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隆平：國士無雙，稻香長存

文 《法人》特約撰稿 黃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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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5 月22 日，中國著名科學家、“共和國勛章”獲得者、中國工程院院士袁隆平離開了我們。

受到全國人民愛戴的袁隆平，被譽為“雜交水稻之父”。他的名字不僅僅代表他個人，而是以“隆平”命名的一條馬路、一個高科技開發(fā)區(qū)、一所大學的學院、一家注冊資本1.05 億元的上市公司，甚至還有一顆小行星。

身浸稻田里，功勛寫大地

袁隆平是雜交水稻研究領(lǐng)域的開創(chuàng)者和帶頭人，一生致力于雜交水稻技術(shù)的研究、應用與推廣，發(fā)明了“三系法”秈型雜交水稻，成功研究出“兩系法”雜交水稻，創(chuàng)建了超級雜交稻技術(shù)體系。提出并實施“種三產(chǎn)四豐產(chǎn)工程”，取得超級雜交稻的技術(shù)成果。2017 年，袁隆平與湖南農(nóng)業(yè)大學合作，培育出低鎘水稻，可使飽受“重金屬污染之困”地區(qū)的水稻平均含鎘量下降90%以上。目前，中國雜交水稻年種植面積超過2.4 億畝，僅每年增產(chǎn)的糧食就可養(yǎng)活8000 萬人。中國用不到世界9%的耕地，養(yǎng)活了世界近五分之一的人口，將飯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

袁隆平不僅幫助中國人民解決了溫飽，40 年間，他和團隊先后赴印度、巴基斯坦、越南、緬甸、孟加拉國、斯里蘭卡、馬達加斯加、美國等國為水稻研究人員提供建議和咨詢，并通過國際培訓班為80 多個發(fā)展中國家培訓超過1.4 萬名雜交水稻專業(yè)技術(shù)人才，為解決世界饑餓和貧困問題作出了巨大貢獻。金黃沉甸的稻谷讓無數(shù)人享受到吃飽的幸福，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5 月24 日，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外交部發(fā)言人趙立堅表示，袁隆平逝世后，中外各界都表示沉痛悼念，這充分說明他對中國乃至世界雜交水稻事業(yè)所作的貢獻受到廣泛認可和高度評價。他的逝世是中國和世界的巨大損失，他將永遠為人們所緬懷和銘記。

這些不可思議的成就，讓袁隆平成為百姓心中的“國之脊梁”。即便在晚年，袁隆平也并未像其他老人一樣安享自在，幾乎從來沒有停止過研究工作。直到今年年初，他還堅持在海南三亞南繁基地開展科研工作。今年3 月，袁隆平不慎在基地摔了一跤，導致身體不適住院。他曾說過，“我要加倍努力工作，我這位老人現(xiàn)在也要與時間賽跑。”他的辛勤付出最終創(chuàng)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把曾經(jīng)荒蕪的鹽堿地變成了海水稻的試驗田。

鹽堿地，是人們公認最難征服的土地，土壤鹽分太高，很容易影響農(nóng)作物的生產(chǎn)。但袁老做到了，這項壯舉，能讓這片地上產(chǎn)的糧食再多養(yǎng)活8000 萬人口。袁隆平真正將一生都獻給了科研，獻給了人民。他被稱為“讓中國人端牢飯碗的英雄”——中華拓荒人。

2004 年“感動中國”給袁隆平的頒獎詞是：“他是一位真正的耕耘者。當他還是一個鄉(xiāng)村教師的時候，已經(jīng)具有顛覆世界權(quán)威的膽識；當他名滿天下的時候，卻仍然只是專注于田疇，淡泊名利，一介農(nóng)夫，播撒智慧，收獲富足。他畢生的夢想，就是讓所有的人遠離饑餓。喜看稻菽千重浪，最是風流袁隆平。”

禾下乘涼夢，不悔是初心

袁隆平，1930 年出生于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為他接生的正是我國著名婦產(chǎn)科醫(yī)生林巧稚。他的父親是國民政府官員，母親是一名教師。1949 年，19 歲的袁隆平填報大學志愿時，不顧父母反對填報了西南農(nóng)學院遺傳育種專業(yè)。就這樣，他帶著自己的田園夢來到了大學校園。當他接觸到真正的農(nóng)村時，卻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中國農(nóng)民剛剛經(jīng)歷了上百年的戰(zhàn)亂、饑寒交迫，吃了上頓沒下頓。那時的袁隆平就暗下決心，一定要讓中國人吃飽肚子。

