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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黑蘭24小時,未完待續(xù)

      2021-07-21 15:20:32張舒揚
      世界博覽 2021年11期
      關(guān)鍵詞:德黑蘭伊朗

      張舒揚

      德黑蘭,是一座熟悉的秘境。

      熟悉,緣于耳熟能詳。記憶中,“德黑蘭”這個名字和“約旦河西岸”一樣,小時候先從新聞中聽得耳熟,許久之后才知道它的分量。長大后,從事國際時政新聞分析的我,筆下更是離不開德黑蘭這3個字:中東火藥桶,一發(fā)不可牽。

      而秘境,則驚于眼見為實。德黑蘭,在一片黑色面紗之下,是否如你我臆想那般充滿仇恨的怒火和彌漫的硝煙?縱使閱世間無數(shù),初涉之心仍無法逃脫忐忑與敬畏的縈繞。

      伊朗,最危險的旅行目的地?

      去伊朗旅行?!乘坐伊朗馬漢航空公司的飛機?!2019年的8月,當(dāng)我把赴伊朗的計劃告訴朋友們時,收到的大多是這樣的問號和驚嘆號。

      這并非緣于朋友們的偏見,而是真真切切的擔(dān)憂。就在那個8月,波斯灣上空的緊張空氣已令整個世界神經(jīng)緊繃。在特朗普政府宣布單方面退出《伊核協(xié)議》1年后,伊朗總統(tǒng)魯哈尼宣布伊朗將于2019年7月7日起提高鈾濃縮豐度,突破了協(xié)議中3.67%的限制。在各國的新聞分析中,這一舉動被解讀為“伊朗離擁有核武器又近了一步”。而一直主張對伊朗極限施壓的特朗普則在推特中回應(yīng):“伊朗發(fā)出這些威脅時要小心,這些威脅可能會帶來前所未有的后果?!?/p>

      后果?戰(zhàn)爭嗎?B-52轟炸機和美國航母戰(zhàn)斗群已在波斯灣游弋多時,“箭在弦上”這個詞的使用頻率瞬間升高。我偏要選擇此時與伊朗進行第一次親密接觸嗎?一切皆在冥冥之中,一切又都是最好的安排。

      德黑蘭的地下站臺近110座,其中最核心的是1號線和2號線,分別貫通南北與東西,構(gòu)成一個巨大的“十”字,支撐起巨大的地下交通體系。

      德黑蘭機場宣傳畫。

      在街頭或是廣場上,總能發(fā)現(xiàn)各種雕塑。

      公園門前大道墻上的涂鴉。

      德黑蘭鮮花餐廳。

      那年夏天,我原計劃的行程是“北京—迪拜—北京”,訂購機票時,一條微信廣告突然映入眼簾:伊朗馬漢航空公司,開啟波斯千年探秘之旅。

      “波斯”“千年”,這些太合我胃口的詞匯讓我毫不猶豫地點擊“打開鏈接”。馬漢航空公司剛剛開通中國航線不久,正在大力推廣,招募會員。和其他境外航空公司相比,它的最大競爭優(yōu)勢就是“白菜價”的機票。當(dāng)我看到“北京—德黑蘭—迪拜—德黑蘭—北京”這一趟中轉(zhuǎn)往返路線的公務(wù)艙價格時,居然驚呆了!極度吸引人的價格,且在伊朗的首都中轉(zhuǎn),哪怕只是踏一踏伊朗土地的機會,全程黑色面紗空乘服務(wù)和波斯餐食的體驗,為何不呢?

