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 婷, 張 倩, 殷小偉, 劉志光
(南京醫(yī)科大學附屬常州第二人民醫(yī)院 呼吸與危重癥醫(yī)學科, 江蘇 常州, 213000)
抗中性粒細胞胞漿抗體(ANCA)相關性血管炎(AAV)是指通過ANCA作為媒介進行轉導并以壞死性小血管炎為特征的一組疾病[1]。AAV可影響上呼吸道、肺、心血管系統(tǒng)、腎臟、消化系統(tǒng)等,其發(fā)病機制和病因仍不清楚。目前, AAV被認為與自身免疫有關,臨床[2]表明,腎臟和肺部是最常見的受累器官且受損最嚴重。
患者,男,44歲, 2019年9月因“發(fā)熱、咳嗽10 d”入住呼吸內科。入院體格檢查: 指脈氧98%(未吸氧),體溫37.3 ℃, 呼吸17次/min, 心率92次/min, 收縮壓109 mmHg、舒張壓70 mmHg; 神清,精神尚可; 口唇無紫紺,淺表淋巴結未捫及腫大; 鞏膜無黃染,頸靜脈無充盈,左下肺叩診濁音,呼吸音低,右肺呼吸音粗,雙肺未聞及干濕啰音,心率92次/min,律齊,未聞及心臟雜音。腹軟,肝脾肋下未及,無壓痛及反跳痛,無移動性濁音,雙下肢無水腫。
2019年9月5日本院行肺部CT檢查: 左側炎癥伴上葉舌段實變,建議治療后復查; 右側上葉結節(jié)灶,考慮炎性可能; 左側胸腔與葉間少量積液,左肺下葉局部肺不張。尿常規(guī): 酮體(+), 尿微白蛋白30 mg/L。腎功能未見異常。肝功能: 堿性磷酸酶256.0 U/L, 膽堿脂酶3 085 U/L, 白蛋白34.5 g/L, 總蛋白64.2 g/L, r-谷氨酰轉移酶2 360 U/L, 總膽汁酸12.4 μmol/L。C-反應蛋白139.9 mg/L, 降鈣素原0.20 ng/mL。
A: 9月5日肺CT圖; B: 9月16日肺CT圖; C: 10月5日肺CT圖圖1 患者肺CT治療前后比較
圖2 患者氣管鏡圖像
9月11日予左側胸腔置管引流,進一步完善胸水常規(guī): 顏色黃色,透明度渾濁,單葉核細胞60.0%, 多葉核細胞30.0%, 間皮細胞10.0%, 有核細胞計數5 800.0, 李凡他反應陽性(+)。胸水生化: 腺苷脫氨酶11.6 U/L, 總蛋白46.5 g/L, 乳酸脫氫酶153.0 U/L。2次胸水脫落細胞學檢查未見異型細胞。
9月16日完善肺+副鼻竇CT: 左肺上葉片狀影,較前(9月5日)大致相仿,左側上下葉支氣管變狹,建議支氣管鏡進一步檢查; 兩肺散在結節(jié)灶,較前增大、增多; 左側胸腔積液引流術后。心包大量積液,雙側篩竇黏膜稍增厚,鼻中隔輕度右偏。
9月17日行氣管鏡檢查,鏡下見: 左上葉支氣管,管腔狹窄,舌葉見新生物阻塞。左下葉支氣管,皺襞增粗,管腔狹窄。右側各支氣管管腔通暢。左舌葉予以灌洗并外送高通量測序(NGS), 左舌葉新生物予以刷檢及活檢。肺泡灌洗液NGS結果,檢出細菌列表。G-普氏菌屬: 產黑色普氏菌檢出序列數204; 棲牙普氏菌檢出序列數87。G+鏈球菌屬: 副血鏈球菌檢出序列數167; 棲牙普氏菌檢出序列數87。G+放線菌屬: 粘放線菌80; 放線菌檢出序列數34。G-擬普雷沃菌屬: 坦納擬普雷沃菌檢出序列數421。G-韋榮球菌屬: 小韋榮球菌檢出序列數129; 非典型韋榮球菌檢出序列數104。G+乳桿菌屬: 唾液乳桿菌檢出序列數33。G-克雷伯菌屬: 肺炎克雷伯菌檢出序列數13; 檢出真菌列表,未發(fā)現; 檢出病毒列表,人類皰疹病毒4型檢出序列數5; 檢出寄生蟲列表,未發(fā)現; 檢出結核分歧桿菌列表,未發(fā)現。檢出支原體或衣原體列表,未發(fā)現。左舌葉肺泡灌洗液及左舌葉肺刷檢脫落細胞學檢查未見異型細胞。左舌葉新生物病理: 支氣管黏膜見急慢性炎癥細胞浸潤,并見炎性壞死及肉芽組織增生,特殊染色D1900112剛果紅(-)(PSA)(-)。ANCA-蛋白酶3抗體強陽性(), 腎小球基底膜抗體、ANCA-髓過氧化物酶抗體陰性??箍扇苄钥乖幮浴H梭w白細胞抗原HLA-B27陽性。
