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 晶
晉劇是山西省的主要戲曲聲腔之一,是梆子腔腔系向北流傳的一個重要支脈。主要流布于山西的中北部地區(qū),受地理環(huán)境與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影響,其音樂風格高亢激越、粗獷豪放。在伴奏樂器上,須由文場樂器和武場樂器共同完成,以此呈現(xiàn)不同的音響特質(zhì)與音樂效果。
晉劇樂隊,同眾多梆子腔一樣,由文武場不同樂器組成。傳統(tǒng)的晉劇樂隊有相對固定的模式:文四武五共九人,即所謂七緊八慢九消停。文場分別由呼胡、二股弦、三股弦與四股弦構(gòu)成,簡稱四大件。其中,二股弦與三股弦兼奏嗩吶(海笛)或曲笛。武場則由板鼓、馬鑼、鐃鈸、小鑼和梆子組成,仍需兼奏戰(zhàn)鼓、堂鼓、鉸子、碰鐘、狗娃子等樂器,5人共操十余種打擊樂器。經(jīng)過改良后的樂隊,各種樂器個性凸顯并彼此相融,其形制獨特并形成相對固定的組織法則。
鼓師、琴師被稱為“上手”,余者為“下手”。演奏中,鼓師楗子是樂隊的核心,承擔著指揮作用,而“下手”服從“上手”,皆聽于鼓師。山陜梆子時期,文武場演奏員坐于舞臺最后面,充當“文武一家”的臨時場面人,行話名“文武場面人”。
呼胡,弓弦樂器,即是民族樂器中所稱的板胡,也寫作呼胡,習稱葫蘆子,由蒲州梆子主胡改良而來,學界稱為晉胡,是晉劇的領(lǐng)奏樂器,居文場樂器之首。形制上粗下細,呈圓柱形,長約72~78厘米。音域范圍:e1—g2,屬中音樂器,內(nèi)外五度定弦(6~3弦)。演奏時左手戴指帽,不倒把演奏,以演奏旋律為主。其音色清脆、細膩、柔和。
二股弦,弓弦樂器,行內(nèi)也稱二股子、二弦。同底座共長約53厘米,由原生梆子衍生繼承而來。音域高于呼胡一個八度,音域范圍為e2—a3,屬高音樂器。內(nèi)外定弦或5—2弦,或6—3弦。演奏時左手食、中、無名指戴金屬手帽,不倒把演奏。以奏色彩性副旋律為伴奏特點,善用滑音、大跳、斷音等技巧。其音色尖亮且穿透力強。
三股弦,系晉劇特制小三弦,行內(nèi)也稱三弦。長約90厘米,背圓而面平,此面由桐木板所制。三弦由低到高依次定弦為5—1—5,音域范圍d1—g2,是補空加花的中音彈撥樂器。三弦的定弦無一致要求。其音色流利、富有顆粒感。
四股弦,也稱四弦,琴箱由八塊硬木與兩塊厚桐木板制成,為八角形,又名八棱月琴,長約53厘米。音域范圍:a1—b2,屬高音彈撥樂器。四根弦每兩根同度,2—5定弦。演奏時左手食、中、無名指戴不銹鋼指帽,右手持骨質(zhì)撥子“掃弦”。其音色短促透亮,聲脆有力。
文場四大件各有特色,但能夠協(xié)調(diào)融合。行內(nèi)人稱:呼胡立桿子,二弦穿眼子,三弦補窟子,四弦掌尺子。表現(xiàn)為呼胡奏主旋律,二股弦加花穿插,三股弦彈奏補空,四股弦掃掌節(jié)奏。
除傳統(tǒng)四大件樂器外,晉劇中還有一些吹奏類樂器,主要作為伴奏或演奏曲牌。
嗩吶,習稱喇叭,簧管樂器。形制由“芯子”“木管”“碗子”“哨子”等構(gòu)成。根據(jù)尺寸大小,分為喇叭、大吹、海笛等。嗩吶音域?qū)拸V,高音區(qū)熱烈,低音區(qū)渾厚,多用于宴會、慶功等場面中,亦可模仿馬嘶、鳥鳴等聲響。常作為吹奏類曲牌的主奏樂器。
曲笛,俗稱梅笛,屬笛子樂器中的一種,傳統(tǒng)吹奏樂器。常用于吹奏類曲牌中,以伴奏昆曲和吹腔為主。音色柔潤、清遠。晉劇中以正宮調(diào)與小工調(diào)曲笛多見。
