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甜甜,葉寶英,楊 鈺,牛建梅
(上海交通大學醫(yī)學院附屬國際和平婦幼保健院超聲科 上海市胚胎源性疾病重點實驗室 上海市臨床重點??平ㄔO項目-“強主體”婦產科,上海 200030)
兇險型前置胎盤 (pernicious placenta previa,PPP) 是指既往有剖宮產史而再次妊娠后為前置胎盤,且胎盤附著于子宮切口瘢痕處[1]。PPP 合并胎盤植入??蓪е聡乐氐牟l(fā)癥,如產后出血、彌散性血管內凝血、休克等,威脅產婦的生命安全及生存質量,同時增加了胎兒早產、新生兒疾病的發(fā)生[2]。近年來,隨著二孩政策的放開,高齡、剖宮產率等相關高危因素隨之增加,使得PPP 的發(fā)生率也顯著提高。目前,根據(jù)國內相關文獻報道,PPP 的發(fā)生率可高達0.3%~0.9%,其中約53.3%的PPP 合并胎盤植入[3-4]。目前仍沒有快速且有效的血清學指標可被廣泛應用于臨床診斷PPP,且PPP 合并胎盤植入不具有典型的臨床癥狀及體征。因此,臨床上PPP 的診斷以影像學診斷為主,應用較為廣泛的主要為彩色多普勒超聲(超聲)及磁共振成像(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MRI)檢查,同時超聲和MRI 檢查也被廣泛應用于胎盤植入的研究,但對PPP 合并胎盤植入的研究相對較少。本研究回顧性分析2015年1 月至2019 年12月本院134 例PPP 患者的產前影像學檢查結果,并將之與術中臨床、術后病理診斷結果進行對照,旨在探討超聲與MRI 在產前診斷PPP 合并胎盤植入在的價值,同時分析其漏診的原因。
選取2015 年1 月至2019 年12 月在我院行剖宮產手術終止妊娠并經手術后病理檢查診斷為PPP 的患者共134 例,年齡為26~42 歲,平均年齡為(32.0±3.8) 歲;孕周為28~40 周,平均孕周為(36.3±1.9)周。所有產婦既往均有1 次及1 次以上的剖宮產史,剖宮產術式均為子宮下段橫切口。所有產婦術前均接受超聲及MRI 檢查,并將結果與術中臨床、術后病理檢查結果進行比較。
1.超聲檢查:超聲檢查采用飛利浦EPIQ5、EPIQ7、IU 22、GE-E8、GE-E10 等多普勒超聲診斷儀,探頭頻率為3.5~5.0 MHz?;颊呷⊙雠P位,膀胱適度充盈后,采用超聲檢查觀察其子宮輪廓、胎盤與子宮肌層關系,查看子宮旁情況,并用彩色超聲模式觀察胎盤內的血流情況。
2.MRI 檢查:MRI 檢查采用西門子Magnetom Aera 1.5T 超導型磁共振成像系統(tǒng),16 通道體部線圈加脊柱線圈。根據(jù)孕婦意愿取仰臥位或左側臥位。掃描序列包括平掃T2 加權像 (T2 weighted image,T2WI)、T1 加權像(T1 weighted image,T1WI)、彌散加權成像(diffusion-weighted imaging,DWI),掃描范圍包括胎兒及胎盤,選取恥骨聯(lián)合至子宮底部為掃描區(qū)間。T2WI 采用半傅里葉單次激發(fā)快速自旋回波(half-Fourieracquisitionsingle-shotturbospin-echo,HASTE)序列、真穩(wěn)態(tài)進動快速成像序列(true fast imaging with steady-state precession,true FISP) 序列。