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軍區(qū)農民參軍動員機制研究

趙淼

中國共產黨在領導中國革命的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動員和組織農民的經驗。革命戰(zhàn)爭時期，中國共產黨最大限度動員農民參軍，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參軍動員機制。本文圍繞1946年太行軍區(qū)襄垣縣兩次參軍運動，運用實事求是的研究方法，通過對兩次參軍運動的社會背景、政權建設、土地改革、擁軍優(yōu)屬工作、參軍動員工作過程、時事宣傳教育及動員結果、當今啟示進行深入分析，探討參軍動員機制。

一、大參軍運動的背景

據襄垣縣委統(tǒng)計，剛解放時，全縣人口13萬左右。襄垣縣在太行軍區(qū)的地位有典型的代表性，它既有老區(qū)，又有新區(qū)，新舊各半，襄垣縣參軍動員機制在太行軍區(qū)有一定的普遍性。1945年10月，為了應對閻錫山頑軍的進攻，太行軍區(qū)制訂征兵計劃。1946年1月，中共襄垣縣政府發(fā)起大參軍運動。隨著解放戰(zhàn)爭爆發(fā)，1946年10月，襄垣開始了第二次參軍運動。

（一）參軍運動面臨的困難

襄垣縣的參軍動員困難主要源自三個方面。首先是生產方面的困難。日軍侵占襄垣縣的7年中，共殺害抗日干部、群眾8 604人，搶燒糧食17822.2噸，燒毀房屋14 018間，畜力損失9 728頭，各種農具損失共計485 111件，搶掠金銀財物價值達68.3億元。1936年，襄垣縣耕地約46 180.23萬平方米，1945年時，全縣荒蕪耕地約1/7。其次是民眾的社會心態(tài)，這也是征兵工作面臨的最大困難?？箲?zhàn)結束后，民心思定，不愿參軍?！懊癖妼φ纹毡榫哂羞h離與冷漠的感覺，認為政治僅是當權者、當官者的事情，與自己無關。”此外，襄垣縣民間存在大量的反動會道門組織，趁抗戰(zhàn)期間民眾信仰迷茫之機大肆發(fā)展，其中規(guī)模最大的是有反動性質的長毛道，人數約有5 000人。他們不僅榨取道徒財產，而且造謠、破壞襄垣縣民主政府與民眾的關系。最后是新解放區(qū)問題。襄垣縣解放后，新解放區(qū)的面積和人口都超過老解放區(qū)，沒有進行過減租減息工作，基層組織不健全，新任命的基層干部組織、宣傳和發(fā)動工作經驗不足。

（二）政權建設、土地改革的開展

襄垣征兵工作的開展有一定的有利條件。抗戰(zhàn)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政府在根據地打下了良好的工作基礎，培養(yǎng)了一批有基層工作經驗的干部人才。1945年襄垣縣解放后，日偽政權被徹底摧毀，村選運動在新解放區(qū)全面展開，民主新政權在全縣全面建立。新解放區(qū)的區(qū)村政權比較完善，每個村都有黨支部、農救會、婦救會等組織，并設有倉庫主任、政教主任、生產組長等職務。村選運動激發(fā)了農民的民主意識和政治參與意識，拉近了新政權與農民的心理距離，加強了黨對基層政權的領導，為參軍動員奠定了心理和政治動員基礎。

1946年2月，襄垣縣委召開各區(qū)干部會議，發(fā)動群眾，進行反漢奸、斗惡霸、打封建、清理舊債、土地改革運動。同年2月12日，襄垣縣在縣委和農會的主持下召開了為期3天的全縣規(guī)模的貧佃農座談會，會議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發(fā)動農民為新解放區(qū)的土地改革做準備。土改運動的開展正好在第一次征兵運動后、第二次征兵運動前，對廣大農民產生的經濟激勵影響明顯，對參軍動員工作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抗戰(zhàn)時期，抗日政府在根據地實行擁軍優(yōu)屬政策。1938年，抗日根據地對抗日軍烈屬執(zhí)行代耕救濟。1945年統(tǒng)計，襄垣縣有軍烈屬9 842戶，享受代耕的軍烈屬4 500戶，代耕土地多達2 666.68萬平方米。1942年，襄垣抗日民主政府開始接受安置復員退伍軍人，至1946年8月接受安置復轉軍人1 390名，政府撥補助糧7萬公斤，安置其回鄉(xiāng)生產。擁軍優(yōu)屬政策的開展，為抗屬的生存狀況提供有力保證，使中國共產黨及其軍隊與太行軍區(qū)人民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結下深厚魚水情誼。