晉劇武場由不同的打擊樂器組成,但自成體系。其氣氛喧鬧、節(jié)奏暢快,能極大地帶動劇情發(fā)展并起到貫穿全劇、塑造人物、渲染氣氛等作用。尤其與舞臺上的顰笑打鬧結(jié)合緊密。打擊樂原由5人組成,但需兼操碰鈴、堂鼓、狗娃子等樂器。其形制與演奏方式如下:
板鼓,又名司鼓、鞭鼓、單皮鼓。鼓心約6.5厘米,由水牛皮制成。其音調(diào)高亢清亮。擊打鼓楗長約19厘米,直徑0.5厘米,由竹桿端頭圓形處理后作敲擊頭,二者可雙擊亦可單擊。雙擊結(jié)合時善于輪奏滾奏,頗具動感且聲音脆亮。
手板,亦稱磕板,由三塊黃楊木或紫檀木板制成。長約27厘米,上寬下窄。三塊板子厚度不同,底板(陰板)厚約1厘米,中板厚約1.2厘米,面板厚約0.8厘米。擊打方式為底板底中部磕于陽板下中部發(fā)響。手板與板鼓由同一人實操,左手掛板,右手打鼓,合稱“鼓板”。此者為樂隊核心,統(tǒng)領(lǐng)全員。亦可兼奏堂鼓、大鼓等樂器。
馬鑼,響銅樂器,圓形凸面,直徑約60厘米,厚0.3厘米,重約7.5公斤。馬鑼為固定音高打擊樂器,晉劇多用D來發(fā)音,即六字鑼。也有樂隊少用工字或上字鑼。它的擊打鼓槌由硬木制成,直徑約3.5厘米,全長21厘米。演奏時需將馬鑼懸于鐵架上,用槌直擊鑼心,可弱擊亦可強擊,演奏中以強位出現(xiàn)居多,發(fā)出“光光”之音。其音色渾厚、敦正、粗獷,泛音不絕,韻音悠遠,需用煞音手段制其泛音時值。馬鑼演奏者僅須敲擊鑼面中心以保證聲音的純正與標準,同時也兼奏鉸子、狗娃子等樂器。
鐃鈸,別稱二鈸,同屬響銅類樂器。圓形身形,中部碗狀突起,外部直徑約24厘米,中部直徑8厘米,整體重約1.5公斤。鐃鈸無固定音高,但泛音較長,需做特殊煞音處理。演奏多見于弱拍擊位。此演奏者同兼鉸子、碰鈴等樂器。
在全局路徑規(guī)劃過程中需選取合適的適應度函數(shù),即將目標函數(shù)作為評價群體中路徑優(yōu)劣的標準和依據(jù)。[6]適應度函數(shù)的建立應綜合考慮安全性與經(jīng)濟性,需滿足以下條件:與障礙物無干涉、路徑長度盡可能短和各轉(zhuǎn)向角要盡可能小。這里綜合考慮3個條件作為適應度函數(shù)的評價標準。
小鑼,亦稱手鑼,響銅類圓形凸面樂器??傊睆?2厘米,中心平面直徑約10厘米,總重約1斤。敲擊板子由花椒木制成,圓尖形端。小鑼在晉劇中發(fā)音為G,偶在激烈狀態(tài)時也用A調(diào)鑼,其音質(zhì)清脆響亮。小鑼屬晉劇中小家具樂器,多擊于弱位。因演奏中運用較多,故不再兼奏其他樂器。
梆子,梆子腔典型樂器,習稱木頭,擊打性木制樂器,由紫檀木或棗木制成。下木呈扁圓形,長18厘米。打木呈圓柱型,長18.5厘米。其發(fā)音脆、高且亮,擊拍明顯,以強位為主。擊奏時與手板節(jié)奏相吻合。敲梆者常兼鉸子等樂器。
鉸子,也稱穌镲,響銅樂器,形制與鐃鈸相似,但明顯大于鐃鈸。外形直徑25厘米,中部突起直徑4.5厘米,整體重約0.7千克。其質(zhì)感輕薄,音色響亮但柔和,發(fā)音似“皮皮”聲,以強位擊拍為主。
狗娃子,學名小音鑼,行內(nèi)人也稱狗娃娃,因其音色靈脆似小狗鳴吠而得名。狗娃子鑼面直徑9.5厘米,重約0.1千克,為敲擊樂器,常用于嗩吶曲牌中于反節(jié)奏擊打。由樂隊馬鑼手兼奏。
碰盅,形制極小的響銅樂器,也稱碰鈴。它們互為一對,靠相互撞擊發(fā)聲,音響尖且脆,但頗為悅耳,多用于弦樂曲牌的伴奏中。
武場樂器中,馬鑼與鐃鈸組合演奏,被稱為大家具,由其伴奏的板式中被稱為【大流水】【大介板】等;小鑼與鉸子相結(jié)合,被稱作小家具,板式被稱作【小流水】【小介板】等。大家具更善于表現(xiàn)氣氛激烈、緊張之感,小家具則相對柔和,常表現(xiàn)輕松安靜的狀態(tài)。這些打擊樂的不同組合方式,呈現(xiàn)了不同音質(zhì)色彩,再加之樂器所用位置的不同與音色的差異,以及在不同拍位的擊打等都表現(xiàn)出了不同的音響效果。
