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存藏四庫全毀書

王秋菊

清宮所存藏禁毀圖書，大抵為四庫館臣查辦時所遺存，而史館諸臣以此類書籍皆明末清初人著述，文獻足征，纂修史書時有所采擇。其中乾隆年各地督撫學政奏繳，奉旨禁毀之書，至今尚存故宮者共83種，計史部33種，子部16種，集部34種，《禁毀書目》均有著錄，是四庫禁毀書之精華;其中多為善本、孤本，具有較強文獻價值。現(xiàn)匯總故宮存四庫全毀書如下：

1.《新刻明政統(tǒng)宗》三十卷附一卷。涂由編輯，三來父校訂，明萬歷四十三年（1615）刻本，原藏景陽宮。因載：“自古皇帝臨天下，中華居內，以制夷狄。夷狄在外以奉中華，未聞以夷狄治天下也”;又有“元以夷變夏，上厭之，乃詔衣冠悉復唐制，民物一新”等語，贊譽朱元璋驅逐元夷，為清廷所不容，乾隆年間禁毀，《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著錄。

2.《通紀直解》十四卷。明張嘉和輯，明崇禎年刻清初增補本。是書于凡例載“太祖高皇帝龍興也，逐胡元大一統(tǒng)，建萬世不拔之基”，又卷一有“太祖高皇帝逐胡元而成一統(tǒng)”等語，列為《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乾隆年間禁毀。

3.《明紀編年》十二卷。明鐘惺撰，清王汝南續(xù)補，清初刻本。是書記事于明太祖洪武元年至南明福王、唐王共二百七十余年史;書中直書南明國號且有清兵洗劫揚州城之描寫，由江西巡撫郝碩奏繳，乾隆年間準奏禁毀，《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著錄。

4.《兩朝從信錄》三十五卷。明沈國元撰，明崇禎年間刻本。是書為續(xù)《皇朝從信錄》而作，記泰昌、天啟兩朝史事。由于全書錄有大量邸抄奏疏，有彈劾與后金作戰(zhàn)不利之將領者;有記載金兵燒殺搶掠等惡跡，為江蘇巡撫楊魁奏繳，乾隆四十四年（1779）四月八日準奏禁毀，《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著錄。

5.《先余錄》八卷。明姜志衡輯，明天啟三年（1623）刻本，原藏景陽宮。是書宗論明代兩京，涉及十三布政使司、九邊、三關、海防等處之防虜、防寇事;尤其卷二、卷三為邊防總事，且記女真之原始、兀良哈三衛(wèi)之建置。時兩江總督薩載奏繳，乾隆四十六年（1781）四月二十四日準奏禁毀;書中“東夷即九夷之地”“有女真諸部落”行格直接有四庫館臣所貼粉色標線。《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著錄。

6.《啟禎野乘一集》十六卷。明鄒漪纂，明崇禎十一年（1644）柳圍草堂刻，清康熙五年（1666）重修本。是書仿記傳體例，搜采明天啟、崇禎兩朝六百二十余人之事跡，匯諸一書。因卷前有錢謙益序文，書中又涉及晚明事，對女真稱“奴”“酋”“虜”“囚”等語，由江蘇巡撫楊魁奏繳，乾隆四十三年（1778）六月二十九日準奏禁毀，《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著錄。

7.《皇明經(jīng)世實用編》二十八卷。明馮應京纂，明萬歷三十一年（1603）刻本。是書大多稟祖訓為律令，附歷朝沿革，有邊鎮(zhèn)圖、海防圖等多幅，為江西巡撫郝碩奏繳，乾隆年間準奏禁毀，《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著錄。

8.《皇明世法錄》九十二卷。明陳仁錫撰，明崇禎年間刻本。是書敘事自太祖洪武始，至神宗萬歷迄?？偰可婕熬S皇建極、法祖垂憲、裕國恤民、浚河利漕、沖邊嚴備等十篇;其中卷七十八至八十三有“獎順伐叛”對四夷的描寫，為清廷所忌諱，由浙江巡撫三寶奏繳，乾隆四十二年（1777）五月二十日奏準禁毀。其中“遼東報虜掠開原”有四庫館臣所貼黃色標線?！盾姍C處奏準全毀書目》著錄。

