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英“神靈” 義名詞隱性否定用法對比分析

李培培

【摘要】隱性否定在漢英語中廣泛存在。以往對漢英隱性否定的比較研究主要是從宏觀入手，針對隱性否定的表現(xiàn)形式進行比較。本文從微觀角度出發(fā)以具有[+神靈]義的名詞為切入點，探討其在漢、英語中使用的異同點及其原因。

【關(guān)鍵詞】漢英比較;[+神靈]義名詞;隱性否定

【中圖分類號】H315?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39-0108-02

一、引言

“含蓄否定也叫隱性否定，指不具有否定形式卻具有否定意義的否定”（孔慶成，1968）。具體指不含“不、no”等形式標記卻含否定語義的表達方式。目前對漢英隱性否定的比較研究主要集中在句式、習慣語等方面。本文從詞匯角度出發(fā)，采用語料庫、對比的研究方法，以具有隱性否定用法的[+神靈]義名詞為切入點，研究漢英隱性否定的異同。文中的語料均來自CCL語料庫和COCA語料庫。

二、漢英“神靈”義名詞隱性否定用法特征分析

漢語中具有隱性否定用法的[+神靈]義名詞主要有“天、神、鬼”等。

（1）天知道這筆錢又何時能還？

（2）神知道他們在做些什么。

（3）鬼曉得是不是推脫？

上述例句中的“天知道、神知道、鬼曉得”都是“不知道”的意思。漢語中，可以與[+神靈]義名詞搭配并表示否定義的知曉類詞語有“知道、曉得”。這些名詞在與其搭配表示隱性否定時，具有明顯的差異。如表1所示：

由表1可知，“鬼、天、神”經(jīng)常與知曉類詞語“知道”搭配表示隱性否定，占比70.13%。其中，“天知道”被廣泛使用，占比87.56%;其次，“鬼知道”占比46%;“神知道”極少使用。相比較而言，這些名詞在與“曉得”搭配表示否定較少使用，占比29.87%。其中，“天曉得”使用最為常見，占比94.38%，這與“曉得”屬于方言詞匯具有較大的關(guān)系。

漢語中[+神靈]義名詞在與知曉類詞語搭配表示隱性否定時，對知曉類詞語在選擇上表現(xiàn)出一定的傾向性。并且這些名詞在與知曉類詞語搭配表示隱性否定時也表現(xiàn)出一定的差異性。如表2所示：

由表2可知，[+神靈]義名詞“天”與知曉類詞語搭配表示否定使用率最高，占比89.60%?！肮?、神”與其搭配較少使用。

英語中具有隱性否定用法的[+神靈]義名詞主要有“god、heaven”等，在表達隱性否定時與知曉類動詞“know”搭配。例如：

（4）god knows how many personalised videos he sent out.

（5）I am sure that you are correct， but heaven knows why that should be the case.

英語中[+神靈]義名詞在與知曉類動詞搭配表示否定時也具有自己特點。如表3所示：

由表3可知，“god、heaven”在與知曉類動詞，除了可以表示隱性否定之外，還可以表示其他的意義。在收集到的4096條含有“god knows”的語料中，1062條表示否定，使用率25.93%。1602條含有“heaven knows”的語料中，105條表示否定，使用率6.55%。[+神靈]義名詞“god”與知曉類動詞“knows”搭配表示隱性否定在英語中更為常用。

三、漢英語中“神靈”義名詞隱性否定用法異同分析

漢英語中，都存在[+神靈]義名詞，它們本身不含否定形式，但在使用中，都具有可以表示隱性否定的用法，但這些用法受各種因素的影響在具體的表達中也表現(xiàn)出一些異同。

（一）相同點

1.句法層面。漢英語中，[+神靈]義名詞在表達隱性否定時都需要與知曉類詞語搭配，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對話中，作為應答語或應答語的一部分，以句子或短語形式出現(xiàn)，作為句子出現(xiàn)時，作為應答語，直接表示對說話者所述內(nèi)容的否定，如例（6）。以短語出現(xiàn)時，構(gòu)成主謂結(jié)構(gòu)，成為應答語的一部分，經(jīng)常在句中做主語，后面緊跟否定的內(nèi)容，如例（7）。

（6） How will we fare？ Only God knows.

（7）鬼知道他們在議論什么。

2.語用層面。漢英語中具有隱性否定用法的[+神靈]義名詞中，“god”與“天”的否定用法在兩種語言中都有較高的使用率。除此之外，漢英語中[+神靈]義名詞在與知曉類詞語搭配表示隱性否定時，后面通常與表示疑問的句子搭配。例如：

（8）天知道是不是你陷害我們的。

（9）天知道我們?yōu)槭裁催€會覺得時間是平滑而且連續(xù)的。

（10）Heaven knows how to put a proper price upon its goods.