在晉劇形成之初,晉中藝人“尊蒲為尚”,視蒲州梆子為正宗腔調(diào)。清道光、咸豐年間,中路梆子(晉?。┧嚾碎_始根據(jù)晉中人的欣賞習慣改變唱腔調(diào)門,調(diào)整樂器調(diào)高,下移調(diào)門,迎合晉中地區(qū)百姓的審美趣味,吸納當時興盛的晉中秧歌小戲,音隨地改,創(chuàng)新腔調(diào),隨之形成并建立了中路梆子形制獨特、聲響繁盛的樂隊場面。
上下聚梨園對中路梆子樂器改革的實踐,首先應該提到彭根和宋興兒師傅。據(jù)《晉劇百年史話》記載:“金財主在觀賞當時名聲鵲起的‘四喜班’演出之后,認為‘戲唱得不錯,造詣很深,就是文武場面比較陳舊’”,于是他決定與琴師高彭根、鼓師宋興兒一起對晉劇文武場樂器進行改良。
這場樂器改革主要在三個方面。第一,對文場的改革。高彭根的改革重心是絲弦主奏樂器——板胡(習稱呼胡)。呼胡由蒲州梆子傳承至中路梆子時采用的是細桿、小椰殼、可上下倒的高音板胡。彭根師傅認為這樣的呼胡運用起來不夠方便,他將傳統(tǒng)小呼胡改為不倒把、大殼粗桿的大葫蘆子,并將桐木面板貼于半圓椰子殼音箱外,用紅木做琴桿,竹片制琴弓,這樣一把胡琴便可解決演奏和演唱的問題。調(diào)整后的呼胡音域降低至中音,在配合演唱時演員聲音趨于平穩(wěn)且不再聲嘶力竭,更適合于男角占舞臺主導的音區(qū)與音域,對中路梆子來說尚屬首創(chuàng)。這也是改革后中路梆子與蒲州梆子最典型的區(qū)別之一。
第二,對武場的改革。傳統(tǒng)中路梆子演奏時司鼓與眉齊高,打鼓的人需要雙手舉過頭頂方能奏之。這阻礙了演奏技巧,也影響了鼓的發(fā)音與音色。宋興兒師傅不滿其聲音力度,遂將高架鼓改為平腰鼓,解放了打鼓者的眼與手,這樣直視鼓面,鼓心便可縮小,配以長楗擊打,聲音變脆,音量升高,力度也更強勁,司鼓的聲音像響炮一般,遂后人稱之為“打鞭鼓”。此外,郭三蠻與宋興兒共同改制馬鑼,將原來的手提高音鑼改為吊打“工”音十三斤重的響銅中音大馬鑼,解決了左手提鑼,不便掌握音效的弊病,更與改革后的文場樂器和諧統(tǒng)一,同存并茂。
第三,文武場分家。這是改革中最重要的部分,是聚梨園首創(chuàng)。早期的中路梆子演出文武一家,場面一體,同坐一處。彭根與宋興兒研究商議,將文武場面分開,文武各居,各顯音響,還可彼此照應,相互鼓勁、渲染。其采取文左武右,分工協(xié)作。即“四股弦、二股弦居中。四股弦坐上場門左角,二股弦坐下場門右角。呼胡與打板對面坐”。其改變使文武場演奏方法相應變化。由原來鼓師不墊楗子到墊上楗子,節(jié)奏感增強,加上伴奏拖腔保調(diào),深受觀眾贊賞。這一次較大規(guī)模且成功的變革,可謂是中路梆子發(fā)展史上的里程碑。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演出條件與設備都得到了較好的改善,樂隊配置漸次豐厚。為適應樂隊變化,文武場座次也多次進行了調(diào)整。有“將樂隊安置在下場門一側(cè),或?qū)⑽枧_一側(cè)分為兩層,也有將樂隊安置在樂池中,又或者將樂隊安排在舞臺兩側(cè)”,形式層出不窮。20世紀50年代中后期,樂隊也有了一定規(guī)模的編制,一為民族管弦樂隊,除傳統(tǒng)文武場外,另加入二胡、中胡、革胡、揚琴、琵琶、嗩吶、曲笛等。同時,出現(xiàn)了中西混合樂隊,除武場不變外,文場又添加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長笛、雙簧管、單簧管、大管、小號、圓號和長號等管弦樂器。這種較為成熟的模式被應用于1955年晉劇首部戲曲舞臺藝術(shù)片《打金枝》中,其還加入了豎琴與鋼琴,建制豐厚,音響飽滿。