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萍,王琪,鄭丹,官志忠,樓迪棟,4
(1.貴州醫(yī)科大學法醫(yī)學院法醫(yī)病理學教研室,貴陽 550004;2.貴陽市婦幼保健院圍產期保健科,貴陽 550003;3.貴州醫(yī)科大學地方病與少數(shù)民族疾病教育部重點實驗室,貴州省醫(yī)學分子生物學重點實驗室,貴陽 550004;4.貴州中醫(yī)藥大學基礎醫(yī)學院法醫(yī)學教研室,貴陽 550025)
甲基苯丙胺(methamphetamine,METH)俗稱“冰毒”,能夠引起強烈的精神興奮,是一種極易成癮的新型合成毒品[1]。研究證實,METH作用于多個存在獎勵機制的大腦區(qū)域(邊緣系統(tǒng)、海馬體、伏隔核),主要通過促進單胺類神經遞質的釋放及抑制其再攝取導致成癮[2]。長期吸食METH可導致意識障礙、幻聽、幻視、抑郁等臨床癥狀,顯示了METH的神經毒性作用[3-5]。METH誘導的神經毒性主要表現(xiàn)為多種神經細胞的細胞炎癥、細胞凋亡和氧化應激。METH精神依賴性強、藥效持久且價格相對低廉,因此成為世界范圍內的主要毒品之一。而METH長期濫用導致的神經毒性及成癮性給公共健康帶來沉重負擔[6-7]。
二十二碳六烯酸(docosahexaenoic acid,DHA)是一種ω-3不飽和脂肪酸,俗稱“腦黃金”,是生物膜中磷脂的重要成分,對人類神經細胞的生長及功能維持起著重要作用。DHA在機體內代謝可衍生成炎癥抑制介質消退素和保護素。消退素和保護素調控各種黏附分子和炎癥介質的表達和釋放,不僅具有強效的抗炎促消退效應,還具有神經保護作用[8]。本研究主要采用蛋白質組學方法研究并鑒定人神經母細胞瘤SH-SY5Y 細胞蛋白表達和相關信號通路的變化,探討DHA在METH誘導的神經毒性中的作用及其作用機制。
SH-SY5Y 細胞株購自美國Sigma 公司。主要試劑包括METH(美國 Cerilliant 公司,標準品:M-009,純度99.9 %)、DHA(美國Sigma 公司)、DMEM∶F12 細胞培養(yǎng)基(美國 Gibco 公司)、annexin V-FITC 雙染凋亡試劑盒(江蘇凱基生物公司)。主要儀器包括流式細胞儀(美國 Beckman 公司)、LC-20AB液相系統(tǒng)(日本 Shimadzu公司)、UltiMate 3000液相色譜儀、Q-Exactive HF X串聯(lián)質譜儀(美國Thermo Fisher Scientific 公司)。
1.2.1 細胞培養(yǎng)與分組 :配制含 89 % DMEM∶F12、10 % 胎牛血清、1 % 雙抗的細胞培養(yǎng)液,1~2 d換液 1 次,取對數(shù)生長期的細胞進行傳代。根據(jù)前期實驗[9]結果,設置METH的作用濃度為2.0 mmol·L-1,作用時間為24 h,將同時段培養(yǎng)的處于對數(shù)生長期的SH-SY5Y 細胞分為METH(2.0 mmol·L-1)組、METH(2.0 mmol·L-1)+DHA(50 μmol·L-1)組、Control組(不含METH與DHA)[10-11]。用相應的含METH和DHA的培養(yǎng)基處理各組細胞,37 ℃、5 % CO2、飽和濕度的培養(yǎng)箱中培養(yǎng)24 h。
1.2.2 Tandem Mass Tags(TMT)標記定量蛋白組學:收集每個樣本中的細胞液,加入終濃度10 mmol·L-1的二硫蘇糖醇(DL-dithiothreitol,DTT),利用超聲儀破碎裂解,4 ℃ 25 000g離心15 min,取上清。上清中加入終濃度55 mmol·L-1的碘代乙酰胺(iodoacetamide,IAA),暗室放置45 min。4 ℃ 25 000g離心15 min,取上清得到蛋白液。將蛋白溶液加入Trypsin酶,渦旋振蕩后,低速離心1 min,37 ℃孵育2 h。
將酶切并除鹽后的肽段與TMT溶液(0.8 mg)快速混合均勻,震蕩離心,室溫放置2 h;使用LC-20AB液相系統(tǒng),對樣品進行液相分離。經過液相分離的肽段通過nanoESI源離子化后進入串聯(lián)質譜儀Q-Exactive HF X進行Data-dependent Acquisition(DDA)模式檢測。
