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后，無法面對“失敗”的自己

蔡怡寧

基本信息

小璇（化名），女，14歲，初三學生，主動預約前來。

主訴問題：進入初三后，自我感覺無法適應當下的學習環(huán)境，并有逐漸加重的趨勢；至第一次階段性測試后，由于考試成績不理想，便開始表現(xiàn)出情緒緊張和軀體不適等癥狀；此后一段時間，焦慮感明顯增強，至首次來咨詢室時，癥狀已持續(xù)數(shù)周。

初步測試結果：首次心理咨詢中，對小璇進行了焦慮自評量表（SAS）的測試，結果為標準分57分，支持目前輕度焦慮狀態(tài)的判斷。

初步診斷情況：小璇為輕度焦慮癥。

案例背景

小璇一家生活在上海市，父母事業(yè)有成，雙方都因忙于工作，很少和孩子溝通。小璇作為家中獨女，一直被寄予厚望，父母都希望孩子能考入重點高中。與母親相比，父親更看重孩子的學習成績，性格也比較強勢，因此母親基本上都聽父親的安排。

小璇在外地讀小學時，學習成績非常拔尖；初中跟隨父母來到上海，一開始因為地區(qū)教材的差異，英語學習有些跟不上，但她通過堅持不懈地努力學習，后期英語水平有所提升，綜合成績已能穩(wěn)定在班級第5名左右。

初二時，新增了一門物理學科，而小璇比較擅長文科，所以初二成績開始下滑。進入初三后，又新增了一門理科——化學，她發(fā)現(xiàn)班里一些原本綜合成績沒她好的學生，到了初三都竄了上來，讓她感到壓力很大，以至于第一次階段考試的排名跌出了前10，自認為已經(jīng)盡力的她焦慮情緒有所加重，并且出現(xiàn)軀體癥狀——頻繁去衛(wèi)生間，有時在課上或考試中也會去；而考試時由于心情焦慮不安，無法沉穩(wěn)應對，思緒紊亂，做題速度與以前相比有明顯下降。

成因分析與目標設置

1.癥狀成因分析

通過語言交流、資料搜集和案例分析，并結合心理測試，我認為小璇的問題是進入初三畢業(yè)班階段后，因不適應導致的焦慮狀態(tài)。引起小璇情緒焦慮的形成性因素主要有以下3個方面：

（1）家庭溝通因素

小璇父親過度“望女成鳳”，認為孩子只有進入名校才能立足社會，因此從小要求小璇力爭成績優(yōu)秀。而父母平時與小璇缺少有效溝通，更多關注的是學習成績，忽略了情感關愛和撫慰，導致小璇在學習方面感到“壓力山大”，焦慮情緒油然而生。

（2）個人調(diào)適因素

小璇存在多方面的認知偏差，包括對學習、考試、升學的認知曲解，對身體不適的忽視，以及自我認識的選擇性消極關注等，在個人調(diào)節(jié)和適應能力方面有所欠缺，這是其產(chǎn)生焦慮情緒的內(nèi)在因素。

（3）學業(yè)規(guī)劃因素

由于小璇既往的成績比較優(yōu)秀，如小學是“拔尖生”，初中的前兩年成績也不錯，因此在學業(yè)規(guī)劃方面目標較高，全家都將目標鎖定在“進市重點高中”。但進入初三后，小璇遭遇理科難題，考試成績排名也因此受到影響，產(chǎn)生自我懷疑與失落感，使她逐漸背負了一定的精神壓力。

2.咨詢目標設置

通過初步咨詢，在與小璇相互討論的基礎上，擬定了以下心理輔導目標設置。

近期目標：首先建立良好的咨訪關系；通過全面搜集、分析資料，結合心理測試，初步確定其問題。

中期目標：整合運用認知行為技術，緩解焦慮癥狀，削弱負面情緒和負性想法。

遠期目標：幫助其建立更為穩(wěn)固的認知體系，建立適切的自我意識，提升適應能力；增進家庭的支持。

干預計劃與完成情況

預期咨詢干預共8次，歷時8周，每周1次，有1周因考試沒來。

1.第一階段：搜集相關信息，建立關系，初步確定為焦慮狀態(tài)

第一周（初診）：一開始，小璇表現(xiàn)得較拘謹，稱這次考試沒考好，自己壓力大。后通過共情、傾聽、鼓勵和積極關注，與小璇建立了良好溝通關系，達成信任。進一步搜集資料，并進行了SAS量表測試，初步判定為情緒焦慮狀態(tài)。

在此階段的訪談中，我發(fā)現(xiàn)小璇對自己頻繁去衛(wèi)生間這一情況，有較為強烈的擔心、恐懼，于是我建議她先排除器質(zhì)性疾病，得到了小璇的同意。

第二周：上次咨詢結束后，小璇經(jīng)過泌尿系統(tǒng)檢查，排除了器質(zhì)性疾病的可能，更加明確了焦慮狀態(tài)的診斷。隨后，引導小璇認識情緒焦慮，并告訴她焦慮普遍存在，以及焦慮的積極意義?？隙诵¤跋肟己谩钡恼嬉饬x，但過度施加壓力會有負面影響。隨即，我們共同擬定目標：緩解焦慮，而非完全消除焦慮。

