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梅
(安徽大學 法學院,安徽 合肥 230601)
2018年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六條規(guī)定,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案件,檢察機關應當就主刑、附加刑是否適用緩刑等提出量刑建議。該規(guī)定引發(fā)理論界關于量刑建議的熱烈討論,其中最主要的爭論點是量刑建議的內容究竟為精準刑還是幅度刑。
關于量刑建議的內容問題,理論界現在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檢察機關應當提精準刑量刑建議,即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沒有任何幅度,其中刑種、刑期及執(zhí)行方式都必須具體明確[1]。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檢察機關應提幅度刑量刑建議,即檢察機關應當在法定刑期之內提出一定幅度的刑罰期限。持第二種觀點的學者認為,現階段讓檢察機關提精準刑量刑建議尚無法滿足罪責刑相適應原則,檢察機關長期以來更多地關心罪名是否成立的問題,缺乏量刑的經驗,提出的量刑建議普遍偏輕[2]。
1.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中量刑建議立法現況
2018年《刑事訴訟法》修訂后正式確立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然而其中未見量刑建議內容究竟為精準刑還是幅度刑的規(guī)定。2019年《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第二百七十五條規(guī)定,量刑建議一般為確定刑。2019年兩高三部發(fā)布的《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規(guī)定,辦理認罪認罰案件,人民檢察院應當就主刑、附加刑、是否適用緩刑等提出精準刑量刑建議。至此,我國在立法上已經明確檢察機關在辦理認罪認罰從寬案件時要以精準刑量刑建議為主。
2.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量刑建議實踐狀況
筆者通過閱讀文獻及案例發(fā)現,實踐中基本上實現了以精準刑量刑建議為主,如浙江省杭州市兩級檢察機關在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案件中,采用精準刑量刑建議的比例高達81.5%[3]。筆者從裁判文書網隨機下載100份上海市各基層人民法院2020年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案件的判決書,分析發(fā)現其中檢察機關提精準刑量刑建議的有98份,精準刑量刑建議的適用率高達98%。進一步選取上海市楊浦區(qū)2020年7月份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100個案件的判決書,其中僅1份顯示檢察機關提的是幅度刑量刑建議,精準刑量刑建議的適用率達到了99%。檢察機關提精準刑量刑建議的案件多為侵犯財產、危害公共安全、妨礙社會管理秩序類型的犯罪,且罪名集中在危險駕駛罪、盜竊罪等。
從目前的立法和實踐的狀況來看,提精準刑量刑建議已成為主流,但現階段想要一蹴而就實現所有認罪認罰案件都提精準刑量刑建議仍較為困難。上述精準刑量刑建議適用率較高的地區(qū)均為之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試點地區(qū)。表1為2020年上海市楊浦區(qū)適用精準刑量刑建議案件的犯罪類型。從表1可以看出,提精準刑量刑建議的案件大部分集中在較輕罪案件中,危險駕駛罪和盜竊罪的比例達到大約59.6%。這些案件的案情都較為簡單,因而提精準刑量刑建議不是難事。反觀其他非試點地區(qū),精準刑量刑建議的適用狀況就沒有如此可觀。綜合來看,目前在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中可以先確定精準刑量刑建議的范圍,如某些案情簡單具有輕微危險性的案件,該范圍之外的犯罪案件適用幅度刑量刑建議[4]。待檢察機關和法院適應并接受精準刑量刑建議之后再考慮就全部認罪認罰從寬案件適用精準刑量刑建議,實現量刑建議從“幅度”到“點”不斷精準,也就是量刑建議的精準化。
表1 2020年上海市楊浦區(qū)適用精準刑量刑建議案件的犯罪類型
