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師范大學政法學院 陳駿
本文調研基于密云區(qū)農村居民展開,涉及統軍莊村、沿村、清水潭村、王各莊村等,村調查問卷共計發(fā)放141份,回收141份,其中有效問卷133份,實地調研、訪談若干。調研結果總體顯示,密云區(qū)、各鎮(zhèn)、各村,非常重視垃圾分類在農村的推進落實工作,但村民對垃圾分類工作不積極,垃圾分類知識意識淡薄,需要改進。
密云區(qū)農村垃圾分類工作涉及17個鎮(zhèn)、334個行政村,《2020年密云區(qū)推進農村地區(qū)生活垃圾分類》文件顯示,農村地區(qū)按照廚余垃圾、可回收物、有害垃圾、其他垃圾的分類方式對生活垃圾進行分類,并確立了戶集中、村收集、鎮(zhèn)運輸、區(qū)處理的分類垃圾處理模式,對垃圾實施源頭分類,在各村、每戶村民處設立分類垃圾桶,并結合各村實際設置村級垃圾轉運站,每天定時從各戶、各村級垃圾轉運站分類收集垃圾。
1.各村的垃圾分類宣傳工作到位
首先,各村都采取多種宣傳方式,例如印發(fā)垃圾分類知識手冊、入戶介紹等方式,反復地向村民宣傳垃圾分類的內容和意義,同時利用打標語橫幅、展示板的方式,在人流密集的場所例如公園、超市旁進行宣傳。
其次,各村依據《2020年密云區(qū)推進農村地區(qū)生活垃圾分類工作實施方案》,結合本村實際,制定了從村民實際利益出發(fā)的村規(guī)民約,為垃圾分類工作的實施提供了符合本村實際的規(guī)則約束,實現了村民用民主的辦法管理垃圾分類事務,達到了村民自己的事情自己辦,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的民主管理的效果。
2.垃圾分類獎懲制度建立
在調研過程中,我們注意到,在每個村,每戶村民家旁都有一個垃圾分類明白卡,卡上注明了分類積分可以兌換生活用品。同時,各村在村委會公示板上公示垃圾分類紅黃白榜,展示并獎勵了垃圾分類中的積極行為和不文明的行為,可以使村民互相監(jiān)督勉勵,減少垃圾亂投現象,有利于垃圾分類工作的長效化落實,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調研結果表明,村民的垃圾分類意識十分薄弱。超四分之三的村民沒有垃圾分類意識,還有大部分村民認為垃圾分類無必要、是形式主義,等等。
同時,還有一點值得注意,村民對自己的垃圾分類能力存在認知錯誤。在認為自己是否能夠熟練進行垃圾分類的問題中,有超半數人沒能正確進行垃圾分類,這表明村民的垃圾分類能力還存在著不小的漏洞。
其次,垃圾分類設施的設置及維修不到位。根據《2020年密云區(qū)推進農村地區(qū)生活垃圾分類工作實施方案》,每個村應當根據實際情況在人流密集區(qū)、人流量較大的公共服務區(qū)配備相應的分類垃圾桶,保證游客、路人以及錯過垃圾收集時間的村民能夠自行投放垃圾,在實地調研中,我們發(fā)現,很多村并沒有按規(guī)定在人流密集區(qū)等地設立垃圾箱,垃圾分類的基礎設施建設仍然需要加強。
垃圾分類意識不是一天培養(yǎng)的,垃圾分類知識也不是一天就能學會的,人類自身作為建設生態(tài)文明的主體,必須將生態(tài)文明的內容和要求內在地體現在人的思想意識、生活方式和行為方式中,因此,增強全民的生態(tài)憂患意識、參與意識和責任意識,樹立全民的生態(tài)文明觀、道德觀和價值觀,形成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1]調研顯示大部分村民垃圾分類意識不強,垃圾分類知識存在漏洞,這說明政府在垃圾分類宣傳上雖然做足了工作,但效果卻欠佳。Backstrand指出可持續(xù)發(fā)展極為重視草根和公民社會參與,以及政策過程中的代表性和透明性,對此,我們認為,村民的垃圾分類意識不強,要從村民內部來做工作,在村一級,黨員要起到垃圾分類先鋒隊作用,積極參與垃圾分類工作,提高村民垃圾分類的意愿。同時尤其注意農村地區(qū)“熟人社會”的重要性,點帶面,以面帶村,起到輻射作用,在人際間形成一種廣泛的傳播效應,以此推動垃圾分類意識的形成,使村民從垃圾的制造者、受害者,轉變成垃圾的處理者,實現積極的垃圾分類治理局面。