      我知道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已經(jīng)開始在尋覓各種借口和機會:中國公民到伊朗是免簽的;改簽機票是免費的;最關(guān)鍵的是,馬漢航空公司提供德黑蘭1日游服務(wù)——機場接送專車和1晚德黑蘭酒店,只需很少的加價。要知道,在伊朗旅游必須通過旅行社才能訂到酒店,自己是不能單獨預(yù)訂的。

      于是,我偏要在此時距離風(fēng)暴的中心近一點,再近一點。我要在德黑蘭停留24小時!我知道,這是內(nèi)心的呼喚。

      訂票后的幾日,我的工作重心依然在關(guān)注美國和伊朗的劍拔弩張。一種事實也在用時間印證:去伊朗旅游,也許永遠(yuǎn)都像是在風(fēng)暴中心逆行,在戰(zhàn)場邊緣跳華爾茲,你卻會因那意外的和平而倍加珍惜目光所及的一切。

      初涉德黑蘭:頭巾的困擾

      客機公務(wù)艙因空蕩無人而顯得更加嶄新,伊朗的航空公司因為受美國制裁,機上沒有娛樂設(shè)施,因而座位前的屏幕成了擺設(shè)。菜單上杜絕一切酒精飲品,只有一種味道有些奇特的無酒精啤酒。即便是國際航線,這般對本國民眾和國際乘客的一視同仁,讓人隱隱感到一種不可名狀的約束力。

      9個小時后,飛機在德黑蘭凌晨4點的夜幕中幾乎令人無感地降落了。我心中泛起欣喜,卻被空姐的凝視瞬間打亂,她指指自己頭上的紗巾,我立即驚慌失措——出發(fā)前準(zhǔn)備好的紗巾放在行李箱里托運了!我儼然已成為整個航班上唯一一位腦袋上“光禿禿”的女士。

      就在我腦補著自己因不戴頭巾在伊朗海關(guān)被斥責(zé)的各種場景時,空姐把一塊密封袋裝好的素色紗巾遞到我手里,說:“一份禮物,旅行愉快!”

      虛驚一場,也感謝這份暖暖的善意。我展開這條灰綠漸變色的紗巾戴上,讓它沿著發(fā)際線邊緣垂下,紗巾尾端麥穗狀地搭在我一身黑衣上,感覺一股濃濃的異域風(fēng)情頓時纏繞在身。

      無論如何,走下舷梯雙腳踏到地面的那一刻,我這自詡為老江湖的旅行達(dá)人還是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心跳的重錘:這世界上,任何一種抵抗過戰(zhàn)火毀滅的古老文明都能瞬間穿透心靈,更何況,在這片土地上,戰(zhàn)爭似乎從未停歇過。文明與沖突的對抗,悲壯而堅毅地勝過任何文字記載的力量。這種撲面而來的歷史氣息,是如何用人工雕琢也比擬不了的。

      黎明前的德黑蘭浸透了夜的沉寂,通往海關(guān)的長廊中,走在我前面的是五六個身穿黑色長袍、頭戴黑色頭巾的伊朗女人,她們那富臃的體態(tài)將裙擺劃過的半徑無限擴大。于是,第一眼德黑蘭,便成了飄逸而沉重的黑袍緩緩融進夜幕中,松散地抖動著,你卻發(fā)現(xiàn)那黑色屏障絲毫透不過任何光線,這又是一種震撼。我下意識地裹緊了頭巾,無奈它總是在行進中滑脫,我趕緊手忙腳亂地放下手里滿攥著的手機、機票、護照這一堆,連紗巾帶頭發(fā)一起往上拽,被扯亂的頭發(fā)又跟著移到了眼前,甚至還沒機會整理,紗巾就再一次滑落雙肩。

      轉(zhuǎn)機的安檢口處,我被保安攔住,他指向旁邊一個通道,面無表情地嘟囔著一句波斯語。我抬頭望著眼前的這條路,清一色的男人,立刻意識到,他的意思是我應(yīng)該走旁邊那條女士通道。

      女士安檢通道是被單獨隔離出來的一個封閉空間。我原以為會在這里看到更多的色彩,因為之前在迪拜的理發(fā)店女士專區(qū)內(nèi),迪拜的女人們會把黑袍和面紗摘下來掛在門口,秀出五顏六色的時裝和精致的妝容。而在德黑蘭機場的女士安檢區(qū),除了黑色,恐怕只有傳送帶上的行李箱才能顯現(xiàn)出一點別的色彩。女人們既不脫下黑袍也沒有摘下面紗,只是脫掉鞋子。大多數(shù)伊朗女人都帶著兩三個孩子,同行者貌似是母親或是女性親戚。孩子們在安檢處躁動不安,女人們自然也大多手忙腳亂。我發(fā)現(xiàn)她們頭上的面紗也不時地滑落下來,只是她們拉上頭巾的手法比我嫻熟太多,絲毫不會弄亂頭發(fā)。看來,伊朗女人們也并沒有什么固定頭巾的絕招兒,只是習(xí)慣罷了。

