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旭
1948年12月的一個清晨,中國北方的漢沽火車站。這一天與往日相比,感覺干冷干冷的,北風像刀子一樣刺得人臉生疼,土地都被凍得裂開了許多口子。昨夜槍炮聲響了一宿,天亮時傳來消息,解放軍已解放了蘆臺。蘆臺距漢沽只有10多里路。這時,站長室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炸響,在這寒冷靜謐的清晨特別刺耳。我一骨碌從長椅上爬起來揉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抓起了電話。
“是漢沽站任站長嗎?”電話那邊傳來天津鐵路分局華北段魯段長的聲音。魯段長是山東人,我的上級。他為人正直,頭腦清晰,工作有魄力且體恤下屬,正是由于他的伯樂識馬,我才在漢沽站當上了站長。
魯段長簡單地問了眼下的情況后,語氣堅定地說:“我命令你帶著全部站款,今天必須返回天津?!?/p>
“是,保證完成任務?!蔽掖舐暬卮?。魯段長的電話是有來由的。事后我得知,魯段長的這個電話是根據天津鐵路分局特派員石川的指示辦的。石川說:“現在兵荒馬亂,人財物一定要管理好,不能讓我們天津鐵路的資產在這個動蕩時期受到損失,這是鐵路局的命令?!笔ㄟ€從魯段長那里要了天津鐵路分局華北段人財物的清單。魯段長的做事風格就是執(zhí)行力非常強,只要上級有命令,他肯定不打折扣地去完成。從另一個方面說,魯段長是真的擔心華北段遭受經濟損失,他也承擔著巨大的責任。他常對下屬說,要看好自己的門,守好自己的物,管好自己的人。因此,石川、魯段長的想法可謂不謀而合……
我的困意被魯段長的電話一掃而光。確實,這幾天戰(zhàn)事吃緊,國民黨軍隊白天在站臺上盯著火車搶運軍火物資。晚上,解放軍給我們開會,講當前的政治形勢等。當地的一些地痞也趁火打劫,要接管裝卸車的腳行業(yè)務,說這是國民黨黨部的指示……所以,這段時間我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穩(wěn)定局面、維持運轉上了,連著幾天都沒坐下來好好吃過一頓飯,更沒睡過一宿好覺,整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我放下魯段長的電話,馬上喊來了財務小孫,讓他打開了隔壁財務室鎖著的大鐵門,從鑄鐵的保險柜里把現金和賬本統(tǒng)統(tǒng)裝進了一只綠色帆布大旅行包里,旅行包被撐得鼓鼓的,我掂掂得有二十來斤,我要親自將旅行包帶回天津。小孫是當地人,他吞吞吐吐地說出了不愿意隨我護送站款回天津的意思。是啊,這個日子口,誰也不愿離開家鄉(xiāng),我理解小孫。
“任站長,你帶著錢這么一走,我們可就開不出工資了,這半個多月可不能讓我們白干啊?!币粋€身材粗壯的員工擋在了財務室的門口。
“任站長,這兩天我家都揭不開鍋了,你這一走,我們一家老小吃什么啊?!遍T口有人呼應道。
“我們把錢分了吧。”門口一個員工建議?!皩?,把錢分了吧。”堵在財務室門口的許多人附和著。
“我體諒大家的難處,可上級有命令,我不能違抗。這樣吧,我向魯段長報告一下,爭取借給大家一些錢,把這半個多月的工資先補上。”我說。我知道這個時候不留下一些錢是出不了這個門的。眾目睽睽之下,我撥通了魯段長的電話。
經魯段長同意,我按每個人一個月工資的錢數借給了大家,并讓每個借錢的人都在“借款表”上簽了字。這時,一個士兵模樣的人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催我立即離開漢沽站,說漢沽鐵路大橋馬上要被炸掉了,橋斷了,我就不能回天津了。于是,我匆忙扛起裝滿站款和票據的旅行包出了財務室。這時,不遠處不斷傳來零零星星的槍炮聲。
“任站長!我陪你回天津吧?!本驮谖铱钢眯邪叩秸厩皬V場時,站務員小謝追了上來。小謝二十出頭,一米八幾的個頭,粗粗壯壯,典型的北方漢子,而且小謝心眼兒活絡,善于隨機應變。我猶豫了一下,想回絕小謝,擔心小謝是沖著錢來的。而現實是負重前行,對于已到不惑之年的我來說畢竟是一個力氣活兒,關鍵是世道這么亂,還不知路上會遇到什么風險,有人陪我一同返津更安全,我在左右權衡。這時,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對我說:“不要把同事都當成壞人?!庇谑?,我點點頭。小謝一把從我肩上接過了旅行包,我們踏上了回天津的路。
