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朵小紅花》愛與失去糾葛中的敘事學分析

□ 雷亞明

跌宕起伏的敘事沖突推進的“死亡和逝去”與“愛與珍惜”的轉(zhuǎn)變

影片開頭就交代了韋一航的愿望——當個普通人，同時也是他逃避癌癥、封閉自己的執(zhí)念，也成為整個故事的基本矛盾點之一。當韋一航遇到了馬小遠，把自以為很喪很酷的腦腫瘤切片向馬小遠炫耀時，卻遭到了同樣身為癌癥患者的無視，這便促成了韋一航對馬小遠的濃厚興趣，進而偷偷關注了她的微博和直播。至此，韋一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扉被打開了一條能照進陽光的縫隙，渴望成為正常人又自我封閉的矛盾趨于緩和。但當他參加張鶴松的癌癥病友分享會，看著大家都對那種虛幻的健康充滿希望時，卻成為一個異類，“疼在自己身上，為什么要假裝正常？”當他說出這句與自身愿望充滿矛盾的話時，觀眾可以意識到，原來他一直把成為一個普通人當作一種奢望，也使得韋一航與馬小遠有了第一次交鋒，兩人的生活軌跡開始交織在一起，兩個少年的青澀愛情敘事也拉開序幕。

在“不共戴天”的飲料事件后，馬小遠因為知道韋一航偷偷關注自己而暗自竊喜，一個樂觀、體貼、細心的女孩逐漸打動了自我封閉的韋一航，也讓韋一航開始愿意接觸外界。至此，韋一航內(nèi)心的矛盾開始在敘事上得到紓解，兩個少年一起擼串，一起飆車，一起在暢想平行時空的自己，韋一航也得到今生第一朵小紅花。這是馬小遠對愿意敞開心扉的韋一航的獎勵，也是兩人青澀的情愛之花的萌發(fā)。同時在健身房里韋一航被馬小遠戳穿在吃醋的時候，就標志著韋一航從對所有事物都冷眼相待，到現(xiàn)在開始對人對事有了關心和在乎的轉(zhuǎn)變。但“癌癥病人的心里都裝著遠方，卻哪也去不了”，這注定是他們成為普通人的一道巨大的鴻溝，也是影片敘事的核心矛盾。但馬小遠以自己的方式帶著韋一航環(huán)游世界，那一刻韋一航開始正視自己對馬小遠的愛，在某一瞬間也似乎忘記自己身患癌癥，兩人在當下終于成為期待中的普通人。至此，韋一航以另一種方式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影片前半部分的核心矛盾得以解決。

然而舊的敘事沖突得以解決時，新的矛盾又隨之而來。韋一航病情突然惡化，影片的敘事矛盾也從患病與健康的沖突，轉(zhuǎn)變?yōu)楦鼮榧怃J的也是影片最主要的矛盾沖突——生與死。這個矛盾也再度提醒了韋一航幻境中的那個地方他不可能找到，因此又重新將自己封閉起來。另外韋一航的父母也意識到了他們有可能會面臨無法面對的失去，在遇到抱著孩子乞討的母親時，母親陶慧終于在兒子面前顯露出了一直極力掩飾著的無助與悲哀。然而化解沖突的新的敘事契機也隨之而來，當韋一航看到家人為治自己的病都愿意豁出一切的時候，那一個深鞠躬代表了感激，代表了愧疚，也代表了對生命的重新思考，但他在面對馬小遠的關心時仍然選擇了逃避。然而這一次，馬小遠也做出了決定，消失在韋一航的生活中。但情竇初開、體驗過正常人生活樂趣的少年，已經(jīng)無法再次完全封閉自己，他發(fā)現(xiàn)馬小遠已經(jīng)成為自己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時，終于在雨夜將自己掩飾已久痛苦、委屈、悲哀以及對馬小遠的愛全盤托出。同時，他也意識到就算是沒得癌癥的普通人也有著旁人不能體會的痛苦，一向逃避命運的韋一航在愛與溫柔的激勵下，終于有了面對不幸命運的勇氣。兩名相互扶持的少年終于得到了彼此最珍貴的東西——愛情，影片的敘事情感達到了高潮，影片的敘事主題也得以明確——無論生活有多么不幸，命運有多么不公，只要有關心自己的人，有能與自己相互扶持走下去的人，那前途都會是光明燦爛的。至此，癌癥的死亡威脅與對生命的希望之間的敘事沖突得到再一次解決。