      頭巾,成了在伊朗停留24小時最困擾我的因素。8月的天氣,頭巾裹著整個腦袋密不透風(fēng),從頭皮到脖子一起出汗??吹铰啡送断蛭业哪抗?,第一反應(yīng)就是先摸摸頭上紗巾是否還在,繼而才意識到,那只是當(dāng)?shù)厝擞押玫氖疽狻?/p>

      當(dāng)我終于有些無奈地向包車司機薩拉先生抱怨這頭巾的困擾時,他停下車,轉(zhuǎn)過頭對我說:“把它摘下來,沒關(guān)系的。”?我喜出望外,立刻把頭巾順到脖子后,搖下車窗大口呼氣。幾分鐘后,薩拉把車停到我行程的最后一站——霍梅尼墓前。望著眼前這氣勢恢宏的大清真寺,我又默默地戴上了頭巾,此前的些許叛逆竟然煙消云散般消失了。我想自己是被一種力量震懾住了,這般感覺不同于在相對自由的迪拜,不同于在輕松歡快的埃及,也不同于在浪漫大條的卡薩布蘭卡,因為,這是德黑蘭。

      我的24小時伊朗專車

      薩拉先生是我在德黑蘭遇到的第一個驚喜。他是伊朗馬漢航空公司的專職司機,負(fù)責(zé)我此次行程從機場到酒店的接送服務(wù)。他50多歲,瘦小精干,臉上有些滄桑,卻沒有經(jīng)歷磨難的哀愁痕跡。

      我們語言不通,他幾乎不會講英語,和我之間的交流都是靠手機的翻譯軟件。出發(fā)前,他在手機上迅速地打著字:“你好,我叫薩拉。歡迎來到德黑蘭。希望你能有一個愉快的旅程。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我很愿意為你服務(wù)。”

      我們的車行駛上了高速,一條筆直的雙向兩車道公路展現(xiàn)在眼前,艷陽高照之下,延伸的路徑非常清晰,像是平鋪幾百公里后在一座高山腳下消失了。我當(dāng)時還不知道我的酒店就在那山腳下。德黑蘭竟如此之大,這一條高架公路似一柄利劍縱貫城市南北。

      薩拉指著窗外,讓我自己去領(lǐng)略德黑蘭的一切。我的目光穿過車流,望著高架橋兩旁不斷往身后跑的廣告牌和建筑,形成慣性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在腦海里自動復(fù)刻著我早已熟知的眼前的一切。是的,這條路上的情景以及那些過了翻新年限卻依然沒有被重新包裝過的建筑物,在過去的幾年中時常在我眼前出現(xiàn):那是做有關(guān)伊朗局勢的電視節(jié)目時經(jīng)常用到的伊朗街頭空鏡,被我們在畫面右上角標(biāo)注著“德黑蘭”的字樣。如今,它竟從我記憶中的畫面變成了眼前的實景。這原本應(yīng)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親眼見到的德黑蘭的模樣,卻仿佛已相識相伴多年,一下把我擁入懷中。我一時忘記了所有劍拔弩張的傳聞,眼下只剩一片歲月靜好。

      薩拉的車在高架橋的盡頭開始盤山,我望見了坐落在山底平臺上的一座金色高樓,德黑蘭唯一的五星酒店——帕西婭阿扎迪酒店。我突然意識到,若按照德黑蘭這動輒幾十公里的路程和語言不通的障礙,在這里若沒有車會是一件效率很低的事情。于是我連忙在手機上寫道:“從現(xiàn)在到明天下午,我想包你的車24小時可以嗎?多少錢?”然后遞給薩拉。

      “50美元”,薩拉在一張便簽紙上寫下這個數(shù)字。我頓時瞪大眼睛,又和他反復(fù)確認(rèn)了好幾遍。就在幾個小時前,我剛剛把50美元作為從酒店到機場的單程費用付給了迪拜的出租車司機,而此時,這是在德黑蘭一整天包車的價碼。于是,我趕快點點頭。

