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兒童文學作品《丑八怪》教育意義探析

劉 琦 常 穎

（哈爾濱理工大學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兒童文學是適合兒童閱讀、具有豐富哲理或思想感情的、能引發(fā)兒童探究思考的文學作品，其與成人文學存在較大差異。兒童文學具有語言生動、視角獨特、意境優(yōu)美、情節(jié)流暢等諸多特點，是兒童認識社會、了解世界的窗口。閱讀文學作品可以拓展兒童的視野，提高兒童的感性認識和理性思考能力。在世界兒童文學的百花園中，俄羅斯兒童文學以其獨特的視角、題材的多樣、影響力的廣受到全世界的矚目。

一、熱列茲尼科夫與《丑八怪》

弗拉基米爾·卡爾波維奇·熱列茲尼科夫是俄羅斯著名的兒童文學作家。作家正式進入俄羅斯兒童文壇是在1957年，其發(fā)表于1960年的第一部作品《形形色色的故事》正式奠定了熱列茲尼科夫的作家地位；隨后其出版了多部以校園兒童生活和學生道德風貌為主題的兒童文學作品，是俄羅斯兒童文學史上為數(shù)不多的關(guān)注兒童成長中道德教化問題的作家之一。

熱列茲尼科夫的作品以中篇小說和短篇小說為主。小說均以現(xiàn)實生活為創(chuàng)作來源，穿插著成人人物對自身往昔生活的回憶與思考，融入了衛(wèi)國戰(zhàn)爭等重大歷史事件，其作品往往與事件發(fā)生的社會背景融為一體，具有深刻的社會意義。

熱列茲尼科夫以極其細膩的文筆精心刻畫其作品中每一個人物的動作與語言，他筆下的人物栩栩如生、個性鮮明。由其作品改編的電影劇本《帶行李箱的旅客》與《丑八怪》分別于1974年、1986年獲得蘇聯(lián)國家獎金。至此，熱列茲尼科夫的名字不僅享譽俄羅斯，更被世界讀者所熟知。

世界上大多數(shù)兒童文學作品均致力于在書中為兒童勾勒美好童話世界，作家筆下的兒童主人公形象均是正面的、積極的，代表著善良與純真。故事也通常發(fā)生在和諧寧靜的背景下，以主人公為代表的正義戰(zhàn)勝邪惡。長期以來，兒童作品多以教化為主，目的在于通過閱讀使兒童少年感知到現(xiàn)實世界的絢麗多彩與美好浪漫，培養(yǎng)兒童堅強勇敢的品質(zhì)。“熱列茲尼科夫在《丑八怪》中告訴少年讀者的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打破了以前那個近乎虛幻的兒童世界，使孩子們感到作品中所表現(xiàn)的生活與他們的實際生活是那樣的貼近，從而與作品產(chǎn)生強烈共鳴?！盵1]

作者認為，理想中的童話世界十分美好，但世界也隱藏著“骯臟丑惡”，作家應該勇于直面校園霸凌這一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揭開兒童成長過程中的陰暗面，將最真實的善惡美丑呈現(xiàn)在小讀者面前，使其從書中主人公身上學習到敢于表達、勇于反抗的精神內(nèi)核。

二、《丑八怪》主題思想

作為真正使作者聲名鵲起的作品，《丑八怪》發(fā)表于1973年。該書榮獲俄羅斯蓋達爾兒童文學獎、意大利文學獎、波蘭雅努什·科爾恰克獎等國際知名獎項，被稱為為老師、學生、家長和社會各界人士都應該好好看一看的書。其改編的同名電影于1983年上映，由俄羅斯著名導演羅蘭·貝科夫?qū)а荨?/p>

《丑八怪》取材于現(xiàn)實生活，是作者聽聞其外甥女的親身經(jīng)歷后寫成的中篇小說。熱列茲尼科夫擅長細膩刻畫人物內(nèi)心世界，其作品中有大量的人物心理活動分析，主人公的內(nèi)心獨白是塑造人物形象的主要方式。

1.小說情節(jié)發(fā)展

本書以六年級轉(zhuǎn)校生，活潑可愛的蓮卡為小主人公，通過對蓮卡校園生活的描寫，刻畫了一個個生動真實的兒童形象。成千上萬個男孩女孩都能在書中的人物里找到自己的影子?！吧徔w快地沖過狹窄的城鎮(zhèn)小路……她的外套敞開著，眼睛里滿是絕望，唇間的低語聲幾不可聞：爺爺！……親愛的爺爺!咱們離開這里吧！”