2.第二階段：認知干預、放松訓練

（1）運用認知干預技術，共同完成認知調(diào)整作業(yè)。

通過逐次訪談，我發(fā)現(xiàn)小璇的錯誤認知主要集中在以下兩個方面：

角色地位變化誘發(fā)的焦慮情緒。初三之前的成績都不錯，但隨著理科學科的加入，她優(yōu)等生位置不保。特別是初三第一次階段性測試，對她造成了較大的心理落差，由于缺乏心理準備，導致她自我評價失真，認為無法實現(xiàn)“考重點高中”的目標，因此產(chǎn)生焦慮煩躁的情緒。

外在學習因素的壓力調(diào)適不足。由于現(xiàn)有教材與原先地區(qū)教材存在差異，來上海以后小璇一直在奮起直追，通過努力才使排名躋身前列。自從初二開始學習物理，她文科優(yōu)勢減弱，心理壓力增大，加之在物理、化學課堂上不夠活躍，課后不敢提問，導致成績不佳，排名跌出優(yōu)等生行列，加劇了焦慮情緒。

在本階段具體干預的措施上，首先基于小璇的情況，共同制定了包括學習和情緒記錄的目標表格（表1、表2）；再通過運用認知干預技術，共同分析認知調(diào)整記錄表，識別在具體日期和情境下出現(xiàn)的負性想法，記錄相應情緒和程度，以及伴隨的行為。其次，同時運用挑戰(zhàn)、辯論、協(xié)同檢驗等技術，對負性想法進行質(zhì)疑，發(fā)現(xiàn)其中的曲解成分；再通過查找其中出現(xiàn)頻率較高的負性想法，提煉其主題內(nèi)容，進一步總結出小璇的功能失調(diào)性想法。接著，幫助小璇進入改正自發(fā)負面想法的階段，運用再歸因、增強客觀性與透視能力等技術，找到更加合理的認知進行替代，并再次記錄此時的情緒及伴隨的行為。最后，每次輔導結束前，布置認知作業(yè)，繼續(xù)尋找和糾正常見的認知偏差，每天完善記錄表，鞏固效果；在每次輔導時，把上一次布置的認知作業(yè)帶來討論，一步一步地循序漸進。

（2）學習呼吸、肌肉放松、想象放松等方法，進一步緩解焦慮。

小璇表示，近階段雖然尿頻等軀體不適有所好轉(zhuǎn)，但時常還是會出現(xiàn)心跳加速的癥狀。我先向她解釋這些癥狀是由于緊張、焦慮等不良情緒，導致出現(xiàn)呼吸加快，進而引起的軀體癥狀。

接著，我?guī)¤瘜W習行為放松的方法。先是呼吸、肌肉放松，選擇舒適的坐姿，閉上眼，結合舒緩的音樂，在我的引導下，調(diào)整為腹式呼吸，并放慢呼吸節(jié)奏，接著教授漸進性肌肉松弛法，熟練后兩種方法可同時運用。接著，結合想象放松，包括想象自己過去成功的經(jīng)歷、美好的風景等，再與前面掌握的呼吸、肌肉放松一起運用。

通過多次訓練，小璇能體驗到身心放松的感覺，并感到焦慮是可以控制的，進而增強了信心和安全感。

3.第三階段：聯(lián)合父母和教師力量，共同予以幫助

根據(jù)小璇的在校情況，建議班主任在其學習、生活中多關心，引導她積極參加各項活動，從中獲得成就感。同時，建議理科教師對小璇近階段的努力給予積極的鼓勵，表揚她肯提問、發(fā)言，肯定她每一次的小進步。

另外，邀請小璇的父母來校，全家參與，增強家庭支持的力量。小璇父親講述了自己的成長經(jīng)歷，如他是通過一次次的考試才得以逐漸改變命運，因此非常重視小璇的學習成績；而小璇媽媽則表達了對女兒壓力過大的擔憂。小璇則重點談了自己對于考入重點高中的看法，以及近期新的認識。父親在聽完女兒的述說后也表明了態(tài)度，表示女兒努力就好，不再強求結果。

以上，通過有效溝通，消除誤會，降低家庭給小璇帶來的壓力。

個案評估

1.效果評估

經(jīng)過干預治療和心理輔導，小璇學習了認知行為的調(diào)整方法，并能完成心理作業(yè)，運用認知行為技術糾正部分認知偏差，降低了焦慮水平，加強了親子溝通。

在期末考試后、寒假前的最后一次咨詢中，小璇感受到了成長。她表示：初三下學期需要完成的心理成長任務，包括對自我全面、穩(wěn)定、客觀的認識，進一步緩解焦慮情緒，以及學習生涯的思考、時間管理和親子關系等。

2.不足之處

時間有限，在咨詢的深度和廣度上還有待進一步的提升。遠期目標尚未達到，家庭干預未能很好地進行。小璇談到父親對她的影響很大，看到父親還會比較緊張。另外，父親因工作繁忙，時間不穩(wěn)定，令咨詢周期加長。

（編輯 王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