1.2.3 生物信息學分析:在Mascot Percolator算法的基礎上對標記的多肽與同位素標簽進行定量分析,使FDR≤0.01。蛋白質相互作用網(wǎng)絡應用STRING(https://string-db.org)進行分析,置信度為0.7。
1.2.4 形態(tài)學觀察與細胞長短軸比值計算:顯微鏡下觀察SH-SY5Y的形態(tài),記錄各組圖像;測量各組細胞的長軸與短軸,計算比值[12]。
1.2.5 SH-SY5Y細胞凋亡水平檢測:用不含乙二胺四乙酸(ethylenediamine tetraacetic acid,EDTA)的胰酶消化培養(yǎng)板中的細胞 1 min,溫和吹打并收集,磷酸鹽緩沖溶液(phosphate-buffered saline,PBS)漂洗 3 次后懸浮于結合緩沖液中,加入 annexin V-FITC/PI 雙染料,避光染色 15 min,采用流式細胞儀檢測細胞凋亡水平。
應用 SPSS 24.0軟件進行統(tǒng)計分析,計量資料以±s表示,2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多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組間兩兩比較采用Bonferroni校正。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結果顯示,Control組SH-SY5Y細胞呈長梭形,具有較長的神經突。METH組SH-SY5Y細胞神經突縮短,胞體萎縮,呈圓形;METH+DHA組SH-SY5Y細胞神經突皺縮情況有所改善,見圖1。不同組SH-SY5Y細胞長軸與短軸比值的分析結果顯示,METH組(1.48±0.09)較對照組(3.16±0.17)減小(P<0.05),METH+DHA組(2.09±0.13)較METH組增大(P<0.05)。
圖1 各組SH-SY5Y細胞形態(tài)學比較 ×200Fig.1 Comparison of the morphology of SH-SY5Y cells in each group ×200
流式細胞術結果顯示,與對照組[Q2:(0.91±0.23)%;Q3:(3.09±0.32)%]比較,METH組[Q2:(3.24±0.27)%;Q3:(5.72±0.74)%]早期凋亡細胞(Q3)和晚期凋亡細胞(Q2)比例升高,且總凋亡細胞(Q2+Q3)與對照組[(4.01±0.53)% ]比較,METH組[(8.96±0.60)%]比例也明顯升高,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與METH組比較,METH+DHA組晚期凋亡細胞[(1.53±0.20)%]和總凋亡細胞 [(5.63±0.51)%]細胞比例降低,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而早期凋亡細胞[(4.10±0.52)%]比例改變沒有統(tǒng)計學差異(P>0.05),但仍表現(xiàn)出了降低的趨勢,見圖2??梢奙ETH具有神經毒性作用,同時也表明DHA對經METH處理的SH-SY5Y細胞具有神經保護作用。
圖2 流式細胞術分析SH-SY5Y細胞凋亡Fig.2 Analysis of apoptosis in SH-SY5Y cells by flow cytometry
定量質譜共檢測到的767 173個肽段,以1%為標準的肽段匹配率(peptide-spectrum matches,PSM)和假陽性率(false discovery rate,F(xiàn)DR)判斷,共識別出6 543個蛋白。以倍數(shù)變化>1.200視為上調蛋白,倍數(shù)變化<0.833視為下調蛋白。與對照組比較,METH組蛋白譜發(fā)生了顯著變化,上調蛋白1 249個(19.09%),下調蛋 白1 503個(22.97%)。在METH+DHA組和對照組的比較中,共識別出2 754個DEPs,其中1 243個上調,1 511個下調。在METH+DHA組和METH組的比較中,共識別出70個DEPs,其中36個上調,34個下調,見圖3。
