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VO”與“把OVV”格式的變換分析

段路遙

（天津大學外國語言與文學學院，天津 300350）

通過兩組“把OVV”格式句子的對比，陸儉明最早指出了“有些動詞重疊式能與賓語組合進入該格式，而有些動詞則不可以的原因在于動詞重疊式VV 的語義特征。但現(xiàn)在還沒有一套好方法能更好地概括一種句法格式里的關鍵詞語的語義特征?！盵1]本文以該問題為出發(fā)點，擬分析“VVO”格式變換為“把OVV”格式的制約因素，研究變換后格式義的變化。

一、“VVO”與“把OVV”格式中動詞的特點

本文通過分析《漢語動詞用法詞典》中的語料，總結概括出符合要求的動詞應具有可重復性?？芍貜托砸鉃閯幼魇强梢苑磸瓦M行的、不是發(fā)生一次就不能再進行了。

（1）組中的動詞“搗、洗、寫”表示的動作具有可重復性。郭銳將具有該特點的動詞稱作“后限結構”，他指出“該類動詞所代表的動作在完成時會發(fā)生某種性質(zhì)的變化，但在此之前，存在一個逐漸變化的過程。”[2]比如：“搗搗蒜”“洗洗被子”“寫寫作業(yè)”在分別實現(xiàn)最終質(zhì)變“把蒜搗碎”“把被子洗干凈”“完成作業(yè)”之前，“搗”“洗”“寫”這三個動作都要反復進行。所以，（1）組中“VVO”格式可以與“把OVV”格式變換。

（2）組中的動詞“殺、放、交”所表示的動作行為具有非重復性。郭銳將具有這類特點的動詞稱為“點結構”，他認為“點結構具有瞬時性和變化性，它們所引起的質(zhì)變是在一瞬間發(fā)生的，不包含一個續(xù)段的過程?！盵3]“把豬殺死”是瞬間完成的，但“殺殺豬”這一格式使得“殺豬”的動作具有了延續(xù)性，不符合客觀事實?！胺欧欧敗痹诜斆撾x施事的那一刻就完成了、“交交作業(yè)”這一動作在作業(yè)本送到收件人那一刻就完成了，都不具有重復性。所以，（2）組中的兩格式不能互相變換。

朱德熙認為“動詞重疊表示動作的量，我們可以從動作持續(xù)的時間長短與重復的次數(shù)來研究這一量的意義”。[4]從動作持續(xù)性這個角度我們可以得知，兩格式中的動詞所表示的動作是持續(xù)反復進行的。對此，李人鑒的觀點是：“動詞重疊表示不定量，無論動作是否已經(jīng)實現(xiàn)，它都可以表示持續(xù)或重復?！盵5]

綜上，能夠分別進入“VVO”與“把OVV”格式，并能使兩格式相互變換的動詞具有可重復性的特點。

二、“VVO”與“把OVV”格式變換中賓語的特點

作為兩格式中的共同成分，賓語的特點也會影響兩格式的變換。

1.受事性

結合“把”字句的“處置性”特點，被提前的賓語是動詞表示的動作行為的承受者，因此具有受事性。

（1）組中的賓語“茶”“菜”“衣服”分別是動詞“采”“種”“洗”作用的對象，都具有受事性，所以兩格式能互相變換。

（2）組中的賓語“風、太陽”本身就具有致使含義?！按荡碉L”的意思是“使風吹”；“太陽”是“曬”這一動作產(chǎn)生的前提；“水”是“澆”這個動作成立的前提，不具有受事性。概括來說，（2）組中的賓語是施事而不是動作的承受者，具有致使含義，所以兩格式不能互相變換。

張伯江提出“只要是出現(xiàn)在動詞后面的成分，無論是不是典型的受事性，都或多或少具有受事性特點”。[6]在分析《動詞用法詞典》大量語料的基礎上，徐艷平也認為“‘把’字句強烈排斥‘結果類’、‘原因類’的賓語”。[7]

2.有定性

“把”字句表示動詞對介詞賓語進行的一種處置，這個賓語應該是有定性的，這樣才能保證處置動作的進行。

對于賓語有定性這一語義特征，可以結合“把”字句焦點來進行解釋。焦點是一個句子所要表達的語義重心，狹義的焦點是指語境中的新信息，一般位于句末實詞中。按照信息傳遞遵循從已知到未知順序的原則，可以得知“把OVV”格式中的已知信息是“O”、未知信息是“V”，所以賓語是有定的。

（1）組中的賓語“樣兒、桌子、稿子”都是先于句中相應的動作出現(xiàn)的，因此兩格式之間可以相互變換。

（2）組中賓語存在的合理性依附于動作的發(fā)生，具有滯后性?！傲沐X”“深淺”“故事”都分別發(fā)生在動詞“換”“試”“編”之后，是動詞作用的結果，不是有定的，所以（2）組中的兩格式不能相互變換。

張伯江認為“‘把’字句賓語具有自立性，賓語所代表的事物是先于行為而存在的”。[8]石瑛也在她的相關研究中指出“‘把’字句的賓語是有定的，賓語或帶有一定的指示代詞、或是專有名詞、或是表示周邊性的事物?！盵9]

綜上，滿足“VVO”與“把OVV”格式相互變換的賓語具有“受事性、有定性”的語義特征。

三、“VVO”與“把OVV”變換前后格式義的變化

朱德熙認為“變換是指存在于兩種結構不同的句式之間的依存關系”。[10]

A1 你燙燙黃酒 —— a1 你把黃酒燙燙

A2 你刷刷輪胎 —— a2 你把輪胎刷刷

A3 你洗洗衣服 —— a3 你把衣服洗洗

A4 你改改稿子 —— a4 你把稿子改改

朱先生提出“在變換矩陣中，所有橫行的句子，其左右兩側(cè)具有相同的低層次語義關系，但在高層次語義關系方面存在差異?！盵11]

通過分析以上例句，并結合這一理論可以發(fā)現(xiàn)，“VVO”與“把OVV”格式變換前后，其低層次語義關系仍然是施事-受事，但高層次語義關系變換后發(fā)生了變化。“VVO”格式的焦點在于句末賓語上，其存在本身側(cè)重于陳述施事施加動作的客觀事物是什么，該格式具有支配義；而“把OVV”格式的焦點在句末動詞上，其存在本身更著重突出施事對受事施加了什么動作，該格式義是處置義。

以上，通過對“VVO”與“把OVV”格式的變換分析我們可以了解到，變換前后兩格式義的變化主要體現(xiàn)在高層次的語義關系上，具體表現(xiàn)為“支配義”向“處置義”的變換。

四、結語

本文從三個角度對 “VVO”與“把OVV”兩格式的變換進行了分析并得出以下結論：兩格式中的動詞具有可重復性、賓語具有受事性與有定性，兩格式變換后，其高層次格式義由“支配義”變成了“處置義”。

注釋：

①孟琮：《漢語動詞用法詞典》，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年版，第8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