建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目的是簡化審判環(huán)節(jié),提高訴訟效率,節(jié)約司法資源。首先,檢察機關若提出精準刑量刑建議,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會更愿意協(xié)助司法機關,更易同意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與檢察機關達成量刑合議。其次,法庭審理階段,若檢察機關就量刑提出的是不確定的量刑建議,則法庭必然要進行單獨的量刑程序,這樣一來,庭審時間勢必會相對延長,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簡化審判環(huán)節(jié)之目的就無法達到。最后,檢察機關提出幅度刑量刑建議,控辯雙方可能就量刑的預期產生分歧,那么在庭審時被告人可能會因為量刑問題產生爭議,從而妨礙訴訟活動的順利進行,此情況下被告人上訴概率很大,這會影響訴訟效率,耗費司法資源[5]。上述問題如果在精準刑量刑建議的前提下就不會出現。因此,檢察機關若提幅度刑量刑建議,則可能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要求相背離,精準刑量刑建議在更大程度上符合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之要求。
檢察機關提出量刑建議的權力實際上是一種求刑權,是其公訴權的組成部分。無論提出的是精準刑量刑建議還是幅度刑量刑建議,都未改變求刑權的本質。根據《刑事訴訟法》及《指導意見》的規(guī)定,法院對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并非照單全收,首先要進行審查,對量刑適當的才采納,對量刑明顯不當的,則建議人民檢察院調整,人民檢察院不調整或調整后仍不當的,不采納。與此同時,量刑建議是在控辯雙方協(xié)商的前提下得出的,檢察機關會聽取辯方的意見,受辯護的限制。因此,檢察機關提出的量刑建議實質上會受到審判和辯護雙方的限制,而不是漫無目的的絕對自由裁量。綜合來看,檢察機關即使提出精準刑量刑建議,也只是其求刑權的一種表達方式,并不具有終局的效力,同時會受到多重限制,符合檢察機關公訴權的內在要求。
域外開展量刑建議的荷蘭、日本、韓國等,檢察機關提出精準刑量刑建議已有先例。荷蘭檢察系統(tǒng)1995年就開始著手制定精細化的量刑建議準則,即《北極星準則》,這是檢察官進行具體量刑建議時的重要參考[6]。荷蘭《刑事訴訟法》第311條做出了明確規(guī)定,檢察官有具體求刑之義務[7]。日本第1661號判例指出,檢察官應對具體犯罪事實是否存在之意見進行陳述,還應指出相對應的法條并說明具體應當適用何種刑罰。韓國司法實踐中,檢察官可以提出精準刑量刑建議,如:樸槿惠受賄、濫用職權案件中,檢方提出了30年有期徒刑的精準刑量刑建議;李明博貪污受賄案,檢方也提出了精準刑量刑建議,提請法院判處其23年有期徒刑[8]??梢钥闯觯蛲鈬以谵k理刑事案件時,檢方提出精準刑量刑建議已成為常態(tài)。
《刑事訴訟法》第十五條規(guī)定,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自愿認罪認罰的,可以從寬處理,但并未明確從寬處理的幅度。根據《指導意見》第九條的規(guī)定,從寬的幅度可以根據訴訟階段、案件的現實意義及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悔罪表現等綜合考量,其中也未見明確的從寬處理的幅度。立法僅規(guī)定可以從寬處理及可以考量的因素,卻并未統(tǒng)一從寬量刑的幅度,這難免導致實踐中相類似案件的從寬幅度不一致。檢察機關在提量刑建議時缺乏統(tǒng)一的標準,加之他們本身缺乏量刑的經驗,必然會加大檢察機關提出精準刑量刑建議的難度。另外,檢察機關和法院缺乏一致的從寬量刑標準,在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中對量刑的考慮就會出現偏差,這就會進一步導致檢察機關所提的精準刑量刑建議不被法院采納。因此,若想實現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中量刑建議標準化,就要統(tǒng)一從寬量刑標準。
