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音進行在桑桐《夜景》中的體現

葉 田

（安徽師范大學 音樂學院，安徽 蕪湖 241199）

一、桑桐生平

（一）生平

桑桐，原名朱鏡清，1923 年，他出生于上海市松江縣。他是中國非常出名的音樂家、作曲家，青年時期，桑桐以十分優(yōu)異的成績考進了國立上海音樂?？茖W校，跟隨德國作曲家弗萊克爾學習作曲，這一時期的學習為他以后的作曲實踐做了鋪墊。之后他又跟隨奧地利作曲家施洛斯進行學習，他也聽過國內著名作曲家譚小麟先生的課。桑桐創(chuàng)作的小提琴曲《夜景》是國內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首自由無調性作品。1986 年1 月，他在上海音樂學院擔任院長一職，到了2 月他又擔任作曲系博士研究生導師一職，2011 年7 月因病去世。

桑桐生平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作品，除了創(chuàng)作以外，他還在音樂學院從事和聲教學。他的作品大多都具有民族音樂的風格，和聲上也主要采用民族手法。他吸收了西方的作曲技法，并將其與中國的民族元素相結合，例如他的《夜景》既有民族化的色彩，同時也使用了自由無調性作曲手法。桑桐對中國音樂的發(fā)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二、《夜景》介紹與分析

（一）介紹

小提琴曲《夜景》是國內第一首自由無調性音樂作品，也是桑桐先生的一次偉大嘗試。早在20 世紀20 年代，西方無調性音樂就已經發(fā)展到了一個很高的階段，但是在國內并沒有用自由無調性進行創(chuàng)作實踐的作品。直到1947 年，桑桐先生開始用自由無調性嘗試去創(chuàng)作他的小提琴曲《夜景》?！兑咕啊肥巧Ｍ?947 年春季創(chuàng)作的作品，是一首標題性音樂，為的是表現在夜晚的湖邊，非常幽靜，樹林里有夜鶯在鳴叫，有一個詩人獨自漫步在湖邊，有的時候傷心，有的時候激昂，塑造了夜深人靜夜鶯歌唱而詩人悲傷的一個情景。音樂性格屬于浪漫主義氣質。

（二）分析

該作品的曲式結構為三部曲式，包含三個主題，詩人主題（1-30 小節(jié)），夜鶯主題（31-42 小節(jié)），詩人和夜鶯主題（43-67 小節(jié)）。詩人主題的調中心的布局為D-降E，夜鶯主題整體以升C 為調中心，詩人和夜鶯主題經歷了D－降E-D 的發(fā)展，最后又回到詩人主題剛開始的D 上。從整體的調中心布局來看，具有三部性原則，整體的調中心為D，從詩人主題開始，然后發(fā)展到降E-升C-D，最終全曲結束在D 中心上。全曲從鋼琴聲部進入，詩人主題從第8 小節(jié)開始，小提琴通過三連音的弱力度進入，第8 小節(jié)用了一系列不協和的因素，C-B、降A-G、重降B-降A 形成了三組小二度音程，同時還發(fā)現，B-F 之間形成了三全音，為詩人主題的不協和奠定了基礎。夜鶯主題從第28 小節(jié)開始，由A-降A-G-F-E-D-C-降B，構成了一個下行級進音階，構造夜鶯鳴囀，營造一種悲傷的氛圍。詩人與夜鶯主題從第41 小節(jié)最后一個音開始，其材料來源于前面兩個主題，同時具有主題回歸的特性。

《夜景》作為一首自由無調性作品，多數學者因此都從音級集合的角度去著重分析該作品，探究集合3-5 在該作品中的運用以及如何控制整首作品。筆者將不再詳細介紹該作品3-5 的運用，將重點分析該作品的音級集合。

三、根音進行

（一）介紹

根音進行源自于欣德米特的半音調性體系。19 世紀末，傳統調式體系逐漸瓦解，許多作曲家開始探究一些新的作曲技法、如新維也納樂派的自由無調性與十二音序列技法、梅西安的有限移位調式、巴托克的軸心體系以及欣德米特的半音調性體系。桑桐曾聽過譚小麟的課，而譚小麟是欣德米特的學生，所以筆者嘗試用欣德米特的半音調性體系中的根音進行去分析《夜景》。