      自由塔:?2500年的歷史,25歲的心跳

      當(dāng)我把行李放到房間再下來后,已經(jīng)成為我的24小時專車司機的薩拉脫下了西裝外套,摘下了領(lǐng)帶,他看見我,臉上的笑容比之前的職業(yè)化多了一些和藹。他遞給我手機看,上面寫著:“現(xiàn)在是我的業(yè)余時間,祝你24小時玩得愉快?!?p>

      自由塔是德黑蘭的地標(biāo),也是伊朗的象征。設(shè)計師從歷史悠久的波斯建筑中汲取靈感,即使是塔頂?shù)拇皯粢彩艿綒v史塔樓的影響。由于拱形結(jié)構(gòu)的復(fù)雜性和塔架結(jié)構(gòu)的曲線,幾乎每塊石材的形狀都是獨一無二的。

      那天下午,除了我點名要去的第一站,其余的地方都是薩拉提議帶我去的。日落時分,他駕車嫻熟地穿梭在德黑蘭擁擠的車道中,在一條主干道的小岔路上停了下來。我以為他臨時停車查看路線,不曾想他走下車為我打開車門,讓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

      阿扎迪自由塔!光想著探尋戰(zhàn)爭的硝煙味,竟忘了這個德黑蘭的地標(biāo)!更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伊朗的象征。

      阿扎迪自由塔建于1971年,為紀(jì)念居魯士大帝建造波斯帝國2500年而修建。而它的設(shè)計師侯賽因·阿瑪那特在當(dāng)年是一位剛剛從德黑蘭大學(xué)畢業(yè)的學(xué)生。末代帝王巴列維國王為了給德黑蘭打造一個有標(biāo)志性的建筑,舉辦了一場名為“為伊朗設(shè)計符號”的競賽,當(dāng)時25歲的侯賽因脫穎而出。它的結(jié)構(gòu)突顯著伊斯蘭建筑的拱券頂,用2500塊產(chǎn)自伊斯法罕的大理石建成跨空砌體,再利用塊料之間的側(cè)壓力建成跨空的承重結(jié)構(gòu),像撐起整片天空的伊斯蘭拋物線,象征著波斯帝國的2500年歲月。

      從我們的車旁到自由塔之間是一圈蜂擁的車輛,我四處尋找著地下通道的入口、過街天橋的臺階,或是架設(shè)著紅綠燈的人行橫道,都沒有。薩拉似乎明白我在尋找什么,他用手臂護著我,用身體攔截著一輛又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把我送到了馬路對面的自由塔廣場。

      這真是一種獨特的景區(qū)進入方式。然而,在德黑蘭橫沖直撞的“砰砰”心跳,在我仰視眼前這座被夕陽余暉披上金紗的伊斯蘭建筑時,竟慢慢地被平息。白色大理石本是圣潔的象征,此時卻浸透萬兩黃金般華貴。伊斯蘭拱券結(jié)構(gòu)鑲嵌過多少權(quán)力的無尚榮耀,此時也柔美得盡是歲月的沉淀。我仰面朝天,發(fā)現(xiàn)夜幕欲墜,顯現(xiàn)出歷史車輪碾軋過的斑斑痕跡。我腦海中開始營造一場自由塔下的光影秀:締造了橫跨亞非歐的波斯帝國的居魯士大帝,有著“萬王之王”稱號并讓波斯名揚世界的大流士大帝,為后世留下“伊斯法罕,天下之半”美譽的阿拔斯大帝,他們駕著戰(zhàn)車從自由塔中間的拱門飛馳而過,不可一世的波斯帝王們親手描繪著這張絢爛的歷史畫卷。然而,當(dāng)塵煙卷走一切光影,戰(zhàn)馬的嘶鳴變成車輛的轟鳴,自由塔在夜幕中沉寂下來,被夜晚的燈光照射出奶白色的身形。沒有大戲落幕后的悲壯,沒有沉重歷史包袱壓過的陳舊,反而爍動出輕盈光芒。設(shè)計師用這場千年轉(zhuǎn)換留給世人這般體驗:2500年的波斯歷史依舊驛動著25歲的心跳。

