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進化故事

張沁檸

我們的手指甚至可以代替眼睛來感知世界，荷蘭古生物學家福爾邁伊可以證明這一點。他從3歲起就失明，作為以研究海洋貽貝及其生態(tài)系統(tǒng)而聞名的專家，他從未見過化石。但在野外，他能通過手指觸摸來感知貽貝及其所在巖石的復雜形態(tài)結(jié)構(gòu)，甚至能夠用手“看到”許多被其他科學家忽略的細節(jié)。那么，人手的這些功能是如何進化而來的呢？

手的特殊性

人的手之所以如此特別，不僅因為手很靈活，而且因為手具有非凡的感覺，它幾乎就像一個獨立的感覺器官。我們可以用手來感受微風和水的溫度。在黑暗中，我們能將鑰匙直接插進鎖眼，也可以感受不同物體的表面質(zhì)感。一些裁縫甚至不用看，只用手摸，就能分辨一塊皮子的真假。

將手張開，然后再合上;用你的手指玩耍，用拇指觸摸其余四指的指尖;轉(zhuǎn)動你的手腕，你應該能夠輕松地將其旋轉(zhuǎn)180度;將你的手握成拳頭，讓拇指位于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之上……對人來說，這些動作做起來輕而易舉，但所有猿類都無法做到。

在人類進化過程中，手的重要性可以說和直立行走同等重要。隨著人類的進化，能用兩只腳走路后，我們不再需要靠手移動身體。空閑下來的手可以用來做很多其他的事情，比如拿取食物、抱起孩子、舀水、收集材料蓋房子，或者用一只手拿著東西，用另一只手操縱這些東西以執(zhí)行特定的任務……

對于人類來說簡單的動作猿類都無法做到。

人的手非常靈巧。

我們的祖先對雙手的使用越熟練，他們的生存能力就越強，他們的后代的存活率就越高，因此，在自然選擇的過程中，更優(yōu)秀的手形結(jié)構(gòu)占了上風。我們的大腦和身體是同步進化的，在此過程中，手部的骨骼、肌腱、肌肉和神經(jīng)變得越來越協(xié)調(diào)，手部的觸覺越來越敏銳，大腦對手部運動的控制也越來越復雜，其結(jié)果是手逐漸進化成集建造、狩獵、輔助進食和交流等多種功能于一體的“綜合工具”。

追溯源頭

手的進化最早可追溯到7000萬年前靈長目動物的祖先——合弓動物。早期的合弓動物是生活在地面的小型動物，然后逐漸爬上樹冠生活，并以小型昆蟲、種子和果實為生。能夠抓握小東西無疑更具生存優(yōu)勢，合弓動物的爪子因此而進化。

長期以來，科學家們認為，早期的人屬動物一開始就擁有一雙與現(xiàn)代人類相似的手。20世紀60年代初，在非洲發(fā)現(xiàn)的一些化石可以證明這點。

合弓動物的爪子因要上樹抓握小型食物而進化。

1964年5月，科學家在坦桑尼亞奧杜威峽谷發(fā)現(xiàn)了最早制造工具的早期人類的遺骸，其中有許多手骨與現(xiàn)代人手骨很相似。科學家將許多碎片拼接成了一只手骨架，其最下方的指關(guān)節(jié)尤其粗壯，拇指也很突出。這只手的外形已經(jīng)很像現(xiàn)代人類的手——它的拇指比較長，因而可能相當靈活。當時，這個180萬年前早期人類的手骨引起了人們強烈的好奇心。這種早期人類的身高不超過122厘米，科學家稱他們?yōu)椤澳苋恕?。雖然同時期發(fā)現(xiàn)的能人牙齒化石構(gòu)造與早期南方古猿（猿類）的類似，但是能人手骨更接近現(xiàn)代人類手骨這點沒有爭議。

吃肉助力人類進化

簡單卻鋒利的石器

能人的手比南方古猿的手結(jié)構(gòu)更復雜，并且在奧杜威峽谷中發(fā)現(xiàn)的同時期卵石工具也能證明能人擁有靈活的雙手。在180萬年前，生活在奧杜威峽谷的能人一手握住石錘，敲擊另一只手按著的石塊，制造出鋒利的石器。這些峽谷居民的大腦只有現(xiàn)代人類的一半大，雖然他們的手沒有我們的靈巧，但能人的手已經(jīng)不再是類人猿的手。