20世紀60年代開始,晉劇樂器的改革取得了一定成效。太原市戲曲學校張一角首次對晉胡之“弦”進行變革。早期呼胡的弦為絲弦與革弦,音色雖柔,卻無力、粘連。經(jīng)張一角試用鋼弦后,音色柔中帶剛且力度頗強,與晉劇高亢跌宕的特點交相輝映。這一改革成果很快為廣大晉劇樂隊所接受,大家紛紛效仿。20世紀80年代初,為避免晉胡共鳴箱體殼子較小,直接接觸腿部而產(chǎn)生音色的改變,有創(chuàng)新者對呼胡殼子下方加上底座,以防音質(zhì)的變化。80年代中后期,呼胡的弓子也由之前的“竹片制”弓換為桿子粗且較硬、類似大提琴的木制弓子,當它與呼胡的鋼弦產(chǎn)生摩擦時,聲音更有力,音色也更醇厚。
樂隊中的各種變化都使樂器的音色、音質(zhì)得到了優(yōu)化,并盡可能發(fā)揮了各樂器的技能技巧,座次安排使樂隊聲向更加科學,更符合聽覺與觀賞習慣。1984年,郭佩、龐萬峰、程龍三人在前人改革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研制了晉劇新型板胡——指板晉胡。這種板胡采用提琴的紙板,倒把自如,它可以丟掉手帽,解放左手,充分發(fā)揮左手的多種演奏技巧,擴寬演唱音域。最重要的是,它可以轉(zhuǎn)換多種調(diào)性,解決晉劇中男女同腔同調(diào)的問題,大大擴展了晉劇音樂的創(chuàng)作范圍。但遺憾的是,沒有推廣展開。1985—1986年雁北戲校武藝民試用四項電聲樂器:電子琴、電子鼓、電子音響合成器和弦樂器無干擾增音裝置組成了一種電聲戲曲樂隊,以減少戲曲樂隊人員配置。但由于使用局限,此兩種模式未能得到廣泛地推廣應用。20世紀90年代中期,對呼胡的改良更精細地投射到弓子的使用上。經(jīng)多次試驗,選用了最接近于現(xiàn)在使用的八棱弓,長度適中,便于提握。綜上所述可以看出,晉劇樂隊從初期的嘗試探索到成熟固定的模式建成,歷經(jīng)不同年代反復改進與嘗試,反映了晉劇樂隊整體的進步與創(chuàng)新。支撐和推動著晉劇的技藝發(fā)展與審美革新。
文武場樂器各具特色,并富含不同美學特質(zhì)?;糜谧髌分?,以表現(xiàn)弦樂韻味與吹打歡暢,疊加打擊樂器,喧天鬧地,氣氛盎然,更彰顯其個性色彩。
但需提及的是,晉劇早期的唱腔大多傳承于口傳心授,是演員、鼓師、琴師集體創(chuàng)作的結(jié)晶,主要通過演員的演唱加以記錄,經(jīng)琴師與鼓師的進一步修飾和完善后成形。琴師、鼓師對于劇種音樂的傳承發(fā)展有著極大的作用。本文在最后對19至20世紀晉劇文武場琴師、鼓師作以紀要。
文場主奏(呼胡) 武場主奏(鼓板)高彭根(約1840—? )任印子(1865—1936)程貽功(1880—1933)周 云(1884—1970)溫萬金(1891—1939)郭鵬飛(1895—1944)李 瑛(1901— ?)劉庚戍(1910—1978)秦 亮(1911— ?)田九云(1911—1977)常國楫(1915—1976)劉 柱(1916—1997)程汝椿(1919—1987)張步興(1935—2007)宋興兒( ? — ? )楊甲成(1882—1922)李萬葉( ? — ? )狗 蠻(1882—1944)滿堂兒(約1899—1944)四老虎(1896—1976)申天福(1905—1983)高瑞霖(1907—1979)馮萬福(1911—1961)張生彥(1919— ?)白晉山(1922—2001)馮 煊(1926—2012)陳晉元(1931—2004)賈炳正(19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