進一步完善ANCA抗體6項: 抗人殺菌性/通透性增加蛋白(BPI)抗體、抗髓過氧化物酶(MPO)抗體、抗蛋白酶3(PR3)抗體IgG均為陽性,抗乳鐵蛋白抗體、抗組織蛋白酶G抗體、抗彈性蛋白酶抗體IgG為陰性。患者青霉素皮試陽性,入院后先后予以比阿培南每8小時0.3 g、每12小時替加環(huán)素50 mg、每12小時利奈唑胺0.6 g等抗感染治療,患者仍反復發(fā)熱,復查肺CT炎癥未見吸收。氣管鏡檢查: 左舌葉見新生物。結合ANCA結果及氣管鏡病理及特殊染色結果,考慮患者為AAV, 予以甲強龍沖擊、球蛋白封閉抗體等治療, 9月28日患者體溫降至正常。
10月5日復查肺+全腹部CT: 兩肺多發(fā)病灶,較前片(9月27日)有吸收; 心包、雙側胸腔積液,較前片(9月27日)有吸收; 脾臟實質內多發(fā)低密度灶,脾梗塞,建議隨訪。現患者體溫正常,無顯著咳嗽, 10月5日復查肺CT病灶較前吸收,予以出院。
ANCA分為2種類型,胞漿型(c-ANCA)和核周型(p-ANCA)。中國患者中c-ANCA/PR3陽性人數占少部分, p-ANCA/MPO陽性人數占較多部分[3], 但AAV的誤診率和病死率仍居高不下[4]。AAV累及肺部后肺CT表現可多樣化,常見的有間質型和實質型改變。間質型主要表現為肺間質增厚、網格影、蜂窩征等,可有支氣管擴張,部分出現胸腔積液; 實質型主要表現為兩肺彌漫性的磨玻璃樣改變[5-7]。本例患者因“發(fā)熱、咳嗽10 d”入院,既往體健,初步診斷為社區(qū)獲得性肺炎、胸腔積液。入院后予以抗感染、止咳化痰等治療,患者反復高熱,復查肺CT病灶較前相仿,調整抗生素方案效果仍欠佳,進一步考慮是否存在耐藥菌或其他合并癥等。在患者及家屬同意后予以完善氣管鏡、ANCA抗體等檢查,明確診斷為AAV, 調整治療方案后好轉出院?;颊呱鲜霭Y狀符合社區(qū)獲得性肺炎的常見臨床表現,初始治療以抗感染為主,未見顯著療效,進一步開展多方面輔助檢查,最終得以診斷AAV??梢夾AV臨床表現多樣化,在臨床工作中需要積極拓展診療思路,避免延誤治療。
目前臨床上對AAV肺部受累患者的治療暫無共識,仍以AAV治療為主,主要以大劑量糖皮質激素,必要時需聯合免疫抑制劑。在臨床檢測結果中, AAV患者的數項感染指標可不同程度的升高,包括降鈣素原、C反應蛋白、血沉等,考慮AAV患者本身免疫力存在不同程度的低下,感染風險增加。如本例患者的肺泡灌洗液NGS結果中有多種致病菌,所以在治療中需適時予以抗感染治療。至糖皮質激素聯合環(huán)磷酰胺仍然是誘導AAV的緩解期的推薦治療方案,但是有研究顯示在活動期誘導緩解后若終止治療,則可能導致AAV復發(fā)甚至進一步惡化。因此,長期維持治療對于AAV的預后也非常重要,目前臨床上常用的維持性藥物常為硫唑嘌呤[8]。近年來,生物制劑為難治性AAV提供了新的診療思路,近期有研究表明利妥昔單抗治療AAV有很好的臨床效果,但是其是否適用長期的維持治療還有待進一步的驗證,但生物制劑價格昂貴,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其臨床推廣。綜上所述, AAV無典型的臨床表現,可累及多個系統(tǒng),需不斷提高認識,根據病情需要多次完善ANCA檢查協助診斷,盡快確定治療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