T1WI 采用快速小角度激發(fā)(fast low angle shot,F(xiàn)LASH)序列,DWI 采用平面回波成像(echo planar imaging,EPI)序列掃描。T2WI true FISP 序列采用重復時間(repetition time,TR)4.06 ms、回波時間(echo time,TE)2.03 ms,視野(field of view,F(xiàn)OV)300 mm×300 mm,層厚5 mm;T2WI HASTE 序列采用TR 1400 ms,TE 152 ms,層厚5 mm,F(xiàn)OV 300 mm×300 mm;T1WI 序列采用TR 1 200 ms,TE 1.39 ms,層厚6 mm,F(xiàn)OV 230 mm×186 mm;DWI 序列采用TR 3 000 ms,TE 61 ms,F(xiàn)OV 230 mm×181 mm,層厚4 mm,b 值分別為50 s/mm2、600 s/mm2。檢查過程中均未使用對比劑。
3.診斷標準:超聲及MRI 診斷采用雙盲法分別進行。超聲圖像診斷PPP 合并胎盤植入的表現(xiàn)如下(見圖1)。①子宮肌層變薄、回聲部分或完全消失;②胎盤后間隙不規(guī)則或完全消失;③子宮肌層回聲不均勻;④超聲顯示胎盤后方和胎盤實質內血流信號豐富、血流分支紊亂以及廣泛血竇。當子宮前壁下段肌層厚度≤1 mm 時高度懷疑為PPP 合并胎盤植入[5]。MRI 檢查診斷PPP 合并胎盤植入的圖像表現(xiàn)如下。①子宮肌層變薄、受侵或信號不均勻;②子宮結合帶信號中斷、子宮肌層信號完全消失、穿透肌層甚至達到漿膜層;③胎盤凸出于子宮輪廓線外或致膀胱突起;④胎盤內血管迂曲擴張,流空血管影增多[6]。
根據(jù)超聲及MRI 檢查診斷PPP 的標準,分別觀察超聲和MRI 檢查檢出PPP 及合并胎盤植入的情況,并對PPP 產婦的分娩方式、手術處理方式及出血量進行分析。
4.統(tǒng)計學處理:數(shù)據(jù)采用SPSS 20.0 軟件包分析,對超聲及MRI 檢查檢出PPP 的差異,利用配對卡方檢驗比較,一致性檢驗采用Kappa。以P<0.05 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134 例PPP 患者中,超聲檢查檢出了124 例,檢出率為92.53%,漏診10 例(見表1)。超聲檢查導致漏診的原因可能包括孕婦肥胖(2 例)、腸道內氣體干擾(1 例)、胎盤位于后壁或側壁(5 例)以及多因素(同時具備2 個以上因素)共同作用(2 例)。MRI 檢查檢出PPP 共126 例,檢出率為94.03%,漏診8 例,其中5 例存在胎盤位于后壁或側壁及周圍結構復雜。超聲與MRI 檢查的PPP 檢出結果間的一致性較好(Kappa>0.8)。超聲與MRI 二者聯(lián)合診斷共檢出PPP 128 例,漏診6 例。
表1 MRI 及超聲檢查診斷PPP(n)
80 例PPP 合并胎盤植入(見表2),超聲診斷73 例,檢出率91.25%,漏診7 例,分析漏診病例,發(fā)現(xiàn)肥胖及腸道內氣體干擾各1 例,胎盤位置及周圍解剖結構復雜4 例,多因素1 例。MRI 診斷正確75 例,檢出率93.75%,漏診5 例。MRI 對PPP 合并胎盤植入的檢出率有較超聲高的趨勢,但兩者之間的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超聲與MRI 共同漏診的5 例均存在胎盤增厚不明顯,胎盤后方及胎盤內血竇不豐富,且周圍解剖學關系復雜。
