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
我對鳶尾的關(guān)注,源于清代詩人高鼎的《村居》:“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xué)歸來早,忙趁東風(fēng)放紙鳶?!?/p>
這樣的詩兒,分明就是一幅明朗生動的畫兒呀。沉浸在詩畫中,我還特別喜歡聽孩童朗誦這首詩,清嫩奶綿的聲音里,透出無比的歡喜與純潔。鳶,也早就跳進(jìn)了我的腦海。
鳶即老鷹,紙鳶則泛指風(fēng)箏,是一種紙做的形狀像老鷹的風(fēng)箏。鳶尾開出的花兒,就很像老鷹的尾兒,這也是它被稱為鳶尾的原因。它一般有白、紫、藍(lán)、黃等各色,花瓣常為六瓣,有三瓣花瓣上長有淺淺淡淡的與主色調(diào)不一樣的花紋,與沒有花紋的三瓣相間排列著,花兒由此展現(xiàn)了立體感和層次感。微風(fēng)過處,花瓣兒也有一絲微微的顫動,真像了一只鷹,盈盈欲飛。
我常常在春天的草叢中,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它,我看到的多是開著純凈白色或明亮紫色的花朵的它,花間的花紋或淡紫、明黃,或淺棕、粉白。有時,一滴清潤的露珠兒尋上花瓣,抖一下,搖一下,又無聲地滑入泥土;有時,一只小飛蟲撲上莖葉,靜一下,動一下,又張開小翅飛走了。我閉上眼睛,想象著他們與鳶尾親吻相擁的感覺,是不是透著光與影纏繞和交織的歡愉呢?再睜開眼睛,鳶尾也靜悄悄地看著我呢。我迎向它的目光,卻不敢將它擁入懷中,因為我知道,它有毒。
性味辛、苦、寒的鳶尾,全株都有毒,毒性最大的部分是根莖和種子,尤其以新鮮的根莖更甚,根莖和花兒的汁液也都有毒。它對每一類生命都有影響。牛和豬誤食了它,會出現(xiàn)瀉下、嘔吐、消化器官及肝臟有炎癥等。人類服用鳶尾中毒的癥狀則是惡心、嘔吐、腹瀉等,孕婦可致流產(chǎn),心、肺、肝、腎、腦功能不全者及妊娠期是必須禁用鳶尾的,否則,生命會很快走向終結(jié)。
理所當(dāng)然地,鳶尾成為了中國現(xiàn)存最早的藥物學(xué)專著《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中的“下品”,下品為佐、使,主治病以應(yīng)地,多毒,不可久服,可除寒熱邪氣,破積聚,愈疾。鳶尾也確實上能清利咽喉,下可消積通便,清解熱毒之力頗勝,臨床上多將它用于治療咽喉腫痛、食積脹滿、便秘等癥,它還具化瘀止痛之功,可以治療跌打損傷。當(dāng)然,若是因病不得不服用她的話,須得嚴(yán)格掌握使用劑量?!顿F州民間藥草》把劑量控制得很精確:“成人不能超過一錢,小兒不超過三分?!比粢烧詈么┐魃蠈I(yè)防護(hù)用具。
這么美,這么毒,卻又這么有用,鳶尾的風(fēng)格便有了孤寂冷峻的眩目,也讓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毒懼怕。在古代,它還是驅(qū)鬼祛邪的法寶之一,《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說它主治“蠱毒邪氣,鬼疰諸毒,破積聚,去水,下三蟲?!敝袊鴼v代醫(yī)家陸續(xù)匯集而成的醫(yī)藥學(xué)著作《名醫(yī)別錄》說它可以“殺鬼魅,療頭眩”。它的治療形式,也比較奇特,唐代醫(yī)藥學(xué)家陳藏器的《本草拾遺》中有記載:“飛尸游蠱著喉中,氣欲絕者。鳶尾根削去皮,納喉中,摩病處,令血出為佳。”把削去皮的鳶尾根,放在喉中病處摩擦至出血,便可達(dá)到消除蠱毒邪氣的效果,也確實是很神奇啊。不過,這種治療方法也是讓人感覺比較難受的,咽喉部本來嬌嫩,要摩擦至出血,也是很疼痛的,出血后可能會帶來粘膜潰爛等新的不適,都會增加患者的痛苦。據(jù)說,古人做這些療法時,都小心翼翼地把持著。他們會選中一處好地方的鳶尾,穿上特殊的服裝,戴上特殊的手套,輕摘輕放,精心制作,用心地把它們用到患者身上,唯恐有任何一絲閃失。這樣謹(jǐn)慎周全的作派,除了防毒治毒的需要,也飽含著他們對人類和鳶尾之生命的敬畏。
