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行
扎伊爾山頂上的黃羊
勘探隊的大本營駐扎在克拉瑪依扎伊爾山南山口。早晨,我想上工地,卻突然找不到車了,我平時乘坐的那輛獵豹越野車上了另一條勘探測線,大本營車場只剩下一輛裝甲車模樣的新型越野車。那是汽車制造廠指派到勘探隊的試用車,還沒有正式訂購。廠家的兩個駕駛員,好像是進城去了,副隊長吳慶恩找來鑰匙,把車發(fā)動起來。
越野車在戈壁灘上走著走著,車輪嘎嘎作響,停下車一看,只見好幾個車胎上都纏滿了鐵絲,牧人用來隔離牧場的廢棄鐵絲。同車的車管組長張成平鉆到車身下,用雙手去解鐵絲,可根本使不上勁兒。他就返回車廂找鐵鉗,可鐵鉗鎖在了工具箱中,而工具箱鑰匙卻在廠家的駕駛員那兒。
大約一個小時后,駛來一輛皮卡車,我上前把車攔住,說明情況,想借用一把鐵鉗。那皮卡車是從塔城方向來的,要到前面一個工程點辦業(yè)務,司機說自己時間比較緊,辦完事還要回塔城。我當即承諾等我們解下鐵絲,就把鐵鉗給他送到工程點。
半小時后,我們用鐵鉗把各個車胎上的鐵絲全部清除掉了。越野車再次前行,三五公里后,突然發(fā)現(xiàn),右側的山頂上一只黃羊站在那兒。
黃羊,在體格、習性等方面,不同于人們常見的山羊、綿羊。山羊、?綿羊喜歡與人類在一起,直至成為人類的一盤菜,但黃羊不同,黃羊從不信任人類,它們一直與人類保持距離,一直努力生活在人類的視線之外。
而這只黃羊,正靜靜地站著,抬起的頭,微微向左轉。它所在的山體是波浪一樣連綿的,而它占據(jù)的那個山頭又是最高、最顯眼的。它站在那兒,像一塊飛來的石頭,又像一個雕塑。它的毛發(fā)金黃,并且,身邊的陽光連同整個山頂也是金黃的。我連連驚嘆,黃羊、陽光、山頂,共同組成的是一個夢幻般近在咫尺的金色世界。這黃羊,也是我自進入克拉瑪依地區(qū)以來遇到的唯一一只黃羊。
它,連同整個山頂,美得通透,美得令人嘆為觀止,令人想哭。
它,連同整個山頂,又是那樣孤獨,那樣安靜,孤獨安靜得令人想哭。
它,從哪兒來,又在那兒想什么呢?
這時,吳慶恩問我拍不拍黃羊。他這一問,我猶豫了一下。剛才越野車拋錨,已耽擱了兩個多小時,現(xiàn)在時間顯得特別緊,我們必須盡快趕到測線上去。另外,我答應了那個好心的皮卡車司機,一用完就把鐵鉗給他送過去,如果去晚了,他走了另一條戈壁路,我們就找不到他了。我想,既然答應人家了,就不能失信。我對吳慶恩說:“走吧,還要趕時間呢,等返回時再停車拍?!?/p>
我們交還了鐵鉗,又到測線上辦完事,等再回到偶遇黃羊的地方已是黃昏。我們停下車四處張望,卻已不見黃羊。
顯然,它已經(jīng)走了。它走的時候肯定很孤獨,它不僅把山頂上那片金色的陽光帶走了,也把我的夢帶走了。找不到它,我是多么失魂落魄,我感覺,整個扎伊爾山,整個克拉瑪依,也都失魂落魄。我感嘆,我與這只金色黃羊的緣分,怎么如此淺如此薄。
