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繼梅
飛鳳山下的麥子,一天比一天飽滿。飽滿起來的除了金黃的麥粒,還有與麥子有關(guān)的日子。
守望、等待麥子成熟的日子,最難熬。
每天放眼麥田,想一遍麥子,麥子就變成饅頭、變成包子、變成香噴噴的面條……想著想著就流口水,想著想著就噗嗤的一笑。
傍晚,騎一頭水牛,走過兩邊開滿荼蘼的機(jī)耕路。麥子們會親人般迎過來。如果遇上風(fēng),它們就低頭,就彎腰,就會生出些許的卑微。
給麥子灌水、施肥,要像給孩子喂奶、吃藥一樣認(rèn)真負(fù)責(zé)。聽麥子們喝水,是一件愜意的事,鋪一件蓑衣在地角,把身體拉直,讓骨頭和血液安靜下來,閉著眼睛,欣賞一脈清泉從遠(yuǎn)處趕來,撲入泥土?xí)r發(fā)出歡笑,那是人間最美的聲音。
躺在麥田邊,讓夕陽、春風(fēng)拂在臉上,像某人在呼吸,甜甜的,軟軟的,引得三葉草在笑,鼠麴草、月見草都笑,連那個不開花的節(jié)節(jié)草,也湊上來笑個豁皮。
喜歡燕麥,喜歡它的高挑而柔軟,喜歡它的寬厚而堅(jiān)韌,最喜歡它的干凈。棲山,棲雪,棲陽光。
雞茨坪的燕麥,是光明村的藏頭詩,喜歡長在云端,還喜歡長在白紙上。那一年,燕麥成為詩人劉年紙上的白雪,還成為他心尖上的長發(fā)和眼中的流水。那一年,燕麥長了翅膀,飛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
紫麥?zhǔn)莻髡f中的妖,高大而飽滿,豐盈而媚惑。那么多人喜歡它,把臉湊過去,把身體湊過去,蹲下來,或站起來,硬把紫麥變成有情緒的人。
麥田太多了,如茫茫人海,記不過來,也愛不過來,心中始終惦念的,是清碧溪水浸泡過的那一壩,茶莊小麥。
麥青麥黃,又一場麥香在輪回中打開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