重燃了對生命的期望，就可以去追求夢想。當看到家人為自己的付出，韋一航卻選擇了一種極端的方式來減輕父母的負擔——瞞著父母作為志愿者去試藥。這種對自己不負責更讓父母擔憂的行為，直接將影片的矛盾沖突推向最高潮，如果說之前的各種矛盾還能被父母所包容的話，那試藥事件便直接將韋一航與父母之間的對立矛盾激化到了最深，心疼父母與關心兒子的情感形成對立。但此時的矛盾雖然最為激烈但也最容易化解，因為造成它的不是之前的死亡與失去，而是產(chǎn)生偏差的愛與關心。當這種情感在父親對韋一航袒露心聲的時候便回歸正軌，而矛盾也自然解決，韋一航探尋夢想道路上的障礙再次被清除。兩人終于可以真正踏上追求生命意義的旅程，影片敘事矛盾再一次被解決。

然而，正如生命中充滿著挫折坎坷一樣，這個兩情相悅的愛情故事注定就像是黑夜里的一場焰火，美麗而短暫。當故事的兩個主人公真的踏上“詩與遠方”之路的時候，命運殘忍地將這個童話粉碎了。旅程因為馬小遠的暈倒戛然而止。在醫(yī)院中韋一航感受到了失去的心悸感進而失控，此時他既是一個逐漸成長并懂得珍惜的大人，又是一個面對恐懼無所適從的孩子。在與母親的談話中，他開始正視死亡思考失去。在看到之前在醫(yī)院的一個父親因為女兒的去世恍惚傷神時，韋一航以女兒的名義給他點了一份紅燒牛肉飯，這時他明白了自己的父母也一直承受著害怕失去自己的恐懼與不安，對父母的深刻理解讓他更加體會到了馬小遠對自己的重要性。因此，在調(diào)制了影片中第三杯飲料“義無反顧”后，韋一航陪在馬小遠身邊，陪著她走完生命最后的一程。

馬小遠去世后，韋一航在歷經(jīng)了探尋到生命的意義，找到了真愛，理解了父母親情，坦然面對失去的歷程后，不再因死亡而封閉跟悲傷。他找到了另一種解決矛盾的方式——自己以及周圍不幸的人在平行時空中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和生活。原本以悲劇結(jié)局的影片，卻又因為平行時空的這些人而又變得圓滿。這種敘事矛盾的解決，賦予韋一航、馬小遠以及其他遭遇不幸的人重新開始新的生命歷程的期望，更符合中國人追求圓滿幸福的故事結(jié)局的美好憧憬。整部影片在矛盾出現(xiàn)又解決的循環(huán)往復中，完成了“死亡與逝去”跟“愛與珍惜”交融與升華。

青澀愛情對封閉心靈的撫慰與暖融

愛情是人們在遭遇不幸時最好的撫慰劑，它抽象難以捉摸但又真實存在。相比于成年人愛情的忠貞不渝、海誓山盟，少年情竇初開的青澀愛情，則多一份純粹與真誠，也更能成為一把轉(zhuǎn)變心靈的鑰匙。

縱觀影片，韋一航從最初對外界的抗拒與封閉，到與馬小遠第一次見面的不知所措，再到與馬小遠的環(huán)游世界，接著雨中表白，然后踏上尋夢之旅，最后陪伴馬小遠走完生命的旅程，整個故事的敘事都是以少年之間從清純的友誼到青澀的愛情來推進。對生活失去動力的韋一航因為馬小遠的闖入而開始改變，正是這與眾不同的女孩勾起了韋一航沉寂已久的好奇心。他開始悄悄看她直播，悄悄關注她微博，主動參加她組織的活動，儼然一副暗戀的樣子。正是這種對馬小遠的好奇，讓韋一航封閉的心靈照進一縷陽光。但對突如其來的愛情悸動也讓韋一航也不知所措，男生的自尊心以及患癌的現(xiàn)實讓他不愿意承認這份感情，所以韋一航仍然是一副高冷的狀態(tài)。但愛情總有一方會包容另一方，面對韋一航的挑釁，馬小遠選擇以韋一航喜歡的方式向他道歉，而且看到韋一航會吃醋而竊喜，兩個初戀少年的打情罵俏顯然開始慢慢改變彼此的生活。而兩人情感的升溫則是一場另類的全球旅行，被癌癥限制的生命因為這場旅行使韋一航暫時忘記了自己生命中的桎梏。他開始用心觀察馬小遠，思考這個女孩給自己生命帶來的意義，如果說之前兩人的打情罵俏是播下了一粒愛情的種子，那這時候這粒種子已經(jīng)開始在兩人心里發(fā)芽。