可是,我不甘心與金色黃羊就這樣失之交臂,我是真的不甘心啊。已走下駕駛室的吳慶恩說:“它肯定是走了?!笔前。隙ㄊ亲吡?。作為扎伊爾山之精靈,它曾把最美的自己、最美的世界展示給了我,我卻因為行色匆匆,沒來得及停下腳步多看它一眼。此時,吳慶恩已回到駕駛室,開始發(fā)動車。我下意識地又把照相機端了起來,向著金色黃羊曾經(jīng)站立的地方,按動快門,拍下了一個空空的山頂。
403大峽谷的神秘圖形
從柯坪縣城向東北方向百余公里,有數(shù)條大峽谷。其中一條無名無姓,是典型的無人區(qū)。因為有一條二十余公里長的名叫403的勘探測線與大峽谷基本平行,我們勘探隊就把無名大峽谷叫作403大峽谷。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403大峽谷最寬廣的地方有兩千米,最狹窄處不到一米,且兩邊山體的形態(tài)和色彩極不對稱,西邊是陰森恐怖的黑色山脈,東邊多是直上直下的赭紅色懸崖峭壁。
那懸崖峭壁,陡得漫不經(jīng)心,峭得多姿又險峻。我在403大峽谷里走著走著突然發(fā)現(xiàn),崖壁底部散布著大量一元硬幣大小的圓形風化石片。石片顏色豐富,有灰色,有黃白色,也有褐色。我撿起一片,感覺其硬度近似砂巖,不算高,輕輕一掰就斷成了兩片。再撿起一片,再一掰,又斷了。
俯拾即是的圓形風化石片,盡管硬度不高,其規(guī)格和形狀卻堪稱奇特,全是一樣的大小,一樣的厚度,一樣的渾圓。
更為神奇的是,崖壁上還印刻著碗口大小的圖形。圖形多是兩個相疊的白色圓環(huán)或圓面,偶爾也有三四個圓環(huán)圓面重疊在一起,極個別的有點兒像奧運五環(huán)。
最不可思議的是圖形的線條,無論粗細還是弧度,都像書畫大師用毛筆蘸著白色顏料精心所畫。
無人區(qū),包括這403大峽谷,盡管與人類文明相隔離,卻能不時帶給我驚喜、驚訝、驚嘆!
我一直認為,無人區(qū)的枯寂其實并不是真正的枯寂,它的荒涼也不是真正的荒涼,它只是沒有人類的足跡罷了。千萬年來,無人區(qū)擁有著太多太多不為俗世所知的神秘與奧妙,那所謂的枯寂與荒涼,其實是另類的“繁華”。
我向前又走了幾步,去看另一塊崖壁,上面的圖形也是如此。繼續(xù)向前,崖壁上的圖形還是這樣。正當我對著圖形發(fā)呆的時候,有個勘探工人走了過來,對我說:“就這圓環(huán)圖形啊,從這兒向前向后,大約三四公里,?多的是,全都一模一樣,我也覺得奇怪呢!”又有一個勘探工人湊上來說:“這地方就是有點兒邪乎,四周多是可怕的黑色山脈不說,還多了些這樣的奇怪圖形。這地方是柯坪無人區(qū)的腹地,要不是推土機推了一個月的路,勘探隊也進不來,至于古人,更不可能來過?!彼炎约旱墓っ泵遍軆鹤Я艘幌拢秩粲兴嫉卣f:“唯一的可能,就是外星人來這兒畫的!”