而鳶尾,也沒有辜負(fù)古人。在向陽生長的嬌美柔弱中,在如同老鷹俯身啄食一般的尖銳生猛中,她慢慢衍生出獨特的力量。鳶尾,仿佛是黑暗中的孤獨舞者,展示出一種近乎掙扎的姿態(tài),洋溢出新鮮的活力與動感,而內(nèi)心,卻充滿了無語的傾訴。這樣想著,我的眼前,似乎有一道金光閃過,荷蘭畫家文森特·梵高的《鳶尾花》和《插在瓶中的鳶尾花》赫然出現(xiàn),那掙動的花朵、濃密的花葉、藍(lán)紫色與亞白色的馥郁芬芳、在曠野或瓶中的傲然盛放,無一不以精彩的形象、鮮明的色彩、細(xì)致多變的線條,迸發(fā)出強烈而深厚的情感,融合在清新和諧與律動激昂的畫面里,飽綻著永恒的生命力。
這都是大自然賜予我們的愛啊,這樣的愛,已經(jīng)足夠我們保持對每一個日子的熱烈而長久的渴望與向往。光明,已經(jīng)從黑暗中閃射出來了,磅礴澄澈,深邃放達(dá)。
再一轉(zhuǎn)頭,我與《村居》里那散學(xué)歸來的孩童遙遙相遇,他們小巧而靈動的身影兒,奔跑在春風(fēng)里,手中牽著風(fēng)箏的線,任風(fēng)箏飄到最高最遠(yuǎn)。那么多的歡聲笑語,隨著美麗的鷹,都飛上了理想的藍(lán)天。
看著,想著,我也渴望放風(fēng)箏了。
石蒜
石蒜常常被描繪成為悲傷的花。
她的花語也是“悲傷的回憶”“相互思念”。她常常被民間稱做曼珠沙華,頗具詩意而又富有情調(diào)的稱呼,渲染的,卻是一種深不見底的憂愁,好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其實,這種傷感的描繪主要源于石蒜的一個生長習(xí)性,即類似夏季休眠的特性。夏初,石蒜地上部分的葉片枯萎,地下的鱗莖進(jìn)入休眠狀態(tài)。到了夏秋之交,無葉開花,花莖破土而出,頂部生出傘形花序,開出花瓣反卷的紅艷花兒5至7朵。不久,花莖枯萎,葉子長出來。之后,葉子慢慢枯萎,花兒又再開。如此葉萎花開、花謝葉出,循環(huán)往復(fù)。石蒜的花葉永遠(yuǎn)不會同時出現(xiàn),她的花兒開時,看不見葉子,葉子長出來后,看不見花兒?;ㄈ~之間,始終不能相見。人們便由此讓石蒜承擔(dān)了悲傷,還讓花葉的這種生生相錯,衍生了一個凄美的故事。
故事是這樣的:很久以前,城市的邊緣開滿了大片大片的綠葉紅花,守護(hù)在花兒身邊的是兩個妖精,一個是花妖叫曼珠,一個是葉妖叫沙華,他們按照神的旨意輪流守護(hù)花兒幾千年,從來無法親眼見到對方,卻忍不住彼此思念,并被這種思念折磨。終于有一天,他們實在控制不住感情,便違背神的規(guī)定,偷偷見了一面。見到彼此,心中愛意更濃。曼珠紅艷艷的花兒,沙華綠清清的葉兒,映襯在一起,格外和諧耀眼,曼珠和沙華更加覺得難舍難分。很快,神知道了這件事,很是生氣,把曼珠和沙華打入輪回,讓他們永遠(yuǎn)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間受盡磨難。從那以后,綠葉紅花被叫做曼珠沙華、彼岸花、天涯花、舍子花,一般于陰歷七月盛開在天界,再也沒有在城市出現(xiàn)過。只是,曼珠和沙華每一次輪回轉(zhuǎn)世時,都能聞到彼岸花的香味,都能想起前世的自己,都渴望彼此不再分開,卻又會再次跌入不得相見的輪回。
相愛卻不能再相見,對于有著浪漫情懷和繾綣情思的曼珠和沙華來說,確實是一種殘忍,由此而生的悲傷也是綿綿無盡期。然而,我們更愿意相信,曼珠沙華就是石蒜做過的一場夢,夢中那刻骨銘心的濃情蜜意和悲痛欲絕,醒來后全然了無痕跡。石蒜依然執(zhí)著地前進(jìn)在現(xiàn)實的長河里,想開花時,便開花,想長葉時,便長葉,自然而然,哪里顧得上悲傷呢。