當然愛情總是會面臨各種各樣的考驗，當韋一航因為愛而重新開始追求生活時，病情的惡化再度讓他意識到愛情在自己的生命中是奢侈的，于是給已經(jīng)發(fā)芽的愛情種子罩上一層玻璃罩，因為他怕自己剛把真心掏出來自己就死了，他怕自己放不下她，也怕她舍不得自己。然而愛情的種子一旦萌發(fā)便很難枯萎，韋一航發(fā)現(xiàn)沒有馬小遠的生活讓自己無所適從，自己的生命和情感中早已離不開帶給自己陽光和希望的馬小遠。終于，在一個雨夜在傾訴了自己的委屈與悲哀，青澀的少年終于敢于直面自己的愛情，勇敢告白，相擁而泣。愛情種子在此時終于綻放，對癌癥的恐懼、對死亡的逃避也在這一刻都煙消云散。少年之間的愛情撫慰了脆弱的心，最終使韋一航與馬小遠戰(zhàn)勝了困擾自己內(nèi)心的羈絆，兩人一起攜手勇敢地直面未知但又有無限可能的生活。青海之旅是兩人愛情成長升華的第一步，在這里兩人都有一個共同點：為了青海之旅義無反顧?！拔遗挛艺f了你就不跟我去了，我怕我說了你就不帶我去了”，韋一航以身試藥去賺錢，馬小遠隱瞞病情去赴約。這里癌癥與死亡已經(jīng)再也不能阻擋愛情的腳步，少年之間的真情就是如此直白、真誠。為了這趟愛情之旅，兩人摒棄理性用自己最純粹的內(nèi)心義無反顧地去追夢，所以當馬小遠病情惡化面對即將失去的摯愛，韋一航在醫(yī)院失控，此時正如莎士比亞所說“熱戀中的人都是愚蠢的”。影片的這一段生動地表現(xiàn)出韋一航內(nèi)心的無助、擔憂、憤怒與不知所措。但是愛情不止有義無反顧，更需要有理性和責任，此時已經(jīng)逐漸成熟的韋一航開始負起自己所承擔的責任，那便是陪伴。陪她剃光頭，陪她調(diào)制“義無反顧”的飲料，在馬小遠生命的最后一程里，韋一航從當初那個需要被陪伴的、被溫暖的青澀少年，變成了一位懂得陪伴、懂得負責的男人。他因愛情而敞開自我，因愛情而笑對生活，因愛情而追求幸福，最終因愛情而成長成熟。

親情的包容對脆弱生命的鼓勵與支撐

在眾多與絕癥有關的影視劇中，除了絕癥主人公自身的情感敘事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敘事方向，那就是父母親人與主人公之間的親情糾葛。以日本電視劇《血疑》為例，人們在被大島幸子與相良光夫面對白血病不離不棄的愛情而無比感動時，同樣也因父母對女兒之間的關心與愛護而印象深刻，甚至在面對身患絕癥的幸子的時候，父親大島茂對幸子的愛護更勝過相良光夫?qū)π易拥膼矍?，大島茂的慈父形象更是成為當時乃至今日人們對父愛的完美期望。而影片《送你一朵小紅花》中，脆弱有限的生命同樣寄托著家人之間的牽掛。

因為癌癥，父母對孩子的愛難以言表，卻又最為純粹。韋一航的父母制作抗癌食譜時的細心與精致，看到孩子開始約會時的喜悅與欣慰，面對孩子病情復發(fā)時的無助與悲哀，知道孩子以身試藥的憤怒與心疼，看到孩子遠去旅行時的支持與祝福，對孩子即將失去愛人時的開導與安撫，這一切終歸到底都是對韋一航的關懷與付出。馬小遠的父親也同樣如此，為了讓女兒能笑對生活，他自學魔術、插科打諢，在家里營造出一種充滿歡樂的氛圍，用歡樂來掩蓋女兒的不幸?？梢哉f馬小遠開朗樂觀的性格與生活態(tài)度與其父親有著直接關系，在馬小遠病情惡化以后，之前的種種掩飾也因為對女兒的牽掛而煙消云散。兩個孩子的親人承受著隨時可能失去至親所帶來的悲哀和痛苦，然而這一切卻不能在孩子面前展現(xiàn)。他們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者兩個脆弱的生命，期望用自己的愛能讓兩個孩子在不幸的命運中找到生命的真諦。