美國學者約瑟夫·奈提出“硬權力”和“軟權力”概念,其中“硬權力”是借助強制力改變他人行為的控制力;“軟權力”是通過文化和價值影響,以控制他人行為的能力。[2]在進行垃圾分類工作的進程中,不應該僅僅依靠宣傳教育這種軟權力,更需要輔之以必要的硬權力——法律。而我國垃圾分類領域的有關法律,目前仍存在欠缺,2020年修訂后的固體廢物污染環(huán)境防治法,對農村地區(qū)的垃圾分類提出了新的要求,明確了垃圾分類要城鄉(xiāng)統籌,明確了農村垃圾分類工作的責任主體,讓農村垃圾分類工作有了一些法律依據。但是《固體廢物污染環(huán)境防治法》等法律規(guī)定了農村垃圾分類工作的一些內容,但仍未涉及到農村垃圾分類一些具體內容,例如垃圾分類技術標準、運輸處置、獎懲制度等,農村地區(qū)垃圾分類的法律依據仍存在著空白,而且,我國并沒有一部垃圾分類的專門法,垃圾分類工作要長久、有效地落實,必須有一部垃圾分類法來提供法律依據。要擺脫現代農村熟人社會中垃圾分類工作遇到的種種困難,在這樣一個變遷很快的社會中,傳統的效力是無法保證的,[3]廣大農村地區(qū)尤其需要一部“農村垃圾分類法”來規(guī)范垃圾分類工作,來擺脫現存的垃圾“有桶不分、混裝運輸、標準不一”等問題。
在調研的過程中,我們發(fā)現,在幾個農村雖然都有了垃圾分類積分獎勵機制、紅黃白公示榜,但這樣一套獎懲制度效果很不明顯,在實地調研時,我們隨機地打開了幾戶村民的垃圾桶,都是混裝垃圾,沒有分類;我們來到某村的農作物秸稈垃圾暫存點,發(fā)現的情況更甚,這里復現了沒有垃圾分類之前農村所存在的垃圾堆,各種垃圾隨意堆砌,通過與周圍村民交談,我們了解到該暫存點周圍的村民經常去暫存點傾倒家庭垃圾,完全無視該暫存點的專門作用。
我們考慮,這些現象主要是由兩方面原因造成的,一是村民不進行垃圾分類的成本過低,現有懲罰機制在農村這個熟人社會,按照農村社會對違規(guī)行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村莊內部能解決的就盡量解決”的處事邏輯,村民的違規(guī)行為一般都在村莊內部按照規(guī)范進行處理,沒有太大作用,村民感受不到“被懲罰”;二是獎勵機制的獎勵吸引度不夠,無法調動村民的積極性。相比之下,垃圾分類的先行者日本、美國在獎懲制度建設上則有很多值得借鑒的地方,對非法投放垃圾者將被處以30萬日元以上的罰款,嚴重者可以判處5年以下有期徒刑;美國大部分州采用的是垃圾分類押金返還制度,以金錢激勵垃圾分類落實。這些獎懲制度值得我們學習,但中國仍處于垃圾分類工作的起步階段,國情不同,不能夠生搬硬套,尤其是農村地區(qū)。為此,我們設想了一套垃圾分類獎懲制度,既可以通過懲罰那些沒有承擔集體行動成本的人來進行強制,或者也可以通過獎勵那些為集體利益而出力的人來進行誘導,僅供參考,見表1。
表1 垃圾分類獎懲制度設想
我們設想的這套獎懲制度,基于農村一戶一屋、方便溯源的特點,集獎勵、懲罰、監(jiān)督、考核于一體,僅提供一種思路。除這些之外,在農村地區(qū),鄰居間的相互監(jiān)督舉報,作為一種懲罰制度,也更易于實行,在此不詳談。以上所談、所設想,都需要法律依據作為支撐。
農村地區(qū)的垃圾分類是一項系統性的、影響深遠的工程,密云區(qū)作為首都的生態(tài)涵養(yǎng)區(qū)和重要的水源保護地,關系到北京2000多萬人的飲水安全,農村垃圾分類工作更要堅定不移地落實下去。目前,密云區(qū)農村的垃圾分類工作仍處于初期,取得了很多成功經驗,也存在一些問題。問題的解決,要公民首先參與其中,自發(fā)進行垃圾分類,加之以法律和制度的約束,促進美麗鄉(xiāng)村建設和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實施,踐行“兩山”理念,加快“兩型社會”形成,使垃圾分類工作長效化落實,實現農村的可持續(xù)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