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軍詩》為王粲后期詩風轉(zhuǎn)變的代表作,該組詩場面壯闊,文質(zhì)彬彬,直抒胸臆,一反前期“蒼涼悲慨”的詩風。對《從軍詩》進行研究,我們不僅能夠深入體會建安時代的文學風尚,同時也能夠更加全面的認識王粲的詩歌特色,從而豐富其詩歌風貌。
關(guān)鍵詞:王粲 《從軍詩》 建安風骨 慷慨豪壯
王粲(177一217),字仲宣,山陽高平(今山東鄒縣)人,被劉勰譽為建安“七子之冠冕”。以建安十三年歸曹為界,王粲的詩歌特色可以分為前后兩期。世人在評價王粲詩歌成就時,往往著力于王粲前期詩歌的“文氣”與“情”上,如鐘嶸《詩品》評價其五言詩“發(fā)愀愴之詞,文秀而質(zhì)羸”、謝靈運評價其為“自傷情多”、曹丕認為其“體弱”等?!稄能娫姟窐O力渲染曹軍的聲威,縱情謳歌曹軍的勇武,其中不免對曹操有過多溢美之辭。但詩歌場面書寫壯闊,文質(zhì)兼美,情感熱烈真摯,融注了詩人積極進取、建功立業(yè)的壯志豪情,鮮明體現(xiàn)了建安時期“慷慨以任氣,磊落以使才”的詩風特色,被視為王粲后期詩歌特色轉(zhuǎn)變的代表作。
一、鋪陳夸張,場面壯闊
方東樹《昭昧詹言》言“而仲宣為偉,局面闊大;公幹氣緊,不如仲宣?!薄稄能娫姟访渴椎钠^長,多運用鋪陳敘事的手法,形象展現(xiàn)了曹軍征關(guān)場面闊大的局面與氣勢,一反前期“悲而不壯”的特色。如對曹操伐魯?shù)拿鑼懀骸跋喙麝P(guān)右,赫怒震天威。一舉滅獯虜,再舉服羌夷?!保ㄆ湟唬耙慌e”、“再舉”運用排比句式,使得曹軍在西部戰(zhàn)場上的英勇壯舉躍然紙上;“涼風厲秋節(jié),司典告詳刑。我君順時發(fā),桓桓東南征?!保ㄆ涠┣锲饹鲲L,我軍應時率軍出發(fā),戰(zhàn)船滿布大河,士兵覆蓋郊野,將曹軍威武雄壯出征伐吳的事件娓娓道來;“朝發(fā)鄴都橋,暮濟白馬津。逍遙河堤上,左右望我軍?!保ㄆ渌模┳T元春評價道:“恨不將此等句,為今人熱便者盡抹之。”早晨軍隊從鄴都橋出發(fā),傍晚時分便已渡過白馬津。悠然漫步在河堤之上,左顧右盼前進中的我軍。從行軍之快以及詩人悠然的神情,透露出軍勢的浩大與必勝的信心。除此之外,詩中過度的夸張也營造出從軍征戰(zhàn)的壯闊場景,如“陳賞越丘山,酒肉逾川坻?!保ㄆ湟唬霸健薄ⅰ坝狻眱蓚€動詞將戰(zhàn)勝后的所獲得的豐厚獎賞生動形象的表現(xiàn)了出來,“拓地三千里,往返速若飛?!币酝怠帮w”的動作表現(xiàn)了曹軍矯健的身姿以及戰(zhàn)勝后的激情澎湃。
二、文質(zhì)彬彬,相得益彰
王粲《從軍詩》文質(zhì)兼美,其中的“質(zhì)”主要體現(xiàn)在運用樂府的敘事手法,內(nèi)容真實記錄隨曹操征戰(zhàn)時的場景,富于現(xiàn)實主義精神。語言的自然淺近,內(nèi)容的剛健質(zhì)樸,一脫前期“愀愴悲涼”、“自傷情多”之感。在“以氣質(zhì)為體”的同時,亦不失詩句語言之“清麗”,這里著重分析詩歌中對典故和意象的運用。該組詩中的典故大部分來自先秦典籍,借此反襯其志,或渲染其情,為質(zhì)樸剛健的詩文增添了些許典雅的文采。如“不能效沮溺,相隨把鋤犁。熟覽夫子詩,信知所言非。”(其一)這里“沮溺”指的是春秋時期的長沮和桀溺兩位隱士,《論語·微子》載:“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詩人借助這兩個典故來表達自己強烈希望出仕作一番作為的抱負?!鞍П藮|山人,喟然感鸛鳴?!保ㄆ涠┟摶凇对娊?jīng)·豳風》中的《東山》詩:“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于垤,婦嘆于室。”,借以表達遠征山士兵的思家之情。