影片的前半段，自我封閉的韋一航對父母的態(tài)度可以用“不屑”來形容。他不屑母親為幾毛錢而斤斤計較，看不上父親的雕刻藝術，對父母以他的身體原因而拒絕讓他旅行的事耿耿于懷，他以為全世界都在與他為敵，卻沒有意識到父母是站在他這邊的。韋一航病情復發(fā)以后，母親因為兒子的不理解在車里含淚訓斥著另一個抱著嬰兒的母親，卻又拿出一百塊錢給她時，矛盾的做法恰恰反映出母親對孩子承受的苦難的揪心與無奈，也讓韋一航意識到自己給了父母太多的壓力。而在家庭聚會上，患胃病的父親為了省錢不去做檢查，全家人為治韋一航的病都愿意賣房，血濃于水的親情關懷最終讓抗拒一切的韋一航深鞠一躬表示感謝，也讓韋一航逐漸成長。而當看到下班后的父親為維持生計在開專車的時候，不拖累父母為父母減壓成為韋一航被親情感化后的又一目標。然而他沒有意識到，父母最大的期待與安慰是孩子能健康快樂地成長。因此當韋一航以身試藥的事被父母發(fā)現(xiàn)時，一向?qū)鹤映錆M包容與愛護的父母第一次對韋一航真正發(fā)脾氣，從小沒動過韋一航一根手指的父親也第一次打了兒子一耳光。原本是相互關心的一家人，卻也正是因為對彼此的愛而爆發(fā)最激烈的沖突，愛之深責之切的親情在這里得到了最直觀的體現(xiàn)。而在與母親的一次談話中，母親說在懷韋一航之前自己很膽小，但生完韋一航之后自己一方面變得天不怕地不怕，為了孩子可以無所畏懼；另一方面卻又怕得更多，時刻怕孩子受到一點傷害，而現(xiàn)在自己最怕的便是失去韋一航。如果說韋一航是因為遇到了愛情而打開封閉的心扉，那么父母對孩子無私的愛則是維持這扇心靈窗戶不再關閉的一雙溫暖的手，叛逆自閉的孩子也因此終于融入到了親情的溫暖之中。

對于馬小遠來說，父親的愛同樣也是支撐自己脆弱生命的強大力量。同樣作為腦腫瘤患者，馬小遠與韋一航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總是以一種樂觀積極的生活態(tài)度來面對命運的捉弄，而這種態(tài)度與父親的鼓勵緊密相關。作為同樣因為癌癥而失去妻子的單身父親，為了女兒能在歡聲笑語中成長，老馬學習魔術、崇尚魔法、插科打諢，所做的一切看似老不正經(jīng)實則充滿了對女兒的愛護與親情，自己是女兒直面生活的堅強后盾，而女兒也是自己樂觀情感的支撐。然而正如吳曉昧所說，再樂觀的人也有繃不住的時候，當女兒病情再度復發(fā)惡化的時候，孩子一樣的老馬一夜之間變成了一位滄桑的父親。另外影片還有一個父親形象，就是開頭在醫(yī)院里帶小女兒看病的父親。相比于已經(jīng)懂得人情世故的韋一航與馬小遠，還不懂事的小女孩不知道親情的概念，不懂得癌癥的可怕，因而也不明白父親沉重的悲傷，所以這一切痛苦都只能由父親默默承受。女兒去世之后，恍惚的父親在路邊黯然傷神，在吃著答應女兒的紅燒牛肉飯時放聲大哭，那一刻失去親情的世界再與他無關。影片中三種不同狀態(tài)的親情狀態(tài)，讓故事在青澀愛情的主線敘事中，更增添了生命光輝的溫暖與世俗人情關懷。