圖3 Control組、METH組和METH+DHA組的蛋白全譜比較Fig.3 Comparison of the protein profiles in the Control,METH,and METH+DHA groups
圖4 DEPs的聯(lián)合分析Fig.4 Combination analysis for DEPs
為進一步了解DHA對METH神經毒性的緩解作用,在METH組與對照組相比得到的DEPs和METH+DHA組與METH組相比得到的DEPs基礎上,篩選出兩者間調控相反的DEPs。如圖4所示,有7個蛋白既在METH組與對照組比較中上調,又在METH+DHA組與METH組比較中下調;METH組與對照組比較中15個下調蛋白在METH+DHA組與METH組中重新上調。提示此22個反向調節(jié)的蛋白可能與DHA緩解METH神經毒性有關。對此22個反向調節(jié)蛋白進行相互作用的網(wǎng)絡分析結果顯示,11個蛋白存在相互作用,其作用分別涉及細胞骨架、核糖體以及谷胱甘肽代謝,見圖5。
圖5 反向調節(jié)蛋白的互作網(wǎng)絡構建Fig.5 Interaction network of the reversely regulated proteins
本研究從形態(tài)學和細胞凋亡的角度揭示了DHA可緩解METH引起的神經毒性,并運用蛋白質組學技術發(fā)現(xiàn)了METH引起的SH-SY5Y蛋白全譜的變化,揭示了DHA在METH神經毒性作用方面的潛在有效靶點。
研究[13-15]發(fā)現(xiàn)METH可誘導神經元和內皮細胞的骨架重排,可能誘發(fā)神經結構的改變和血腦屏障的破壞。此外,在METH的誘導下,大鼠C6星形膠質細胞也呈現(xiàn)為圓形。本研究結果顯示,加入METH后,鏡下可見SH-SY5Y細胞質突起明顯縮短,趨向于圓形,提示METH可引起神經細胞的形態(tài)變化,與以往研究[16]結果一致。另一方面已有研究顯示,反復暴露于METH可導致紋狀體多巴胺能軸突末梢發(fā)生神經退行性病變[17]。在METH作用下小膠質細胞也經歷由C/EBP-β活化誘導的凋亡過程[18-19]。本研究中流式細胞術顯示了METH顯著增加了早期凋亡和晚期凋亡細胞比例,說明了其誘導神經細胞凋亡的神經毒性作用。
DHA是大腦中主要的ω-3多不飽和脂肪酸,由于其獨特的神經保護和抗炎特性而備受關注。研究[20]表明,DHA可增加靶標微管蛋白的表達,而微管蛋白是細胞骨架的結構單位。本研究觀察到DHA增加了SH-SY5Y細胞神經突的長度,同時使6種角蛋白的表達重新上調。角蛋白作為保持細胞形態(tài)穩(wěn)定的基本單位,可能是DHA緩解METH神經毒性的作用靶標。谷胱甘肽通過其還原性巰基具有抗氧化和解毒作用。研究[21]表明,DHA增加總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glutathione peroxidase,GPX)活性,對于H2O2誘導的氧化應激、凋亡具有保護作用。GPX蛋白家族,尤其是GPX1和GPX4,主要功能是清除H2O2和減少過氧化物的生成,對神經元的活性和功能至關重要[22-23]。本研究結果顯示METH降低了SH-SY5Y細胞中GPX4的表達,加入DHA可以顯著回調其表達,并緩解神經細胞凋亡,表明DHA可能通過調節(jié)GPX4,進一步改善谷胱甘肽代謝,進而緩解METH引起的神經細胞凋亡。
綜上所述,DHA可以緩解METH引起的SH-SY5Y細胞的形態(tài)及功能的改變,其機制可能與調控角蛋白和GPX4等信號通路密切相關。本研究為戒毒治療藥物研發(fā)奠定了基礎。然而定量蛋白組學只能宏觀檢測蛋白質量的變化,并不能反應出具體功能的改變,因此,DHA減弱METH誘導的神經毒性作用的具體機制仍需進一步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