小說以倒敘的形式呈現(xiàn)，開篇就讓讀者感受到沉重的壓抑感。故事的中心事件是：轉(zhuǎn)校生蓮卡初入校園便被以米羅諾娃為首的班級小團體貼上了“丑八怪”的標簽，只因她笑起來嘴巴咧得大大的，看起來像稻草人一樣。蓮卡起初以為這只是同學間的玩笑話，而后卻因玩笑話被逼遠走小鎮(zhèn)。在一次集體逃課事件后，善良的蓮卡為保護真正的“告密者”季瑪，主動承認是自己向老師打了報告，被同學們當作“叛徒”，在班里受盡凌辱，蓮卡滿心期待著季瑪勇敢起來承認自己的錯誤，但等到的卻是季瑪也化身為“施暴者”親自點燃了象征“丑八怪”的稻草人。校園霸凌使蓮卡墜入一段黑暗的時光，甚至產(chǎn)生絕望情緒。小說中蓮卡問爺爺：“爺爺，難道我永遠也不會開心了嗎？難道我的生活就這樣走到了盡頭？”凌辱與孤立纏繞在她的周遭。蓮卡遭受的霸凌均來自與她年齡相仿的孩子，作者筆下的班級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一個微縮版的成人社會。

2.小說結(jié)局

故事的結(jié)尾作家并未給讀者一個光明的結(jié)局。蓮卡和爺爺遠走小鎮(zhèn)，同學們發(fā)現(xiàn)原來蓮卡和被他們戲稱為“補丁老頭”的蓮卡爺爺才是真正的具有高尚人格的人，紅毛在黑板上歪歪扭扭的寫下了“丑八怪，原諒我們吧”，可蓮卡永遠不會知道了，真正的告密者季瑪是否會則成了下一個被孤立的“丑八怪”，也不得而知。

善與惡、美與丑在人物對比中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在強烈對照中讓孩子們懂得：保持自己的榮譽，堅持自己的觀點和原則，往往需要勇氣，需要能夠戰(zhàn)勝自己，戰(zhàn)勝性格中的缺陷?！盵2]140

三、《丑八怪》主要人物形象分析

故事主要在蓮卡和六個男同學、兩個女同學和班主任老師之間展開，在“背叛事件”發(fā)生后，他們中的每個人都體現(xiàn)了分明異樣的人物性格。

1.女同學人物形象分析

小說中共有三位女性人物。古靈精怪的主人公蓮卡代表成人社會中那些擁有炙熱的心靈、高尚的品質(zhì)且敢于與一切不公正的現(xiàn)象做斗爭的正面人物。她在季瑪猶豫不決、害怕退縮的時候挺身而出，見義勇為承認自己是“告密者”。同學們的追趕、打罵和欺凌并沒有打倒她，勇敢的蓮卡剃了光頭、穿上了被燒壞的裙子、直面曾經(jīng)欺凌過她的每一個人。從滿臉可憐變得堅定果敢，她的行為震撼著小團體，更令季瑪羞愧難當。她是所有曾經(jīng)遭受過或正在遭受校園霸凌孩子的榜樣，也是作者鐘愛的兒童形象。

米羅諾娃代表校園小團伙中的“領頭羊”角色，是小團體活動的指向標。另一個女同學施馬科娃被蓮卡稱作“狐貍”，作為了解整個事情真相的人，她卻冷眼旁觀，甚至以此為樂。

2.男同學人物形象分析

小說中共有五位主要的男性人物。小說中的季瑪本是受同學們敬愛的人物，作者對他也是鐘愛有加，對他的外貌極盡描寫之能。借蓮卡之口我們得知季瑪擁有藍色的眼睛、金色的頭發(fā)、端正的臉，渾身上下充滿了神秘色彩，就像“入睡的男孩”一樣?！氨撑咽录卑l(fā)生前，季瑪?shù)男蜗笫怯赂艺钡?，他提議同學們勤工儉學賺取去莫斯科游覽的錢，即使力量對比懸殊也勇敢對抗瓦利卡并制止他誘捕流浪狗?！翱闪钭x者驚訝的是季瑪本質(zhì)上也是一個無法戰(zhàn)勝虛榮心、懦弱退縮的形象，代表著戰(zhàn)勝不了一己私欲的小人?！盵2]140季瑪?shù)男蜗髽O具諷刺意義，從“受虐者”到“施暴者”、從“抗爭”到“屈服”，季瑪形象的轉(zhuǎn)化說明兒童行為深受所在環(huán)境及周圍人的影響。班級里的孩子都渴望都被集體接受，成為核心團體中的一員。

紅毛和蓬頭則是校園中喜歡用武力解決紛爭、堅信力量能戰(zhàn)勝一切、在小團體中充當“打手”的形象，是那些因為害怕受欺負與孤立而選擇用力氣保護自己的兒童形象代表。瓦西里耶夫是那些想要擺脫小團體卻沒有勇氣與之對抗的人，只能逆來順受、隨聲附和。

3.成人人物形象分析

小說中出場的成人形象并不多，僅有兩位主要人物，分別是蓮卡的爺爺“補丁老頭”和班主任瑪格麗塔。

瑪格麗塔作為班主任，在蓮卡遭受不公對待的時候卻一心想著個人瑣事，她的充耳不聞致使小團體變本加厲，她沒有盡到一個老師應盡的責任與義務，是老師中少有的負面形象。

蓮卡的爺爺“補丁老頭”是一位經(jīng)歷過衛(wèi)國戰(zhàn)爭的軍官，整日穿著帶補丁的衣服，他對待自己刻薄節(jié)儉，可到故事的尾聲卻將全部家產(chǎn)和收藏的畫作捐給了小鎮(zhèn)，是典型的其貌不揚但擁有炙熱心靈的人物形象。

