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城：創(chuàng)建性侵罪犯DNA數據庫

李忠東

墨西哥相繼發(fā)生大規(guī)模集會和女性罷工

4月27日，墨西哥城總檢察院檢察長埃內斯蒂娜·戈多伊在新聞發(fā)布會上介紹了墨西哥第一家DNA數據庫。它將存儲性侵犯罪者的遺傳信息，幫助遏制侵害女性的暴力犯罪，成為調查暴力侵害女性行為的基本工具。

女性被害成常態(tài)?

最近，墨西哥城市長克勞迪婭·欣鮑姆參觀了DNA數據庫大樓，稱這是市政府消除侵害女性暴力行為的一系列舉措和手段之一，經過權威機構認證后有望在8月份正式投入運營。她指出：“另外，數據庫也收集從事安全、保安工作的警察以及公職人員甚至市長的基因數據?！?/p>

在宣布墨西哥第一家DNA數據庫建成的同時，當局還發(fā)布了《墨西哥城侵害女性暴力行為警示報告》，指出2021年3月登記的侵犯女性暴力行為有205起，去年同期為146起，增加了40.4%，這期間殺害女性案件相比去年同期增加85.7%。去年1月，有73名女性被殺害，其中14名為未成年人，全國有64個城市至少發(fā)生了一起殺害女性案件。其中新萊昂州8件，成為全國女性被殺率最高的州。緊隨其后的是普埃布拉州，共有7名女性被殺害。

去年7月8日19點左右，三名行兇者來到墨西哥州尼古拉斯羅梅羅市一棟房子里。他們進屋后舉起槍支，向5名女性開槍。一名女子的頭部被多次射中，當場死亡。另一名女子不久后死亡。一名16歲女孩和兩名9歲女孩隨后也被槍殺。幾個小時后，她們的尸體在地板上和床上被別人發(fā)現(xiàn)，兇手早已逃之夭夭。家屬朱莉婭當晚接到電話，被告知自己的母親、兩個姐妹和兩個侄女被殺。這件殘酷的謀殺案并未被國際媒體報道，甚至在墨西哥媒體上也未引起關注。事發(fā)后，墨西哥司法部門拒絕承認自己的過失，他們告訴媒體：“墨西哥女性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受到保護，我們與腐敗和有罪不罰現(xiàn)象進行永久斗爭，從來不會去保護罪犯。”但是這種說法完全與事實相矛盾。

在墨西哥的社會結構和文化背景里，女性因地位低下被謀殺的事件屢禁不止，每天都有謀殺案發(fā)生，墨西哥成為世界上對于女性來說最危險的國家。去年有3833名女性被殺害，平均每天超過10人。2019年總共有3825宗女性被殺案，比2018年增長7%，刷新歷史記錄。經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指出，在墨西哥，15歲以上的女性有63%都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從歷史數據來看，墨西哥的女性可以說生活在“地獄”里。根據墨西哥國家公共安全局發(fā)布的數據，自從新冠疫情席卷全國以來，暴力事件進一步增多。去年4月和5月，對女性的暴力行為比2019年同期增長了74%。

墨西哥法律界人士分析說：“女性被殺問題近期變得更嚴重?！边@與墨西哥治安惡化和毒梟戰(zhàn)爭升溫有關，加劇了相關暴力問題。此外，墨西哥社會過分強調男性對于家庭的價值，重男輕女的文化使舉報和搜證變得困難。墨西哥有單獨設立的“殺害女性”罪名，定義為“出于性別原因剝奪女性生命”。如果法庭判決這一罪名成立，兇手面臨的刑期將被大幅提高。可是受墨西哥文化傳統(tǒng)和社會風俗的制約，入罪率極低。以2020年為例，3000多起殺害女性的案件中僅約四分之一被起訴，破獲的案件比例不到10%，其中兇手被判有罪的案件低于5%。

集會游行討說法

去年1月16日，墨西哥阿瓜斯卡連特斯州年僅14歲的瑪吉遭銳器割喉，死于她家所在的赫蘇斯瑪麗亞市內一處農場空地。案發(fā)后幾天，15歲的鄰居丹尼爾向警察局自首，承認自己是兇手。殺人動機是因求愛遭到反復拒絕而尋求報復，并表示絲毫不后悔這樣做?，敿獊碜砸粋€有七個孩子的大家庭，但家人不知道的是，丹尼爾在遭到拒絕以后開始威脅瑪吉，聲稱自己會殺掉她和她的家人。據調查，丹尼爾加入一個主要由青少年構成的聊天群，群組主題是分享如何將人斬首。

這顯然是一次蓄意殺人，但由于兇手尚未成年，要說服法庭認定其謀殺罪名成立并非易事。盡管案發(fā)后瑪吉和瑪吉家人的信息都已對外公布，但兇手的具體姓名至今仍處于信息保護狀態(tài)，在墨西哥媒體上，他被稱為“丹尼爾·N”。按現(xiàn)行墨西哥法律，丹尼爾最高也只會面臨3～5年監(jiān)禁，并且還有可能會以社區(qū)軟禁的形式執(zhí)行?，敿胰讼胍獮樗龑で蠊?，可能意味著需要推動修改相關法律。