吃中午飯時,在臨時搭建的露天土灶前,大伙兒或蹲或站,又議起那些神秘圖形。我看了看,勘探隊的各路“神仙”差不多都在,有多年的勘探專家,有專門學地質(zhì)學的,有古生物專業(yè)的,也有木工,還有來自四川廣元和大涼山的幾個山民。大伙兒七嘴八舌,侃來侃去。
“這么多整齊劃一的圖形,根本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也不可能是我們?nèi)祟愃?。?/p>
“這圖形線條就像天之文字,會不會是天書啊。如果是天書,那我們凡俗人,是不可能讀懂的?!?/p>
“依我看,這就是自然形成的圖形??墒?,如此力透石背、入石三分,又讓我很納悶很不解?!?/p>
侃了半天,到最后,也沒能理出個頭緒。
都說天書難解,可是,憑著一名老勘探隊員的直覺,我有一個判斷:這些圖形也許不是單一的圖形,而是隱士一樣,隱居在403大峽谷的多維生命體;如果我們?nèi)祟愖銐蛎舾校銐蛴心托?,有朝一日,也許能夠認識并讀懂它們。
不過,我另有一個看法,“它們也許不是天書,而是時間之書。它們刻錄在崖壁上,或許不是要給人類看的,它們的讀者,也許是403大峽谷中放慢了速度,直至一次次停下腳步的時間”。
其實,不僅時間,整個403大峽谷的空也是一種慢,一種停下了亙古腳步的輕與虛。
勘探隊收工后,我從大峽谷撤退,再次回到另一個時空,回到人間。
在距離柯坪縣城西僅四十公里的克斯勒塔格勘探大本營,借助時斷時續(xù)的網(wǎng)絡信號,我把崖壁上的圖形符號照片發(fā)到了朋友圈。
一個愛好書法的朋友看了,當即留言:“能不能多拍幾張,那些圓形符號,那線條,太神奇了!”還有一位阿克蘇朋友打來了電話,說要去看看。阿克蘇距離柯坪不算遠,我就把具體方位告訴了他,同時也提醒他,圖形所在位置距大峽谷入口約一百二十公里,是三無地帶,無人類蹤跡,無通信信號,無道路。
當時,是零下二十度左右的寒冬,別說大峽谷內(nèi),即使峽谷外的戈壁灘上,也是不見人的。唯夏秋時節(jié),會有極少的驢友、探險者試圖進入大峽谷,可他們也只能局限于峽谷入口段十五公里以內(nèi)的區(qū)域。
朋友們的話,激發(fā)了我想重回403大峽谷的念頭。可是,由于勘探隊已收工,想憑一己之力再返回,已根本不可能。就算是探險經(jīng)驗最豐富的老勘探隊員,也無成功的可能。這是因為,施工期間的勘探隊,憑借著由交通、電臺通聯(lián)、后勤補給等組成的完備保障體系,才深入到了大峽谷的角角落落,而收工撤離的同時,為了保護地表形態(tài),已對測線上的臨時道路、土灶、坑洞等都作了恢復性的整理、填埋。
望著僅有的幾張圖形符號照片,我才發(fā)現(xiàn),有好多該拍的圖形都沒有拍下來。更為后悔的是,當時撿了好幾塊硬幣大小的圓形風化石,都收藏了好幾天了,可要撤出大峽谷的時候,我居然嫌它們不夠堅硬,隨手扔掉了。
現(xiàn)在想想,恍惚間,有“莊周夢蝶”之感:也許不是我把圓形風化石扔下,而是圓形風化石因為不愿離開大峽谷,就索性主動與我分手了。
這真是可嘆!我呢,都搞不清自己與403大峽谷神秘圖形的緣分,到底是深呢,還是淺。
戈壁灘上騎摩托車的人
那些天,我們的皮卡車一直在柯坪山下的戈壁灘上穿梭行駛。
俗世擁擠,俗世外的戈壁灘,卻是如此開闊。整整五天,我沒有遇到任何行人,也沒遇到牧人的駱駝或羊群。
直到第六天上午,我們的皮卡車由西向東行駛的時候,遠遠地看到一輛摩托車駛過來。近了,發(fā)現(xiàn)騎車人是一個中年男子,后座上的女子頭系寬大的圍巾,看上去應該是他的妻子。會車的時候,盡管皮卡車駕駛員小榮減緩速度,直至把車停了下來,可車輪碾起的長達十幾米的漫天沙塵卻撲向了摩托車上的兩個人。按說,這會讓摩托車上的人很惱怒。想不到,中年男子并不在意,臉上的表情平靜而專注,女子也只是輕輕低下了頭,仿佛根本沒有嗆人的沙塵。