二、參軍動員工作開展情況

（一）1946年1月參軍動員工作開展情況

1946年1月，征兵區(qū)域主要在襄垣的新解放區(qū)。在征兵過程中，各區(qū)普遍召開征兵動員大會。為了鼓勵參軍，各地先后樹立了一批典型模范，“用先進的個人帶動落后的個人，先進的家庭帶動落后的家庭，先進的村莊帶動落后的村莊”。黨員干部帶頭參軍，然后通過他們的親友關系來動員各個家庭中的青年踴躍參軍。在干部、積極分子的帶動下，一些貧下中農報名參軍。同時，一些在抗戰(zhàn)中受共產黨影響的人也發(fā)揮積極影響，如大平村地下軍英雄孫宗本送子參軍、下峪村婦聯(lián)主席送丈夫參軍等。但是，為了完成征兵任務，許多地區(qū)采取了諸多不符合政策的措施，只注意完成招兵數量，不注重質量。從征兵動員大會開始，襄垣縣在半個月內招到548個新戰(zhàn)士。在打回不適合當兵的人后，僅剩下381人，淘汰率達30%。新戰(zhàn)士中黨員有18人，比例約占5%，是新兵中的骨干。從征兵最終結果來看，這次征兵未能完成太行軍區(qū)的征兵要求。

土改運動中，貧雇農被發(fā)動起來，他們長期壓抑的發(fā)家致富的愿望被激發(fā)出來。由于長期戰(zhàn)亂，人民普遍厭戰(zhàn)，土改運動中，農民得到好處，他們更愿意留在家里從事生產，而不是當兵。此外，農民對地主的報復懷有恐懼心理，他們選擇“搭便車”，即希望別人參軍，而自己留在家中經營土地。

（二）1946年10月參軍動員工作開展情況

1946年10月，由于解放戰(zhàn)爭爆發(fā)，又一次規(guī)模空前的征兵在襄垣全縣范圍內展開。此次征兵任務為520人，時間緊、任務重。此次征兵開展過程與年初征兵大致相似，不同的是此次征兵重視時事宣傳教育工作。在動員大會中，征兵干部進行時事宣傳，打破一些干部和群眾盲目的和平樂觀思想;發(fā)動農民進行反省，激起農民對反動派的仇恨，使大家認識到只有壯大自己的力量，才能打垮反動派，捍衛(wèi)好生活。經過動員和時事宣傳，農民的心態(tài)發(fā)生變化。除了召開群眾大會外，征兵干部還通過民校等教育機構進行宣傳。民校不僅有力地幫助群眾學習文化知識，而且是對農民進行政治教育、時事宣傳和政策宣傳的重要場所，為參軍動員的勝利奠定了群眾基礎。10月征兵工作動員起來的典型人物明顯比年初征兵要多，整個襄垣一時間涌現出父送子、母送子、妻送夫、兄送弟、弟送兄等感人事跡，征兵數量達到2 173人，遠遠超過了原任務520人的目標。經過層層淘汰，最后實際編入部隊的有1125人，超過原計劃任務一倍多。同1月征兵相同，黨員依然發(fā)揮了先鋒模范帶頭作用。經過軍事訓練，他們于1947年3月10日奔赴戰(zhàn)場。

三、參軍動員工作經驗總結

1946年1月份參軍動員與10月份相比，后者在動員廣度、深度上都超過了前者。時事宣傳教育是10月征兵工作的一個顯著的亮點。通過工、農、商、青、婦、童等各種組織團體進行時事宣傳，不僅改善了農村信息閉塞的情況，打破一些干部和群眾盲目的和平樂觀思想，而且促進了民眾政治心理的成熟，激發(fā)出廣大群眾的主人翁意識。

兩次征兵都用了“模范—效仿”模式進行動員宣傳?！澳７丁Х隆睓C制是對農村固有人際關系的利用。土改運動后農村階級結構關系變化，農村原有關系網絡被基層黨政機關合理運用。鄉(xiāng)村固有的人際關系網絡對個人行為選擇具有重大影響，民眾參軍往往基于這種人際關系。

擁軍優(yōu)屬政策也是征兵工作順利完成的重要原因之一。1946年襄垣縣的土改過程中，縣政府對軍屬和榮退復員軍人給予政策照顧。1947年，軍屬烈屬共計有耕地約49 762 122.14平方米，其中代耕的土地有8 831 257.49平方米，占總數的17.75%。1947年，全縣26個行政村中，占戶數2.3%的復員榮退軍人分得土地比例占4.6%，高于工人、中農、富農的比例。

四、結語

1946年襄垣參軍運動取得的成果證明了農民參軍動員機制的成功。農民的主體地位與重要作用決定了中國共產黨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中必將繼續(xù)將其作為政治動員的主要對象。如何在新時代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的背景下，滿足農民不斷變化的訴求和利益？如何增強政治動員工作的有效性？總結1946年太行軍區(qū)襄垣縣的歷史經驗，可以得到一些行之有效的啟示。

中國共產黨動員農民參軍的最大特點，就是將農民置于主體地位，從政權建設、組織動員、經濟建設、宣傳教育四個方面入手，綜合多種動員方式，形成了以農民為主體、黨員為骨干的“模范—效仿”政治動員機制。因此，實施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要以維護農民的根本利益為出發(fā)點，以尊重農民意愿和贏得的農民信任為基礎，發(fā)揮農民主體作用，而貫穿其中的關鍵，就是加強中國共產黨的建設和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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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八路軍太行紀念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