而且,石蒜還有一些跟悲傷完全不掛鉤的名字:烏蒜、老鴉蒜、蒜頭草、婆婆酸、一枝箭、水麻等。名字中含“蒜”,是因為它的鱗莖有特異蒜氣,味辛辣而苦;名字中含“箭”,是因為它的莖像箭桿。北宋醫(yī)藥學(xué)家蘇頌在《本草圖經(jīng)》中記載:“水麻生鼎州、黔州,其根名石蒜,九月采之?;蛟平馃艋ǜ?,亦名石蒜,即此類也。”明代醫(yī)藥學(xué)家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也說“石蒜處處下濕地有之,古謂之烏蒜,俗謂之老鴉蒜、一枝箭是也。”“蒜以根狀名,莖以箭狀名?!边@各種鄉(xiāng)土化名字帶來的純實、樸素,飽含著塵土的味道,浸潤著俗世的氣息,也仿佛是在告訴石蒜:要安心與泥土為伴,陽春白雪式的風(fēng)花雪月就不要想了吧。于是乎,石蒜想悲傷都悲傷不了呀。
石蒜的模樣兒也顯不出悲傷,“春初生葉,如蒜秧及山慈姑葉,背有劍脊,四散布地。七月苗枯,乃于平地抽出一莖如箭桿,長尺許。莖端開花四五朵,六出紅色,如山丹花狀而瓣長,黃蕊長須。其根狀如蒜,皮色紫赤,肉白色?!豹氂许嵨?,別具芬芳,和悲傷也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更讓石蒜遠(yuǎn)離悲傷的,是它全株都有較為強烈的毒性,誤服或過量服用它可致中毒。作為石蒜科石蒜屬植物,石蒜辛、甘、溫,毒性最大的是它的鱗莖,花的毒性次之,《廣州植物志》說:“若誤食其花,則有言語滯澀之虞。”石蒜的中毒量在5至6克以上,中毒癥狀為流涎、惡心、嘔吐、腹痛、腹瀉、瀉下稀水樣便或血性粘液便,并有煩躁、肌肉痙攣、驚厥、血壓下降、虛脫、呼吸困難等。石蒜中毒常死于呼吸麻痹,死前多無意識障礙,基本上是很清醒地看著世界遠(yuǎn)離。
這樣的中毒結(jié)果,和馬錢科鉤吻屬的常綠木質(zhì)藤本植物鉤吻有點兒相似,鉤吻全株都有劇毒,特別是春夏時期的嫩苗、嫩芽、嫩葉,毒性更大,人只需吃幾片就足以致死。它所含的鉤吻素會抑制中毒者的神經(jīng)中樞,令中毒者四肢無力、語言含糊、視野重影、上吐下瀉、腹疼難忍等,最終在4至7小時后死于呼吸麻痹,整個過程中,中毒者的意識始終是清醒的,甚至在呼吸停止后,心跳都還能持續(xù)一小段時間。據(jù)傳遠(yuǎn)古時期那走遍山林荒野、嘗百草試療效的神農(nóng)氏,就是這樣親眼目睹自己走向生命終結(jié)的。傳說他長著透明可見的腸胃,吃下的食物在胃里每每清晰能見,當(dāng)他試吃鉤吻后,毒性猛然發(fā)作,完全來不及吃下他常備在身邊的解毒葉子了,只能目睹自己的腸子粘連發(fā)黑,變成一段段,生命消逝。
真是令人心驚肉跳。神農(nóng)氏是否嘗試過石蒜,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知道。而石蒜被賦予的含義和實際生活中的名不符其實,讓石蒜總是披著一層神秘而妖異的面紗。輕輕揭開面紗,緩緩地看過去,婀娜多姿、妙曼多情的曼珠沙華靈動在那個畫面艷美而帶有詭異色彩的故事里,引得人們?yōu)橹畤@息、落淚;石蒜則像一位勇猛之士,給予人們驚喜。因為有毒,它反而強大,可以大刀闊斧地斬除病魔,能夠祛痰催吐、利尿解毒、殺蟲,主治喉風(fēng)、水腫、癰疽腫毒、疔瘡、瘰疬及蛇咬傷。也因為毒性較烈,除了因病情需要、經(jīng)特殊炮制之后才能嚴(yán)格按照劑量服用之外,人們一般很少將它內(nèi)服,多將它外用,例如,把石蒜和蓖麻子外敷于足心,治療各種原因的腹水、水腫,有不可思議之良效。
那么,把曼珠沙華與石蒜緊緊融為一體的,應(yīng)該是石蒜那鮮紅似血的花兒吧。那花的形狀好像一只只在向上伸展舞動的手掌,似乎在向上天祈禱,石蒜還因此被叫做龍爪花,是龍爪強勁有力地扼住了命運的喉嚨么?