學校教育和家庭教育的缺失，導致作為班主任老師的瑪格麗塔和蓮卡爺爺都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孩子們的“異樣”，也正因如此，校園霸凌的悲劇才會一次次的重演。

四、關(guān)注校園霸凌刻不容緩

校園霸凌指同學或同伴之間有組織的、長期的欺凌壓迫他人的行為，一般包括言語中的譏笑、嘲諷、謾罵、恐嚇及肢體上的攻擊、暴力、威脅等行為。

近年來，關(guān)于校園欺凌的新聞層出不窮，多數(shù)校園欺凌發(fā)生在小學至中學期間，同性別間霸凌欺辱事件占比高，日常摩擦、言語沖突等因素是引發(fā)糾紛的主要原因，群體性參與致使霸凌欺辱事件升級，甚至導致“流血”發(fā)生。“世界衛(wèi)生組織從1998年開始對15686名公立和私立學校的一年級至六年級學生進行了調(diào)查，2001年公布的結(jié)果顯示，30%的學生都有霸凌和被霸凌的經(jīng)歷，其中13%是霸凌者，11%是被霸凌者，6%既是被霸凌者，又是霸凌者。”[3]進入20世紀后，隨著網(wǎng)絡交往方式的普及，網(wǎng)絡霸凌現(xiàn)已成了新的校園霸凌形式。有報道指出，受害的學生抑郁發(fā)生率要比同齡學生高，校園霸凌會對學生的心理及身體產(chǎn)生嚴重影響，甚至影響其性格與人格正常發(fā)育。“卷入校園霸凌的學生，無論是加害者還是受害者，在酗酒、抽煙、吸毒等發(fā)生健康風險行為的比率遠遠超過同齡人。而學生們在校園霸凌中的行為模式如果沒有及時糾正，那么在成年以后，他們在處理人際關(guān)系方面會存在較為明顯的缺陷，發(fā)生犯罪的概率也會比正常人高?！盵4]

缺乏正確價值引領和行為糾正的孩子們一次又一次充當了“施暴者”的角色。和現(xiàn)實生活一樣，“施暴者”很難認識到自己行為的嚴重性，在他們眼中這只是“無聊的惡作劇”，可對于“受虐者”來說，所帶來的陰影和傷害是終生難以愈合的。

五、《丑八怪》的教育意義

熱列茲尼科夫認為，一個人越早思考人在周圍世界的位置和存在的價值，越早思考善良和邪惡之間是如何對抗的，便會越早成長為一個真正的“人”。[5]熱列茲尼科夫堅持文學創(chuàng)作的真實性原則，并且避免刻板的說教，通過真實故事的闡述，給兒童以警醒和啟迪。于那些曾經(jīng)遭遇過校園霸凌的兒童而言，蓮卡的勇敢行為能夠治愈和慰藉那些疼痛的傷口，鼓舞廣大青少年讀者，為他們帶來精神上的支撐和反抗的勇氣，能夠引導兒童正確對待生活中的“丑惡”，引導兒童對真、善、美的向往，依靠自己的行動創(chuàng)造一個美好善良的世界。于那些懵懂無知的“施暴者”而言，小說中人物的故事能夠及時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錯，及時修正，避免更多的校園霸凌事件出現(xiàn)，挽救無數(shù)個身處黑暗中的兒童，為他們樹立正確的思想理念和價值觀。于家長而言，家庭教育至關(guān)重要，兒童性格的養(yǎng)成與家長的教育理念密不可分。家長不應該唯分數(shù)論、唯成績論，缺失對兒童心理與行為的關(guān)注與引導。家長應該扮演好父母和朋友的角色，做兒童傾訴的伙伴，更要避免遭受過校園欺凌的兒童受到二次傷害。于老師而言，霸凌事件多發(fā)生在班級及學校內(nèi)部，老師作為直接面對班集體的第一人，不僅是知識的傳授者，也是班級的掌舵者，有責任把握班集體每一位學生的動態(tài)。及時化解同學之間的紛爭矛盾，讓每個兒童都能生活在溫暖的陽光下，而不是漆黑的孤獨深處。

六、結(jié)語

《丑八怪》是熱列茲尼科夫最富有影響力的一部作品，被譽為世界兒童文學史上的勇敢之作，更是俄羅斯兒童文學寶庫中一顆璀璨的明珠。它成功地塑造了蓮卡這樣一個敢于抗爭、鼓舞人心的典型文學形象，從不安慌張、怯懦自卑到敢于抗爭、反抗，主人公的一系列變化與成長，是每一個少年兒童成長的縮影。其作品蘊含榜樣的力量，更是作者想要表達的作品主題思想，即教育兒童如何正確保護自己，保持自己的原則和觀點，并對校園霸凌說“不”。迄今為止，《丑八怪》的主題仍然是振聾發(fā)聵、引人深思且極具教育價值與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