表2 超聲及MRI 檢查診斷PPP 合并胎盤植入與臨床病理診斷結果對照(n)
134 例PPP 患者中,132 例于孕(36.3±1.9)周終止妊娠,新生兒阿普加(Apgar)評分為7~10 分;2 例患者于孕中期引產,術后恢復良好,胎兒未存活。根據(jù)超聲及MRI 檢查的診斷結果,臨床采取了不同的手術術式和治療方法,其中子宮切除17 例,產后出血量2 200~6 000 mL;保留子宮117 例,產后出血量200~5 500 mL。無死亡病例,妊娠期間沒有產婦發(fā)生不可控制的產后出血。
目前,PPP 的發(fā)病機制尚未完全明確。PPP 的發(fā)生多被認為是底蛻膜缺失、子宮胎盤屏障受損、子宮肌層破壞導致的滋養(yǎng)細胞過度侵襲和局部血管異常重塑等因素共同作用的復雜結果。胎盤植入是一種胎盤黏附異常性疾病[7-8]。有研究指出,PPP 及胎盤植入的發(fā)生與子宮內膜損傷、切口處瘢痕愈合不良等相關,且伴隨著剖宮產次數(shù)的增加,PPP 發(fā)生的風險性及危害也隨之升高[9]。目前,由于PPP 缺乏典型的臨床癥狀、體征及快速簡便的實驗室檢查指標[10],因此PPP 及其是否伴有胎盤植入,目前仍主要借助超聲和MRI 等影像學檢查來進行判斷。
超聲檢查因其安全、便捷、無輻射且費用相對較低等優(yōu)點,被廣泛應用于婦產科臨床診斷。超聲檢查是目前產前診斷PPP 及是否合并胎盤植入的首選篩查手段[11]。PPP 在超聲圖像上主要表現(xiàn)為前置胎盤(見圖1A),同時有胎盤增厚、胎盤后間隙消失、子宮膀胱壁模糊、胎盤內腔隙形成、胎盤后方及胎盤內豐富血流、見廣泛血竇(見圖1B)等[12]。Yang等[13]的研究表明,胎盤腔隙征象對胎盤黏連或植入的預測價值較大,胎盤腔隙最早出現(xiàn)的時間為孕15 周,此時可對孕婦進行孕早期PPP 監(jiān)測。三維超聲檢查可以用來評價胎盤周圍血管發(fā)育情況及血管阻力情況,三維能量圖可以直接觀察胎盤內的血管樹情況,在胎盤血流顯示方面更具優(yōu)勢 (見圖1C、1D)。超聲檢查為實時動態(tài)成像,但其結果受超聲科醫(yī)師操作及診斷水平等因素影響。在本研究中,134 例PPP 患者經超聲檢查檢出了124 例,漏診10 例。其漏診原因主要為孕婦肥胖及腸道內氣體干擾,同時超聲檢查對子宮后壁胎盤的觀測較為困難,且對胎盤侵犯子宮肌層的深淺、是否伴有胎盤黏連、植入和穿透通常較難診斷,仍然需依靠術中觀察和病理檢查確診。因此,在產前采用超聲檢查診斷PPP 仍有一定局限性。
圖1 超聲圖像
MRI 可多參數(shù)、多平面、多方位成像,無輻射,不易受胎兒活動、孕婦腹壁厚度、腸道內氣體等因素的影響,且可更清晰地顯示子宮后壁的胎盤情況,受醫(yī)師主觀影響較少。MRI 檢查對孕晚期PPP合并胎盤植入的診斷優(yōu)勢更大,因為MRI 圖像可更清晰顯示胎盤與子宮間的關系,胎盤植入子宮肌層的深度、范圍及胎盤對子宮周圍組織器官(如膀胱、直腸、盆壁)的侵犯。在MRI 圖像上,胎盤植入的直接征象包括胎盤組織增厚外突、子宮肌層變薄、胎盤內信號不均勻、T2WI 上胎盤內低信號帶消失(見圖2)、胎盤組織與子宮肌層分界模糊;間接征象包括子宮下段局限性膨隆、胎盤內血管影迂曲及增粗、膀胱壁呈結節(jié)狀改變等[14-15]。此外,有報道指出,胎盤血管異常也可作為胎盤植入診斷的重要征象,進入胎盤的迂曲、增粗血管是產前胎盤植入分型的重要依據(jù)。MRI 具有組織高分辨率、血流高敏感性、不受胎盤位置的限制,醫(yī)師可清晰觀察胎盤結構及其與周圍毗鄰組織間的關系[16],故近年來已被廣泛應用于PPP 的產前篩查及其他產科疾病診斷中。
