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桐樹下

柳村在一拐彎處，有一棵很大的泡桐樹，它長在清水河邊，老人們愿意在這棵大樹下閑聊，有事沒事還喜歡兩人抱著樹丈量，兩人抱著剛好手拉手。小孩也喜歡在這棵大樹下玩，因為可以更好地捉迷藏，并且在你追我趕的時候，有大樹的保護，一時很難捉住人。年青娃們也最愛在這棵泡桐樹下談情說愛，因為在這棵大樹下，他們感覺風景太美了，讓人遐想，讓人陶醉，簡直就像《廬山戀》。

柳村的王愛玲和陳村的張木林是在這棵樹下談成的自由戀愛。

那是一個春天的早晨，柳村的姑娘婆婆在泡桐樹下洗衣服，棒槌不住在青石板上發(fā)出咚咚的聲響。王愛玲看著披長發(fā)的張姐向泡桐樹方向過來，陳嫂打老遠就叫：“昨晚又做春夢，思念那在外打工的情郎哥?！睆埥銇淼每?，“我才不想，你想，我讓你?！薄澳阏嫔岬?，我們摳眼皮，你眨一下，就說明你是假話?！标惿┱娴恼f到做到，用手指刮王姐的眼皮。誰知張姐的眼皮不住地眨，這下把所有看得真切的人，笑得前俯后仰。這時泡桐樹上的陽雀也不知是為啥跟著亂叫，不知誰對著陽雀喊：“你叫什么？人家想情郎哥，又不是你想?！币灿械母纱嘧テ鸬厣弦话涯嗤翆赎柸竿度?，陽雀展翅高飛，留下一聲“啊”，好像在說，“我好怕呀！”泥土從高處落下來，均勻地散落在水面上，魚兒以為從天上掉下了食物都搶著在水上游弋。

大約一頓飯工夫，泡桐樹下又恢復了平靜。洗衣服的姑娘們帶著歡笑走了，唯獨這柳村的王愛玲，她有心事，還沒有走的意思。她在等人，她和陳村的王木林商量好了，就在這棵泡桐樹下約會。她沒心思洗衣服，搓洗衣服時，一邊搓，一邊抬起頭，眼睛望著陳村方向。此時的她，一門心思地只想張木林快點出現(xiàn)。搓著，等著，望著。在拐彎處，張木林吹著口哨，終于出現(xiàn)了。王愛玲情不自禁地高喊：“張木林！”那聲音極其婉轉(zhuǎn)，像穿破時空，從天外傳來，叫得張木林腿發(fā)軟，真想倒在她懷抱。此刻的張木林也十分清醒，他舉起手中的書回應：“王愛玲，我來了！”此刻的王愛玲，在青石板上搓衣的手來勁了，她三下五除二，飛快地洗好了一件衣服。等待張木林走近，她手中幾件衣服已經(jīng)洗完了。張木林和王愛玲是高中同學，高考落榜后，他們曾結(jié)伴南下廣州，他們找到一家制衣廠打工，一天十多個小時，工資一個月也攢不了多少錢。一天，他們休息在一家超市閑逛，看到黃鱔的價格高出家鄉(xiāng)好幾倍，忽然想到家鄉(xiāng)有個網(wǎng)箱養(yǎng)鱔村，于是就動了養(yǎng)鱔的念頭。在這之前，他們回老家到養(yǎng)鱔村實地參觀考察了好幾次。他們想，既然人家能養(yǎng)鱔賺錢，我們一定能。他們商量好了之后，便到書店里購買養(yǎng)鱔書籍，二人邊學邊探討，學會技術后準備在各自的村坑塘里養(yǎng)鱔。今天他們約好了到泡桐樹下學習。

此時清風徐來，春意盎然，河邊小鳥鳴唱。王愛玲用手拭去額頭上的汗，張木林在河邊上選擇了一個合適地方，兩人緊挨著坐著。他們打開書頁認真地閱讀學習。探討著如何找鱔魚苗、養(yǎng)成多大的鱔魚出售。他們在學習時，知道鱔魚最愛吃蚯蚓，于是他們還掌握了養(yǎng)蚯蚓的辦法。他們學得很專注，談得很投入，完全忘記了男女有別，相互用手搭著肩。春陽懶洋洋的，照在兩個充滿青春和活力的身上，微風也帶著春的氣息吹拂著，撩起王愛玲的長發(fā)，不經(jīng)意間輕輕地掃著張木林地臉，讓兩顆心怦怦地跳著，彼此互相吸引。

夏天到了，柳村拐彎處那棵大泡桐樹，枝葉繁茂，樹下成了人們納涼的好地方。村子里的老人愛帶著小孩玩，看大樹下螞蟻搬家，知了脫蟬。這里也是小孩子認識天上鳥地上蟲的好地方，也是孩子們的樂園。

這天清晨，柳村的王愛玲在這棵泡桐樹下，等陳村的張木林，等得好心焦。因為她養(yǎng)的鱔魚得了病，不知道怎么處理，她已經(jīng)約好了張木林來給鱔魚診病。張木林風塵仆仆來到柳村的那棵大泡桐樹下，見王愛玲臉上掛著淚。他幫她拭去淚珠后，二話沒說，拉著王愛玲的手直奔養(yǎng)鱔塘。他看完魚的癥狀，又摸摸塘邊泥土，抓一把嗅了又嗅，又轉(zhuǎn)身安慰王愛玲，“莫愁，這是天熱，鱔魚密度過大所致?！闭f完他借了一輛摩托馱回了一部增氧機。鱔魚開始吃食了，死亡減少了。王愛玲把張木林送到村拐彎處那棵大泡桐樹下，抱著張木林瘋狂地吻。從此他們真的戀愛了，成了一對甜蜜的戀人。

秋天來了，大地上都是收獲的季節(jié)，秋風吹動，柳村拐彎處那棵大泡桐樹也飄下一兩片黃葉。王愛玲網(wǎng)上查到這個時節(jié)正是賣鱔魚的好時節(jié)，可張木林叫她莫慌，還有大價錢在后頭。王愛玲天天早上在大泡桐樹下，看樹上黃葉飄飄揚揚地往下落，怎么還不見張木林的影子？她在心里納悶。

一天清早，她正在大泡桐樹下往陳村方向眺望，張木林帶了好幾個人向柳村走來。王愛玲臉上掛著喜悅的淚珠，手捂喇叭型一個勁地高呼：“張木林！”對方也挺高興，不住地回應：“我來啦！”原來收鱔魚的老板來了，張木林考慮到她人手夠，請來了幫工。王愛玲數(shù)著大把的鈔票，振臂高喊：“養(yǎng)鱔賺錢啦！”從此之后，她成了柳村養(yǎng)鱔第一致富領路人。

冬天來了，柳村拐彎處那棵大泡桐樹葉子早已落光了，成了光禿禿的枝干。人們說這叫冬去春來。王愛玲清早穿著新娘服，在泡桐樹下眺望。柳村的人站在大泡桐樹下，聽陳村方向有洋鼓洋號聲飄來。張木林穿著新郎服，緩緩地向柳村那棵大泡桐下走去，牽著王愛玲的手，擁入大花轎。

柳村那拐彎處的河水也開始破冰而流動，那棵高大的泡桐樹也開始鼓著春事。柳村和陳村網(wǎng)箱養(yǎng)鱔將形成大的規(guī)模。

作者簡介：徐業(yè)君，男，漢族，出生于1958年，系湖北省仙桃市作協(xié)會員，作品散見于各級報刊。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