摩托車突突著,加了速,沖出沙塵飛揚的包圍圈,向西繼續(xù)行駛。我忍不住替摩托車上的兩個人犯愁,路太遠了。我們剛從西邊過來,以皮卡車的七十公里時速計,我們已在戈壁灘上行駛了四個小時。這也就是說,這摩托車至少還要行駛二百八十公里才能走出戈壁灘。而戈壁灘外,是駱駝刺稀疏的荒漠牧場,依然少有人煙。
我想,在戈壁灘的盡頭,在荒漠牧場的某個角落,應該有他倆的家。那個家中,門上應該掛著花布門簾,窗臺上應該蹲著一只懶洋洋的花貓,院子一角還應該長著幾株月季花。
我回過頭,又遠遠地看了看。摩托車的聲音已聽不到,車上的人也看不清了,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越來越遠的點。
這乍看起來是一個中年男子帶著一名女子在行駛,其實不是這樣的。依我看,這是中年男子和女子以柯坪山下的戈壁灘為支撐平臺,馱著整個天空在行駛。這也不知是哪位命運之神,把那么大的蒼茫、遼闊以及天空,如此放心地交給了這騎摩托車的人。
那一刻,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戈壁灘上最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我們勘探隊來了,也不是勘探隊的人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藏,而是一輛尋常而又陌生的摩托車正在行駛,正在遠去。
在摩托車的后面或是前面,時間得以消解,古代、現(xiàn)代以及未來的界限也不存在了,留下的只有無始無終、無遮無掩的廣闊虛空。
這些年來,我的戈壁灘生命體驗是,在戈壁灘上偶遇的那些陌生人,都是與我有緣的親人。這話反過來說就是,如果不是與我有緣的親人,是不會到這戈壁灘上來的。所以,每當我在戈壁灘上與某個行者、某個牧人相遇,都會倍感親切,倍感生命能量的強化與擴大。以至于我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每當孤獨至極,就到戈壁灘上或沙漠邊緣散散步,走一走。
而這騎摩托車的人,不僅是與我有緣的親人,還很有可能是另一個我。他的遠方,就是我的遠方;他的貧窮,就是我的貧窮;他的富有,就是我的富有;他的家,就是我的家。
這樣想著,我再次回頭去看。那摩托車已經(jīng)看不到了,視線盡頭,只有一條隱約的戈壁地平線。
唉!我想知道,在這戈壁灘上,在這俗世的外面,這對夫妻模樣的人,還要行多遠的路,才能回到家。
大柴旦的兩個沙丘
勘探隊駐扎在青海西大柴旦的時候,隊部大院正南方有兩個沙丘。每天,我只要把辦公室的門打開,就能看到。若站在大院中,則能看到沙丘全貌。
兩個沙丘,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個顏色金黃,一個顏色淺褐,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并且,還會挪動,或向左,或靠右。
沙丘所在的地帶不是沙漠,也不是戈壁,而是夢幻般的大柴旦草原。我目測了一下,從隊部大院到沙丘的距離約有三公里?;蛟S是這兩個沙丘在草原上太特別、太顯眼了,以至于我有事沒事就盯著兩個沙丘看了又看。
看得久了,總覺得這兩個沙丘不是尋常沙丘,身上有一股很執(zhí)著很認真的勁兒,還有性別,一陰一陽,一雌一雄。
有一天,我向當?shù)氐囊粋€哈薩克族牧人打聽這兩個沙丘的來歷。牧人抬頭望著沙丘,很認真地掐著指頭數(shù)了又數(shù),突然間,他笑容綻開,十分肯定地說:“十七年了,不會錯的,那時我還在大柴旦行委駐地讀中學,好像是春天,當時接連刮了好幾天大風,等大風一停,就有了這兩個沙丘,也不知是從什么地方刮來的?!?/p>
“那時,大小也這樣?”