平行世界對不幸現(xiàn)實的美好祝愿

平行世界這個命題，無論是科學研究還是娛樂藝術，都是一個特別熱門的話題，同樣的世界在不同的時空有著不同的故事和世界觀，不同時空的世界還可以相互影響、改變。正因為如此，人們在此世界的寄托與期待，可以在彼世界中成真與實現(xiàn)，而《送你一朵小紅花》里所描繪的平行世界，同樣也是對在現(xiàn)實世界里遭遇不幸的人們的一種慰藉和祝福。影片里對平行世界的暗示，是多次出現(xiàn)在韋一航腦海里揮之不去的幻境，韋一航把它當成未來，而馬小遠則猜想這個幻境可能也是平行時空。當兩人開始青海之旅，韋一航期待中的未來就要變成現(xiàn)實的時候，隨著馬小遠的暈倒他們意識到此種幻境并不是他們所期待的未來，幻境中的女孩也不是馬小遠，兩人的期待落空，暗示了現(xiàn)實世界中因為癌癥兩人的命運注定不幸。另外，吳曉昧和癌癥病友、醫(yī)院的父女、孫子被拐的奶奶、聾啞的外賣小哥等，也都表明在這個本世界中充滿著太多的不幸與悲劇。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韋一航與馬小遠一樣，有著實現(xiàn)夢想的機會和追求幸福的動力，當影片無法同時圓滿這么多的悲劇，唯一能皆大歡喜、不留遺憾卻又在敘事上不產(chǎn)生沖突的方式，便是在另一個世界中賦予這些承受不幸的人以不同的命運。在那個平行世界里，這些原本在本世界中經(jīng)歷痛苦的人再沒有病痛與不幸，他們的生活無憂無慮、幸福美滿，這是韋一航內(nèi)心的慰藉與寄托，也是觀眾對遭遇不幸的人們獲得重生的一種祝福。

作為一部現(xiàn)實主義的影片，該片所描述的平行世界看似是一種幻想和期待，但影片也不時將幻想與現(xiàn)實世界相交織。例如韋一航腦海中的幻境就在青海，而如果沒有馬小遠的暈倒，他們也可能已經(jīng)踏入到了所幻想的平行世界中；韋一航為那位失去女兒的父親點了一份紅燒牛肉飯，訂單上“女兒”兩個字也給父親與觀眾一種安慰。那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女兒，一個健健康康、沒有病痛的女兒給這個心碎的父親一種鼓起勇氣繼續(xù)生活的動力。而影片最后真正把韋一航所期望的平行世界展示出來，既是影片故事敘事的點睛之筆，也是對注定悲劇性結(jié)局的一種祝愿和期待。值得一提的是，該片中吳曉昧所在的平行世界又引出另一個世界，那就是觀眾所生活的現(xiàn)實世界。吳曉昧的扮演者岳云鵬在人們的世界中原本就一個相聲演員，而影片中平行世界里的吳曉昧無論從事業(yè)還是相貌外形，都與岳云鵬一模一樣。至此，影片故事中的本世界、幻想的平行世界與觀眾所處的現(xiàn)實世界共同交織，多世界的設定將同一個故事中的悲劇、平淡、幸福相互融合，最終形成了一個情感豐富、細膩動人的敘事文本。但不足之處是，影片以此作為結(jié)尾，浪漫氛圍是有了，卻有一種海市蜃樓之感，更像是一種對于現(xiàn)實的逃避。對一部抗癌作品來說，或許結(jié)尾多些直面現(xiàn)實、勇敢生活的力量感呈現(xiàn)會更好。

影片《送你一朵小紅花》愛情、親情以及多時空文本中，都傳遞著面對悲傷與絕望時人們所展現(xiàn)出的人生態(tài)度與價值，而銀幕前的觀眾同樣是影片人文關懷的對象。通過韋一航在親情與愛情支持與鼓勵下的成長，影片傳遞出一種樸實而誠懇的人生哲學，借由韋一航父母錄下的那段視頻直接表達了本片的核心觀念——如果失去注定無法避免，那人們能做的就是真誠地活在當下。比起無視眾多困難不切實際地高揚樂觀主義大旗，激發(fā)觀眾一時的情感高點，這樣樸實的觀念顯然更腳踏實地，也更能觸達觀眾的內(nèi)心世界。影片在敘事中告訴人們，每個人都有害怕失去的摯愛，面對無法避免的離別，對自己以及對對方，最好的告慰方式就是認真且真誠地過好每一天，用自己呈現(xiàn)的價值去證明愛過的痕跡，就如同手上印著的那朵小紅花，時刻證明著愛與親情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