在瑪吉出事后的一個月內，另外兩起駭人聽聞的案件接連發(fā)生。去年2月9日，墨西哥城發(fā)生一起殘忍的殺害女性案件，震驚國內外。25歲的英格麗·埃斯卡米拉在家中被殺害，身體大部分范圍被剝皮，內臟及皮膚被扔進下水道。一名46歲滿身血跡的男子也在現(xiàn)場，據悉是這名女子的丈夫，立馬被逮捕。他承認在一場激烈的爭論后刺傷了妻子，說她在激烈的爭論中威脅要殺自己，剝她的皮是為了消除證據。

僅僅時隔兩天，居住在墨西哥城的一名7歲女孩法蒂瑪·阿爾德里戈特放學后失蹤。4天后，她的遺體在墨西哥城南部被找到。法醫(yī)鑒定證明她生前曾遭殘酷折磨和強奸，兇手是一對中年夫婦，有三個尚在幼年的子女，妻子在放學后從學校帶走了阿爾德里戈特，并將她交給了丈夫。在法庭審訊中，妻子供認，這樣做的原因是她的丈夫想要“年輕的女友”，而她擔心丈夫的要求如果得不到滿足，可能會性侵自己的孩子。

消息一經報道，舉國嘩然。接連發(fā)生的殺人案慘不忍睹，事后警方和媒體的行徑更是引發(fā)社會震怒。在埃斯卡米拉死后，有警察私自將滿身血跡的兇手的口供和影像，甚至兇案現(xiàn)場的遺體照片上傳至群組和網絡，并且高價賣給多家大型傳媒。他們的惡劣行為不但無視死者的隱私和尊嚴，而且影響證據的有效性。據當地媒體解釋，這些證據曝光后，一般不會被法庭采納為有效的證物。

去年3月8日和9日，墨西哥全國相繼發(fā)生大規(guī)模集會和女性罷工，表達對殘殺女性問題的強烈關注，與此同時譴責傳媒為虎作倀的行為，要求政府和立法機關重視性別暴力和女性權益問題。憤怒的人群怒不可遏，與警方發(fā)生沖突。他們在首都國家宮大門噴上“殺女之國”等字樣，對涉事媒體單位潑油漆，圍攻封鎖其出入口，甚至燒毀報攤和媒體報道車輛。

示威人士指出：“我們之所以憤怒，不僅僅是因為埃斯卡米拉被殺死的過程有多殘忍或瘋狂，而在于整個國家都把殺害女性當成一種呼吸般的自然常態(tài)?！卑讣€揭示了當地社會一些結構性問題，死者埃斯卡米拉生前長期遭丈夫家暴，曾經提出法律訴訟，但是最終被迫妥協(xié)，選擇和解及撤銷控告。這說明雖然社會福利組織、婦女組織和警方多年來知悉當事人曾遭到家暴，卻沒有任何一方伸出援手，最終導致悲劇發(fā)生。

嚴懲罪犯出狠招

墨西哥當局已作出一些回應，總統(tǒng)洛佩斯呼吁示威者勿在國家宮潑油漆，并說：“政府沒有視而不見，正致力于終結女性被殺的現(xiàn)象，時刻保障她們的安全?！彼u媒體在這起謀殺案中處理不當，承諾“譴責泄露照片的人，這是一種罪行，不管是誰，都需要受到懲罰”。

與此同時，墨西哥城檢察官辦公室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正在調查公務員泄露消息事件，并考慮將發(fā)布受害者照片定性為犯罪行為。司法部對散布埃斯卡米拉被害現(xiàn)場圖像的6名安全部門工作人員進行了調查，其中包括第一批到達現(xiàn)場并逮捕了兇手的警官，以及來收集犯罪證據的專家?！爱敵鸷捱_到像埃斯卡米拉事件這樣的極端時，很令人震驚?！蹦鞲绯鞘虚L欣鮑姆警告說：“殺害女性絕對是應該受到譴責的罪行，檢察官要求對涉嫌行兇者判處最高刑期?！?/p>

即使如此，死于自己鄰居之手的瑪吉案并未迎來太多轉機，這起案件在輿論中已被上述兩起更為駭人的事件完全壓倒。

接二連三的殺害女性案件對洛佩斯政府是嚴峻的考驗。公眾對當局似乎并不滿意，呼吁修改法律，甚至有人提議恢復死刑。埃斯卡米拉謀殺案發(fā)生的第3天，墨西哥參議院召開會議，會議開始前為埃斯卡米拉默哀了一分鐘。隨后以112票贊成、1票棄權的結果通過了一項相關修正案，規(guī)定對性別暴力案件受害者即時采取措施，提供更多保護，避免施暴者進一步與其接觸。受害者還可前往臨時庇護所接受心理和法律援助，并有權在全國境內得到30天的安全保護。

近日，墨西哥司法部長亞力杭德羅·赫爾茨·馬內羅提出：“撤銷殺害女性相關罪行的法律，將這些殺害女性罪改判成更簡單和更高刑期的加重殺人罪，只要案件死者是女性，刑期將會是40年以上70年以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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