      人們在電影院外排隊買票。

      前美國駐伊朗大使館墻上的宣傳畫。

      前美國駐伊朗大使館內(nèi)設(shè)施和反美宣傳圖片。

      美國大使館舊址和屬于伊朗的倔強

      阿扎迪自由塔應(yīng)該是薩拉認(rèn)為的我在德黑蘭的第一站,一段旅程美好而有象征意義的開端。而實際上,我自己選擇的卻是前美國駐伊朗大使館。正因為40多年前在這里發(fā)生的那場震驚世界的伊朗人的咆哮,讓很多人至今認(rèn)定自由塔下依舊怒放著德黑蘭的倔強。

      1979年,自由塔的穹頂之下擠滿了揮舞著拳頭的伊朗民眾,自由塔身像人海中矗立的白色孤帆,高傲地引領(lǐng)著抗議人群。末代國王巴列維推行的“白色革命”失敗,原本依照美國模式發(fā)展的伊朗社會徹底走向了西方式民主的對立面。流亡海外的霍梅尼回國掌權(quán),推翻了巴列維王朝,建立了伊斯蘭政教合一的德黑蘭統(tǒng)治模式。巴列維逃亡美國。伊朗人走上街頭,聚集在自由塔下隔空向美國喊話,要求美國交還巴列維接受審判。風(fēng)暴愈演愈烈,美伊之間那根緊繃到發(fā)亮的弦線終于徹底斷裂了。伊朗學(xué)生沖進美國駐伊朗大使館,劫持了52名美國人質(zhì)。持續(xù)了444天的伊朗人質(zhì)危機以及隨之而來的那場驚心動魄的美軍失敗營救,就在如今已經(jīng)變成德黑蘭反美博物館的前美國駐伊朗大使館里上演了。

      使館原貌被完美地保存著,還有小院圍墻上那一系列著名的反美漫畫醒目地展示給世人。我站在圍墻邊,津津有味地欣賞著,一眼就看到那幅《自由女神與撒旦》的涂鴉,女神的花冠與手中的火炬依舊,只是女神的臉龐變成了骷髏模樣。在當(dāng)今如此紛繁復(fù)雜的國際社會中,伊朗人如此直白地表達(dá)著憎惡之意。

      圍墻上的涂鴉大多都已成為“名畫”,也在各大媒體中嶄露過頭角。還有一些拿易拉寶支起來的作品,看上去很新也很有趣,右下角還貼著二維碼。據(jù)說掃碼就能參加一項名為“打倒美國國際大賽”的賽事,由伊朗最高精神領(lǐng)袖哈梅內(nèi)伊親自做宣推。一等獎獎金高達(dá)2500歐元,這讓我想起一則網(wǎng)上的評論:反美,伊朗是認(rèn)真的。

      使館建筑內(nèi)部幾乎保留著原本的樣子——聽取情報的機密室,印制情報人員假護照的機器,還有慌亂中沒來得及銷毀的文件。這些“罪證”被毫無遮掩地擺放在原處,絲毫沒有文物般的待遇,仿佛是在等待前來參觀的人們投來懲罰的目光。

      在德黑蘭展示全球霸主真正的折戟沉沙,應(yīng)該是美國政府心頭永遠(yuǎn)的痛,博物館內(nèi)滿墻泛黃的報紙記錄著那段驚心動魄的失敗。我看不懂波斯語,但是對于報紙上那些歷史圖片卻再熟悉不過:6架C-130運輸機搭載著美軍特種兵繞過阿拉伯半島悄悄潛入伊朗境內(nèi),8架“海馬”直升機從在波斯灣游弋的“尼米茲”號航母上起飛,與C-130 完成空中加油,再將特戰(zhàn)隊員送至德黑蘭市郊,攻入大使館解救人質(zhì)——美軍營救人質(zhì)的“鷹爪行動”原本是那樣的天衣無縫,怎奈實施過程中卻像是中了魔咒般水土不服。