所以,石蒜,沒有時間悲傷。
馬蹄蓮
馬蹄蓮有毒,讓我覺得有點可惜。
馬蹄蓮實在是太雅致了,那份簡單高貴,正是蘊合我的心意。它花樣簡樸,一株只開一朵花,一朵花只有一整片花瓣。那一朵花兒,從一枝飄著碧綠葉兒的筆直花莖上躍出,格外清雅;那一整片花瓣兒,圍成一個小圓朵兒,花型像小喇叭,花苞和花邊又似馬兒的蹄子,即植物學(xué)上說的佛焰苞。它內(nèi)斂著,哪怕盛開,都像是含著嬌羞,花苞中心黃嫩嫩的肉質(zhì)柱狀物花序雖然直伸著展露容顏,卻也極懂規(guī)矩,不會越出花瓣之外,讓花兒有了一份高深的格調(diào)和規(guī)正的品質(zhì)。它透出蓮花般的清純香味,整個花序與花苞的形狀還有點兒像觀世音端坐在圣潔的蓮座上。自然而然地,馬蹄蓮、佛焰苞、觀音蓮這些名字,便從這諸多的獨特和清麗中延伸出來。
那時,我買了一只漂亮的瓷花盆,很想種上樣貌非凡的馬蹄蓮。馬蹄蓮有白、黃、紅等各色,我喜歡白色馬蹄蓮。想想看,純白花瓣、嫩黃花序、碧綠莖葉的馬蹄蓮與漂亮的瓷花盆相親相愛,該是多么溫柔多么美。
這個愿望,真的是想想就美啊,而也只能想想而已,馬蹄蓮全株都有毒,讓我望而卻步。它含有大量草酸鈣結(jié)晶和生物堿等,塊莖、花苞、肉穗等都有毒性。誤食馬蹄蓮,會引起舌喉腫痛、嘔吐、昏迷等中毒癥狀。接觸到馬蹄蓮的汁液,也會有肌膚過敏等不良癥狀,特別是皮膚上有破損時,那馬蹄蓮的汁液就有可能順著破損處進(jìn)入血管,毒性會加速擴(kuò)散,危及生命。
也許是既美且毒的特征,讓它的用途也變得兩極分化,它既是婚禮上的捧花,也是葬禮上的獻(xiàn)花,還是一些國家的國花。期盼和失落,幸福和悲傷,榮耀與卑微,被它集于一懷,讓它慢慢擁有了一種無可名狀的傷感。這傷感,又常常融于得而不到的情愛中。愛的美,愛的毒,也許就只是存于那一念之中。
我不禁想起了臺灣詩人鄭愁予的詩歌《錯誤》,“我打江南走過/那等在季節(jié)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東風(fēng)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我達(dá)達(dá)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這首詩并不是寫馬蹄蓮的,但那如蓮花般的容顏和達(dá)達(dá)遠(yuǎn)去的馬蹄聲,無一不透出馬蹄蓮般的憂傷。馬蹄蓮也仿佛只能是一個過客,不會成為溫馨的港灣,不會歸來,不能等待,不能停留,不可依靠,不問歸途。
馬蹄蓮,真的只能成為一簾幽夢嗎?我想起了古代的那個故事。故事中,它是被畫在紙上的,有它的畫兒,掛在一個書生住的房間里。讀書累了時,書生喜歡觀賞馬蹄蓮,馬蹄蓮的美,常常讓書生疲倦頓消。書生甚至感覺,畫中的馬蹄蓮,如同一位溫婉女子,也注視著自己呢。某一個月夜,朦朧之間,書生看見馬蹄蓮從畫中走出來,果真是一位婷婷玉立的女子啊。書生連忙上前,握住馬蹄蓮的手。千般深情,萬般感慨,都凝聚成這盈盈一握。突然間,頭頂上傳來一個什么聲響,書生猛地一抬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做了一場美夢,馬蹄蓮依然在畫中。