不過，大學時期的袁隆平并不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對他的評價反而是“自由散漫”。他的性格并不服管，隨性而為。1952 年，為了支援抗美援朝戰(zhàn)爭，他滿腔熱情報名參加了空軍，但并沒有真正走上戰(zhàn)場。之后，袁隆平又做起了體育夢。因為水性好，他想進入國家隊，但真正比賽的時候又發(fā)揮失常，與國家隊擦肩而過。

“折騰”一圈后，學校把他分配到了湖南省農(nóng)林廳，后來又將他派到湖南省安江農(nóng)校擔任教師。當時正是三年困難時期，許多人吃不飽飯，袁隆平作出了一個改變一生的決定：他要研究雜交水稻，立志要讓所有人都有飯吃。從此，他每天帶著學生搞起了“無性雜交”水稻研究。

沒日沒夜地研究，原本白凈的書生變成了地道的農(nóng)民。大家都說他魔怔了，說他只顧研究，不關(guān)心政治，性格散漫，和他談了三年的女朋友也跑了。為此，袁隆平備受打擊，有一回還差點被帶走調(diào)查。幸好他發(fā)表的論文《水稻的雄性不孕性》救了他，正是這篇文章引起了國家的重視，袁隆平從此增添了干勁。

從1968 年到1970 年，袁隆平離開妻兒和助手們跑遍了祖國各地，但沒有找到一棵合適的雄性不孕株。身邊許多人對此產(chǎn)生了質(zhì)疑，覺得他們在浪費國家經(jīng)費。最終，事情在三亞發(fā)生了轉(zhuǎn)機，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種花粉敗育的野生稻。之后，袁隆平更改了與這種野生稻配種的水稻，終獲成功。從此，雜交水稻這一技術(shù)被推廣到全國。如今，袁隆平的雜交水稻已經(jīng)從2000 年第一期年畝產(chǎn)700 公斤，達到今年雙季畝產(chǎn)1530.76 公斤。如果全球投入生產(chǎn)，可養(yǎng)活1.5 億人，這正是他年輕時做的禾下乘涼夢。

袁隆平獲頒共和國勛章

人間播種子，天上灑甘霖

如果歷史的河水是靜靜流淌的，那么袁隆平院士就是突然泛起的水花、掀起的巨浪。他既是一位為我國糧食安全、農(nóng)業(yè)科技創(chuàng)新、世界糧食發(fā)展作出重大貢獻的科學家，也是一位樸實可親、平易近人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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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隆平從不當自己是名人，只是笑稱總有人找他簽名照相，沒有隱私權(quán)了。但他還是樂意滿足大家的“追星”要求。有一次，他為了與學生合影，竟站足了40 分鐘，累到吸氧，喝水的手都在顫抖。但他強忍著沒有在學生面前表現(xiàn)出不適，一切默默忍受。

大家都知道袁老喜歡抽煙。在2011 年舉辦的中國夢盛典上，鐘南山給袁隆平頒獎時就說：“我叫他隆平大哥，為什么呢？他只比我大幾歲，他的身體特別好。我今天早上還（給他）檢查了一下，唯一就是以后不要再抽煙了，好不好？”那天，鐘南山叮囑了他4 次?；氐骄频?，袁隆平果然沒聽鐘南山的話，和采訪他的記者說：“來一根。不就抽個煙嘛，怪不好意思的，別告訴南山老弟?！边@就是袁隆平老頑童的一面。其實2010 年，袁老就被查出患有慢阻肺。后來為了多爭取一點時間，用他自己的話是“再多活幾年，繼續(xù)下田做科研”，2017 年，他終于戒掉抽了60 多年的煙。