長久以來,檢察機關在刑事案件中扮演公訴機關的角色,其主要作用就是對偵查機關移送的案件進行審查后提起公訴,在進行公訴審查的過程中,更多關注的是定罪的問題,即犯罪嫌疑人究竟所犯何罪,很少關注犯罪嫌疑人會被判處何種刑罰、刑期是多少等問題,這就導致檢察機關在量刑方面缺乏經驗。若提幅度刑量刑建議,檢察機關則僅需在法定刑期范圍內根據犯罪行為人的認罪認罰情況綜合考量量刑情節(jié),適當縮小刑期,確定一個量刑幅度即可;但是若要求檢察機關提精準刑量刑建議,由于缺乏量刑經驗,再加之沒有統(tǒng)一的從寬量刑標準,檢察機關在量刑方面經驗不足的問題很容易暴露無遺,法院就很可能不會采納該量刑建議,訴訟效率就會降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目的無法實現。因此,提高檢察機關精準刑量刑建議的能力刻不容緩。
認罪認罰制度的特色就是允許控辯雙方進行協(xié)商,量刑建議也是在聽取辯方意見的基礎上得出的。檢方作為國家公權力機關,與辯方進行協(xié)商時,難免會出現雙方地位不對等的情況。實踐中部分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案件,控辯雙方對案件信息的掌握不對等。控方由于其公訴機關的身份,要對案件進行審查后提起公訴,經過審查,他們對案件的事實情況、證據材料等都已經十分了解,而辯方僅能通過與犯罪嫌疑人會見及查閱檢方提供的卷宗材料等知悉案件情況,對案件的了解程度明顯不如檢方。由此看來,控辯協(xié)商本意是讓控方與辯方在平等的基礎上進行協(xié)商,但最終演變成控方占據主導地位,辯方僅僅作為一個接受者的角色,雙方并沒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溝通,控辯協(xié)商的作用并沒有真正實現。
部分法官對檢察機關提精準刑量刑建議存在抵觸心理。他們認為,檢察機關提精準刑量刑建議剝奪了他們的審判權,若只是讓檢察機關提幅度刑量刑建議,他們還可以在幅度內確定最終的刑期,若提的是精準刑量刑建議,他們就只能接受。顯然,這一觀點是不正確的。檢察機關雖然提的是精準刑量刑建議,但這并不意味著法院必須全部采納,法院仍然要對量刑建議進行審查,在認為適當的情況下才予以采納;若認為量刑建議明顯不當,則可以要求檢察機關進行調整,最終也可以不采納。只有要求法院對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全盤采納而無須審核時,才會造成對法官審判權的侵犯?,F行立法規(guī)定并未剝奪法官的審判權。還有一部分法官對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能力表示懷疑,認為他們提精準刑量刑建議的能力不足。就目前來看,只有改變法官對此問題的認識偏差,改善公訴機關與審判機關的關系,才能更好地實現量刑建議的精準化。
要想實現量刑建議精準化,就要統(tǒng)一從寬量刑的幅度,確立從寬量刑的標準。實踐中,案件是多樣的,制定僵化的固定標準顯然不現實,可以根據案件的類型、犯罪嫌疑人的悔罪表現等確立階梯式的從寬量刑標準,確定不同類型案件從寬量刑的最低幅度。
首先,可以根據犯罪嫌疑人的悔罪程度分為三種類型:第一種是自首型,指犯罪嫌疑人自動投案,主動坦白自己的罪行,具有自首情節(jié);第二種是坦白型,指犯罪嫌疑人到案后主動坦白自己的罪行,具有坦白情節(jié);第三種是功利型,指犯罪嫌疑人不具有自首或坦白情節(jié),而是在司法機關掌握案情、出示相關證據后認罪認罰。
其次,根據不同類型中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的階段進行細分,分成若干等級。在偵查階段認罪認罰的為第一等級,在審查起訴階段認罪認罰的為第二等級,在庭審階段認罪認罰的為第三等級。各等級中根據犯罪情節(jié)再進行細分,如犯罪行為輕微的為A級,犯罪行為嚴重但未造成嚴重后果的為B級,犯罪行為嚴重且造成嚴重后果的為C級。
最后,對各類型中的各個等級設置從寬幅度的梯度,設置各類型最低的從寬幅度。以第一種自首型為例,對其包含的三種等級設置10%的梯度,并且將最低量刑幅度設置為40%,即第一等級的自首型最低從寬幅度為60%,第二等級為50%,第三等級為40%,再根據A、B、C級繼續(xù)細化幅度,同樣可以設置梯度,如第一等級自首型中梯度設置為5%,那么A級可以從寬70%以上,B級可以從寬65%以上但不得超過70%,C級可以從寬60%以上但不得超過65%。這樣一來,檢察機關在提精準刑量刑建議時就有了統(tǒng)一標準。當然,以上僅為設想,具體從寬幅度的標準究竟設置為多少應當結合實踐中的案件綜合考量??偟膩碚f,就是確立一個階梯式的從寬量刑標準[9],檢察院、法院的從寬量刑標準應當一致。
首先,要轉變檢察機關原本僅定罪而不量刑的觀念,讓檢察機關樹立定罪與量刑并重的理念,在審查起訴階段既要注重收集審查案件事實證據,又要注重提出精準化的量刑建議[10]。另外,要加強檢察機關對量刑方面的規(guī)范性文件的學習,掌握量刑的基本規(guī)范,熟知量刑的基本情節(jié)。檢察機關應當不定期對本機關量刑建議的采納率進行統(tǒng)計,分析未被采納的量刑建議問題之所在,以便在后期量刑建議中避免該問題再次出現。