意象的選擇亦點綴了詩篇之“文秀”?!稄能娫姟飞朴谶x擇清冷的意象渲染環(huán)境,如“白日半西山,桑梓有余暉。蟋蟀夾岸鳴,孤鳥翩翩飛?!保ㄆ淙┯帽∧?、夕陽、桑梓、蟋蟀、孤鳥等具有象征意義的景物,以景寫情,渲染出悲愴凄涼的氣氛,使詩人內(nèi)心深處的凄涼和哀傷之情達到極點。又如對譙郡外荒景的描寫“雚蒲竟廣澤,葭葦夾長流。日夕涼風發(fā),翩翩漂吾舟。寒蟬在樹鳴,鸛鵠摩天游?!保ㄆ湮澹┗慕家巴庵夭菽緟采?,荒無人煙,“雚蒲”、“葭葦”、“涼風”、“寒蟬”、“鸛鵠”等較為凄冷的意象,鋪陳描寫出譙外一片荒涼景象,與后文寫譙內(nèi)富饒之生活進行鮮明的對比。
三、直抒胸臆,情志軒昂
王粲出身名門,受家學與當時的士風影響,與大多數(shù)建安文士一樣,王粲也有著積極進取的精神和經(jīng)世致用的理想,不依傍經(jīng)典,直達所懷,這種精神在《從軍詩》中也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xiàn),其抒發(fā)的情感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對曹操統(tǒng)一功業(yè)的贊美之情。王粲在行詩中,因為感受于當下曹營的氛圍,不見前期常常出現(xiàn)的“涕”、“淚”、“傷”等字眼,而以“神”、“震”、“威”等贊美之詞對曹操進行贊美稱頌。如《從軍詩》(其一)“從軍有苦樂,但聞所從誰。所從神且武,焉得久勞師?”表現(xiàn)神武的軍隊和昂揚的氣勢,自信于戰(zhàn)事告捷的勢氣。亦如“今我神武師,暫往必速平”(其二)、“籌策運帷幄,一由我圣君”(其四),面對魏主曹操的器重與信任,王粲稱曹操為“神武師”、“圣君”也完全在情理之中。二是飽含建功立業(yè)、為曹氏奮身不己的壯志豪情。如“不能效沮溺,相隨把鋤犁。熟覽夫子詩,信知所言非?!保ㄆ湟唬┙璧涔时磉_自己不會像沮溺、孔子那樣欲從所好而隱居,而是希望自己在仕途上一展雄志;亦如“身服干戈事,豈得念所私。即戎有授命,茲理不可違。”(其三)則達了詩人以國事為重,希望盡自己的微薄之力以立事功的忠貞與堅守。三是流露出對征夫客子的同情與本身的憂患意識。組詩在歌頌贊揚的同時,也注意抒寫征士們對家鄉(xiāng)及親人的思念之情,以及這種感情與勤勞國事、建功立業(yè)兩者間的矛盾。如“身服干戈事,豈得念所私。即戎有授命,茲理不可違?!保ㄆ淙?、“寒蟬在樹鳴,鶴鵲摩天游??妥佣啾瘋瑴I下不可收?!保ㄆ湮澹┻@些詩句將征夫在外望鄉(xiāng)之痛,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四、小結(jié)
王粲《從軍詩》運用樂府敘事的手法真實記錄隨曹軍征戰(zhàn)的過程,既彰顯了曹軍在戰(zhàn)場上的勇武神威又表達了詩人渴望在仕途上平步青云、一展才智的志向??偟膩碚f,詩作局面壯闊,文質(zhì)兼美,在抒發(fā)豪情壯志的同時亦傾注有苦情與愁情,這既是王粲《從軍詩》的獨特魅力,同時也鮮明反映出了建安時代“悲涼慷慨”的文風氣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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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南朝·梁)鐘嶸著,曹旭集注《詩品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
作者簡介:劉治宏 女 四川瀘州 漢族 1998.05 研究生在讀 研究方向為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