受到應有的懲罰。在前文所提“張玄逸家失盜”案件中,主人公張玄逸懷疑是知是和春香兩個家奴所為,但二人都提供了自己不在場的證明。從受害者的角度出發(fā),張玄逸在自己的人身財產(chǎn)受到侵害時選擇相信法律,具有很強的法律觀念。同時,知是和春香了解案件審理的過程和原則,重視證據(jù),亦從側(cè)面反映出當?shù)匕傩盏姆梢庾R較強。據(jù)《唐六典》云:“凡有犯罪者,皆從所發(fā)州、縣推而斷之?!雹荩ㄌ疲├盍指Φ茸愔俜螯c校:《唐六典》,北京:中華書局,1992年,第189頁。因吐魯番在唐麟德年間名為高昌縣,故我們也可以推定出“張玄逸家失盜案”是由高昌縣司審理本案。

    總之,辯辭中所反映的中古吐魯番地區(qū)實際生活狀況、民眾在交往交流中的心理狀態(tài)和社會風氣是多元化的。尤其是當時吐魯番地區(qū)的民眾法律意識較強,在自己的權利受到侵害時,敢于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雖常有案件發(fā)生,但在不斷發(fā)現(xiàn)、解決問題的過程中,民眾也逐漸形成知法、守法的社會風氣。盡管現(xiàn)在出土辯辭文書的數(shù)量還比較有限,但它們已然能夠折射出吐魯番地區(qū)的一些獨特社會風貌,更展現(xiàn)出唐代西州與中原政治的一體化以及唐代西域治理的成功。

    四、余論

    吐魯番出土辯辭的產(chǎn)生時間大部分都屬于初唐時期,從中可以印證同期中原地區(qū)的法律制度,亦可見辯辭對研究唐朝法律制度的運行和推廣的價值。唐朝有三百多個州(府),以及組成州的一千五百多個縣,它們中每一個的組成及相應的行政程序都是由中央政府以一整套復雜的規(guī)范來加以規(guī)定的。不僅對于大的人口中心,即使對于像敦煌和吐魯番等邊遠地區(qū)也是如此①[英]丹尼斯·С·特威切特著,張中秋摘譯,賀衛(wèi)方校:《初唐法律論》,《比較法研究》1990年第1期,第63頁。。正是因為唐朝統(tǒng)治的有效性,在中央機構嚴格的管理下,地方人民積極遵循法律制度,共同促進唐代邊地的繁榮。

    吐魯番出土辯辭在為我們還原百姓生活真實場景的同時,亦展現(xiàn)唐代吐魯番的社會風貌。通過對辯辭的研究,從發(fā)問者與申辯者的交流過程中可以窺見當?shù)匕傩盏纳鐣睦砼c文化心態(tài)。吐魯番辯辭作為諸多文獻體裁之一,是一種特殊文體的歷史記錄,也是史料載體的一種形式,為我們更好地深入研究當時吐魯番地區(qū)的社會文化史和法律制度史,甚至經(jīng)濟史提供了史料依據(jù),具有很高的文獻史料價值。

    由于吐魯番出土文書的殘缺,文書被無意識地保存下來,內(nèi)容零散且缺乏聯(lián)系。“吐魯番的文書卻又表現(xiàn)出更多的社會性、世俗性和偶然性,具有了社會史研究的‘碎片’效應”②朱玉麒:《中古時期吐魯番地區(qū)漢文文學的傳播與接受——以吐魯番出土文書為中心》,《中國社會科學》2010 年第6 期,第184頁。收入氏著:《瀚海零縑——西域文獻研究一集》,北京:中華書局,2019年,第134頁。。即便我們無法從現(xiàn)出土的吐魯番文書中找到一件完整的辯辭,其中所涉及的土地糾紛、商品買賣、偷盜案件和違番不上案件等日?;顒右舶?shù)匕傩丈畹姆椒矫婷?。辯辭文書所反映社會生活的多樣性和豐富性,無疑是中古吐魯番地區(qū)豐富社會生活的縮影,為了解和研究中古時期吐魯番地區(qū)的社會風貌提供了一個獨特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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