圖2 MRI 圖像
本研究134 例PPP 患者中,MRI 檢查漏診了8 例,原因可能是由于孕晚期子宮肌層變薄,肌層與交界帶不易區(qū)分,交界帶信號改變不明顯。在孕早期,MRI 檢查能更精確地判斷胎盤植入的程度,在PPP 伴胎盤植入、黏連和穿透方面,較超聲檢查的應用價值更高,但在孕晚期(尤其鄰近分娩前),超聲檢查對子宮肌層厚度判斷的準確率則更高。因為研究者認為,孕晚期MRI 檢查對子宮肌層厚度判斷能力降低,易導致誤診及漏診[17-18]。本研究有1 例PPP 患者在整個孕期中出現(xiàn)多次無痛性陰道出血,而前期多次超聲檢查均顯示胎盤下緣未覆蓋宮頸內口,MRI 檢查亦未見胎盤有明顯異常。至孕38 周時,予患者附加經陰道超聲探查,示胎盤下緣達宮頸內口邊緣,呈薄膜狀部分覆蓋宮頸內口,術后病理診斷為胎盤黏連。對超聲及MRI 影像學表現(xiàn)均未見異常但臨床癥狀顯著的孕婦,可適時增加經陰道超聲檢查,為PPP 的診斷提供幫助。
本研究80 例PPP 合并胎盤植入的患者中,有5 例在超聲及MRI 檢查中同時被漏診,主要是由于胎盤增厚不明顯,胎盤后方及胎盤內血竇不豐富,加之周圍解剖學關系復雜。孕晚期子宮肌層通常菲薄,特別是有剖宮產史的患者,肌層更薄,臨床很難分辨是胎盤植入肌層還是正常肌層。
本研究中,超聲與MRI 檢查對PPP 及是否合并胎盤植入的檢出效能并無差異。但Maher 等[17]和Coh 等[18]的研究提示,產前超聲聯(lián)合MRI 檢查在植入性PPP 的診斷方面較單用超聲更具優(yōu)勢,尤其在子宮漿膜層連續(xù)而肌層模糊不清時或后壁和側壁胎盤,超聲疑診或診斷不明確時,聯(lián)合應用超聲與MRI 可相互補充和驗證。MRI 檢查能清晰、直觀地顯示胎盤結構以及胎盤與肌層、肌層與漿膜層之間的關系,有助于可疑PPP 病例的明確診斷。超聲檢查因可實時、動態(tài)地監(jiān)測胎盤變化,及時發(fā)現(xiàn)異常,便于隨訪復查,臨床可積極干預和處理。目前,大量研究表明,聯(lián)合應用超聲及MRI 檢查可提高PPP合并胎盤植入的檢出率,且其分級診斷與手術或病理分級診斷間的符合率更高[19]。
本研究為回顧性橫斷面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性。PPP 常合并胎盤植入,但本研究在超聲和MRI 檢查對PPP 合并胎盤植入的分級診斷方面未作評價,也未對孕產婦的妊娠結局差異進行評估。本研究收集的病例中,超聲檢查與MRI 檢查的資料相對獨立,未經超聲醫(yī)師及MRI 醫(yī)師討論協(xié)商,因此未行超聲聯(lián)合MRI 診斷的相關研究。本研究采集了少部分患者胎盤的三維能量多普勒超聲圖像,但鑒于病例數(shù)較少,故并未對其進行量化分析統(tǒng)計,可在今后的研究中繼續(xù)收集更多的病例,得出客觀結論。
總之,超聲、MRI 檢查與術中表現(xiàn)及術后病理診斷結果間的一致性好,PPP 患者的產前超聲及MRI 表現(xiàn)均有特征性,且產前超聲與MRI 檢查可互為補充和驗證,這能為臨床制定有效的決策方案提供依據(jù),避免嚴重并發(fā)癥的發(fā)生。