其次,要加強檢察機關、法院關于量刑的溝通。法院一直以來是居中裁判者的角色,在刑事案件中有頗為豐富的量刑經驗,檢察機關可以邀請法院的資深法官對檢察官進行培訓。檢察機關不僅自身要加強對量刑的規(guī)范性文件的學習,而且要聯(lián)合當地律協(xié)開展對相關文件的學習,加強控辯雙方對量刑的認識與學習。
最后,依托人工智能進行大數據分析,以提高檢察機關量刑建議的精準化。如,可以開發(fā)量刑輔助系統(tǒng)[11],為檢察官篩選出與所辦案件相類似的案件的判決,為檢察官提供量刑幅度,這樣檢察官就可以根據該量刑幅度,結合從寬量刑標準,確定一個具體的刑期。
認罪認罰從寬案件現行司法實踐中,控辯雙方之間的協(xié)商不充分,兩者的地位明顯不對等,控辯協(xié)商的程序也不規(guī)范。因此,要改變現行控辯雙方地位不平等的狀況,擴大值班律師的權利,讓其真正參與案件。另外,要規(guī)范控辯協(xié)商程序,以保障控辯雙方能夠充分協(xié)商。
首先,檢察機關要改變其在控辯協(xié)商中占主導地位的現狀,要以平等的姿態(tài)同辯方進行溝通,充分聽取辯方的意見,絕對不能為了提高控辯協(xié)商的速度在未聽取辯方意見的情況下要求犯罪嫌疑人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
其次,擴大值班律師的權利[12]。一是對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案件,犯罪嫌疑人沒有辯護律師的,要完成值班律師全覆蓋。辦案機關應當及時告知沒有辯護人的犯罪嫌疑人有約見值班律師為其提供法律幫助的權利,也要為值班律師了解案件相關情況提供便利。二是要明確值班律師的職責范圍。要明確規(guī)定值班律師應當為犯罪嫌疑人提供哪些法律幫助。要明確值班律師的權利,如會見權、閱卷權等。辦案機關要為值班律師行使這些權利提供便利,不得無故阻止值班律師行使權利。值班律師應有出庭的權利。量刑協(xié)商時值班律師可以發(fā)表自己的意見,檢察機關應當認真聽取其意見。三是要提升值班律師的薪資待遇,提高值班律師的工作熱情。值班律師從事的是一項辛苦的工作,若未能得到相對應的勞動報酬,其工作積極性就會降低。另外,值班律師不能僅僅充當犯罪嫌疑人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時的見證人,而要實質參與案件,為犯罪嫌疑人提供法律幫助。
最后,規(guī)范控辯協(xié)商程序。一是檢察機關要對其量刑建議進行充分說明,表明其如此量刑的理由及其依據的法律規(guī)范。二是檢察機關要認真聽取辯方對其量刑建議的意見,對這些意見是否采納要做出說明。三是控辯雙方協(xié)商時要保證犯罪嫌疑人在場,并對控辯協(xié)商過程進行同步錄音錄像,以保證控辯協(xié)商的真實性,避免檢方在協(xié)商過程中恃強凌弱,避免犯罪嫌疑人日后否認其認罪認罰的真實性,將無理由的反悔遏制在搖籃里。
要實現量刑建議的精準化,就要完善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中訴審的關系,消除法院對檢察機關提精準刑量刑建議的偏見。
首先,檢察機關要給法院一個接受的過程,不能要求法院立馬完全接納其提精準刑量刑建議。檢察機關可以先選擇適用速裁程序的案件,或選擇適用法官獨任裁判的案件,抑或選擇認罪認罰從寬案件提精準刑量刑建議。以這些案件入手,讓法院看到精準刑量刑建議的優(yōu)勢,感受到訴訟效率的提高。
其次,檢察機關在其量刑建議中要充分說明提此量刑建議的理由和依據。這樣,法院可以從中看出檢察機關提精準刑量刑建議能力的提高,逐漸消除偏見,從而提高法院的采納率。胡云騰[13]認為,檢察機關在其量刑建議中應當同法官一樣注重說清“五理”。一是要說明對被告人適用的基準刑是多少及理由和依據?;鶞市淌橇啃痰幕A,只有適用的基準刑準確,量刑建議才有可能是適當的。二是要說明被告人是否有從重量刑情節(jié),要將被告人的所有從重量刑情節(jié)在量刑建議中載明。三是要說明被告人的從輕量刑情節(jié)。是否對被告人從寬處罰取決于其是否具有從輕量刑情節(jié),因而必須在量刑建議中說清楚被告具有的所有從輕量刑情節(jié)。四是要說明該量刑建議的形成過程,如控辯雙方如何協(xié)商,辯方在協(xié)商過程中所提意見為何,對這些意見是否采納及其理由等。五是要說明量刑建議所考慮的其他方面,如相關刑事政策等。
總之,檢察機關、法院要共同推進量刑建議精準化,讓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提高訴訟效率的目的得以更好地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