      1980年4月24日,伊朗“安息日”的前一天,時任美國總統(tǒng)卡特親自下達(dá)了開始行動的命令,參聯(lián)會主席瓊斯坐鎮(zhèn)五角大樓指揮行動。誰料,8架直升機剛從航母上起飛進入伊朗境內(nèi)就遭遇了沙塵暴,2架飛機當(dāng)場撂挑子,而這只是這場霉運的開始。6架直升機跌跌撞撞地抵達(dá)會合點,已是整整晚了1個小時。正當(dāng)從運輸機往直升機上搬運營救設(shè)備時,又一架直升機出了故障。僅剩下的5架“海馬”根本裝不下52名人質(zhì),只能選擇留下一部分人,這無疑將導(dǎo)致不堪設(shè)想的后果。五角大樓情急之下只得做出撤退的決定,卻不曾想到最慘痛的事情還在后面?;艁y中,1架在空中加油的直升機駕駛員錯誤操作,致使飛機將正在補給的C-130攔腰截斷,2架飛機當(dāng)場起火,8名美軍士兵葬身火海。

      倉皇撤離的美軍在伊朗高原丟下了“鷹爪行動”的絕密地圖、偵察照片、無線電通信頻率表,還有8名美軍士兵的尸體。這些被伊朗收集起來作為美國入侵的證據(jù),永久地留在美國大使館里?;哪袉拭拿儡姽禄暌沧?yōu)閹Т痰那G棘,深深扎進美伊關(guān)系的恩怨宿命里。

      4月25日,卡特發(fā)表聲明,宣布“鷹爪行動”失敗。伊朗人這才察覺,原來在“安息日”假期里,美軍竟在伊朗領(lǐng)土上演了這么一出驚心動魄的大戲。

      那一年,伊朗人在不戰(zhàn)而勝的喜悅中被拖進了兩伊戰(zhàn)爭的泥潭,巴列維國王也終于病死在美國,讓這場人質(zhì)危機沒了籌碼。伊朗政府在西方報復(fù)式的制裁中漸漸改變策略,向美國政府伸出橄欖枝。1981年1月20日,被困444天的美國人質(zhì)獲釋,離開伊朗。那一天,美國新總統(tǒng)里根走馬上任,卡特時代終結(jié)。

      在使館二樓的放映室里,一名伊朗志愿者在循環(huán)播放人質(zhì)危機的紀(jì)錄片,并不時地為參觀者講解。我走進屋找地方坐下,他看看我,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么。他拿起遙控器,暫停了放映,然后沖我抱歉地笑了笑。

      我湊上前,用英語問道:“伊朗會和美國打起來嗎?”

      “NO?!彼换卮鹆艘粋€詞,和我的司機薩拉的答案一樣。

      我走出博物館,長出了一口氣。那場人質(zhì)危機應(yīng)該是歷史上美伊之間最接近戰(zhàn)爭邊緣的時刻了,卻在冥冥之中被澆沒了炮口。這座博物館在2016年才對外開放。那一年,伊朗簽署了《伊核協(xié)議》。僅2年之后,時任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單方面撕毀了協(xié)議。而此時,美軍航母又開始在波斯灣游弋,世界媒體捕捉著各種風(fēng)吹草動、模擬美伊開戰(zhàn)的噱頭,當(dāng)然,我也是這支媒體大軍中的一員。但此刻,我很確定,擦槍走火所付出的代價,美國和伊朗都太清楚不過了。

      霍梅尼被伊朗人稱為“ 廣受支持、別具魅力的領(lǐng)袖”。

      在德黑蘭的這一站,我像了了心愿一般如釋重負(fù)。接下來,我該享受另一面的德黑蘭了。

      霍梅尼墓前,映襯著最真實的德黑蘭

      對德黑蘭的體驗,不是旅游景點的觀光體驗,而是對德黑蘭人在這座城市中生活狀態(tài)的感知。

      借著自由塔下的黃昏暮光,薩拉又拉著我來到一個開放的河畔公園。這里幾乎沒有游客,人們向我投來新奇的目光,帶著笑意,帶著好奇。我向每一位示意的路人回以微笑,面部肌肉幾乎定格在嘴角微揚的斜45度,一股暖意游蕩在心頭。