保羅·欣德米特（Paul Hindemith，1895-1963）是德國非常出名的作曲家。欣德米特堅持調性體系，他不贊同無調性音樂以及多調性音樂。但是，欣德米特的音樂是有中心音的，采用十二個半音進行作曲，雖然有中心音，但是他的作曲技法突破了傳統大小調體系，開創(chuàng)了一種獨特的作曲思維。欣德米特的半音調性體系保留了調中心，但是又不同于傳統的調性體系。

欣德米特半音調性體系的核心就是他的兩個音序。他根據泛音列的前六個音產生了他的音序一，并將他的音序一中各音與中心音的關系進行了等級排列。

欣德米特根據音序一和音序二得出了一套屬于他自己的理論體系，和弦觀念、和弦分類、兩聲部骨架與旋律的音高結構、和聲起伏、根音進行等。由于桑桐《夜景》是一首自由無調性的作品，而欣德米特是堅持調性原則的，強調音樂是有中心音的，所以筆者將只從欣德米特的根音進行去分析《夜景》，對于欣德米特半音調性體系中其他的創(chuàng)作手法不會涉及。

欣德米特根音的確定是以音序二為依據的，這些音程中按照音序二的音程價值找出其中的最佳音程，這個最佳音程的根音就是和弦的根音。傳統和聲理論中的和弦連接是根據調式功能為基礎的，欣德米特的和聲體系雖然與傳統的調性不一樣，但是他也是遵循一定原則的，不是將音隨意地湊到一塊。而欣德米特用根音之間形成的度數關系來確定和弦連接的價值。這種和弦連接價值的判斷方法來看音序二，比如根音之間的音程為五度關系時，那么和弦的價值就非常高，如果根音之間的音程為六度關系時，其價值就沒有五度關系價值高。根據音序二由左向右，越向右和弦的價值越低，根音關系為三全音時，和弦的價值最低，同時和弦最不協和。

（二）《夜景》中的根音進行

根據欣德米特半音調式體系中的根音進行，對《夜景》進行了分析。發(fā)現《夜景》中根音之間音程最多的是二度、三度，四度、五度也有涉及，偶爾還會出現三全音。這首作品是自由無調性，所以整首作品在音響方面給人的感覺是不協和的。欣德米特用根音之間形成的度數關系來確定和弦連接的價值。這種和弦連接價值的判斷方法來看音序二，比如根音之間的音程為五度關系時，那么和弦的價值就非常高，緊張度低，協和度高，如果根音之間的音程為六度關系時，其價值就沒有五度關系價值高，二度、三全音的價值低，緊張度高。二度的緊張度僅次于三全音，所以通過根音的進行補充全曲的緊張度，而部分小節(jié)的三全音同樣增加了樂曲的緊張度。除了二度音程的大量使用，三度、四度、五度音程使用得也較為頻繁，這三類音程不像二度、三全音會給音樂帶來緊張度。關于自由無調性音樂有很多的作曲家、理論家、學者都對此進行了概括和總結。但是自由無調性音樂是相對于調性音樂而言的，它起源于20 世紀初的歐洲音樂。桑桐的《夜景》屬于自由無調性音樂的范疇，但是其中也有調性因素的體現，在很多20 世紀的西方作曲家所創(chuàng)作的無調性音樂作品都會出現調性因素。《夜景》根音進行中三度、四度、五度音程的使用也體現了該作品的調性因素。

四、總結

桑桐《夜景》是國內第一首自由無調性的音樂，筆者對桑桐的生平進行了簡單介紹，對《夜景》的作曲技法進行了簡單分析。同時，就桑桐和欣德米特之間的聯系，用欣德米特半音調性體系中根音進行研究了《夜景》，發(fā)現該作品中的根音進行具有欣德米特音序二的特點。用欣德米特的半音調性體系去分析《夜景》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夜景》是一首自由無調性作品，而欣德米特是堅持調性音樂的，所以筆者只用欣德米特半音調性體系中的根音進行分析了這首作品。但是，這首作品中的根音之間的音程也出現了欣德米特音序二中沒有的音程，比如減二度等。

《夜景》是國內作曲家創(chuàng)作上的一個突破，在中國的音樂發(fā)展上具有重要意義。

注釋：

①《上海音樂學院老院長桑桐先生生平》，上海音樂學院學報，2011 年。

②桑桐，《〈夜景〉中無調性手法及其他》，上海音樂學院學報，1991 年第3 期。

③于潤洋，《西方音樂通史》，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2016 修訂版。

④于蘇賢，《論欣德米特的作曲理論體系》（上），中央音樂學院學報，1911 年第2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