袁隆平的夫人名叫鄧哲，比他小8 歲，兩人是同行。1953 年，袁隆平作為新中國第一代大學生被分配到湖南教書，鄧哲就是他的學生。兩人從戀愛到結(jié)婚不到一個月，屬于“閃婚”一族，現(xiàn)在看來都相當前衛(wèi)。結(jié)婚時袁隆平34 歲，鄧哲26 歲。領(lǐng)結(jié)婚證那天，鄧哲在打籃球比賽，中場休息時袁隆平把她拉出來，騎著自行車載著她就去領(lǐng)證了。鄧哲說：“有這么急嗎？好歹把比賽打完啊。”袁隆平卻說：“籃球比賽可以明天再打，今天結(jié)婚比較重要?！?/p>

結(jié)婚后，兩人恩愛有加，琴瑟和鳴。袁隆平只要去外地出差，必定每天會打一個電話給鄧哲報平安；如果鄧哲去外地旅行，他在家也一定會每天去一個電話問長問短。60 歲的時候，袁隆平一家從偏僻的農(nóng)校搬到長沙新房。新家安了煤氣熱水器，每次鄧哲洗澡時，袁隆平就在外面大喊：“鄧哲！鄧哲！”她被吵得不耐煩：“你喊什么，洗個澡都不消停！”后來才知道，丈夫深恐她煤氣中毒，非要聽到回應才放心。

網(wǎng)傳袁隆平身家千億，但生活中的他依然樸實無華，經(jīng)常穿幾十塊錢的T 恤。有一次，他出席一個頒獎禮，在家人勸說下買了一件500 元的西服，買完還直說貴。另一次，袁隆平和夫人去香港玩，他想買塊手表給鄧哲，可一看價格，他就走出了商店，說太貴了，又怕夫人不高興，趕緊剝了一塊山楂塞到鄧哲嘴里，讓人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袁隆平年輕的時候是游泳健將，直到80 歲以前仍然經(jīng)常游泳。有個趣聞，說他8 歲的時候，曾被弟弟袁隆德戲弄從船上推下水，卷進漩渦差點沒命，幸虧一個船工把他救了起來。他發(fā)誓一定要學會游泳，后來曾奪得湖北省男子自由泳第二名。夫人鄧哲說，他有時開會很晚才結(jié)束，不管多晚他都要去河里游一會兒才回來。80 歲以后，他喜歡上了打麻將，輸了也照樣鉆桌子認輸。

家人爆料袁老平時最喜歡吃零食，他們起外號叫他：壓榨機、挖掘機、粉碎機。90 歲后，袁老笑稱自己是“90 后資深帥哥”。當被問到怎么保養(yǎng)的時候，他神秘莫測地笑答：“心態(tài)好。人家喊我，70 多歲的年齡，50 多歲的身體，30 多歲的心態(tài)，20 多歲的肌肉彈性?！?/p>

成都：袁隆平雜交水稻科技館接受群眾悼念

袁隆平愛好廣泛。喜歡唱歌，喜歡樂器，甚至拜同學為師，能拉一手不錯的小提琴

私下里，袁隆平是個有趣的小老頭，多才多藝。除了游泳、打球、下棋、唱歌，還會拉小提琴。網(wǎng)上還有他演奏《我的祖國》的視頻，演奏完還不好意思地說自己拉得不行。平時，袁老性格和氣，但也有個性的一面，比如遇到不高興的事時，也會不想和身邊人說話；生病住院時，也會不喜歡吃醫(yī)院的飯菜，說想吃家里做的飯菜。離世前，他仍舊掛念著田間的水稻，在彌留之際留下了在人世間的最后兩句話：“一是問試驗田里的稻子，二是向醫(yī)護人員表示感謝?！?/p>

2018 年的未來科學大獎頒獎典禮上，袁老因為身體原因無法到場，只能通過視頻發(fā)表得獎感言。他說自己還有兩個夢：一個是禾下乘涼夢，一個是雜交水稻覆蓋全球夢?！拔业男脑甘前l(fā)展雜交水稻，造福全球人民。”我們相信，在各方攜手努力下，袁隆平的夢想一定能成為現(xiàn)實，饑餓和貧困終將從地球上消失。

2012 年9 月2 日，袁隆平赴成都市郫縣查看超級雜交水稻長勢。

人間播種子，天上灑甘霖。那個曾在田野里健步如飛的袁老雖然離開了我們，但飲水思源，吃米思袁，他讓中國人不再饑餓，更讓后人銘記“袁隆平精神”——全心全意，擇一事，終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