（二）不同點

在具有隱性否定用法的[+神靈]義名詞數(shù)量方面，漢語比英語更具有優(yōu)勢;在可以搭配的知曉類詞語方面，漢語相對于英語更為豐富，漢語中有“知道、曉得”，而英語中只有“knows”。

在使用方面。漢語中的“鬼知道、天曉得、神知道”等都只表示否定，而英語中的“god knows、heaven knows”除了表示否定以外，還表示其他的意思。并且，[+神靈]義名詞與知曉類詞語搭配表示隱性否定義在英語中使用率更高。除此之外，英語較漢語而言，更需要語境的支持。

在具有隱性否定用法的[+神靈]義名詞方面。漢語中的“鬼”具有隱性否定的用法，而英語中的“ghost”沒有隱性的否定的用法。

四、漢英中具有“神靈”義名詞隱性否定異同點原因分析

（一）相同點原因分析

1.語言文化。神靈文化是一種全球性的文化現(xiàn)象，中英神靈文化在定義、起源和功能上有一定的相似性。雖然神靈存在于每個人的認知中，但在客觀世界，神靈并沒有準確可見的物理形式是人的心理想象。這為漢英語中[+神靈]義名詞的隱性否定用法奠定了基礎。

2.認知方式。根據(jù)美國認知語言學家 Lakoff & Johnson 所提出的隱喻認知理論，“隱喻是一種思維和行為方式，語言是概念隱喻的外在表現(xiàn)形式”，即“人類語言整體上是個隱喻性的符號系統(tǒng)”。語言層面上的“隱喻性表達”受制于認知層面上的“概念隱喻”，而基本的概念隱喻認知方式又是直接來自現(xiàn)實體驗。具體關(guān)系如下圖所示：

現(xiàn)實——認知——語言

概念隱喻? 隱喻性表達

認知方式

“神靈”的[-現(xiàn)實][-可認知]的特點常常隱喻為對事件/事物的否定與疑惑。

（二）異同點原因分析

1.文化因素。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鬼”本義是人死后的靈魂，雖與“神”是不同的生物狀態(tài)，但原始先民認為靈魂不死，萬物有靈，“鬼”與“神”有相通之處。至少在漢代以前的人們的觀念中，神靈渾而不別，并未見出十分清晰的分野（臧克和1995：345）。漢語中“神靈”常作為一個整體一起使用，故“鬼”也具有[+神靈]的語義特征。 而在西方文化中，“ghost”并不經(jīng)常使用，“ghost”更多地與恐怖、邪惡等意義聯(lián)系在一起，與“神靈”義相去甚遠，故“ghost”在語義擴展和變化中不具有否定意義。

2.認知方式。人類的現(xiàn)實世界只有一個，說漢語的民族和說英語的民族正是基于同樣的認識核心，在長期的生產(chǎn)實踐中對外部世界和自身的體驗與認知中，形成了漢語和英語的語言系統(tǒng)和表達方式。人類語言與客觀現(xiàn)實之間有一個中介，這個中介即是人類的認知，語言正是在體驗、認知等多種因素作用下形成的非自治系統(tǒng)，其間必然有相同相似的表達。而各個民族對客觀現(xiàn)實認知的加工方式不同，在語言中又必然形成差異性。因此，漢英“神靈”義名詞隱性否定用法會在具體使用過程中表現(xiàn)出不同。

綜上所述， [+神靈]義名詞的隱性否定用法在漢、英語中廣泛存在。在認知能力，文化背景的影響下，他們在句法、語用、搭配等方面表現(xiàn)出異同。對比分析英漢語中具有[+神靈]義名詞的隱性否定用法，突破了否定范疇單純地只研究否定詞、否定句的局限，豐富了漢英隱性否定本體研究的內(nèi)容，同時以聯(lián)系發(fā)展的眼光將否定與其他因素聯(lián)系起來，也是對顯性否定的有益補充。

參考文獻：

[1]孔慶成.否定修辭作用的語用機制[J].語言文字應用，1998，（01）：61-68.

[2]Lakoff，G.&J.Mark.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 Chicago University Press，1980.

[3]臧克和.說文解字的文化說解[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5.

[4]嚴玲.英漢語中隱性否定的語用分析[J].長江大學學報（社科版），2013，36（05）：105-106+113.

[5]張穎，陳昌來.基于認知視角的漢英隱性否定名詞研究[J].西安外國語大學學報，2020，28（01）：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