9.《經(jīng)世挈要》二十二卷。明張燧撰，明崇禎六年（1633）傅昌辰版筑居刻本，原藏景陽宮。是書為政書體，主講用兵保國之事，敘述當時“倭夷犯掠，奴酋內侵、流寇為亂”的嚴峻局面，為如何保衛(wèi)明朝江山社稷而出謀劃策，并提出多種方案。為浙江巡撫三寶奏繳，乾隆四十二年（1777）十一月初二日奏準禁毀。其中卷三“遼東形勢”“八島形勢便利”有標抹。

10.《御覽籌兵三十六字》四卷。明曹飛撰，明刻本。是書與上述《經(jīng)世挈要》一書同函裝潢，但實為兩書。其中卷四有“剿平流寇”“堪破奴情”等語，為浙江巡撫三寶奏繳，乾隆年間奏準禁毀，《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著錄。

11.《康濟譜》二十五卷。明潘游龍輯，明崇禎十四年（1641）刻本。是書分吏曹、戶曹、禮曹、兵曹、刑曹、工曹六類，摘其兵農錢谷禮教刑法之概要，勒成一書，有功于政事經(jīng)世之著。乾隆年間奏準禁毀，《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著錄。

12.《不愧堂刻奏疏》六卷。明吳道行輯，明萬歷三十五年（1607）金陵唐氏刻本。是書又稱《熙朝奏疏》，采用編年體，收錄均為萬歷年間奏疏，多有涉及邊防之事;其中卷五收明萬歷二十二年（1594）劉元卿《酌議貢規(guī)以正夷夏大防疏》中“三衛(wèi)二種女直之所以難于鈐東者，以其犬羊無復忌憚”夾有四庫館臣貼粉色標線，喻女真為犬羊，觸犯清廷忌諱;浙江巡撫王亶望奏繳，乾隆四十三年（1778）四月初一日準奏禁毀，《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著錄。

13.《千百年眼》十二卷。明張燧撰，明萬歷四十二年（1614）稽古堂刻本。是書為史論隨筆合集，多有正史所不載之逸聞軼事。其中卷十一“中華名士恥為元虜用”有四庫館臣所貼粉色標線，且文中有“胡”“虜”等字眼，為清廷忌諱，乾隆年間列入《四庫館準奏全毀書目》。

14.《五雜俎》十六卷。明謝肈淛撰，明萬歷四十四年（1616）潘膺祉如韋館刻本。是書為筆記體裁，以類相從，有關于“夷夏”的議論，如地部卷二載：“女直至于蒙古，是一大劫，中國之人無復孑遺矣”;又在《女直》一則云：“女直兵滿萬，則不可敵，今建酋是也，其眾以萬計不止矣，其所以未窺遼左者，西戎北韃為腹北之患，彼尚有內顧之憂也”，直言邊防北患為“蠻夷之族”，并提出“以夷制夷”的策略，觸犯了時忌;乾隆年間被列入《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

15.《博物典匯》二十卷。明黃道周纂，明崇禎八年（1635）刻本，原藏景陽宮。是書卷二十《四夷》載：“夷者，異類之總名。中國之外，復有四夷……奴酋，即金余孽也……國朝分為三種，曰建州，即奴酋祖也”等描寫女真、努爾哈赤之輕蔑語言比比皆是，為浙江巡撫三寶奏繳，乾隆四十四年（1779）九月初六日奏準禁毀。書中“酋奴”字旁有四庫館臣所貼粉色標線。

16.《震川先生文集》二十卷。明歸有光著，明萬歷二年（1574）歸道傳刻本。是書為作者個人文集，宗第道傳所刻。為兩江總督薩載奏繳，乾隆四十六年（1781）十一月初六日奏準禁毀。

17.《焦氏澹園集》四十九卷。明焦竑撰，明萬歷三十四年（1606）黃云蛟刻本。是書為名人別集，安徽巡撫閔鶚元奏繳，乾隆四十二年（1777）十月二十八日奏準禁毀。

18.《歇庵集》十六卷。明陶望齡著，明萬歷三十九年（1611）王應遴刻本。是書《遼陽大捷圣武頌序》中有“丑虜錯峙，種落龐雜”一句觸犯清諱，乾隆年間禁毀，《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四庫館準奏全毀書目》著錄。

