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冰也
今日飯后為了消食,一個人步行回家。沿著霞陽路、解放路走了半個小時,迎面遇到了很多人,沒有我認識的同輩和長輩。忽然想想,從14 歲離家求學(xué)至今,長沙待了四年,韓國待了一年,株洲最久,整好14 年。而為什么過年總要回家呢?曾經(jīng)熟悉的人,曾經(jīng)熟悉的街道都已漸遠,曾經(jīng)念過書的校園,曾經(jīng)住過的房子都已不在,可能就是為了偶爾能碰上一兩個故人,偶爾貪圖家人聚在一起的那一份熱鬧,偶爾閑碎的那幾句家常。
日子越往前走,我離開家鄉(xiāng)的時間就越長,也許從我們在當(dāng)初做出離開它的決定起,它也在驅(qū)趕著我們。總有一天,家鄉(xiāng)變他鄉(xiāng),他鄉(xiāng)是故鄉(xiāng)。我只會記得,我的根在炎陵,但是根是什么,我還沒悟得出來,或者這就是我身為炎陵人的愚鈍,或者這就是根的一部分。就像現(xiàn)在,我得從人家店門口的臺階上起身回家,免得被人嘲笑為那個落魄的“異鄉(xiāng)人”。
“如果事與愿違,請相信一定另有安排?!?/p>
三十歲之后,生日總是接踵而至,三十又三,距離六十耳順又近了一步,不是不惑,不是知天命,我喜歡的是耳順。
年歲增長,對自己的認知越多,越發(fā)對身邊的人充滿感激,有時候甚至不知道憑什么受到這么多人的幫助和喜歡,相熟的姐姐說我是宮斗劇里活不過兩集的性格,毫無城府、橫沖直撞,就這樣一路跌跌撞撞也走到了今天。
忙,是這一年的關(guān)鍵詞,所有人都在忙,忙到忘了自己是為什么在忙的時候,很想停下來問問自己要的是什么。聽過很多人評價我為異類,大學(xué)同學(xué)說我是最不像中文系的中文系學(xué)生,上班后同事覺得我身上少點公務(wù)員的氣質(zhì),這些其實我都不在意,甚至內(nèi)心有點隱約地認為這是我沒有隨波逐流。對于身邊的人也一樣,真正欣賞的,我愿意敞開心扉,坦然處之,因為我相信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重和愛戴是裝不出來的。
這一年,變化很多,收獲也很多。很慶幸,在人生道路上有很多指引和提點我的人,讓我站在十字路口的時候不那么迷茫,讓我明白失去也是在得到,讓我能夠平靜面對未知。接下來的日子里,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明天是到北京整一個月,想起一個月前的現(xiàn)在,正在家里著急忙慌地收拾行李。而今天,從住處下樓,順著廣安門內(nèi)大街走到南護城河畔,大約是十五分鐘,再以我的速度慢跑到東邊的河堤起點,也是十五分鐘。一個小時,是我晚上鍛煉的時間。
所有人都喜歡問我,來北京去哪兒轉(zhuǎn)轉(zhuǎn)了嗎?我總好像無言以對,我對專門去到某個目的地似乎毫無興趣,我去到的地方似乎只是為了滿足生存的需要。比如飯店小吃攤,比如超市生鮮店,再比如公園和護城河畔。閑時在家看看所謂陽春白雪的小說,練練還羞于見人的書法,做幾個合胃口的家常菜,周末兩天都不用出門,似乎也不錯。究其原因,我可能是不太想把自己當(dāng)作成一名游客,我喜歡琢磨地鐵上大家都在思考誰會在下一站起身讓出座位的眼神,我喜歡到市場里聽著大家挑選菜蔬的議論,我也喜歡這個城市這個季節(jié)里隨處可見的月季花,雖然并沒有隨處可見的紅墻碧瓦,但紅的粉的月季讓周邊的景色竟也有了油畫的姿態(tài)。
這是個包容的城市,走哪都能聽到夾帶著各種方言口音的兒話音;這也是個充滿疑惑的城市,街上形色匆匆的行人,我不知道他們是為什么趕路。很多人努力留在這里,很多人用力逃離這里。而我,只是來體驗了一遭的過客,無意探尋這個城市過多的秘密和底色,我知道周一到周五我得趕上7 點23 分的那趟地鐵,護城河邊的路燈8 點會點亮,這是我出發(fā)和回家的時間,就足夠了。
走得再遠,莫忘來時路,也要記得歸處。
每個人生存在世界上,都要主動和被動地扛起許多責(zé)任,有對生活家庭的,有對工作事業(yè)的,我以前總愛說做人做事憑良心,現(xiàn)在想想,這份良心其實就是自己的責(zé)任心。責(zé)任心又從何而來?淺薄地以為源自于認知、感情、能力和實踐。首先在認知層面,我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對的,其次在情感層面,我對這個人這件事是熱愛的,再次在能力層面,是我能夠做到的,或者是目前做不到但是能夠一直為之努力的,最后終歸要落于實踐,舌燦如花,不如腳下一步。
生命的意義,人的責(zé)任感不是說出來的,是留給他人評判的,我說我是個有責(zé)任感的人,百分之九十的人會內(nèi)心暗笑,百分之九的人會覺得我是在吹噓,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會有耐心拭目以待。這都是正常的,每個人都有他的思考和衡量標(biāo)準(zhǔn)。而我們要做的,從來都不是用言語包裝自己,取悅他人,而是無論何時都無懼內(nèi)心的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