“不是的,那時要小得多,可這沙丘會生長,像羊羔子一樣,長了五六年,就長大了。奇怪的是,這幾年卻不再長了,個頭兒也似乎不再變。”
“我們勘探隊剛來時,它還在大院的正前方,這才兩個多月,已經(jīng)很明顯地向東挪了十幾米?!?/p>
“哦,你說得對,他倆是會走的,我忘了告訴你,他倆的位置原來是在公路的西邊,離這兒還有好幾公里呢。現(xiàn)在,不刮風還好,只要一刮風,他倆就挪動?!?/p>
牧人特別熱情,“我們家原來就在你們勘探隊所在的這個位置,前幾年,大柴旦行委建牧民定居點,我們就都搬到行委駐地最東邊的那個牧民定居點了?!?/p>
牧人還給我留了他的電話。牧人說的那個定居點,我曾去參觀過,清一色的二層小樓,很整齊,也很漂亮。
牧人走遠了。我想,這兩個沙丘也許貪戀與牧人們生活在一起,用不了多少年,說不定就會挪到定居點附近了。直覺告訴我,這兩個沙丘其實是戀人,是一對從很遠很遠的地方私奔而來的戀人。只是,我有點兒不明白,不知他倆為什么選中了這遠在青藏高原邊緣的大柴旦草原。
也許是無聊吧,接下來,我只要有了空閑,就坐在勘探隊隊部大院中,看兩個沙丘肩并著肩、手牽著手,看那難舍難分、不離不棄的樣子。
慢慢地,觀看沙丘似乎成了我最看重的事情,似乎比勘探隊能否探明地下構造找到超級礦藏更重要。而我的荒謬還有,我不僅僅是觀看,還越發(fā)喜歡上了兩個沙丘。
不能僅僅限于遠看,要近觀才好。帶著這個想法,一個下午,我、攝像記者虎子、勘探隊支部書記老楊,徒步一個多小時來到了兩個沙丘旁。到了近前,才發(fā)現(xiàn)兩個沙丘其實并不小,還蠻高大,近似兩座小山。太陽的側光下,沙丘坡上那幾何圖形一樣的條狀沙紋,猶如漢唐衣裳飄逸的裙帶,煞是好看。
我不時蹲下身,捧起一些沙,看沙粒從指間爽滑地流。那沙粒的大小尤其勻稱,也潔凈,沒有丁點兒雜質(zhì)。再就是,大個頭兒沙丘的沙粒比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沙粒要稍小一點兒,色彩特別像是陜北毛烏素沙漠沙粒的那種黃;而小個頭兒沙丘的沙粒,無論大小和色彩,都極似古爾班通古特沙漠的沙粒。
兩個沙丘的北面,還有一小片高不足兩米的細沙。我抓起一把細沙,又抓起一把細沙,那手感好極了,分外綿軟,仿佛抓起的是黃河邊上的細膩流沙。
難道,這里的沙丘,與千里外的黃河也有關聯(lián)?我想啊想,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就不再想了,干脆脫下鞋子,赤著腳往上攀登。
站在沙丘頂上,放眼四望,但見大柴旦草原無邊而又碧綠。有三五匹馬兒正在低頭吃草,有一群白色的羊,因為距離較遠,看上去宛若一片垂落的薄云。而兩個沙丘,就像草原上的兩個主人。
是的,草原上的兩個主人,我堅信,真實情況肯定是這樣的!他倆的挪來挪去,看上去很隨意,好像漫無目的,其實不是的,那是他倆要看守、放牧自己的馬兒和羊群。刮大風的時候,他倆不像別的沙丘那樣飛沙走石,而是靜靜地走,慢慢地挪,就是為了盡量不讓馬兒和羊群受到驚嚇。當然,如此謹慎而行,也是為了不弄傷腳下的青草與流水。
又過了半個月,我們勘探隊開始準備撤離。我想,這次撤離后,也不知何時才能再回大柴旦,再見到這兩個沙丘。畢竟,這兩個沙丘,不僅是一對癡情的戀人,不僅是大柴旦草原的主人,也是我的朋友!
就在撤離的最后一天,為了有個留念,我專門跑到兩個沙丘前,拍了張合影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