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宇
提要:二季度以來,美國經濟下行的壓力開始顯現,財政將成為明年經濟增長的拖累。
一旦發(fā)現隔壁著火了,當務之急是與鄰居一起滅火,而不是指責鄰居的粗心大意。因為一旦火勢蔓延,自家的宅子也不保。這是伯南克、蓋特納和保爾森這3位“救火隊長”在《滅火》一書中對央行的警示,此觀點已經深入人心,形成共識。所以,新冠疫情之后,全球貨幣政策寬松力度更大,步調更一致,行動也更迅速。美聯(lián)儲、英格蘭銀行和歐洲央行的資產負債表規(guī)模(除以GDP)均創(chuàng)出了歷史新高。它很可能將一場經濟危機,抑或是生存危機扼殺在搖籃里,但經濟的“K型”復蘇特征,疊加大宗商品與風險資產價格的暴漲使貨幣政策進退兩難。
今年二季度以來,美聯(lián)儲何時縮減資產購買(Taper)、以何種次序、什么速度退出非常規(guī)貨幣政策引發(fā)市場關注。我們曾提出,邏輯主線應該是合意的政策利率在什么位置。我們基于美聯(lián)儲新貨幣政策框架(最大就業(yè)與平均通脹目標)“新泰勒規(guī)則”隱含的政策利率在二季度末達到-0.47%,與2013年底啟動Taper時相近。但考慮到疫后就業(yè)復蘇的非對稱性和就業(yè)數據中的“噪聲”,以及“平均通脹目標”的實施,美聯(lián)儲可延遲至2021年底啟動Taper。從8月底的杰克森霍爾會議至今,美聯(lián)儲釋放的關于Taper的信號與我們預期一致。美聯(lián)儲9月份的議息會議進一步確認年底啟動Taper這一信號。
2013年5月,美聯(lián)儲前主席伯南克意料之外地釋放縮減資產購買(Taper)的信號,引發(fā)了“縮減恐慌”(TaperTantrum)——美債長端利率和美元指數急速上升,新興市場國家匯率大幅貶值,信用風險溢價持續(xù)擴大。有了前車之鑒,這次會不一樣嗎?“Taper2.0”會有何不同?
我們認為,Taper2.0的影響會比較溫和,因為與2013年相比:(1)主要新興市場國家2020年的經常賬戶赤字大幅收窄,外匯儲備充足率也顯著提升?!按嗳跷鍑钡慕洺Y~戶平均赤字率從4.4%下降到了0.4%,印度、巴西、印度尼西亞、南非的外匯儲備充足率均提到了7%以上;(2)資本流出的壓力比較小。從2000~2012年,新興和發(fā)展中經濟體的資本賬戶持續(xù)13年順差,2006~2008年連續(xù)3年保持在5000億美元以上,但在2015~2019年卻持續(xù)逆差,僅2020年錄得小幅順差,這一次資本外流的壓力遠低于2013年;(3)美聯(lián)儲吸取了歷史經驗和教訓,注重與市場的溝通,反復強調在Taper之前會提前通知,并在2021年7月的FOMC會議上新設了兩項常備回購便利工具(SRF和SMIFA);(4)從2021年7月紐約聯(lián)儲一級交易商調查結果可知,市場預期是美聯(lián)儲或在2021年四季度啟動Taper。這些因素都有助于緩解Taper或縮表時可能出現的流動性沖擊。
在8月底的杰克森霍爾會議上,鮑威爾明確發(fā)出Taper信號,稱“如果經濟的發(fā)展與預期一致,今年開始縮減資產購買是合適的?!薄翱s減恐慌”并未重演。華爾街日報(WSJ)早在2021年6月的文章中就預言,“縮減恐慌”已經變成了“縮減平靜”(tapertranquility)。
然而,土耳其和阿根廷的經常賬戶收支和外匯儲備充足率仍為負值,且缺口大于2013年。對于外匯儲備不足的經濟體,要想緩解資本流出和信用風險上行的壓力,要么關閉資本賬戶,要么跟隨(或早于)美聯(lián)儲加息。Taper1.0時期,13個新興市場國家平均加息40bp,其中,外匯儲備不足國家平均加息110bp,儲備充足國家反而降了5bp。加息產生的緊縮效應常常加劇資本市場或外匯市場的恐慌程度。
當前經濟金融層面的不確定性主要來源于滯脹的持續(xù)性和強度。二季度以來,美國經濟下行的壓力開始顯現,財政將成為明年經濟增長的拖累。與此同時,由于疫情的干擾,全球價值鏈的中斷在短期內難以解決,供給瓶頸還將存在,地產回暖和原材料價格上行仍是通脹的重要支撐。滯脹的宏觀環(huán)境整體上利空權益和固定收益證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