      一路上,我遇到過在我面前停下腳步、和藹端詳我的中年黑袍女人,一簇面帶青澀地想看我又裝作追跑打鬧的卷發(fā)少年,還有一位清瘦的德黑蘭少女,站在距離我10米之外,而我卻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眼神,久久不能忘懷。

      霍梅尼清真寺金碧輝煌,在德黑蘭大巴扎里面,是德黑蘭最繁忙的清真寺之一。

      每到禮拜時間,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們進入清真寺內(nèi),進行他們一天中神圣的儀式。

      她正和一群伙伴聚在一起閑聊,當(dāng)我遠(yuǎn)遠(yuǎn)走過時,偶然間瞥見人群中的她。因為其他人都在沖我微笑,而她卻在低頭凝視。我發(fā)現(xiàn)她目光的方向正在我腳下。我低頭看了看,地上并沒有什么,繼而突然意識到,吸引她的是我腳下那雙鞋。那是一雙新鞋,前一天在迪拜購物中心買到的,一雙新款的“喬丹”白色戰(zhàn)靴。我愛不釋手,決定穿著它來德黑蘭。夕陽余暉下,鞋幫上的金屬色開始閃耀。我的目光移至對面她那一邊。她下意識地挪動了腳步,雙手扯了扯齊膝的黑色長袍,長袍下露出一條灰棕色布料褲子,下面是一雙膠底黑色尼龍鞋。我抬頭看她的臉,她也在望著我。她有著一張清瘦的臉龐,甚至無法充盈黑色面紗的包裹,臉上的微笑讓她的眼神充滿溫柔。

      她讓我想起了《我在伊朗長大》那本書的作者莎塔碧,出生在末代國王巴列維時期一個中產(chǎn)家庭的伊朗女孩,經(jīng)歷了伊斯蘭革命,從穿著洋裝到披上黑色面紗,她用黑白漫畫的方式講述著這個國家發(fā)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中有這樣一個情節(jié):莎塔碧的媽媽從土耳其為她偷偷帶回一雙耐克鞋,1983年的新款。她歡喜至極,立刻穿上去上學(xué)。誰料在大街上就被革命督察女子分隊的隊員攔住,指著她的鞋說“這是朋克”。

      在巴列維時代,極力推行的工業(yè)化和世俗化讓西裝洋裙遍布德黑蘭大街小巷,因而這里被稱為“中東小巴黎”。而霍梅尼為什么要讓伊朗回歸政教合一?難道伊斯蘭與現(xiàn)代化真的不相容嗎?這樣的蓋棺定論,在我走到霍梅尼墓后被永久地壓在清真寺殿內(nèi)那塊巨型波斯地毯之下。

      德黑蘭的夜, 人來人往,充滿生活氣息。

      德黑蘭集中了伊朗全國1/6的人口,有600多萬輛機動車, 傍晚時分的交通十分擁擠。

      霍梅尼墓即霍梅尼清真寺,這是我在德黑蘭的最后一站。車子停到清真寺前,我被眼前這座金碧輝煌的建筑震懾住了,在進門前我再次仰視清真寺的4座塔尖,它們高91米,代表霍梅尼91歲去世。我在女士安檢入口被叫住,一位黑袍女人從門口簡易的辦公桌內(nèi)拿出一塊厚厚的布,在我面前抖開。我認(rèn)為那是一張碎花床單,誰想她把床單一甩披在我頭上,連同我的頭巾一起裹住,再在我身上纏繞幾層,然后示意我進門。就這樣,我百思不得其解地赤腳走進霍梅尼清真寺。

      與其說這里是霍梅尼墓,不如說這里更像是德黑蘭人靜心閑坐發(fā)呆的地方。偌大的寺內(nèi),人們?nèi)齼蓛上囟?,有人禮拜、有人聊天、有人品茶,還有更多的人只是坐著發(fā)呆。寺內(nèi)沒有任何有棱角的桌椅擺設(shè),孩子們光著腳丫在地毯上爬行、嬉戲、睡覺,大人們盤腿坐在一旁,微笑地看著。還有一些無家可歸的人也在這里裹著毯子沉睡。