19.《睡庵文集》二十五卷《詩集》十一卷。明湯賓尹著，明萬歷年刻本。是書為作者詩文集，乾隆年間禁毀，《四庫館準奏全毀書目》著錄。

20.《續(xù)刻楊復先生家藏文集》八卷。明楊起元著，明萬歷楊見晙刻本。是書又名《楊太史文集》，乾隆年間禁毀，《四庫館準奏全毀書目》著錄。

21.《白蘇齋類集》二十二卷。明袁宗道著，明萬歷年間刻本。是書卷八“擬遼東剿平東夷賜給總督薊遼都御史誥文”語涉違礙，卷九“方今狂虜跳梁”有四庫館臣所貼粉色標線。

22.《隱秀軒集》三十三卷。明鐘惺撰，明崇禎年間書林近圣居刻本。是書分為《詩集》十卷《文集》二十三卷，其中《官古愚先生傳》有“傳餉遼東問遼事”貼有四庫館臣粉色標線，對明萬歷四十七年（1619）明政府與后金薩爾滸戰(zhàn)役中陣亡的明軍將士表達深深同情，同時亦有辱罵“建虜猖獗”等言辭;乾隆四十三年（1778）六月二十九日為江西巡撫楊魁奏繳。

23.《虞德園先升集》二十五卷。明虞淳熙著，明天啟三年（1623）刻本。是書卷十七《擬虜酋俺答率西夷烏思藏鎖南堅恭等求貢方物群臣賀表》等篇內多有“夷”“虜”“酋”等違禁語;乾隆年間禁毀，《四庫館準奏全毀書目》著錄。

24.《鴻寶應本》十七卷。明倪元璐撰，明崇禎年間刻本。是書因“詩文中多指斥之字面”，為江蘇巡撫楊魁奏繳，乾隆四十三年六月二十九日奏準禁毀。

25.《寶日堂初集》三十二卷。明張鼐著，明崇禎二年（1629）刻本。是書二十五卷遼夷略中有“奴”“夷”“蠻夷”等字眼，且有“從來夷無定主，羊犬相噬……夷性狡而實利”等語觸怒清廷，乾隆年間被列入《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

26.《陳太史無夢園初集》三十四卷。明陳仁錫撰，明崇禎六年（1633）張一鳴刻本。是書《海》集一中稱少數(shù)民族為“夷”“虜”，集二中涉及邊防遼事，有“虜酋”等語，乾隆年間被列入《軍機處奏準全毀書目》。

27.《太乙山房文集》十五卷。明陳際泰、陳孝逸撰，明崇禎六年（1633）李琦刻本。是書中有涉及邊防和貶低努爾哈赤的多篇文章，如卷一《邊論》、卷十一《邊防議》《錢法議》、卷十三《邊防》《御奴》《酋奴》等，認為努爾哈赤為明王朝隱患，應全力鏟除，觸怒清廷，乾隆十五年（1750）五月十二日奏準禁毀。書中“建酋為患十載”處有四庫館臣所貼粉色標線。

28.《兩洲集》十卷。明吳時行著，明崇禎年間月華閣刻本。是書卷二《聞叛兵殘破東省》有“元戎”等字眼，卷七《東事策》有“自奴酋發(fā)難于東陲”等句，觸犯清廷;于乾隆年間被列入軍機處第五次奏進全毀書目。

29.《丹鉛總錄》二十七卷。明楊慎撰，梁佐編，明嘉靖三十三年（1554）上杭梁佐刻本。是書為作者考遍群書異同之筆記匯編，書中因卷二十四有“宋太祖論治水”一條，語多觸犯;為安徽巡撫奏繳，乾隆年間奏準禁毀。

30.《古今治平略》三十五卷。明朱建撰，明崇禎十三年（1640）刻本。是書序文中有“防凌夷”“夫夷狄之性，譬如禽獸”等語，被列入軍機處第十次奏進全毀書目。

乾隆朝纂修的《四庫全書》既是一項偉大的文化工程，保留了大量的文化典籍。但同時也是一場文化浩劫，“寓禁于征”的文化策略，禁毀了彌足珍貴的一批文化圖書。故宮博物院現(xiàn)藏有全毀圖書30種，特整理介紹，以饗讀者，以資學林借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