七十多里的路,我們只有靠雙腳步行。
天空陰沉沉的看不到太陽,很冷。我們徒步走過新落成的鐵路上行大橋,因為鐵道上堆了許多沙袋,建起了防御工事,我們只好離開鐵道又轉向大道。大道上空曠無垠,北風卷起陣陣塵土,一眼望去,滿目凄涼,見不到幾個人影。
“您是哪年進的鐵路?對了,您為嘛選擇鐵路這份差事?”小謝的問話打破了沉寂。我平時與小謝很少有深入的溝通,只是工作上的交往??磥斫裉祀y得有這樣聊天的機會。小謝的問話打開了我的思緒……
我兒時,洋行以及天津鐵路的許多部門都是外國人主事,會講英語很吃香,我經常在火車站看見中國人擔任的站長戴著金箍帽,穿著整齊漂亮的鐵路制服,很神氣地和外國人講英語。我父親為此很是羨慕,資助我學習英語,將來也要當站長,不受外國人欺辱,給咱中國人爭臉。1925年我22歲那年,經表叔介紹我來到津浦鐵路,通過車務總段長和段長的考試,錄取我為興濟車站檢票員,月薪銀幣20元,這是我第一次進入夢寐以求的鐵路系統(tǒng)。
不久直奉戰(zhàn)爭爆發(fā),戰(zhàn)火遍及東北及華北各地,興濟也成了戰(zhàn)場。戰(zhàn)事平息后,由于我工作努力,先被提拔為德州站學習站長,不久,我又升職為副站長,時年23歲。當時鐵路被軍閥所割據,鐵路收入是他們籌備軍餉打仗的主要財源,因此鐵路職工每月工資僅發(fā)半個月,后來每月只發(fā)二成。那時的鐵路機車已成為打內戰(zhàn)的工具,一般客貨運已處于癱瘓狀態(tài),撞車事故頻頻發(fā)生,由于我數次制止國民黨軍人強行開車及違法運轉,橫遭謾罵,若不是我逃脫得快,耳光和皮鞭早就落在我身上了。由于我忍受不了這些毫無價值的精神刺激和窘困的威脅,忍受不了他們這樣任意糟蹋和破壞鐵路的營運秩序,1927年冬天我憤怒辭職。
“沒了工作,您怎么養(yǎng)家糊口?”小謝問,他聽得很認真。
我賦閑居家,子女累人,生活的窘迫和嚴父的斥責,使我不得不重新尋找生活的出路。我曾在商業(yè)日報社當過推銷員,在馬朝利洋行馬場道汽車加油站當過售油員。1929年冬天,經唐山的表兄介紹,我在唐山鐵路一工廠技術員安先生家當家庭教師,后經安先生介紹,每晚到扶輪一技術學會學唱京劇,我對京劇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那年,日軍逼近山海關,人心惶惶,全國輿論憤然。當時,東北義勇軍鏖戰(zhàn)于白山黑水之間,日軍憑著優(yōu)越的軍事裝備,不斷西犯,大好河山相繼失守,我激于義憤,給《新唐山日報》投稿,署名撫松散人,聲討日寇,發(fā)表了《我們不能任人宰割》等文章,也是為了出一口氣,企盼喚醒民眾,保衛(wèi)國土,爭取自由,共赴國難。由于教學滿期,我回到了天津,也就不再投稿。1930年我經馬叔叔介紹,天津市河東區(qū)北寧鐵路一所學校聘請我為國語教員。一年后,學校關閉了,我又失業(yè)了。
看到小謝專注傾聽的樣子,我繼續(xù)講了下去……
為了能夠養(yǎng)家糊口,我曾乘火車背運過現洋,到萬國橋(今天的解放橋)附近賣過面粉。那年的臘月底,十分寒冷,家中沒錢過年,我只得在街頭賣春聯,有一個顧客要求我寫隸體對聯,當時天氣嚴寒,揮筆不久,手就凍僵,字也結冰,拉不開筆,我就用為取暖帶來的爐子烘烤對聯,不承想把對聯烤著了,只好重寫重烤,真是太難了。最后,我用賣春聯掙的錢,買了幾斤棒子面和幾棵白菜,總算勉強過了年……
“站長,我們歇歇吧。”小謝打斷了我的述說,看來他是走累了。
看天色尚早,我們就在村口一棵老槐樹下坐了下來,喝幾口自帶的水壺里的水,我將帶的燒餅給了小謝兩個,天氣太冷,燒餅硬硬的。
小謝一邊揉著壓痛的肩膀一邊說:“站長,您看這兵荒馬亂的,我們扛這么多錢還回天津干嗎啊,說不定一個炮彈飛過來我們全玩兒完了。我們干脆把錢分了吧。”小謝終于說出了憋在心里多時的話。我忽然感到小謝這次陪我回津就是為了分錢。
“不行,魯段長有命令?!蔽覉远ǖ卣f。
“嗨,您太死心眼兒,這天天打仗,魯段長現在還不知干嗎去了,您干脆就說遇上土匪了,錢都被搶了,沒事!”小謝說。我一愣,沒想到小謝早就想好了分錢的借口。我開始后悔同意小謝一起返津,事到如今怎么辦?我迅速地想著對策。