      霍梅尼的靈柩就在殿堂正中央,用一個綠色四方玻璃罩罩著,四面加固細(xì)密的鐵欄。靈柩四周跪著很多嘴里小聲叨念著的虔誠者。我湊近靈柩,想要感知他們的心境,雖聽不懂,但感覺他們像是在向家里的長輩訴說,時而落淚,時而笑逐顏開,時而緊閉雙目,時而又瞪大眼睛向靈柩里張望。

      我抬眼看看四周,一張張霍梅尼的像高高懸掛,有幾張在機場里就見過,當(dāng)時那些宣傳畫下有波斯語和英文的標(biāo)語:沒有霍梅尼的名字,這場革命在世界任何地方都是不被承認(rèn)的。旅途愉快。

      政治、宗教、改革,在這些大名詞下,每一個人都顯得那樣渺小。而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寸土地上,卻又是一個個鮮活靈魂在真實演繹著人生百態(tài),構(gòu)建出如此紛繁不同卻又令人動容的社會。

      《我在伊朗長大》的作者莎塔碧在前言里寫道:人們談起伊朗這個偉大的文明古國,總是將她與原教旨主義、狂熱和恐怖主義聯(lián)系在一起。作為一個在伊朗長大的伊朗人,我深知這個形象遠(yuǎn)非真實。

      難忘的德黑蘭之夜

      在德黑蘭唯一的那個夜晚,我實在舍不得睡。雖然時差原因令我已經(jīng)困到頭腦發(fā)脹,但還是咬著牙在時針指向午夜12點時登上了酒店頂樓的露臺。在此之前,服務(wù)生告知,露臺座位全部滿員。

      德黑蘭位于伊朗的厄爾布爾士山脈南麓,這座山就像是德黑蘭的北界碑,自山脈往南一馬平川。酒店坐落在山脈的起坡處,一側(cè)房間窗外是近在咫尺的山壁,一側(cè)房間則能看到令人驚艷的德黑蘭遠(yuǎn)景。而我的房間被分配在了前者,所以,我必須撐著自己困頓的神經(jīng)去露臺一睹璀璨的德黑蘭之夜。

      我換了一條大紅色頭巾,想用折射出來的紅色光影遮擋住自己深深的黑眼圈。踏出通往露臺的玻璃門,我驚呆了??催^世界各地夜景風(fēng)情,登高望遠(yuǎn)過很多城市的白天與黑夜,我只能說,德黑蘭是那樣的與眾不同。據(jù)說,這里是飛機在波斯灣上空看到的最閃亮的地方。

      服務(wù)員遞上飲品單,只有土耳其咖啡和紅茶兩種選項??磥?,此番美景,不能期待醉意朦朧,唯有清醒與共了??Х葋砹耍馐綕饪s的那種小口杯,我端起來大喝一口準(zhǔn)備提提神。從未有過的體驗令我瞬間清醒了,我傾斜著搖晃杯子,發(fā)現(xiàn)杯體2/3都是咖啡渣。我想起曾在土耳其領(lǐng)教過土著咖啡的苦澀,而這一杯,就連僅剩的1/3的咖啡湯水都苦到實在無法下咽。

      那一夜,我坐在德黑蘭唯一的五星級酒店頂樓露臺,眼前是一望無際的絢爛,時不時地假裝抿一口咖啡。也許是太困了,我竟醉得輕飄起來。我想不停地用手機拍照,又怕鏡頭記錄耽誤了眼見為實的珍貴。放下手機,又恐清醒之后再也記不清德黑蘭的夜色。糾結(jié)之間,手指滑動觸碰了鏡頭反轉(zhuǎn),我在手機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那艷紅色的頭巾乖乖地伏在頭上,竟一晚沒動窩。無論記得與否,我知道,24小時德黑蘭,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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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周刊(2016年1期)2016-01-09 14:44:56
      過于逼真
      投 緣
      自產(chǎn)自銷——原載“伊朗漫畫網(wǎng)” ▲
      嚴(yán)防死守
      魔 笛
      掉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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