在靈活的雙手和簡單卻鋒利的石器幫助下，能人在大草原上收獲腐肉的能力大大提升。在廣袤的草原上，許多吃草的大型哺乳動物經(jīng)常被大型貓科動物捕殺。這些獵手們吃飽離開后，獵物的殘骸上通常會剩下許多肉，在鬣狗或禿鷲趕來爭奪尸體之前，能人可以利用鋒利的石器迅速割下獵物尸體上剩下的肉。

20世紀90年代初，兩位美國考古學家在東非大草原上進行了一次實驗。他們試著用黑曜石（火山玻璃）制成的簡單石刃，從幾十具動物尸體（其中包括兩頭大象）上剮肉。令他們沒想到的是，一片不起眼的黑曜石刃竟然能輕易劃破大象堅硬的皮膚。實驗結(jié)果證明，這些動物堅韌的肌肉、厚實的肌腱和韌帶看似結(jié)實，但在石器面前通通“不堪一擊”。

開始吃肉是人類進化過程中的里程碑事件。在此之前，早期類人猿很可能主要以植物為食。開始吃肉后，蛋白質(zhì)和動物脂肪攝入量的增加必然會大大提高早期人類的營養(yǎng)水平，而且有助于他們的大腦發(fā)育，進而提升對手的操控。而在這一過程中，我們的手不僅用于進食、制作工具、投擲或戰(zhàn)斗，還用于交流。

從“抓取”到“打手勢”

有跡象表明，手的進化也影響語言的發(fā)展。對人類來說，手勢是表達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們既在說話之前出現(xiàn)，又伴隨著說話出現(xiàn)。手勢被用來強調(diào)所說的內(nèi)容并傳達情感，可以被用于表示拒絕、接受、威脅、求助和同情等。在聾啞者使用的手語中，手勢幾乎完全取代了語言。許多科學家認為。手勢和聲音在幾百萬年中共同發(fā)展，它們相互支持和補充，創(chuàng)造了越來越復雜的交流形式。孩子們在他們說出第一句話之前，就已經(jīng)用手勢來表示他們的想法。

手和語言息息相關(guān)，這一點也反映在我們的親緣物種——黑猩猩、倭黑猩猩、大猩猩和紅毛猩猩身上。雖然它們能做的手勢很有限，但它們也能用手勢來交流。2018年，英國科學家對這些動物分別進行實驗，記錄下它們做出的2000多次手勢，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33種具有特定含義的手勢，其中大部分都是簡單的命令，比如“把那個給我！”“靠近點！”“給我梳理一下毛發(fā)！”或“別這樣！”，所有這些手勢都是為了開始或停止一種特定的行為。

科學家發(fā)現(xiàn)，黑猩猩、大猩猩和紅毛猩猩不僅都會使用這些手勢中的大部分，甚至連使用方式也一樣。人類似乎也以類似的方式使用手勢，但我們?nèi)绾斡檬謩葸M行交流，更多取決于我們的社會環(huán)境和語言文化。

猩猩也會做手勢。

人類的手勢是表達意圖的重要組成部分。

用手“說話”

在最近的20年里，一些科學家在尋找語言起源的道路上不斷探索。他們通過各種實驗比較人類行為與猿類行為，并發(fā)現(xiàn)猿類打手勢時大多指的是當時對其有用的物體，而人類的手勢更具社會背景，所指的往往也是對他人有用或者與群體有關(guān)的東西。

由此可見，手勢傳達的意思從圍繞自身開始，但在人類進化過程中手勢又慢慢具有分享經(jīng)驗、意圖、利益和規(guī)則等功能?？茖W家認為，交流起源于用手指物。例如，早期類人猿可能會指著一只在動物尸體上空盤旋的禿鷲，或者一個埋有塊根（當時人類的主食之一，紅薯就是一種塊根）的地方，抑或一頭離群的小牛。

起初，指向性的手勢會幫助協(xié)調(diào)集體活動，如狩獵或照看孩子。后來，手勢演變得更復雜，例如以扇動手臂的動作表示一只鳥，或以抱著胳膊的動作表示一個嬰兒。科學家現(xiàn)在認為，聲音被加入到手勢語言中，用來增強和擴大手勢語言。這與先前的某種觀點一致，即手勢基本上是轉(zhuǎn)化為動作的思想或心理意象。

曾經(jīng)許多印第安部落的人說的都是不同的語言，但通過“手語”，一個部落可以看懂另一個部落的意圖，這些圖片是他們通過“手語”來表達的一些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