“我們趕路吧,天不早了?!蔽移鹕砼呐钠ü缮系耐琳f。我發(fā)現這個地方太僻靜了,怕出意外。
小謝不情愿地扛起了旅行包,我們繼續(xù)前行。路上,小謝再次提出分錢的想法。“這是公家的錢,我們私分犯罪!”我說著,瞟了一眼小謝,只見他的腳步慢了下來,右手慢慢地伸進了懷里。我一驚,難道他藏有兇器?他要對我下手?我心跳加快,故意放緩了腳步,保持小謝一直在我前面三四步遠的距離。
“嗨,命都不保了,還怕犯罪。這點兒錢對于國家算個屁,九牛一毛都到不了。分了錢,我回天津娶媳婦,您也回家過一個肥年。您上有老下有小,十幾張嘴等著吃飯呢。”小謝走著說著又把右手伸進了懷里。我快走幾步猛然追上他,發(fā)現他懷里有兩個黑黑的鐵東西。
“小謝,你懷里是嘛東西?!有好事別一人獨吞?!蔽夜室獍腴_玩笑地說。
“我、我,嗨,我出來時在站臺上撿了兩顆手榴彈?!?/p>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那手榴彈是木把鐵頭,有好幾斤重。我曾見過有人拿手榴彈當板磚將對方砸得腦漿迸裂,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論身高、體能、年齡我都不是小謝的對手。怎么辦?這時,我們路過一個村莊,村里的人大都外出逃難去了,殘墻斷壁,靜悄悄的滿目凄涼。
“站長,錢分了吧。”小謝再次提出,他的手又伸進了懷里。我環(huán)顧一下左右,根本看不見一個人影,如果此刻小謝對我下手,我可就完了。我心里又是一陣緊張。一路上隨行的小謝屢次要求瓜分這筆站款。
“好,到天津我就考慮。”我用了緩兵之計。
“嘛叫考慮?”他追問道。
“就是研究?!?/p>
“還研究個嘛?”他步步緊逼。
“就是到了天津就給你錢?!蔽彝祿Q了個概念。
小謝的手這才慢慢地從懷里抽了出來。
對于小謝分錢的要求,我只好托詞,不敢再嚴詞拒絕,因為他懷里有兩顆手榴彈,如果觸怒了他,怕遭毒手。
“站長,您看我這個人咋樣?”小謝突然發(fā)問。
“挺好的,為人忠誠,沒有壞心眼兒。”我用好話捧他。小謝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我話鋒一轉說道:“小謝,你聽說過蘆臺有一個人撿了一顆手榴彈,不知怎么鼓搗的把自己炸死的事嗎?”
小謝一臉茫然。
“那玩意兒太危險,還是扔了吧?!蹦莾深w手榴彈是我的心頭之患。
“如果遇上土匪怎么辦?”小謝說。言外之意這手榴彈是為了防身。
“真遇上土匪,手榴彈也沒有槍子兒跑得快?!蔽艺f。
小謝無語。
“弄不好萬一響了,我倆可都玩完了?!蔽艺f。
“我想帶回家留個念想?!毙≈x有些囁嚅。
“這玩意兒不好,這可是一個定時炸彈,說不定嘛時就響了?!蔽翌┝搜坌≈x,發(fā)現他的面部表情有些緊張,我接著說,“你快拿出來,保險蓋掉下來可就懸了,來,我看看?!蔽彝蝗簧焓钟彩菑男≈x的懷里使勁掏出那兩顆木柄都有些濕熱的手榴彈,用力扔向了不遠處的水溝里。隨著“咚咚”的聲響,撲啦啦驚起蘆葦地里的一片飛鳥,那兩顆手榴彈竟砸破了冰面沉入了水底,我心里的這塊大石頭才落了地。小謝左手正抓著扛在肩上的旅行包沒能反應過來,他沒想到我會突然出手搶手榴彈,他愣愣地望著水溝的方向,一時沒有緩過神來,因為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實在太突然,我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小謝心里十分懊惱,腳步明顯沉重了許多。我心里十分得意,感到步履輕松。我們都盡量沒有表現出來,彼此心照不宣。
去除了心頭之患,我的精神也放松了,話也就多了起來,小謝悶頭趕路,一言不發(fā)。為了緩解緊張而又沉悶的氣氛,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又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1935年經德州工務段李工程師的同意,我在該段當上了臨時謄寫兼打字員,相當于今天的文秘工作,月薪15元。為了補助家用,我還利用業(yè)余時間在家教授英語,一家生活也就基本安定下來。