長久的凝視,也會帶來深情么?而美夢,又多么令人流連。書生找來馬蹄蓮的種子,開始在房前屋后種植。精心的呵護(hù)和耐心的等待,馬蹄蓮如愿盛放。而這時,書生驚奇地發(fā)現(xiàn),馬蹄蓮的葉子常常不不翼而飛,他便同當(dāng)?shù)剞r(nóng)戶一起,日夜守護(hù)和觀察,最終在某個深夜發(fā)現(xiàn),讓馬蹄蓮葉子消失的竟然是野豬,是野豬吃掉了馬蹄蓮的葉子。
這就是現(xiàn)實中的馬蹄蓮啊。對于人類而言,馬蹄蓮是禁忌內(nèi)服的,外用才能發(fā)揮馬蹄蓮清熱解毒的功效,例如,可以把新鮮馬蹄蓮的塊莖和葉子洗凈、搗爛、外敷,來治療燙傷、預(yù)防破傷風(fēng)等。而對于野豬,馬蹄蓮卻是美食,只要能夠撞見,它會咔嚓咔嚓地吃得歡實。
那一簾幽夢帶來的點點喜悅和滴滴憂愁,就這樣一下子被沖走了。故事的結(jié)局,書生與現(xiàn)實和解,他接受了馬蹄蓮也被野豬喜愛的事實。同時,他學(xué)著保護(hù)馬蹄蓮,他建起了結(jié)實而高大的木質(zhì)護(hù)欄,把馬蹄蓮圍了起來。他的心里、眼中,便開滿了素潔、純真、樸實的馬蹄蓮。
雅俗共賞、亦虛亦實,也成為馬蹄蓮在現(xiàn)代生活的常態(tài)。庭園、街道,處處可見她實實在在的身影;樓堂館所中用于美化環(huán)境而陳列的畫作中,馬蹄蓮也是主角;音樂中、文字里,馬蹄蓮更是輕輕松松地展示著自己的美。那一眼可以望到底的素簡與自然,令人一見如故。
最讓馬蹄蓮充滿趣味的,還是它的葉子,不僅是野豬的美味,還可以治療人類的輕微頭痛癥。把馬蹄蓮葉子洗凈煎煮之后,用葉片煎煮出來的湯汁,輕涂于頭部,或者取出葉片,輕敷于頭部,都有效果。當(dāng)然,操作時,要記得戴專業(yè)手套,要避開眼睛、鼻孔和嘴巴,不可讓葉片和湯汁入眼入鼻入嘴,不要忘記馬蹄蓮的毒。
而我的漂亮新花盆,也只能空著??罩?,也就留有了余地。再看馬蹄蓮,她早就高高飛揚了,游刃于狂野與斯文之間,于人豬共享時,令大自然莞爾。
管弦,中國作協(xié)會員,研究館員、教授,先后在國家和省級報刊上發(fā)表作品兩百萬余字,在《北京晚報》等各級報刊開設(shè)專欄“藥草芬芳”“博物志”“植物中的百家姓”“植物弦歌”“情牽本草”“本草物語”等,作品多次被“學(xué)習(xí)強國”和《散文(海外版)》等轉(zhuǎn)載,并多次入選精品集、獲各類獎項,已出版《藥草芬芳》《毒草芬芳》《開花的記憶》等6部著作。
責(zé)任編輯 謝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