盧溝橋事變爆發(fā),1938年2月,我和許多同事被生活所迫,不得已到天津鐵路北站列車段報名謀求工作,因為當時是日本人主事,總覺得臉上不光彩,所以我把別號朗齋作為自己的名字。被錄取后,常在天津與德州間的貨車上值勤。1939年我被提升為獨流站見習副站長,同年我又考升為副站長,此時的站長已是我們中國人。我先后在這個站工作了五年。
1945年9月,我在天津鐵路分局秘書室人事科當課員。美軍進駐天津南站,南站業(yè)務完全停頓,陷于混亂狀態(tài),人事科派我到南站代理站長職務。我根據鐵路局的指示解散了外國員工,100余名中國職工照常上班,后由于南站完全作為美軍軍隊專用,就將這些中國職工分批調往其他單位,南站僅留下四五個中國職工。
1947年2月,鐵路局下令,派我為天津南站站長。由于人員緊張,我除擔任站長職務外,還要到運輸段承擔運轉事故分析工作,統(tǒng)籌兼顧,我工作努力,為整頓南站站容做出了成績,得到鐵路局的表揚。11月改派我為漢沽站站長……
說到這,我瞟了眼低頭趕路的小謝,見他沒什么反應,我也就不說了。
我們走到茶淀時,遇見了國民黨軍隊的檢查,他們見我倆這身鐵路制服,看了我們的工作證并未留難,正好趕上一列折返天津的空兵車,我們就跳了上去,坐到新河站,又轉乘列車到張貴莊站,再轉搭空列車回到了天津,在晚上八時許我們終于趕到了天津鐵路分局的大樓前。小謝迫切地提出要用錢,就連語氣都變得很急切,只是他不再提分錢了。借助鐵路分局樓里的燈光,我讓小謝把旅行包放在路邊,看看左右無人,我打開旅行包,抽出了四百元紙幣遞給了他,這是他一個多月的工資,小謝無可奈何地在“借款表”上潦草地簽上了名字。
“我?guī)湍崖眯邪傅铰肪掷锩??”小謝望著我試探地問,我從他那游離的眼神和飄忽的語氣里感到他是言不由衷。“不用,你一路辛苦啦,早回家歇歇,我自己扛進去吧。”我說。
小謝不情愿地埋著頭悻悻地走了,因為他要分錢的目的沒達到。這時,鐵路分局大樓里許多窗口都黑了燈,門衛(wèi)室則燈火通明。我來到門衛(wèi)室說要到運輸段或財務科。門衛(wèi)室值班的兩個中年人回頭看了看墻上掛著的門鑰匙,告訴我運輸段和財務科的人都已下班,明天早上再來吧。旅行包存放在門衛(wèi)室?值班的人員不同意,說這不符合規(guī)定且值班室不安全,怎么辦?今晚暫放我家?不行,我住在城鄉(xiāng)接合部,比較偏僻且路途有些遠,不安全。對,魯段長就住在距鐵路分局大樓一里多遠的鬧市區(qū),路上比較安全。我探頭往外瞧了瞧,小謝早已沒了蹤影,只有幾個匆匆的趕路人,我扛起旅行包往魯段長家走去。旅行包在魯段長家存放了一夜。翌日早晨,我扛著旅行包先到了鐵路分局運輸段做了匯報,然后,又扛著旅行包到財務科收支所,把全部站款7123.70金圓券及各種賬本、票據移交給了他們,財務科收支所的劉恩科簽收,我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若干年后,鐵路的一位老同事興沖沖地來我家告訴我,新中國成立前夕,鐵路局特派員石川是一名共產黨黨員,他的秘密身份是中共中央華北局城工部干部,也就是說,我1948年底的護送站款是在完成我們黨的任務。不知為何,我的淚水突然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親愛的黨,我在新中國成立前就為您工作了,此時此刻,我激動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我連夜鄭重地給黨組織寫了入黨申請書,請求加入中國共產黨。
我在申請書的最后寫道:“敬愛的黨組織,我是從舊中國走過來的老鐵路,經歷過軍閥混戰(zhàn)、日寇侵華和國民黨的腐敗,我的親身經歷告訴我,共產黨是真正能夠挽救中國的黨,是我夢寐以求想要加入的黨,但由于種種歷史原因,我沒有資格和勇氣提出這個申請。昨日,欣聞我1948年底的護送站款就是在為我黨工作時,我百感交集,喜極而泣,夜不能寐,我斗膽向黨組織提出申請,請黨組織接受一個飽經滄桑的老鐵路人提出來的最誠摯的請求……”
后來,我將這次護送站款的故事講給了我的小外孫,希望他從中品味出一些人生的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